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又哭起來,芬妮立即就下了牀,去把那孩子給抱了起來,“不許哭了,不許哭!”
囡囡停止了哭聲,黑眼珠看看她,然後又開始哭。
芬妮迫不得已,一把撩起了自己的睡衣,讓囡囡去含自己的乳頭,囡囡一口就給叼住了,有奶吃真是太好了,可是很快她又不滿地鬆了小嘴,繼續開始嚎淘大哭,因爲這個奶頭根本沒有奶。她已經上過一次當了植。
芬妮沒有辦法了,便又把她往牀上一放,然後開始給她倒牛奶喝。
囡囡的小嘴一碰到奶瓶,便不哭了,小嘴一含奶嘴,用力地咗了起來。
很快那小半瓶奶就沒了。
這孩子還挺能吃!
芬妮知道這樣喂她喝牛奶不是辦法,但是她這裡真的沒有小孩子吃的東西,當時只是心裡氣憤,所以才叫人把囡囡給抱了過來,可是現在抱過來倒成了燙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了。
囡囡總算是不哭了,躺在她懷裡,開始自己玩了墮。
小丫頭渾身哪裡都是肉嘟嘟的,藕節似的小胖胳膊,小胖腿,圓圓的小臉,細長的眼睛,就是頭髮稀稀疏疏的,不過這孩子長得倒是不難看。細長的眼睛像王小帥,這麼看着這奶娃娃,好像就看見了王小帥對着你笑的樣子。
芬妮呆呆地看着,竟然有點兒癡了。腦子裡開始浮現出王小帥那壞壞的樣子。
囡囡吃飽了,在芬妮的懷裡,一隻小胖手抱着自己的大腿玩,還把小胖腳送到了嘴邊上,咬着玩。
邊玩,嘴裡邊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玩着玩着,自己還笑出聲來,那嬰兒的聲音真的是好聽,奶聲奶氣,芬妮說:“自己玩得還挺帶勁。”
聲音和眼神都帶着一種無奈。
現在,將這個奶娃娃抱在懷裡,芬妮已經不再那麼嫉恨這個孩子了,甚至已經有點兒接受囡囡了。
囡囡現在在她懷裡玩得很歡,保不準一會兒又得吃,又得尿,還得拉。
芬妮一想到屎尿的問題,又皺了眉。
她把囡囡在牀上放下,拉開櫃門,從裡面找了幾件自己不穿的棉質內衣出來,用剪子剪成了幾片,然後墊在了囡囡的屁股底下,這樣子就不會尿她牀上了。
但是這樣終究不是辦法,得想法去弄點兒奶粉和尿不溼回來。對了,她沒法出門,但可以網購。
於是,她在淘寶上找到了幾份同城的賣家,付了高價,讓他們立刻送東西過來。當晚,奶粉和尿不溼就都送過來了。這下子,芬妮算是開心了。
小娃娃餓不着肚子就不會哭了,有了尿不溼,就不會尿得滿牀尿了。
芬妮仔細地看了看那奶粉的包裝和說明,又打開蓋子,看了看裡面,聞了聞味道,確定應該不是假貨,這纔敢給囡囡喝。
尿不溼她買了一個整箱,這下子,可以用好一陣了。
囡囡吃飽喝足,小屁股上包着尿不溼,又開始玩了。躺在芬妮的牀上,一會小胖手抓着小腳丫往嘴裡送,一會兒又吭哧吭哧翻個身,在牀上,抓芬妮掉的頭髮玩。
芬妮坐在大牀旁邊的沙發上看着。她忽然發現,自己心裡對這個孩子的厭惡一點兒都沒有了。她就那麼若有所思地瞅着囡囡玩。
囡囡玩着玩着,把小胖手向着她伸了過來,手裡還抓着她掉在牀上的一根頭髮,對着芬妮啊啊依依地說起了話。
芬妮原本皺着眉頭,心事重重的,此刻卻樂了。眉眼間還帶着憂鬱,可是這孩子天真無邪的樣子,卻讓她繃不起臉來。
她走了過來,坐在囡囡的旁邊,伸手摸摸囡囡的小腦瓜,這孩子哪兒都好,怎麼就頭髮這麼差呢?
嗯,一定是隨她媽媽,那個女人,小時候一定是這樣子的。
芬妮如此想着,心裡又開心起來。
她把囡囡抱了起來,親了親她的小臉說:“小丫頭,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你從沒去過的地方,好不好?”
囡囡不懂她說的什麼話,只是看到芬妮的嘴在動,像媽媽在教她說話時的樣子,於是,小嘴學着芬妮開始說話:“媽、媽。”
聲音咬得不是很準,但卻是那個音。
芬妮愣了一下,繼而就開始笑,笑出了淚花,“你在叫我媽媽?哈哈……”笑得眼淚流出來,“黃燕呀黃燕,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對着我叫媽媽,哈哈……”
她在那兒不停地笑,囡囡便也跟着笑。小嘴翹起來,彎着眉眼,很開心的樣子。
芬妮覺定,她要帶着這個孩子離開,從此以後,再不讓她見她的父母,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她要讓這個孩子從此以後管她叫媽媽。
於是她對着囡囡,輕輕地教着她,“媽——媽。”
囡囡便又學了一遍。
芬妮又樂了。
又是一個整天加一個晚上了,仍然沒有囡囡的任何消息,王家的人全都萎靡了。黃燕病了,躺在牀上,不停地在發燒,嘴裡說着胡話,“囡囡,我
的囡囡,回來……”
溫亦如在旁邊照顧着,用一塊冰袋敷在她的額頭。
王小帥出去了,跟許雲波一起,許雲波載着他,他們去找警方,要求加大搜索範圍,重新調看醫院監控錄相,這次,許雲波用手機將那女人的身影照了下來,雖然戴着口罩,但是眼睛和眉毛還是依稀看得到的。
王小帥發誓,一定要找到囡囡,如果找不到囡囡,他就乾脆死了算了。許雲波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他的手握了握王小帥的肩,沒有說話,但那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許雲波讓人把囡囡的照片貼在了網上,並且發貼說:“誰能提供這個孩子的線索,家長將會給予重重的酬謝。”
芬妮也知道這個城市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抱了人家孩子的事情遲早得曝光,而且,她也真的想帶着囡囡遠走他鄉,最起碼,這個孩子是王小帥的,她擁有這個孩子,那就等於擁有了王小帥的半個人。
她不敢坐火車,或者飛機,那都是有身份盤查的,她抱着囡囡,帶着簡單的行李,上了D城的長途公交車,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只是想着,能走到哪兒就走到哪兒。
於是,她上了開往南方的汽車,最後輾轉來到了湘西,這地方夠偏了吧,茫茫大山,應該找不到她了吧!
芬妮在一家旅館住下了,邊悉心帶着囡囡,邊讓老闆娘幫着物色合適的房子。
囡囡跟她在一起,雖然沒有在王家得到的照顧那般的無微不至,但芬妮也沒虧待過她,她手裡有一筆錢,當初,王小帥沒少給過她,黃燕又把自己手裡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所以她照顧囡囡的時候,也捨得花錢。
雖然照顧孩子沒什麼經驗,但慢慢地就適應了,也慢慢地瞭解了囡囡的生活規律,囡囡對她也熟悉了,開始對着她叫媽媽。
這是芬妮最樂於聽到的。
每當那時候,她就美美地瞅着這個小奶娃娃,真不知道黃燕那個女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管她的情敵叫媽媽,會是什麼表情。
黃燕病情反反覆覆的,囡囡一天沒找到,她就一天找不到自己的神智,每天渾渾噩噩的,面容呆滯,嘴裡只喃喃叫着‘囡囡’兩個字。
溫亦如怕她精神上會壞掉,只能不停地安慰她,整天整天地陪着她,王匯已經臥病在牀,頭髮這些日子裡全白了,王小帥鬍子拉碴,卻無心修理,衣服也是好幾天沒換的樣子,西裝都帶着褶皺,許雲波開車的時候,他就靠在旁邊的座椅上,閉着眼睛。
但許雲波知道他沒睡。
警方在囡囡失蹤後的第二天,就把那個中年女人的照片貼在了網上,懸賞知情人提供線索。但一直過了好幾天,纔有人給警方打了電話,說這個女人的身形有點兒像他們的鄰居,但是因爲戴着口罩,看不到面容,所以不敢確定。
但警方還是立即出動去了那個男人的鄰居家,只可惜,那家人早就大門緊鎖,不見蹤影了。
王小帥心裡一點希望又破滅了。他的頭耷拉下去,是萬分的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