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的超級大腦除了有超級智力之外,也有超級記憶力,雖然他平時不用,但這其實是個被動技能,超人可以完全的記住他所看到的一切東西,而且每一個細節都很清晰。
不調用這部分記憶的時候不會察覺到異常,但只要他想回憶,他就能想起從他有記憶開始所發生的所有事的所有細節。
當領主超人將注意力放在蝙蝠俠可能存在的某些異常上時,他立刻就回想起了某些片段。
蝙蝠俠確實不是在最近才表現出異常的。
領主超人的記憶開始不斷往前回溯,直到停在了某個相當特殊的時間點,那就是他們終於完成了地球的治安管理,並進行了一場慶功宴的那個晚上。
派對和狂歡一如往常,蝙蝠俠的沉默也一如往常,不過他罕見的沒有早早離開,而是站在派對舞池的角落,靜靜的注視着這一切。
領主超人能夠感覺到他很開心,因爲他那遠超常人的觀察能力,也因爲他對於蝙蝠俠的熟悉,蝙蝠俠雖然沒有笑,但這種姿態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開心的表現了。
那麼轉折發生在哪裡呢?
領主超人回憶起,那天晚上的時候自己喝了些酒,並且破天荒地允許自己有了些醉意,於是他用胳膊攬着蝙蝠俠的肩膀,兩人走到了天台上吹風。
他意氣風發的揮舞着胳膊,說自己一定能給所有的宇宙帶來這樣的和平,從此以後人們再也不用受到罪犯的困擾,一定能過上井井有條的幸福生活。
然後又說了什麼呢?領主超人撥開酒精帶來的幻覺迷霧,他聽到蝙蝠俠說,雖然現在沒有了罪犯的威脅,但人們的生活也稱不上是幸福。
領主超人表達了不解,因爲他覺得蝙蝠俠不是一直想構建一個沒有罪犯的社會嗎?難道這樣還不算是完美社會嗎?
可蝙蝠俠卻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生活在不夠發達的地區,那裡往往偏僻落後,自然條件惡劣,他們長期貧困,根本享受不到現代城市生活的便利。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能夠同時享受到安全和便利的人是少數,絕大多數總是缺些什麼,而蝙蝠俠覺得自己應該補上。
領主超人隱隱約約記得蝙蝠俠好像說了很多城市建設、科技發展,乃至於殖民太空的設想,但那個晚上他根本沒認真聽。
他享受的是不斷的消滅罪犯,看着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仰望天空時露出安心的表情,那讓他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讓他覺得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是對的。
他開始越來越渴求這種感覺,在那個晚上,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讓蝙蝠俠給他做個傳送門,好讓他去其他地球繼續做這樣的事。
蝙蝠俠沒有拒絕,但領主超人感覺到了他的失望。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切就變了,蝙蝠俠將原本已經有一絲敞開的心房重新關上,他不再覺得這個隊伍當中的某一個人是他的同類,領主超人也不是。
回想到這裡,領主超人感覺到又憤怒又委屈,他本能的說道:“我只是希望正義能夠散播得更遠,我只是想救更多人而已。”
“你覺得什麼纔算得救呢?”康斯坦丁突然出聲,他吸了一口煙,吐出了個菸圈,用略顯茫然的眼神看向半空並說:“你覺得沒有罪犯就是人類社會的終極形態嗎?”
領主超人忽然緩緩瞪大了眼睛,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那個宇宙的情況,那這個康斯坦丁是怎麼知道的?
“不用疑惑,我和你來自同一個宇宙,不過在你發瘋在地球上亂搞的時候,我躲到了靈薄獄,我已經很久沒回地球了。”
康斯坦丁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吸了吸鼻子,然後說:“我知道我肯定會被你劃歸在罪犯的行列裡,然後燒掉腦子,但很抱歉,我還有要做的事,所以留着我的腦子吧。”
領主超人的眼睛當中閃爍着紅光,而這個時候小丑亞瑟卻開口說:“你覺得什麼是罪犯呢?殺人的是罪犯嗎?”
“當然,他違反了法律。”
“那麼如果他殺這個人是爲了救更多人呢?”小丑亞瑟低沉的笑了幾聲並說:“這和你做的事不是一樣的嗎?”
“以及如果令人痛苦就算犯罪的話,那令我們這些人流離失所沒飯吃的商人和政客爲什麼還活着呢?”
小丑亞瑟垂下眼睛說:“法律維護他們的利益,而你維護法律,這就是你的正義。”
如果是之前,領主超人的熱射線就已經打過去了,但領主超人的腦子裡不斷盤旋着蝙蝠俠對他說的話,蝙蝠俠曾對他說“消滅地球上的罪犯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當初領主超人把這句話理解爲了對他設想的贊同,消滅一個地球上的罪犯當然不是結束,他們還要拯救更多宇宙的地球。
但難道自己理解錯了?
領主超人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疼了。
領主超人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看向他旁邊的青年布魯斯,說道:“我們所在的宇宙……”
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地球的情況,說:“然後那天晚上蝙蝠俠對我說‘消滅地球上的罪犯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
布魯斯一愣,隨後他說:“‘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和我一起建設我們的地球’,就是這個意思。”
領主超人完全的僵住了。
然後他伸手捂住了眼睛,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 上面那句話到底是怎麼才能翻譯成下面那句?這兩句話有哪怕一點點的關聯嗎?!
這個時候布魯斯又說:“但他要表達的意思其實是,‘我們的生活會有一個新開始,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是。’”
然後布魯斯有些好奇的問:“那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領主超人一隻手捂着眼睛,一隻手撐在前面的桌子上說:“當時我說‘是啊,如果你的傳送門建設的夠快的話,我們確實可以開始在更多的宇宙伸張正義了。’”
在場的其餘人,甚至包括舞臺上的歐文,都對着領主超人發出了“噓”的一聲。
“你的回覆差不多就相當於在約會時說‘如果來接你回家的車能早點來的話,我們就能早點回家進行網絡聊天了。’”布魯斯聳了聳肩說。
“我不是……但是他怎麼就不能把話說明白點?他難道就不能直接說‘我們之前相處的很愉快,我希望我們能繼續在一起’,或者乾脆說‘我不想建傳送門,我們應該一起留在地球上’,爲什麼不呢?”
“因爲他是蝙蝠俠。”
席勒的病房當中,到了中午,他的雙手已經被放出來了,所以可以自己端着燕麥粥。
而蝙蝠俠又進來了,他朝着席勒微微挑了一下一側的眉毛,問道:“怎麼樣?”
“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兒呢。”席勒用下巴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蝙蝠俠坐了過去。
蝙蝠俠剛坐下,席勒就說:“我得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結論。”
“什麼?”
“這個蝙蝠俠沒病。”
蝙蝠俠露出了自參加遊戲以來變化最大的表情,簡稱繃不住了。
“我知道你很驚訝,但你先別驚訝。”席勒用湯匙攪動着手裡的粥並說:“這是我深思熟慮了好幾個小時得出的結論,儘管他確實很驚人,並且我也有點不相信,但這個宇宙的蝙蝠俠幾乎沒病。”
“幾乎沒病,也就是說還是有了?”
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他有一些輕微的抑鬱表現,但是稱不上是抑鬱症,也有一點非常正常的工作焦慮,但還是稱不上焦慮症。”
蝙蝠俠的手完全的頓住了。
而看向他的席勒說出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他並不是被治癒了,而是根本就沒病。”
蝙蝠俠陷入了沉思。
“但現在的結果還不確切。”席勒喝了一口粥之後回憶着說:“你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麼,他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父母的死亡,纔是界定他精神狀態是否正常的標準,而這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觸及的話題。”
“你希望我怎麼做?”蝙蝠俠直直的看着席勒問道,然後他說:“我會盡可能的配合你。”
席勒看着他不說話,半晌之後蝙蝠俠纔開口說:“你知道我、我們、托馬斯和瑪莎所見到的每一個蝙蝠俠,我們所展現出來的狀態,讓他們感覺到無比的內疚。”
“他認爲他們的死亡徹底塑造了我們,塑造了一個痛苦的病人,或至少曾經痛苦過,這是一個十分令人崩潰的事實,我確定他們一直努力嘗試接受,但仍未完全成功。”
“而你希望讓他們看到至少有一個布魯斯堅強的挺過去了,憑藉自己的努力走出了陰影,甚至幾乎沒留下什麼後遺症。”
“會有嗎?”蝙蝠俠問。
席勒攪動燕麥粥的手停下了,他說:“絕大多數如你一般,傷痕已經刻進了人格,一小部分如我的學生一般,勉強被治癒,還有一部分……”
席勒搖了搖頭沒說話,但蝙蝠俠能明白他的意思,還有一部分不可遏止的朝着更深的深淵滑落下去,直到變得面目全非。
席勒停頓了一下之後說:“你幫我找一間診室,確保這一整夜那裡都沒有人,我來完成剩下的一切。”
蝙蝠俠點了點頭,立刻離開了。
席勒轉頭看向窗戶的時候,發現貝蝙在樓下的籃球場裡面和男護工一起打籃球,他高高的跳起來扣籃入筐,黑色的頭髮從鬢邊垂落下來。
席勒閉上了眼,腦海中開始閃爍蝙蝠俠電影三部曲中的經典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