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派對與傘(八)
戈登的頭已經快疼炸了,科波特也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態裡。
他此時的疑問可不比戈登小,因爲他本來是整件事的幕後黑手。
站在科波特的角度看一遍他的計劃,他想要從教父那裡脫離出來,並且爲自己積攢一點資本,說白了就是賺點錢,爲了以後的復起鋪路。
於是他在菲什和凱文之間反覆橫跳,最後爲了徹底擺脫所有想控制他的人,先是藉助菲什殺了凱文,又藉助馬羅尼殺了菲什,最後想要利用指控馬羅尼,爲教父的兒子脫罪,來順利脫身。
前面的環節都很順利,現在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但是科波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伊文斯居然認罪了???
那他的最後一步計劃還怎麼執行?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科波特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可以不執行最後一步計劃。
因爲他是真的有精神病,而不是裝的,就算他不爲教父做最後一件事,從他的病情來看,教父應該也不會去爲難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未成年人。
甚至如果教父知道科波特病了,可能還會拿出一筆錢給他看病。
教父之所以是教父,就是這個原因,他並沒有很多影視劇裡那樣用完別人就殺人滅口的狠辣行徑,相反的,很多從法爾科內家族退休的黑幫成員,都得到了很好的養老待遇,有病的治病,沒病的買房度假、金盆洗手,安享晚年。
科波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教父不會再爲難他了,他也不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裝病,整天擔憂哪裡會不會有教父的眼線,因爲他確實得了精神病,有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主治醫生的確診。
但是科波特不能接受他完美的計劃爛尾,本來他母親發病和他發病這件事,就已經讓他的計劃出了紕漏,讓科波特覺得如鯁在喉、渾身難受。
這對一個對犯罪事業有追求的人來說,簡直就像往一鍋滿完美的湯裡扔了一顆老鼠屎。
不過,科波特也勉強能接受,畢竟生老病死這種事。誰也控制不了,他和他母親都在這個時候發病,也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可是伊文斯認罪這件事明顯就是另有隱情,不是意外,科波特不能容忍他完美的計劃裡,居然出現了另一個幕後黑手。
科波特不由得去想,難道他真的看錯人了?小法爾科內其實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正在科波特疑惑的時候,席勒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席勒盯着科波特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把傘到底是哪裡來的?”
戈登和科波特一起看向席勒,科波特說出了戈登的心裡話:“現在是談這個問題的時候嗎?這到底有什麼重要的?”
戈登也接着說:“我的好教授!別糾結你那把壞了的雨傘了!”
“現在的事情很嚴重!法爾科內家族的繼承人居然跑到警察局來,承認他犯了謀殺罪……”
戈登的手一指門外說:“就在剛剛,我們的新任警察局長高血壓犯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救護車上了。”
“我剛剛連續接到15個電話,我們市僅有的兩名大法官說是兩個月前就定好了度假計劃,連夜買飛機票離開了哥譚……”
“哥譚法院的九名文官,分別有五個腸胃炎,三個發了高燒,還有一個突然失聲,連夜去醫院養病去了,就連五個掃地工都有三個摔斷了腿,明天不能來上班……”
“就在剛剛的一個小時之內,哥譚的司法系統順利的癱瘓了。”
說完,戈登自己都被氣笑了,他說:“我都不知道他們預演了多少遍,這種緊急情況下,能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按照由上至下的順序,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倒下,比他媽的法院着火跑的都急……”
“更離譜的是,我們已經接到了12家律師事務所暫時歇業的公告,現在,你在哥譚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電話能打通的律師了……”
席勒完全沒聽他的抱怨,而是拿起雨傘,戳了戳科波特那條受傷的手臂,科波特痛叫着躲開。
他擡頭瞪着席勒,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仍然被綁在扶手上的手臂,像認命一樣說:“好吧,但我要先弄清楚伊文斯是怎麼回事,我不能允許……”
就在這時,精神病醫院的陽臺上傳來一陣響動,蝙蝠俠帶着一身冷氣和血腥味走進來,席勒轉頭看他,而走進來的蝙蝠俠也愣了,他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人。
席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哥譚的大偵探來了,讓我們聽聽他怎麼說吧。”
戈登吸了吸鼻子,對蝙蝠俠說:“你去幹什麼了?怎麼滿身血腥味?”
“那不重要。”蝙蝠俠的聲音依舊很冷漠。
“馬羅尼告訴我,是伊文斯·法爾科內指使他殺掉了菲什。”
“你來晚了一步。”戈登叉着腰說:“伊文斯已經自己認罪了。”
還沒等蝙蝠俠繼續問戈登細節,席勒就用傘敲了敲病牀牀尾的金屬護欄,弄出了很大的動靜,他提高聲調說:“我希望你們能搞清楚,這裡是我的辦公室,讓我先說。”
席勒把這柄傘豎起來,然後說:“回答我的問題,然後離開這裡,去找個別的地方,進行你們的偵探大會。”
“上帝啊!哥譚天天下雨,我的雨傘壞了,能修理它的傘匠死了,你們怎麼能如此冷漠,沒有一點同情心?”
其餘人都沉默的看着他,席勒停頓了一下,無奈的說:“好吧,如果你們必須先解決你們的問題,才能回答我的問題,那你們其實可以不用去問伊文斯……”
他放下那把雨傘,又用傘尖敲了敲地面的瓷磚,然後說:“是我建議他這麼幹的。”
戈登和科波特同時瞪大雙眼,席勒把雨傘放下,坐到辦公桌後面,然後說:“看來,你們又要從頭聽一遍我這個版本的故事了。”
蝙蝠俠卻抱着胳膊站在房間的一個角落,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說“我早有預料”。
席勒喝了口水,然後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大約在一個月之前,伊文斯來到了哥譚大學的心理診療室,向他的老師傾訴煩惱。”
“他和他的父親發生了一些矛盾,故事的前半部分聽起來像少年的煩惱,但是後半部分就不是那麼愉快了,因爲他的父親還是哥譚的教父。”
“我們都知道,原本,老教父已經打算退休了,他把西區那邊的一大片產業都交給了他的兒子,任由他去發揮,雖然伊文斯發揮的不太好,但老教父也並不着急,畢竟他年齡還小。”
“但是後來,哥譚的改革開始了。”
“顯然,原本老教父想要退休,並不是因爲他真的老了,而是因爲他已經走到頂端,即使再努力,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了。”
“可是,哥譚的改革帶給了他新的希望,讓他看到了更上一層樓的可能,那你們覺得,這個時候,他還會抱着那種儘早退休的心態嗎?”
戈登搖搖頭說:“最近我見過老教父一面,雖然他一直都是那樣精神奕奕,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狀態有些不同了。”
“的確,法爾科內已經統治了哥譚四十年,他想結束他的統治,並把位置交給下一代,並不是因爲他已經力不從心,而是已經高處不勝寒,除了培養下一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可改革開始後,一切都不同了,法爾科內家族有太多的新可能了,物流產業需要管、城鎮建設也需要看着,和芝加哥的合作有太多隱晦的博弈,和帝王城的聯絡也同樣如此,更別提,還在日程安排上的東海岸串聯計劃了……”
席勒敲了敲桌子說:“如果說原本老教父把整個哥譚當成了練手的試驗場,交給了自己的兒子,那現在他可就不會如此草率了。”
蝙蝠俠的聲音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尚未老去的皇帝,重新煥發了野心,那麼王子的地位……”
“沒錯,伊文斯被擺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原本他的父親已經把不少的產業交給了他,他有了動搖老教父統治的資本。”
“可這時,他的父親忽然不打算退位了,並且似乎還打算再統治哥譚四十年。”
“那麼已經接收了部分權力的繼承人,處境已經不能算是尷尬,而可以稱得上危險了。”
“伊文斯告訴了我這些,並且來向我尋求建議。”
席勒掃了一眼戈登和科波特,他說:“你們應該比我更瞭解老教父。”
科波特沉默了一下說:“他很愛自己的兒子,但這不意味着他會放任他的繼承者有過大的野心,不會坐視其他任何人提前獲得可能動搖他地位的權力。”
科波特忽然明白過來,他看向席勒說:“你向小法爾科內提了什麼建議?”
“我當然會建議他急流勇退。”
席勒站起來圍着桌子緩緩踱步說:“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法爾科內在某些方面很大度,但他統治了哥譚四十年,靠的可不只是他的寬容和慈和。”
“如果伊文斯在此時敢表現出任何想要動搖他父親統治的野心,雖然法爾科內不會殺了他,但把伊文斯軟禁到他願意退休爲止,還是很正常的。”
戈登立刻也反應過來,他瞪着席勒說:“所以你就……”
“教父曾讓伊文斯親手殺了馬羅尼,伊文斯的確抓住了他,也本可以殺了他,但是我建議他廢物利用一下。”
“當然,之後的事就是伊文斯自己的天才創造了,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伊文斯先是表現的很衝動,在處理活地獄人際關係的時候,和各個黑幫老大都發生了衝突,然後他指使馬羅尼進入活地獄,讓他去殺掉那些黑幫老大,損傷自己的聲望……”
然後他看向科波特,科波特自己說:“於是我和馬羅尼一拍即合……”
“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席勒看向戈登:“一個一開始莽撞衝動,辦事的時候優柔寡斷,然後狗急跳牆搞暗殺的繼承者,看起來真的很蠢,沒什麼威脅。”
“更別提,他還找警察。”戈登無奈的補充道。
“更重要的是……”席勒從桌子底下翻出一本病歷本說:“不出所料,一聽說小法爾科內要走正規的審判流程,哥譚的司法系統就癱瘓了,那他就可以跳過保釋、開庭、審判、入獄這幾個過程,直接快進到保外就醫……”
戈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他說:“……然後就可以和你在這會合了是吧?你連病歷都提前準備好了…”
席勒指了指科波特旁邊的那張牀說:“那就是他的牀位。”
“精神疾病保外就醫,他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出現在他父親面前。”蝙蝠俠最後總結到:“這對他們兩個都好。”
“好了,故事都講完了。”席勒又把視線落到了科波特那裡,說:“現在你應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所有人的視線,伴隨着席勒的動作,落到了他舉起來的那把傘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