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平安夜。
俄羅斯加特契納。
Jessica在姐姐家住的第四天, 平安夜和聖誕節一直都是她最喜愛的節日。而這一年,任何聖誕的裝扮都絲毫無法喚醒她的喜悅。
她姐姐多次嘗試開導她都毫無結果,最後也只能無力地看着這個妹妹, 整夜的坐着看着窗外發呆。她甚至都害怕Jessica會就此低沉下去, 再也沒有往日的活潑。
最後她也只能無奈地去給薛遠打電話。
“薛遠, 你能過來看看她嗎?”她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
“Jessica她現在?”
“不吃東西, 不說話, 一直髮呆,我和我老公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法讓她開口,要不然也不會求你, 現在恐怕只有你能讓她開口說話吃東西了,算我這個當姐姐的求求你。”她強忍住哽咽。
“好, 那我今天就過去, 幫我跟姐夫帶個好。”
*
薛遠到加特契納的時候是晚上11點鐘, 平安夜還沒過去。
本來Jessica的姐姐見到薛遠是難以掩飾內心的氣憤的,但是被身後的丈夫Aaron拉住說:“算了, 先讓小遠看看Jessica吧。”
Jessica光腳坐在樓上房間的窗臺上,手臂換着自己的膝蓋,目光看向窗外。薛遠走進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Jessica聽到開門的聲音並沒有做聲,也沒有回頭。
薛遠走到她的身旁才說話:“天氣冷, 別光着腳坐在窗臺上。”
Jessica聽到這聲音終於轉頭不再看窗外, 她轉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身上還有外面寒冷的氣息。這幾天的日子裡, 她想了很多很多東西, 但是依舊是想不明白。此時此刻看到薛遠,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然後又突然破涕而笑,環住薛遠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抱我到牀上。”
薛遠把她抱到了房間的牀上,坐在她的身邊替她擦了擦眼淚說:“你別這樣糟蹋自己身體。”
“你還是會心疼的是嗎?”Jessica望着薛遠的眼睛。
薛遠避開她那炙熱的目光說:“想吃什麼,我下樓給你拿上來。”
Jessica看出來薛遠對她目光的躲閃,她強硬地把薛遠的臉扳回來,讓薛遠的目光與她的眼神直對,然後吻上了薛遠的脣。
她的吻很輕,但是手上摟住薛遠的力道卻很重。薛遠再次側頭阻止了她繼續吻下去,對Jessica說道:“你別這樣。”
Jessica沒有停下來,而是吻向了薛遠的耳垂,然後是頸部,她知道薛遠身上所有敏感的部位,薛遠可以感覺到她那熟悉的氣息與頸部呼氣的感覺,那種感覺太容易讓一個男人把控不住。
他承認他差一點就沉淪,但是依舊是腦海中再次浮現沈薇的臉,然後意志瞬間清醒。他想推開Jessica,但是Jessica幾乎是死命地抱着他。到最後他只能對眼前的女人說:“Jessica,鬆開我。”
Jessica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薛遠只好使力甩開眼前的女人,他使勁掙脫她的懷抱,把Jessica推到牀上說:“夠了。”
“你明明就有感覺,爲什麼要拒絕我,爲什麼?”她已經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別這樣好嗎,我們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那個女人到底哪裡比我好?你說啊?是什麼能讓你就這樣拋棄我選擇她?”Jessica哭着吼道。
“你跟她不一樣,你是你,她是她。”
“是,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心裡有個人,所以你一次次拒絕我。沒關係,我可以等,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我都能等。到後來,那晚我們發生關係,發生關係又怎樣,我說讓你負責了嗎?我從來都沒說過。你說你要娶我,你知道我高興成什麼樣了嗎,我以爲你終於放下你心中那個女人了,我以爲你是真的要跟我好好開始了,結果,你就是這樣對我的,薛遠,你特麼不是男人。”
薛遠看到Jessica哭得歇斯底里,只能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拍着她的背平復她的心情說:“對不起,對不起……”薛遠除了說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自問我們兩個結婚這麼久,我一心一意地跟着你,爲了你我學做中餐,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都在努力地改變,你不想負了那個女人,難道你就一定要負了我嗎?薛遠,你告訴我,你到底愛過我嗎?”Jessica還是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薛遠就這樣頓住了沒有回答Jessica,他的沉默對於Jessica來說就已經是答案。
終究是沒愛過的,終究自己就是一個玩笑而已。
“Jessica,我欠你的,下輩子肯定還你,這輩子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求你放我走好嗎?”薛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內心也是無比難受,他實在是無意去傷害她,但是在這段感情中,總有一個人會受傷,而自己是那個最自私的人。
Jessica從薛遠的懷裡掙脫出說:“你滾,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一邊說一邊把枕頭扔向薛遠,薛遠用手接住枕頭說:“我走,我這就走。”
薛遠離開房間徑直下樓,他需要透透氣,他覺得自己真的就如同那個歌唱的一樣,連呼吸都會痛。
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卻在身上翻不到煙,纔想到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抽掉了最後一根。這時候Aaron遞給他一根菸,他苦笑着接過點着,深深吸了一口說:“我對不起她。”
“當時我和Lily都不同意她和你結婚,我們就是怕有這一天,接過你還真是不值得期望,這種事兒真的就發生了。”
“Aaron,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什麼叫做在劫難逃嗎?”
Aaron搖了搖頭,他是一個地道的俄羅斯人,因爲她的老婆Lily才學的中文,所以對這種中國的成語不是十分了解。
薛遠用俄語跟他解釋道:“意思就是有一些劫難是躲不過去的,就像是電影《死神來了》裡面的劇情一樣,有些事兒是躲不過去的。”
“那和愛情有什麼關係?”Aaron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但是不知道這和愛情有什麼關係。
“有一種愛情就是這樣的,在劫難逃,那個女人是我一生的劫,而我在劫難逃。”薛遠說道。
Aaron聽了說:“可能你也是Jessica的劫,她也是在劫難逃。”
*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聖誕節的早上。Jessica主動下樓吃飯,她姐姐Lily看到十分驚訝,對已經坐在餐桌前的薛遠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說點什麼。
薛遠還沒來及說話,就聽到Jessica說道:“姐,這幾天讓你和姐夫擔心了,我今天就和薛遠回聖彼得堡,不打擾你們了。”
薛遠滿臉疑問地看向Jessica,願意跟他回去,這是什麼意思,是要跟他不死不休了還是同意離婚了?
“我同意跟你離婚,不過我有條件,具體等回聖彼得堡再說。”Jessica回答了薛遠心中的疑問。
能離婚就好,至於條件,對於薛遠來說,他願意答應她的任何條件。
開車回聖彼得堡的路上,薛遠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Jessica說:“什麼條件,你說吧?”
“再陪我六天,以一個丈夫的身份,過了這六天,我們好聚好散,讓我對你所有的愛都耗盡在這一年的尾巴上吧。”
“好。”薛遠回答她。
*
從Jessica說出了這條件之後,兩個人好像很有默契地樣子,完全不提離婚協議的事情。
對於薛遠來說,如果Jessica需要一個美麗的夢,他願意用這六天爲她編制一個美麗的夢,用這六天補償他這輩子對她所有的虧欠。
他帶她去他們相識的地方,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去他曾經求婚的餐廳,陪她去商場瘋狂採購,讓她坐在超市的手推車上爲晚餐的食材準備。這一切就真的如同是最美麗的夢,兩個人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到了夜晚,他們留給彼此的卻是漫漫長夜的失眠。
歡愛過後,Jessica背對着他,薛遠的手搭在Jessica的腰間,將她摟在懷中。兩個人就這樣不做聲,但是卻又清醒地知道彼此都沒有睡着。
基本上這幾個夜晚,都是在這樣的情形中兩個人僵持到凌晨,到最後薛遠以爲她已經睡着就起來坐在牀邊抽菸,其實Jessica從來不曾睡着。
直到最後一個夜晚,跨年夜。
依舊是歡愛過後的僵持,然後薛遠起身抽菸,然後身後的Jessica也起身圍着被子說:“遠,給我一根。”
“別學我抽菸,會咳嗽。”
“就一根。”她乞求地說。
薛遠看到她的樣子,只好遞給她一根菸然後給她點着。
“遠,你知道嗎,他們說初戀就像心頭的刺,拔不掉也咽不下。”
拔不掉也咽不下。
薛遠回頭輕輕撫上Jessica的長髮說:“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好好的,要麼我去拍張黑白照給你,讓你放在錢包裡面,想我了就拿出來看看,就當我死了。”
Jessica苦笑地吐出煙霧說:“抽完煙就睡吧,天亮說分手。”
其實說出這句話的Jessica是真心的,這段感情,她確實想放手了,薛遠已經耗盡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愛情,她真的覺得自己很難再去愛上別人了,因爲愛一個人太辛苦了,如果有可能,她只想去當一個被愛的女人。
只是,當外面天色漸漸亮起的時候,她看着旁邊薛遠的臉龐,她再一次動搖了。她足足看了薛遠十多分鐘,然後套上地上散落的衣服,帶好東西,再次選擇了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