屏幕中的畫面緩緩的播放着,而或許是主持人特意加以處理,席勒和貝蝙說話的速度變得更慢了,他們語調當中細微的起伏也更容易被聽出來了。
貝蝙講述了他較爲豐富的看心理醫生的經驗,這果然對上了布魯斯所說的,這個時期的布魯斯·韋恩可能對自己的精神狀態產生了懷疑,他認真的思考過自己到底是不是瘋了這個問題,於是他甚至不是例行檢查,而是可能主動去看過心理醫生。
布魯斯端詳着屏幕當中貝蝙的神態,然後說:“看得出來,他還算比較信任醫生,或許是給他檢查的這個醫生是他比較親近的人,所以他能較爲流暢的配合檢查。”
“不過顯然席勒檢查的方法有點出乎他的預料。”布魯斯輕輕搖了搖頭說:“我猜他可能以爲席勒會問問他最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煩心事之類的。”
“大部分心理醫生都會這麼問吧。”蜘蛛俠聳了聳肩說:“我去我們高中的心理諮詢室,那裡的老師的開場白就是‘最近感覺怎麼樣’。”
“因爲現在正統的心理學更偏向於行爲分析而非精神分析。”布魯斯微微皺眉說道:“其實我也更能理解行爲分析,因爲那是有邏輯的。”
“一個人做了什麼事導致了他什麼樣的心理,而這種心理又會導致他怎樣的行爲,這是一套很流暢的推論,我在這方面的分數很高。”
“但是精神分析不是的,那更像是瞎猜,或者說是心電感應。”布魯斯露出了一個爲難的表情,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一樣說:“一個人說他對某件事的看法或者說很多不涉及事實的抽象話語,然後便能從他的這段話當中看出他的心理問題,這完全不像是科學,更像是神學。”
“看起來你的成績不怎麼好啊,男孩。”康斯坦丁乾澀的笑了兩聲,然後說:“顯然你的教授就是精神分析的大師,對吧?”
布魯斯也沒反駁,伸手指向屏幕說:“你們都看到了,這位蝙蝠俠向席勒描述了幾個他感覺到失落的場景,聽起來更像是一些抒情散文或是詩歌,然後席勒便看出他沒病。”
“伱也不能理解其中的關聯嗎?”領主超人問道。
布魯斯搖了搖頭,他說:“之前我也只是在重複席勒教授告訴我的話而已,他說只要問一個人什麼時候最失落,聽他的描述就能看出他有沒有情緒問題,但這聽起來有點像是天方夜譚,不是嗎?”
“會不會是這個人描述的失落的場景比較常見,就證明他沒病呢?”蜘蛛俠摸着下巴推測道:“如果許多人都在某種場景感到失落,那就說明是這個場景的問題,而不是人心理的問題。”
“或許是的,但席勒顯然不是這麼簡單。”布魯斯嘆了口氣說:“他通過這問答所做出的對方是否有心理問題的判斷是更深層次的。”
“簡單來說,平常的心理醫生問你在什麼時候比較失落,可能是想要檢查一下你是否有抑鬱症狀,但席勒卻能透過你的回答,看到你人格當中最細微的問題。”
“這怎麼可能?”領主超人有些不可置信的說。
“所以我才說這像神學。”布魯斯聳了聳肩說。
屏幕上的畫面接着向下播放,蝙蝠俠走出了診室,現在診室當中只剩下席勒和貝蝙兩個人,然後便是經典的鬧鬼情節。
但這個時候布魯斯卻突然站了起來並說道:“停,倒放大概30秒。”
其他人都看向他,然後又看向屏幕,歐文雖然不知道布魯斯要做什麼,但他還是依照布魯斯所說的把畫面往回倒放了30秒。
倒放之前席勒和貝蝙已經走到了門口,接下來就該是貝蝙查看走廊的情況並看到女鬼了。
但往回倒放了30秒之後,場景當中的席勒纔剛剛從椅子上站起來,而貝蝙這個時候剛好轉過身去。
鏡頭停在了席勒的臉上,影像繼續播放,能夠明顯的看出貝蝙剛轉過身去的一瞬間,席勒呆滯了2~3秒鐘的時間。
布魯斯和亞瑟幾乎是同時眯起了眼睛,可先開口的卻是康斯坦丁。
“他的靈魂去哪兒了?”康斯坦丁從鼻子當中噴出一點菸氣,有些不可思議的說:“我能感覺得到,剛纔他發呆的一瞬間沒有靈魂在掌控身體,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了,不可能有這麼短暫的靈魂出竅。”
“只是現在掌管他身體的人格特質離開了。”布魯斯無意的用指尖輕敲着扶手並說:“看來那羣瘋狂特質出現在醫院當中不是個偶然,這也是那位教授的計劃。”
“可我沒搞明白,如果這不是個意外的話,那這位心理醫生爲什麼要把他瘋狂的人格特質給放出來呢?”蜘蛛俠看向布魯斯問道:“他明明知道他們不受控制,而且非常邪惡。”
“這就是我說精神分析更像是神學的原因,這位教授通過短短的幾句對話就發現了貝蝙現在面臨的問題,這是他的解決對策。”
旁觀席當中顯得有點沉默,領主超人搖了搖頭說:“這聽起來不像是心理學,更像是讀心術。”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的。”布魯斯輕輕撇了一下嘴,他說:“並且直到現在我也不確定他是否如他所說的那樣不會讀心術。”
“這太不可思議了。”蜘蛛俠驚歎道:“他可沒有上帝視角,不像我們一樣能夠看到其他人在做什麼,更不可能回放細看,那他推斷出問題所在的依據是什麼?”
“心電感應不需要依據。”
屏幕中的影像繼續以順序播放,很快席勒和貝蝙就來到了走廊上,席勒提出要上樓,放映廳的幾人就都感覺到了不對。
“如果如你所說這位醫生一開始就定好了計劃,那他所說的更安全的樓上真的安全嗎?”
“當然不。”布魯斯攤開手說:“這從頭到尾都是騙局。”
“首先先強調這棟樓可能鬧鬼,但卻故意不說最危險的惡鬼就是自己瘋狂的人格特質。”
“當這位蝙蝠俠自己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他的注意力肯定就在怎麼會有兩個席勒這件事上,因爲這是很反常的,所以必然很吸引人的目光。”“蝙蝠俠一錯神的功夫,危機就已經襲來了,他就更沒有時間去思考這會不會是什麼陰謀了,必須得把精力放在解決迫在眉睫的危機上。”
“眼看着危機越逼越近,席勒卻提出自己有個安全的地方,請注意,這個時候席勒還沒有詳細的向蝙蝠俠解釋各個人格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他描述的現在較爲危險和樓上較爲安全的人格都是誰有什麼樣的特點,蝙蝠俠完全不清楚,現在這個信息只有席勒知道。”
“蝙蝠俠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所有的席勒都是一個人,席勒肯定是最清楚自己的狀況的,他說樓上的人格更安全,其他人根本沒有質疑的餘地,畢竟他們都是席勒。”
“但是這個所謂的危險和安全是以席勒的標準來看的,從理論上來說,就算樓上是個最危險的人格,席勒也沒有說謊,因爲對席勒本人來說所有人格都是安全的,他們是一個人。”
“我懂了,這不就是誤導嗎?”蜘蛛俠眯起了蜘蛛複眼說道:“我說了很安全,但又沒說是僅僅對我自己來說很安全,就像是保險推銷員告訴你任何意外事故都會賠付,但卻沒告訴你賠付的週期長的要命。”
“就是這樣。”布魯斯點了點頭說:“而顯然這位蝙蝠俠無暇思考,他可能在想些什麼別的事,有點走神,就這麼被席勒帶去了樓上。”
“讓我最不理解的部分來了。”領主超人緊緊的盯着屏幕說:“他們去樓上說了一些話之後,這個蝙蝠俠就好像突然受到了什麼刺激,自己一個人去衛生間了。”
“現在是去衛生間的時候嗎?身爲戰術大師,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待在一起纔是最安全的,分兵是最愚蠢的舉動嗎?”
布魯斯則把視線落在了歐文身上,顯然是希望他能給出不一樣的視角,那其中或許就蘊藏着答案。
歐文卻露出了一個猶豫的表情,就好像明顯知道什麼,但又不太想給幾人看一樣。
這下就連蜘蛛俠都露出懷疑的表情了。
到最後歐文好像有點頂不住壓力似的,還是嘆了口氣之後說道:“我只能說這位叫做蝙蝠俠的決鬥者看到了一些幻覺,但這幻覺有點……精神污染。”
亞瑟像是立刻來了興趣,他在椅背上坐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屏幕,康斯坦丁挑了挑眉,領主超人目光嚴肅。
只有布魯斯像是想到了什麼,專注的盯着屏幕。
拍攝的視角正對着貝蝙並高速飛馳,就像是飛進了他的眼睛當中。
下一秒,朦朧的光從屏幕中央蔓延開,金色從邊緣向中心聚攏,然後是如指縫間金沙一樣細細滑落的光點。
燈火璀璨,流金溢彩,這是一場舞會。
“停。”
布魯斯的喊聲把其他專心看屏幕的幾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歐文都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喊停,於是他趕忙倒回去幾秒,停在了布魯斯喊停的地方。
畫面非常朦朧,只能看出左側是跳舞的舞池,右側是自由活動的餐檯,至於在場景之中活動的人,除了朦朧的影子、輪廓能看出個人形之外,沒有任何細節。
布魯斯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說道:“繼續。”
影像繼續開始播放,然後是一個希區柯克式的變焦,領主超人立刻喊停,他說:“你在幹嘛?該運鏡的時候不運鏡,現在倒是想起來運鏡了?”
“這不是我在運鏡!”歐文有些委屈的喊道:“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
領主超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播。
變焦繼續,直到完全對焦到視野中央的一個身影身上,當對焦完成,人們看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停。”布魯斯又喊道。
他盯着那個背影看了兩三秒鐘之後說。
“白人女性,身高1米73,體重130磅左右,年齡55歲上下,西海岸人,右腳童年時期受過傷,右耳聽力比左耳略弱,右手慣用手。”
“應該有2~3段婚姻史,生過兩個以上孩子,無吸毒史,幼年家庭階級在中產以下,支持共和黨,目前應該在某醫藥部門工作,主管及以上職位。”
“獨居,住所沒有子女來訪痕跡,養了一隻……兩隻……三隻狗,其中兩隻是大型犬,還有一隻貓,德文捲毛貓,家中的草坪是混播型草坪,前院草坪朝東南……”
其他所有人都拿見了鬼的眼神看着他。
“你還好意思說別人研究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