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如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丈夫的貼心伺候,心想,看樣子,當個孕婦也不錯。
許雲波吹頭髮吹得很細緻,用柔風將一縷一縷的頭髮慢慢地吹着,邊吹邊說:“這樣順着頭髮的生長方向吹可以讓頭髮更柔順。像以前那樣亂吹一通,會讓頭髮越來越毛躁……”
溫亦如閉上了眼睛,美美地享受着,“以後孩子生下來,你也幫我吹頭髮吧?”
“沒問題。”許雲波溫和地應着。實際上,以後數十年的生活中,他給予了他的妻子全部的寵愛和溫柔,他們牽手,共同度過那漫漫的人生歲月呶。
“哎喲。”溫亦如叫了一聲。
許雲波手裡的吹風機立刻關掉了,“怎麼了?”
“你兒子踢我好大勁兒。”溫亦如皺着眉頭,一隻手覆在隆起的腹部,一面做出痛苦表情。
許雲波將吹風機放下,蹲下來,也把手心覆在了妻子的腹部,那小傢伙噼哩啪啦一通亂動,像是在打拳一樣,溫亦如皺着小臉忍受着小傢伙的折騰膦:
“哎喲,我的小祖宗,咱出來再打拳好不好!”
許雲波樂道:“兒子,別折騰你媽媽了,再折騰她,小心你生出來,爸爸打你屁股。”
肚子裡的小傢伙果真安分下來。溫亦如奇道:“這孩子還真聽你話。”
許雲波道:“當然了,我是他老子嘛!”
溫亦如對他這粗言粗語表示無語。
王小帥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黃燕還在客廳裡看電視,王匯已經回了房,王小帥從外面一進來,黃燕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幾步奔向他,然後兩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跳,就把整個身子盤他身上去了。
“喂,你當自己是猴啊!”王小帥打趣她。同時,也摟住了她的腰。托住了她的臀。
黃燕在他的臉上吧的親了一口,“說,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是不是去泡妞兒了!”
王小帥說:“泡妞兒?你老公我每天都被你炸得快乾了,還有體力泡妞兒?”
“沒有最好!”黃燕在他身上,沒有下去的意思。
王匯正好從臥室裡出來,走到客廳,看到眼前這一幕,怔了一下,忙轉個身又走了。
“喂,你還不下來!重死了。”王小帥說。
黃燕道:“不下去,你要抱我上樓。”
王小帥擰擰濃眉,沒有辦法,只得抱着他已經學會撒嬌的妻子往樓上走去。
他抱着她走到牀邊,然後將她放了下去,黃燕的手臂依然勾着他的脖子,腿還盤在他的腰間。
王小帥就以那種曖昧的姿勢手臂撐在牀邊,身體裡忽然間就竄過一陣熟悉的電流。
他忽然間就朝着她白皙的脖子吻過去……
又是一個傍晚了,王子健讓司機開了車子載着他們一家三口往海底撈而去。
因爲位子是王凱倫提前電話訂好的,一家三口在迎賓員的帶領下,直接來到了訂好的餐位,接着是點餐。王凱倫把自己和父親喜歡吃的東西都點了一份,然後把菜單隔着餐桌扔給了她母親。
吳靜瑤皺起了眉,但還是拾起了那份菜單,認真地翻了起來。
王子健看到女兒那對妻子不屑的態度,皺了皺眉,“凱倫,菜單要雙手遞給媽媽,知道嗎?”
“哦。”
王凱倫應了一聲。
王子健知道他這句話不會起什麼作用,但還是說了那麼一句。
但是一擡眼,他卻看到了不遠處走過的身影。
陳亞柔。
她穿着一件藍色的羊絨大衣,雙手插在兜中,目未斜視地往前面走去。
吳靜瑤隨意地點了幾樣東西,不經意地一擡眼,就看到了陳亞柔走過的身影。
她便喊了一聲,“陳小姐。”
陳亞柔聽見那聲音,當時愣了一下,扭頭一瞅,卻見吳靜瑤正含笑跟她打招呼,她的對面坐着一臉深沉望着她的王子健,還有滿眼不屑的王凱倫。
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之感油然而生。終是個三兒,見不得光的,陳亞柔不敢讓吳靜瑤發現她的異樣,只站在原地,微揚了揚手跟吳靜瑤打招呼,“你好。”
吳靜瑤道:“有約嗎?沒有的話,一起用餐吧?”
陳亞柔搖頭,“不了,我約了朋友。”
她衝着吳靜瑤含笑點了點頭,擡眼之間,看到王子健在低頭點菸。王凱倫一臉的傲然。
她轉身匆匆離開了。
王凱倫滿是不屑地說了一句,“這個女人,一把年紀,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還開了那麼大個店,一準兒是哪個有錢人包的。”
王凱倫只是憑着自己的推斷得出的結論。她跟陳亞柔見過的那幾次,陳亞柔都是和女性朋友在一起,身邊從來沒有過男伴,而且她衣着不俗,還開了那麼大的店面,這不是普通的上班族開得起的。她由此推斷,陳亞柔是被哪個高官或富豪包/養的情/婦。
她的推斷歪打正着的,猜中了陳亞柔的身份,只是沒有猜到,那個包/養陳亞柔的人,就是她眼裡那個完美到毫無暇眥的父親。
王子健聽了她的話,眉心皺了皺,臉色沉了幾分。
吳靜瑤道:“凱倫,不要亂說話,陳小姐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
“怎麼沒可能!你看她一把年紀,怎麼也有三十歲了吧?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卻開着那麼大的店面,不是有人包她,她哪來的錢!”王凱倫嚷道。
吳靜瑤道:“人家就不能家裡有錢?或者自己賺來的?”
“喂,你別傻了好不好?”王凱倫在某一方面,確實比她這個養在金屋裡幾十年的母親眼光要尖銳得多:
“你看她像是家裡有錢的人嗎?拜託,從小在優越環境長大的,那骨子裡會帶出來,你看她的言談舉止她有嗎?”
吳靜瑤被女兒問住了。
“好吧,但是不管怎麼樣,凱倫,作爲一個有教養的女孩子,不要這樣議論別人。”
王凱倫鄙夷地切了一聲。
王子健心頭卻升起了一抹煩躁,他的臉色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那樣的低沉,“我出去吸根菸。”
他起身,走了。
吳靜瑤看着他的背影離開,越走越遠,然後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她才收回視線,低頭開始沉思。
陳亞柔腳步匆匆地往着前面最遠處的位子走去,背後,總像跟着一束銳利的目光,她知道,那是因爲她自己在心虛,在擔心王子健的反應。
她走到了李敏所在的位子,手包放下,人也跟着坐下了。
李敏說:“怎麼這麼晚纔來,等你半天了。”
陳亞柔道:“路上塞車了。”
李敏道:“讓你早出來一會兒,你偏不。“
陳亞柔沒說話,臉色卻不太好。李敏問道:“喂,說你幾句,就上心了?”
“不是。”陳亞柔端起眼前的茶水,輕飲了一口,才說:“我看見他們一家三口了。”
“王子健?”李敏問。
“嗯。”
“看見他們怎麼了?”李敏不以爲然,“你又沒對不起他們,再說,又不是你故意看見他們的。”
陳亞柔的心頭還是有點兒沉,因爲王子健不喜歡她和他的太太女兒碰面,因爲這個,她連自己的服裝店都不能隨便去。
“我怕他會不高興。”她細白的手指擎着茶杯,若有所思。
李敏道:“你怕他做什麼,應該他怕你纔對。他不敢惹你的,惹了你,到他家,把他底兒一兜,看他老婆不跟他鬧離婚!”
陳亞柔皺皺眉頭,李敏所說的事,她當然不會去做。她仰慕王子健,也愛慕王子健,對不起他的事情,她這輩子都不會做。
“我不會那麼做的。”她又輕抿了一口茶水。
王子健在外面吸完了一整根菸才進屋,神情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深沉溫和。
“爸爸,東西都熟了,您怎麼去這麼久啊!”王凱倫喊了一聲。
王子健笑着走過來,“剛遇見個熟人。”
他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開始用筷子夾菜。吳靜瑤將鍋裡的東西幫着丈夫放了一些到碗裡。
“餓了吧,快吃吧!”
她聲音溫婉,透着一股子書香氣,又帶着一種對丈夫的深深情意,王子健笑了笑開始用餐。
陳亞柔和李敏離開的時候,王子健已經帶着妻女從飯店裡出來了,陳亞柔看到,不遠處,那道修長的身影,他正在爲他的妻子打開後面的車門,溫柔而體貼地用一隻手掌護住了妻子頭部的車頂,吳靜瑤坐進車子後,他又體貼地關上了車門,然後繞到前面去開車了。
陳亞柔看着王子健那體貼的一幕,心裡忽然間就不是滋味,他在乎的人,終究只是他的妻子,而她,在他的心裡,算是什麼呢?
李敏嘲弄地道:“看見了吧,他是有多愛他妻子,你在他心裡根本就是一玩物。趕緊的,從他身上多撈點兒,然後好好找個人嫁了。”
陳亞柔微微蹙眉。
溫亦如再一次去做孕檢,仍然預約的黃燕,許雲波親自陪同,看到b超屏上,那個揮舞着小手的小傢伙,許雲波打心眼裡開心。
從醫院離開,溫亦如說要去逛逛,天天在家裡悶死了,許雲波說:“那我就陪你走走吧!”
於是,夫妻兩人把車子開到了河邊,然後沿着親水平臺慢慢走了起來。
許雲波的手牽着妻子的,夫妻兩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氣氛很是溫馨。中間,溫亦如的鞋帶子掉了,許雲波蹲下身去,親手幫着她把鞋帶繫好了。
溫亦如很快樂地低頭看着她的丈夫幫她繫鞋帶,直到他直起身形,看到她眼睛裡全是亮光。
“當個孕婦真好。”溫亦如笑嘻嘻地說。
許雲波道:“那咱們就再生幾個好了,反正我不怕孩
子多。”
溫亦如一扁嘴,“你想得美。”
夫妻兩人在這兒其樂融融的,陳老太太正好坐出租車從此經過,她不經意地往車窗外一瞟,就看到了大着肚子的溫亦如和她丈夫,兩人親暱地在平臺上互動。
“慢一下!慢一下!”她忽然對司機吩咐。
司機不明所以,便將車速慢了下來,陳老太太把臉整個地貼在車窗上,望着平臺上那對小夫妻。
她看的是溫亦如隆起的腹部,那麼大的肚子,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該生了,看起來倒真的像是個男孩兒。
這事也真是奇了,她跟着澤凱的時候,肚子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怎麼這一改嫁,孩子倒是一個一個地來?
陳老太太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了。
可巧的是,出租車在行駛中,突然出了狀況,司機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然後下去檢查。這一檢查,就是十餘分鐘,還沒有上車的意思,陳老太太坐不住了。扔下十塊錢,就下了車子。
正想再攔了輛車,一擡眼,正看到溫亦如和許雲波走過來。兩人是想回去取車子的,沒想到竟然碰到了陳老太太。
溫亦如看了看她,沒說話,挽着許雲波的臂膀,夫妻兩人向着來路走去。
陳老太太從溫亦如望過來的那一眼中,看到了淡漠和無視,她看着她的前兒媳和現任丈夫邊說邊聊地慢慢走着,心裡有點兒懊喪。回到家時,正好陸小倩打麻將剛回來,她便嘮叨上了,“小倩,你和澤凱無論如何得再生一個,俏俏將來是要嫁出去的,陳家的香火不能無人繼承,怎麼着也得有個男孩兒。”
陸小倩早就看陳老太太不順眼了,此刻冷冷地說:“你愛找誰生找誰生去,讓我沒生,沒門!”
陳老太太說:“咦,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我是你婆婆,你丈夫的媽媽,你就這樣跟我說話?”
陸小倩說:“這麼跟你說話怎麼着了?你是王母娘娘還是西太后啊?”
陳老太太被兒媳婦諷刺了一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好,陳澤凱從外面進來,她便拍着大腿哭開了,“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好好的兒子,連個媳婦都管不住,全都看我不順眼。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呀,不能給老陳家留後了……”
陳澤凱聽得皺了皺眉,“媽,你這是做什麼!”
陳老太太說:“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你這個不肖子,連個孫子你都不肯給我生!”
陳澤凱的臉色也黑了下去,陳老太太還在嘮叨呢:“人家溫亦如都要生第二個孩子了,我們這兒還是俏俏一根獨苗,還是個女娃子,將來陳家這麼大的家業要留給一個外人喲……”
她一口一個外人,女娃子的,讓陸小倩火了,她舉起了牆邊櫃子上的花瓶朝地板上狠狠地砸了下去,砰的一聲響後,屋子裡就安靜了。
“誰tm再喊一句女娃子,再喊一句外人給我聽聽!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陸小倩並不是個善茬,早先,只是爲了得到陳澤凱和陳老太太的歡心而故意裝出來的溫柔和羞澀,現在她再也沒有必要裝下去了,砰地一聲將那個很名貴的,價值數萬的花瓶摔了個粉碎。
陳老太太一看,當時就啞住了。
“哎喲,我的老天喲……”
好半天才哭出聲來。
陳澤凱真是煩透了,他轉身就走了。許俏俏在身後喊着:“爸爸,爸爸……”
可是陳澤凱頭都不回,走到車子前鑽了進去,然後開走了。他一個人來到了一處酒巴,連喝了好幾瓶酒,最後醉得都快站不穩了,才從裡面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車子。
醉酒後的他,大腦和手腳都有點兒不受控制,倒車的時候,撞在了後面的車子上,立即有一羣人圍了上來,對着他一頓打。
陳澤凱最後是拖着兩道鼻血回家的。
溫亦如和許雲波上了車子,許雲波說:“這個陳老太太見到你又要生孩子了,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恨自己做什麼?”溫亦如納悶地問。
許雲波說:“她以爲你不能生孩子,才逼你和陳澤凱離婚的,現在看來你不但能生,還能生好幾個,她能不後悔嗎?”
“切。”溫亦如不以爲然。
當初她和陳澤凱結婚,陳老太太就是最反對的一個,因爲她無父無母,沒有陪嫁品,亦沒有強大的身世背景,陳老太太認爲,她根本配不上她優秀的兒子,再加上那場車禍讓溫亦如暫時失去了生育能力,陳老太太更是怎麼看她都不順眼了。
晚上,小蘋果睡了覺,溫亦如也上了牀,許雲波在樓下打電話,溫亦如的手機也響了。
她看到上面的號碼時微微擰眉。
那個號碼,當初曾經深印在她的腦海裡,現在時隔這麼多年,仍然有着隱隱的熟悉之感。
“喂?”她接聽。
陳澤凱醉意未醒,臉上,身上,都是被人拳打腳踢過的痕跡,他痛苦地說:“小如
,對不起……”
溫亦如怔住了。
陳澤凱繼續說道:“我很後悔,當初爲什麼要和你離婚,我後悔了小如,我不應該和你離婚的,我是那麼愛你……”
溫亦如不想再聽他‘傾訴’下去,直接把電話掛斷了,對一個他曾經殘忍地踢開的女人來說愛她,那是多麼諷刺。
可是陳澤凱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小如,有件事情我想我應該告訴你,那天……我在酒會上碰見了許雲波,是他遞給我一杯酒,還未到家,我就渾身發熱,是那杯酒,小如,那杯酒讓我和陸小倩上了牀……”
陳澤凱說話的時候,兩趟鼻血順着鼻孔流下來。
溫亦如愣住了,說不出的震驚和意外讓她呆呆地坐在牀上,卻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許雲波打完電話走了進來,見到他妻子呆呆怔怔的模樣,不由奇怪,“你怎麼了,小如?”
溫亦如像沒有聽見一樣,沒有反應。
許雲波走過去,用自己的掌心去貼她的額頭,又摸她的臉,“小如?”
然而溫亦如的神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回來,“我想靜一靜,波子。”
許雲波莫明其妙,但還是哦了一聲,“那我先出去一會兒。”
他擔心地看看她,然後又往外走去。
溫亦如躺在牀上,腦子裡開始回想多年前的那一幕。她回到家裡,陳澤凱和陸小倩衣衫不整地從他們的臥室出來……
溫亦如哭了。在不知不覺睡着的夢中哭得很傷心。不是懷念那段感情,而是不知道爲什麼的一種傷心和委屈。
“爲什麼要這樣?許雲波,這是真的嗎?那酒裡面有藥,是真的嗎?你爲什麼這麼做?”
她哭着,驚醒了旁邊睡着的人。許雲波爬了起來,他開了牀頭的燈,然後看到他妻子滿臉的淚痕,卻猶自沉浸在夢中,沒有醒來。
“小如?”他推她的肩膀,“小如?小如你醒醒!”
溫亦如慢慢睜了眼,淚眼朦朧中,她看到許雲波焦灼的眼眸。
“小如,你怎麼了?”雖然從昨天晚上就發現他的妻子有些不對勁,但現在許雲波仍然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他抱住她的肩膀,溫亦如含淚望着他,“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那麼做?那杯酒裡面真的放了東西嗎?許雲波,這是真的嗎?”
許雲波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從溫亦如含淚的難以置信的神態裡,他隱隱猜出了什麼,於是說道:“你是說我給陳澤凱的那杯酒嗎?是,酒裡面放了些東西,能夠讓人迷失本性。”
溫亦如傾刻間心臟一空。
“爲什麼?”
“因爲我愛你,我想得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在陳家受罪,這是能夠讓你最快離開他的辦法。小如,”他眸光灼灼,深切而誠懇,“即使是現在,我仍然會那麼做,我愛你,所以不擇手段!”
他的眼神忽然間冒出一種狠來。
溫亦如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出。
“小如,你恨我就打我吧,但是你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後悔。”他說着就執起了她的手,狠狠地往自己的臉上扇。清脆的聲響傳過來,以及掌心的疼痛清晰地刺痛着溫亦如的心臟。
她試圖攥緊自己的手指,不想讓手掌再落在他的臉上,可是他仍然執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他的臉上拍。
“不。”溫亦如試圖掙脫他的手,打他,她會心疼的。許雲波說:“你什麼時候原諒我,我纔會停手!”
溫亦如眸中有淚光閃動,“你爲什麼這麼傻!”
“這不是傻,我只是不想讓你把恨悶在心裡。”
許雲波說。
溫亦如在他的懷裡,他的右臂仍然摟着她,她的手卻攥緊了他的,“我不是恨你,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哭了,如果再給我一次回到陳澤凱身邊的機會,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我的心裡,現在只有你。”
“小如……”許雲波將妻子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王小帥下班以後來醫院接黃燕,沒有打電話,直接往門診大樓走去,黃燕剛剛接診完最後一位病人,在王小帥進來之前,她用一塊紗布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包住了。然後用另一隻手攥着,可憐兮兮地看着王小帥進來。
王小帥推開診室的門,很意外地看到診室裡沒有病人,一身白大褂的黃燕,手攥着手,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他奇道:“你手怎麼了?”
“被手術刀劃了一下。”黃燕說話的時候,還吸了兩下鼻翼,像是要哭的樣子。
王小帥擔心了,大步走了過去,“讓我看看,傷什麼樣。”
他說着,就去拿她的手。
黃燕卻把手背到了身後,“還是不要了,會嚇到你的。”
她這一句話讓王小帥更加擔心了,他忙把她企圖背到身後的手給拽了回來,“讓我看看!”
黃燕抿着嘴脣,忍着樂,看
着他把她小指上的紗布一層層打開,然後咯咯的,又哈哈地樂出來。
笑聲響起的同時,王小帥也看到黃燕被紗布包着的地方,完好無損,一點傷痕都沒有。
“你nnd!”
他惱火地罵了一句。
黃燕卻趁機,惦起腳尖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別生氣嘛,逗你玩的。手術刀怎麼可能劃到手呢?那樣子,不是也有可能傷到小孩了嘛!”
王小帥陰了她一眼。
黃燕又在他那張四方大臉上吧的親了一口,“好了,不要生氣啦!”
王小帥哼了一聲,“再有下次,我直接捧你!”
黃燕對着他吐了吐舌頭。
在診室的外面,半敞的房門外面,站着一道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一件孕婦裙,外面披着一件大衣,米色大衣遮不住她隆起的腹部,臉容俏麗,眼睛裡卻含着怨恨。芬妮看着那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她冷冷地勾了勾脣。
黃燕和王小帥在外面吃的西餐,兩人有說有笑的,濃情蜜意,都從言談舉止中流露出來。
吃完西餐從飯店裡出來,還沒有下臺階,黃燕忽然在王小帥身後撒嬌,“你揹我。”
王小帥愣了一下,他回身,只見黃燕站在臺階上,一副委屈表情。眼睛裡又分明含着一抹撒嬌似的期翼。
於是他又轉過身去,將後背遞給她,然後彎下身形,黃燕便立刻跳上了他的背,咯咯笑着,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哈哈,有人愛的感覺真好。”
黃燕像個小孩子似的在他耳邊吐着熱氣。
王小帥道:“是挺好,就是有點兒重。”
“你說什麼?”黃燕故意繃起了臉,王小帥卻邁開步子跳下了臺階,“沒說什麼,哈哈……”
溫亦如和許雲波的日子一如既往,像是沒有發生過那晚的事,陳澤凱的那個電話,被她在無意間就忽略了,這麼多年,她發現,不管陳澤凱是因爲什麼和陸小倩上的牀,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生活,纔是她最想要的,眼前的人,纔是她最最幸福的歸宿。許雲波自然比以往更加疼她,心尖上的人,他是要寵一輩子的。小蘋果一如既往的淘氣調皮,又被老師叫過幾次家長,但都是許雲波出面解決的,溫亦如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總之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溫亦如也乾脆就不再管了,反正她的女兒,決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惹老師生氣的孩子。
許雲波在學校門口碰到過陳澤凱,兩人誰都沒說話,陳澤凱用很陰沉的眼神看着他,許雲波卻很坦然面對着他的目光,“沒錯,當年的酒確實有問題,不過你發現的太晚了。”
他對着陳澤凱勾起脣角一笑,然後大步走向了他的車子,身後,陳澤凱攥緊了拳頭。
黃燕和王小帥真正地陷入了熱戀中,用溫亦如的話說,他們在談一場遲到的戀愛,先結婚後戀愛,嗯,原來也不錯。
王小帥變得體貼又專情,黃燕也由女漢子變成了一個喜歡撒嬌的小女人。
只是這段幸福並不會太長久,一顆由芬妮帶來的定時炸彈正在等着他們。
這天,黃燕下班的時候,破天慌的,王小帥沒有來接,她很奇怪,邊往外走邊打電話給他,可是他沒有接電話。
她坐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一進門,就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氣氛,與往日不同,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息。
她走進了屋,客廳裡,王匯端坐在沙發上,一臉肅沉,王小帥跪在旁邊,低着頭,在他的身旁,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芬妮。
她挺着個大肚子,也跪在王匯的腳邊。
黃燕很聰明的一個人,當時心裡就預感到了什麼,倒抽了一口涼氣。
王匯說:“燕燕回來了,這件事你來對她講,我,要去安靜一會兒。”
王匯起了身,默默地往他的臥室方向走去。
王小帥把目光向着黃燕望過來,黃燕看到他深鎖的眉心,和凝重的神情。
芬妮則高傲地揚着下頜,滿是不屑地看着她走過來。
“小帥,這是怎麼回事?”黃燕抑制着滿心滿腹的震驚。手在發抖,她抑制着不讓自己的手掌照着王小帥的臉抽過去。
王小帥低下了頭,“芬妮懷孕了,孩子是我的。”
轟的一下,黃燕當時就差點背過氣去。
她的嘴角,和手都在劇烈地抖動,她不得不兩隻手攥在一起,她很怕一個巴掌就抽在王小帥的臉上。
“你想怎麼辦?”她抑制着強烈翻涌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要太過激動,可是她的臉色和神情還是出賣了她現在的震驚和慌亂。
“讓我想想……”王小帥閉了閉眼,他也不知道怎麼辦。芬妮來得太突然了,而且顯然是計算好了時日,等着胎兒長大,纔來的。那個孩子,現在已經是七個月大,即使現在就剖出來,那也是一個活生生的嬰兒,會動的
,會哭的,會張着小嘴吸奶的……
如果讓她打掉,那就跟謀殺差不多,王小帥的心全亂了。
黃燕說:“我等你的回答!”
她說完,就轉身蹬蹬地上樓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小帥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樓,芬妮被人送走了,黃燕聽見了那車子開動的聲響。
而她躺在牀上一動未動,背對着王小帥,王小帥在她身旁躺下,沉沉地嘆息了一聲,頭枕着雙臂,沒有睡意。
這是他們複合以來,第一個各懷心事的夜晚。
黃燕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他亦沒說話,兩人就那樣,不知道各自躺了多久才睡着。
早晨醒來的時候,黃燕的眼睛上畫上了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王小帥,如果你想跟芬妮結婚,我成全你!但我會恨你一輩子!”
這就是黃燕的性格,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決沒有不愛不恨。
王小帥瞅了她一眼,“我不會和你離婚的,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芬妮的肚子那麼大了,肯定不能輕易流產,這個時期流產,那就跟殺人差不多。如果那個孩子留下來……王小帥晃了晃頭,那也是不行的。
那樣對不起黃燕。
所以他思索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他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可是這次,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黃燕將一個枕頭砸了過去,“給你點時間,給你點時間,孩子就生下來了!”
枕頭砸在王小帥的臉上,他根本沒有反應,只是鎖緊了眉心,神情凝重的可怕。
黃燕氣憤,但是她也知道,現在逼王小帥也沒有用,她下了牀,很快地洗漱,然後走了。
“王小帥,如果你做不了決定,我幫你做!”
她丟下這一句話,就氣憤地離開了。
王小帥心重重重,沒有把她這句話放在心上,他想不到的是,她真的替他做了決定。
黃燕在醫院只工作了一個上午,就實在沒有心情工作了,她以身體不舒服爲由,請了假,匆匆地離開了。
一個人在外面用了份午餐,又喝了一瓶酒,心裡的念頭便越發篤定了。她要幫着王小帥處理這道難題,不但是替王小帥,也是幫她自己,解決現在的尷尬處境。
她打了幾個電話,叫了幾個幫手,然後來到了芬妮的住所。
芬妮打開/房門看到一身嚴肅冷寒的黃燕和她身旁站着的兩個彪形大漢,當時吃了一驚。
“你要幹什麼?”
黃燕走了進去,“芬妮,我是替小帥來找你的。”
她一點一點地貼近芬妮的身前,手中,晃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我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吧?讓你的孩子現在就生下來,小菜一碟,讓你死在這兒也是小菜一碟。讓你們母子都死在這兒,那更是輕而易舉。”
芬妮嚇得臉色煞白,倒吸一口涼氣,身形在慢慢往後腿。
“你……你別亂來。”
黃燕一笑,“這得看你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