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
李塵光不解,“你還是沒說爲什麼中午剛拒絕,晚上又這樣呢。”
啥意思啊。
殷若笙也是理直氣壯回答,“因爲我是個反覆無常的女人。”
“……”
李塵光無言以對。
只要女人說自己不講理,你就沒辦法同她講道理。
殷若笙輕輕撩開耳畔的秀髮,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笑道,“以後給你說吧,急什麼,你不也有事沒給我說嗎。”
“……”
殷若笙淡淡道,“我這個人吧,比較叛逆,就不喜歡按別人給我規劃好的路走,我就喜歡走我自己的路,打小就這樣。”
“我就喜歡跟我一樣叛逆的。”
“道理我都明白。”
殷若笙說着,擡頭看向了自己的頭頂,她是走在靠右的馬路里邊的,擡頭就能望到天空的雪花飄落道她頭頂跟右肩膀,“人家戀愛劇裡,男女朋友走夜路傘都是往女朋友這邊偏,你倒好,乾脆只給自己撐算了。”
“……啊,沒給你撐到嗎,可能是傘太小了吧,咱倆又離太遠了。”
李塵光順勢往殷若笙這邊一靠,改成了左手牽傘,右手順勢牽住了殷若笙冰涼的小手,十指相扣,“你看,這樣就近很多了,我們就都撐到了。”
殷若笙就轉過小臉,一臉面無表情的盯着他,也不說話。
就盯着。
盯着。
李塵光雖然握緊着殷若笙的小手,腳步平穩往前走着,終究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
“你怎麼這麼會?是在誰身上練過吧。”
“會什麼?”
“算了,我有個可以撐的更好的方法。”
“什麼?”
殷若笙就鬆開李塵光牽着她的手,雖然今晚夜色很凉,空氣也是冰冷,但她小臉上卻是泛着點溫暖嬌豔的粉紅。
可能,第一次跟人這樣牽手有些不習慣吧。
她故作鎮定的快速鬆手,然後握住了柄。
“你先鬆手,傘要這樣撐,就不會淋雪了。”
“怎樣?”
李塵光一臉莫名的看着殷若笙兩手握住傘。
然後又示意他,“你先別動。”
在李塵光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看到殷若笙拔腿就跑。
那潔白的短裙在夜空中綻放,一頭青絲隨風輕舞,那叫一個跑的飛快,充分發揮雪白大長腿的優勢。
邊跑邊笑道,“你看,這樣我就不會淋溼了。”
“不是,那我呢?”
“你,你在這裡等會,我去租房給你拿把傘回來啊。”
“你當我傻啊。”
李塵光也是拔腿就追。
殷若笙就撐着傘往後看,還不忘打趣道,“誒,你慢點跑,可別把你淋溼了。”
剛剛溫馨愜意的小溫暖,已經蕩然無存。
嗯,主打一個叛逆。
兩人一個前邊跑,一個後邊追。
“你是人嗎,還帶搶傘的啊。”
“你還有臉說呢,故意不給我撐,沒安好心。”
“我怎麼沒安好心了,沒安好心我就摟腰了,那不只牽手嗎。”
“哦吼,終於還是暴露你內心邪惡的想法了吧。”
李塵光發現糟糕,自己嘴快了。
兩人保持着前後隔了十多米的距離,一直跑出兩百米。
殷若笙體力還挺好,愣是不帶喘氣的,只是在路過一處馬路的時候,恰好一輛小車開了過來。
她有點剎車不及,差點沒衝上去。
然後,剛剛還跟她保持着十多米的李塵光已經出現在她身邊,一伸手給她拽了回來,“你看,我叫你慢點跑,注意安全吧。”
殷若笙有點猝不及防,一下撲到了李塵光懷裡,“我喜歡,不讓你多追追,你還以爲我那麼容易得手呢,她們說越容易得到的東西,男人越不會珍惜。”
李塵光就露出了一副很是無語的表情,望着懷中那美麗的如花嬌靨,搖搖頭道,“……上輩子追了一輩子,都沒追上,這還容易呢。”
殷若笙就抿了抿小嘴,止不住小臉上的笑意,“我發現你比我想象的會啊,你是不是真在哪裡練過。”
“會什麼?”
李塵光說的是陳述句,不過聽在殷若笙耳中,只以爲是情話呢。
她就笑笑,“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就說越看越熟悉,越看你越眼熟,原來我們早在許多年前就見過。”
殷若笙說着,直起身子,把傘遞給李塵光,“先把傘拿着。”
在李塵光接過傘之後,她就拿出手機,按下了開機。
“我以爲你是沒電關機呢。”
殷若笙就白了他一眼,“你以爲表演完,慶功宴,多少人找我,給我發信息,給我電話啊。”
爲了不被打擾,她就把手機關機了。
一直坐在這等李塵光的回覆,來決定自己的選擇。
殷若笙在手機相冊裡翻了翻,突然眼前一亮,“啊,我找到了,我們果然見過,我還有我們小時候的合照呢。”
李塵光心中一動,想起了那次的小學運動會的操場,確實看到過殷若笙的身影。
就右手撐傘,往殷若笙右側挪了下腦袋,“哪呢,我看看。”
殷若笙微笑說道,“那時候你肥嘟嘟的,真可愛,嗓門也好,叫的可響亮了。”
說着把手機懟李塵光臉上。
嗯,照片中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女生,穿着比較樸素,眼睛大大的閃着光,小臉還帶點嬰兒肥,笑着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還有她背後被四個彪形大漢按在那拼命掙扎的待宰肥豬。
殷若笙笑眯眯問道,“可愛吧。”
李塵光很是無奈的衝她笑笑,“可愛,可愛,小時候的你跟現在的一樣可愛。”
殷若笙有些嬌羞的說道,“我說你呢。”
李塵光不以爲意的笑道,“也可愛,上輩子做豬被你吃,這輩子又做豬來拱你來了。”
“……”
殷若笙頓時大羞,美眸一眨,小臉上浮起一抹動人的暈色,飛起一腳直接踹在李塵光小腿上,“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誒,你這人說不過,怎麼動手打人呢,君子動口不動手知道嗎。”
殷若笙先是一咬牙,隨即俏皮的橫了李塵光一眼,得意回道,“沒打人,打的是豬,打豬沒事,某人自己也承認了。”
“你贏了,你贏了。”
李塵光不是詞窮,也不是發揚紳士風度,秉持什麼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
而是不知什麼時候,走着走着,變成了殷若笙挽着他的手臂靠着他走,但你要是吵起來,殷若笙就會鬆開手臂開始踢他了。
他覺得還是對方挽着自己走好點。
這一段,上輩子加這一輩子,從學校到租房,走了無數次的路,第一次,兩人手挽着手,親密無間的一起回家。
可能是因爲下了快兩天的雪,地上都有淺淺、積雪了。
李塵光回頭望去,發現在兩人走過的路上,留下了兩雙腳印。
一雙是自己的大碼運動鞋,一雙是殷若笙的小巧運動鞋。
見李塵光頻頻回頭,殷若笙就疑惑問道,“看什麼呢?”
“看腳印呢。”
“腳印有什麼好看的。”
殷若笙不解,一手挽着李塵光手臂,也跟着回頭看,發現兩人的腳印離得很近,可以看到,李塵光的步子大些,自己的更小,也更密些。
一路往後邊延伸過去,都只有兩人的腳印。
茫茫天地,皚皚白雪間,只有相互依靠,並排前行的兩人。
殷若笙莫名覺得,還挺浪漫,感覺就像是在這陰暗的人世間,兩人也會相互扶持,走完這不知通往何方的漫漫人生路。
“之前我們倆一起回家,離得最近的腳步就是,我們之間保持了兩米的距離,你告訴我,別再跟着你了,再不保持點距離你就報警了。”
“啊?我怎麼沒有這記憶。”
“可能,那時候我比較醜,你忘記了吧。”
“是嗎?”
殷若笙很認真的皺起眉頭,歪着小腦袋思考了下,“我是訓過幾個不認識的男生,裡邊有你嗎,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李塵光笑笑,“都過去了。”
並不想多說。
殷若笙就搖着他手臂,“說嘛,說嘛,反正又沒事,讓我聽聽你怎麼被罵的。”
“……行,你親我一下我就說。”
殷若笙就翻了個白眼,“切,我還不聽了呢,趕緊走,冷死我了。”
剛剛跑步不覺得冷,現在走慢了,身體溫度一下降了下去,她本就穿的少。
說着還輕輕跺了跺腳。
平日裡十多分鐘的腳程,今天走了二十分鐘,還沒看到家呢。
可見一加一,不一定等於二,兩個人工作效率也不一定提升。
又或者,她自己也不想太快到家。
但這臨近凌晨的溫度逼得殷若笙必須結束這浪漫的第一次回家之旅了。
兩人很快來到租房。
那破舊的鐵樓梯並不支持兩人並排上樓。
殷若笙走在前邊,李塵光走在後邊爲她舉傘。
隨着兩人的踩踏,鐵板樓梯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紳吟聲。
一直走到三樓,李塵光收起雨傘,兩人又並排向着各自租房過去。
“終於可以回來洗個熱水澡了,今天真是凍死我了。”
李塵光琢磨着,“這句話……應該不是在暗示我什麼吧。”
“暗示你個頭,偷看我一腳踹死你。”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殷若笙跟李塵光的房門相鄰不到1米。
會先來到殷若笙房間門口,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李塵光站着沒動,只是望着她。
殷若笙開完門,也是轉頭看向了李塵光,輕聲說道,“那,我進去了。”
“哦。”
話是這麼說,兩人其實都沒有動。
李塵光就這麼拿傘站在門口。
殷若笙一手捏着門鑰匙,微微側身,看了看李塵光,又遊離着視線看了看天空下的飄雪,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地上。
今天算是兩人身爲男女朋友的第一次到家了。
雖然就隔了一米的家。
卻挺令人悸動的。
“你,怎麼不進去。”
“那你怎麼還站在門口。”
一段簡短的對白之後,又迴歸了無聲,只剩北風吹落雪花的呼呼風聲,在兩人耳邊作響。
可能誰也不想,就這麼簡單的分別吧。
總覺得,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幾乎在殷若笙低垂小臉,羞澀的眨着睫毛,不捨的情緒剛剛升起的時候,就看到李塵光一點點向前,一點點,靠近了她的脣邊。
殷若笙嚇的直接給了他一記肘擊,“幹什麼呢,你。”
李塵光就痛苦的捂着肚子,“你幹什麼呢,我看你遲遲不進去,又眼神暗示的,還以爲你暗示我親你呢,下手這麼狠啊。”
殷若笙羞赧回道,“我,我哪有,哪有暗示,你別胡說啊,中午也是,突然就親過來了。”
“拜託,不是你眼神暗示,我敢嗎?”
“我哪有暗示!”
“你一直看着我,閉上眼睛,不是暗示嗎,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的嗎?”
“我我,我肯定沒閉上眼睛……”
殷若笙慌張的都有些結巴了,說完又有些不自信的補充了句,“我應該……沒閉上吧,好,中午的先不談,那現在我總沒閉上眼睛吧。”
“中午的就不認了嗎,我以爲你現在意思是,男女朋友回家,都會吻別呢,不然你乾站着幹嘛?”
“不是你一直站着不肯走,我才站着嗎。”
“我不是等着目送你安全進屋,纔回房間,這不顯得我有風度嗎。”
“……”
“……”
所以,兩人都在等對方。
李塵光試探性問道,“電視裡不都這麼演的嗎。”
“雖然,好像,確實是這樣,……你怎麼什麼都電視裡這麼演。”
“不然從哪吸收經驗,你有經驗嗎?”
“我當然沒有啊。”
殷若笙沒有,她只在夜場做過。
“我在夜場見過,一般這種情況……”
“一般這種情況怎樣?”
“一般男的跟女的回家,會先給女的打一筆錢,女的就去洗澡了。”
李塵光大爲震驚,“……你這裡的一般,是指一般男女戀愛經驗嗎。”
“……算了,我進去了。”
“嗯。”
殷若笙轉過身,輕輕推開房門,擡起腳步,卻是沒有直接進去。
頓了頓,還是輕聲問了句,“是不是,還得弄一張兩人照片發朋友圈?”
“額,……你不是有我們合照了嗎。”
“……行,那我發上去了,還是你紅燒的照片。”
“別,咱們再照張更帥的吧。”
“晚了。”
殷若笙說完就進房間把門帶上了。
李塵光也只能苦笑不已。
他回到房間,休息了下,然後來到衛生間洗了個澡。
感覺,還是挺迷糊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朦朧,夢幻。
直到披着毛巾,光着膀子出來一下衝回牀上,鑽進溫暖的被子,發現殷若笙朋友圈確實有更新。
他點進去一看。
配的圖是兩人一起回家時,雪地中,那一大一小,一疏一密的兩個緊挨的腳印,依稀能看到旁邊還有黯淡的兩道影子。
底下只有一句話。
“從此煙雨下江南,一人撐傘兩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