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風華絕代
話說漆黑夜空之中，那青龍現出真身渾身泛着青光，騰雲駕霧在空中亂竄。
後邊跟着一隻小白龍，緊追其後。
兩龍一前一後，奔襲許久，就看到一隻渾身燃燒着熾熱火焰的朱雀大鳥映照的天空火紅一片直飛過來。
朱雀千里奔襲，看到青龍雙目失明，身上還大量出血，龍力已經接近乾枯，受傷甚重，頓時心中悲憤，一下撞上小白龍，與小白龍在半空纏鬥在一起。
小白龍張口一道水龍捲，朝朱雀噴去。
朱雀也是張口一記火焰漩渦對上水龍捲。
水屬性是剋制火屬性的，能對火造成雙倍的傷害。
但是當雙方實力差距過大，雙倍都贏不了的時候，就會變成火焰把水蒸發掉，直噴過來，燒到小白龍身上，讓小白龍慘叫一聲。
與此同時朱雀嚴厲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孽徒，我早知你心術不正，貪功冒進，會被力量吞噬。”
小白龍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想變強，我有什麼錯，龍族追求的不就是變強永生，我變強有什麼錯。”
“你就是這麼欺師滅祖，變強的，就你那點精神，遲早不過是力量的傀儡罷了，我今天就替伱師傅清理門戶！”
“朱雀焚天！”
說話間，朱雀扇動翅膀，天空的雲層出現無邊無際的滔天火焰……
而青龍孟章，則是趁機來到下界，來到了自己所熟悉的玉海城，來到一處有着千年歷史的榕樹下。
化成人形，捂着胸口，踉蹌幾步，靠在了那兩人也不能合抱的樹幹下。
背靠樹幹，捂着胸口，緩緩坐下。
雙目中留下的血淚，讓他什麼都看不見，視線中漆黑一片。
眼前迷迷糊糊間，卻是又浮現了三千年前的場景。
三千年前。
也是這樣。
那一天，春耕時節，烈日高懸。
空氣中飄蕩着幾分要將人蒸發的灼氣。
孟章如往常一般，坐在樹下，輕嗅梨花清香，背靠大樹，曲起一條腿，吹着長蕭。
不時隨風飄落的純淨梨花，就這麼落在他秀美及腰的長髮上，落在他雪白錦衣的肩膀，落在他長袍的大腿上。
然後，一個穿着紅色粗布衣，七分短褲，小草鞋，一臉污漬，看起來約莫10來歲，營養不良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孟章稍稍斜過視線，瞥了她一眼，“乾瘦，骯髒，塞牙，”做出瞭如此判斷之後，便了無興趣。
只是對方一過來，就誠懇的拜倒在地，雙手直於身前，腦袋抵地，顫抖着聲音說道，“獙（bi四聲）獙大人，請，請你吃了我吧。”
孟章嘆口氣，“獙獙在河北邊，你走錯方向了。”
“北邊，哦哦。”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擡起視線，瞥了孟章一眼。
只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看，最俊俏的公子，比那鎮上最好看的王員外家公子，還要好看10倍。
眉目細長，眼神泛光，肌膚跟雪一樣白，嘴脣比櫻桃還紅，身材修長，那握着玉簫的手指比花樓的花魁還好看，看的她都呆了。
小女孩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正事，連忙站起身，提醒自己不行，自己得去找獙獙。(獙獙狀如狐而有翼，音如鴻雁，見則天下大旱，有點類似長着羽翼的狐狸，好吃人，屬火，易引起乾旱，同時也是極其兇猛的異獸)
女孩轉頭徑直朝着河下游繼續過去。
孟章平日裡也不多話，那天不知道怎麼的，就忍不住提醒了句，“那是河南邊。”
“哦哦，哦，謝，謝謝。”
小女孩纔回過神來，躬身彎腰衝孟章行了一禮，然後就朝着孟章這邊過來了。
孟章想着，這個人類膽敢靠近，就殺了她。
不過小女孩沒有靠近，彷彿是生怕褻瀆了孟章似的，刻意繞了點路，避開他所靠的梨樹，朝着前邊過去了。
順帶一提。
“那是河西。”
孟章再次出口相勸。
“啊，哦哦，哦，謝，謝謝。”
小女孩衝着孟章連連躬身道謝完，一轉頭又朝着另一邊河東過去了。（這大樹就處在河流分叉口）
孟章看出來了，這貨東西南北不分，辨別方向全靠緣分。
他擡起明亮視線瞄了小女孩一眼，隨口問道，“你知道獙獙長什麼樣嗎？”
女孩很認真的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認他？”
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終於發現，自己忘記思考這麼重要的問題了。
“你還是打哪來，回哪去吧。”
“不行，不行。”
小女孩頓時緊張的擺手，“村裡農田乾枯，大家的糧食都枯死了，村裡抽籤給獙獙大人獻祭童男童女，讓他吃飽了，放過村裡人。”
“可就你這點身子骨，他也瞧不上啊。”
小女孩就擂起衣服，露出她鼓鼓的小肚子，“沒事的，我來之前，喝了很多水，你看我肚子鼓鼓的，我不瘦的，……雖然看起來有點瘦，但是我很壯的。”
孟章眨了眨眼，“注水人rou？”
他忍不住衝小女孩豎起大拇指，“我只聽說肉販爲了給牛肉賣高價，會在開市前給牛肉注水，想不到還有給人注水的，你可真聰明。”
小女孩一手搭着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拉，誒嘿嘿，大家都說我很笨，但是其實我可聰明拉，來之前還吃了很多樹皮，所以你看，我的肚子是不是很鼓，很好吃。”
小女孩說完，露出了幾分難過的神色，“只希望獙獙大人吃完我就放過我們村子的人，大家都快餓死了，如果再幹旱下去，我的弟弟，妹妹，還有村子裡好心的大家……”
“所以你自己出來找獙獙？”
“嗯。”小女孩點點頭，“我已經走了大半天了，還在附近繞了好幾圈，爲什麼還沒到呢，大家明明說不遠啊。”
“因爲你走反了。”
“那那，那怎麼辦，那您知道方向嗎？可以帶我去找獙獙大人嗎？”
若是平日，孟章可能是不會理睬的。
但是看着女孩焦急的眼神，他莫名答應了。
因爲他見過太多太多人。
人類是自私，骯髒，卑鄙，下流，且無恥的生物，自身懦弱無能，卻擅長謊言與欺騙。
別看她現在一副爲了家人趕着去送死的模樣，等真的死到臨頭，她就會知道什麼叫痛，就會求饒，悲鳴，逃跑，慘叫，露出一切醜態。
這種事，孟章見過太多。
他收起長蕭，一手負後，大步流星間，衣袂飄飄，風度翩翩。
那一年，孟章風華絕代，陌上如玉。
走出幾步，他轉頭望向小女孩，“怎麼離我那麼遠。”
小女孩低着頭，羞愧道，“我，我身上太髒了，別，別弄髒了公子的衣服。”
她真的從沒見過這麼幹淨漂亮的公子。
“無妨。”
孟章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木木，林木木。”
兩人邊走邊閒聊間，孟章也瞭解到，女孩家裡有5個兄弟姐妹，她排老二。
抽籤抽到的卻並不是她，而是隔壁劉嬸家的兒子，然後劉嬸給了他家一斤肉，一籃子雞蛋，幾件衣服，就換來了她父母同意，拿林木木頂包。
這麼點東西，就買了女孩這條年輕的生命。
畢竟是女生，既不能幹活，也不能爲家傳宗接代，是個賠錢貨，換什麼東西都是賺。
女孩自己也同意了。
還很貼心的喝了一肚子水，吃了一大堆樹皮。
“你知道獻祭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
“你知道死亡意味着什麼嗎？”
“知道。”
“不恨你父母嗎？”
“嗯？爲什麼要恨他們？”
女孩憨憨的笑道，“我不是很聰明，但我知道，爸爸媽媽生我養我很辛苦，我又沒哥哥體力大，做的又少，吃的還多，我一頓能吃一整個窩窩頭哦，我好能吃的，都把家裡吃窮了，如果我死了，就能省一大筆錢，還能救弟弟妹妹那就是值得的啊。”
“這是你爸爸媽媽教你的？”
“嗯，您怎麼知道。”
孟章不僅英俊無雙，並且聰明智慧。
“這不過是你爸媽的想法，那你的想法呢。”
這隨口的問題，讓女孩愣住了。
不過馬上，她又嘿嘿的笑笑，“爸媽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啊，我哪裡有什麼想法。”
頓了頓女孩又說道，“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呢，公子，您好溫柔，果然相由心生，長得好看的人，心也好。”
孟章稍稍瞥了她一眼，雖然她努力的微笑着，但是眼角那滑落的淚水是不會騙人的。
不過女孩馬上伸過小手，擦了擦眼睛，裝作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公子，您真好看，你是不是世界第一好看，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公子小姐，都好看。”
孟章淡淡回答，“皮囊不過虛相，不值一提。”
心裡明白，女孩其實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
兩人沿着乾枯的泥土路，走過一個拐角，孟章往前邊一指，“前邊那個山洞就是獙獙的住所。”
“啊，到，到了嗎，謝謝公子。”
木木連忙快跑兩步，攔住孟章，“前邊，木木一個人過去便可以了，公子真是好人，是大善人，謝謝公子了，剩下的路，木木自己走就可以了，謝謝公子。”
她再次鞠躬彎腰道歉。
“好。”
孟章說完站在原地沒動。
木木猶猶豫豫的前進着，走的動作明顯比來的時候要慢了許多。
孟章笑道，“前邊就是獙獙，害怕了嗎？”
木木就微笑着看着孟章，“我，我突然想起來，媽媽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感謝公子帶木木過來，但是木木身上也沒有什麼能報答公子的了，所以心下很不安。”
木木說着，咬了咬嘴脣，望向孟章道，“木木馬上就要被吃掉了，所以能否請問公子高姓大名，待木木來生，一定報答公子恩情。”
“……你擔心的是這個？”
孟章也沒有多說什麼，隨口回答，“我叫孟章。”
“孟章公子，木木記住了。”
說完，再次向孟章躬身行禮，“謝謝公子，公子您快走吧，別被獙獙發現了。”
然後轉頭快步朝前邊的山洞口過去。
剛到門口，那長着翅膀狐身，如房屋大小的異獸獙獙便跑了出來，“誰人這麼大膽，敢打擾本王清靜，不知道這是本王的領地嗎。”
這時代異獸爭奪領地，人族苦不堪言。
對比獙獙的龐大身軀，木木那瘦弱的嬌小小體型，可能還不夠暖胃的。
木木跪下身，說道，“獙……獙獙大人，請，請吃了我，放過村裡人吧。”
“就你一個？還不夠本王塞牙縫的。”
獙獙說完，用力嗅了嗅，“你身上還有別的氣味，你跟朋友一起來的，其他人呢。”
“沒，沒有了，就我一個，沒有其他人，獙獙大人，我，我很好吃的。”
“你撒謊。”
獙獙沿着洞前的路，疾跑過來，馬上就發現了站在拐角口，一臉若無其事，拿蕭湊到嘴邊正欲吹奏的樣子。
“這個看起來好吃多了。”
那木木就飛奔過來，攔在孟章身前，“獙……獙獙大人，他，他，他不是跟木木一起來的，木木不認識他，您，您要吃就吃我吧。”
“你又髒又瘦，我對你沒興趣，給我滾。”
獙獙張口怒吼，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木木難過的想嘔。
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攔在孟章身前，雖然心中害怕，卻還是大聲說道，“我，我，別看我很瘦，但是我很好吃的。”
說完，還轉頭，悄悄對孟章說道，“孟章大人，我，我等會上去抱住獙獙大人，讓他先吃我，您快走吧。”
孟章瞄了眼那如房子大小的獙獙，再看看矮小瘦弱的小女孩，搖搖頭，“看起來你真的不是很聰明。”
他看着女孩因爲害怕而發抖的身軀，那站立都難的雙腿，可能是生平第一看到異獸，讓她害怕極了。
但她卻沒有逃跑，還跑過來，擋在面前。
確實，是個笨蛋。
獙獙擡起那巨大肉掌，就要把木木扇飛。
“滾開，你個螞蟻。”
然後，孟章眼神一冷，如冰一般的視線打在獙獙身上，身上青龍氣息一放，尚未說話，那獙獙已經嚇得打了個寒顫，“青……青龍大人！”
當即伏低身體給孟章行了一禮，瑟瑟發抖，跟小貓似的乖巧，哪裡還有什麼本王樣。
孟章淡淡說道，“滾遠點，從今往後不許出現在我視線裡。”
“是是，小的不知，小的眼拙，不知這是青龍大人的食物，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獙獙哪裡敢多看這太古真龍一眼，生怕對方反悔。
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畢竟那可是青龍，是所有異獸多看一眼，都害怕被殺的恐怖存在。
木木還有些不明白的望着孟章，“青龍……大人？”
孟章只是冷冷的回答，“不會有乾旱了，回家去吧。”
說完，便消失不見。
重新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那河流下游的梨花樹下。
這只是個小插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對他而言，就像是隨手撿起一塊石子丟進河裡一般普通的事情。
只是，沒2天，
木木又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