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番外— 因爲愛情 最近過的還好嗎?
剛剛路過他的身邊,他就伸手拉住了她手臂,黎夏顯然僵在了原地,微微偏頭,看向他。
“請問這位先生,有事嗎?”大力的抽出自己的手,她笑着問他,臉上是極其瀟灑自然的表情,恍若從未與他相識攖。
男人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的垂下,然後,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青藍色的煙霧從他的口鼻溢出,瞬間便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陸川風不得不承認,尼古丁確實是個解決煩躁,讓人可以很快平靜下來的好東西,即便醫生囑咐要戒掉它,可他大概是最不聽話的患者吧,就算在身體最差的時候,都沒有停止碰它。
“最近過的還好嗎?”好半天,他問出了一句,明知道,答案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口償。
剛剛在酒店的門口,匆匆一瞥,她一身白裙,站在人羣的後面,當時的光線很暗,眼前又有大片的閃光燈在不停的閃爍,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她。
她挽着一個男人的臂彎,在酒店門口燈光的影射下,像個誤落人間的天使,乾淨到纖塵不染。
這一眼後,他再沒能壓下心中的悸動,總是想接近她,靠近她,可他明明已經沒有這個資本和資格了。
痛苦和壓抑,如影隨形,一如過去的一百個日日夜夜。
過去,十幾年的商場打拼闖蕩,事業幾乎等同於生活,卻從沒覺得夜那麼難熬過,可自從兩人分開後,夜裡的每分每秒,都變成了噬骨的煎熬。
尼古丁加酒精,也沒有讓他的痛苦減輕一絲一毫,反而會讓深夜裡的他,更加清醒。
明遠說,他這是在拿生命在開玩笑,其實完全沒必要因爲一段感情,而浪費自己本就爲數不多的生命。
也許他說的很對,可他沒了她,活多久,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了。
現在,他心裡唯一的希冀,就是自己閉上眼睛之前,能夠看到她幸福的模樣。
或許她會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過着平凡的生活,也或許,她會重新愛上一個男人,將她所有的情感轉移。
不管是哪種方式,他都會坦然接受,只要她能夠幸福。
不過一根菸的時間,他的腦子裡卻多出了這千迴百轉的思緒,他忍不住的搖了搖頭,多少有些感慨。
黎夏不知道他的這句過的好嗎?是在炫耀自己現在過的多麼好,多麼幸福,還是出於舊情人見面,一句很普通的寒暄。
他的話,總是高深莫測,每次,她猜了又猜,也未必能夠猜中。
索性,她就不猜了,因爲真的太累了。
其實說白了,好與不好,都是她的事情,很顯然,與他無關,不是嗎?
不過出於禮貌,她依然維持着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的回答,“很好,謝謝陸總的關心。”
有股窒息的感覺,在心底開始蔓延,她怕再不走,就會喘不過氣來。
正準備繼續邁開腳步,卻聽得耳側再次傳來男人的渾厚聲線,“我和葉緹的婚禮定在了五月初。”
“哦,早就在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中知道了,剛剛忘了說句恭喜,我祝你們二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不知不覺中,男人手中的菸頭燃燒到了盡頭,燙到了夾煙的那兩根手指,他微微皺眉,將菸蒂扔到垃圾桶裡,灼傷的痛感,不斷的蔓延,直到心中。
他沒說話,沉默的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黎夏覺得他在憤怒,卻又不像在憤怒,總之,他的身上,散發出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有人還在等我,失陪了。”
邁開腳步,匆匆的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這次,男人沒再阻止,而是繼續站在原地,伸手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煙霧在口鼻處緩緩的溢出,他微微仰頭,棚頂的燈光,刺的他眼睛有些疼,然後,是一片溼潤。
每個人都有一段無法言說的悲傷,他與黎夏的這段感情,本就是他辜負在先,無論黎夏選擇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自己,都是她的自由,他無權干涉。
可她的冷漠,確實讓他有些不習慣,或者說,有些不適應,她從來都是主動的,熱情洋溢的,突然變成這樣,難免令他的心裡產生落差。
他的脣角忍不住的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他在想什麼呢?那樣傷害她過後,還指望她對自己像從前那樣?
陸川風,黎夏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個自私到極點的男人。
走廊的地面上鋪着高級絨地毯,穿着高跟鞋的她踩在上面,就像踩在雲朵上,看似柔軟,實際上,卻潛藏了許多危險。
這感覺,和那男人給她的感覺一樣,世事變幻無常,就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下一秒的自己會不會重新跌進去,跌進那段她好不容易爬出的感情深淵裡。
眼睛裡的溼潤,將廊上明亮的燈光朦朧切割成無數五顏六色的光芒,她擡手,狠狠的抹掉那不爭氣的液體。
剛剛走了幾步,便看見廊盡頭多出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正緩緩的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來。
這一刻,她非常慶幸自己先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如果讓這個女人看見,肯定會以爲她還對陸川風有什麼想法吧!
與女人擦肩而過時,被她的肩膀重重的撞了一下,因爲是故意的,很疼。
可黎夏,除了皺皺眉,什麼都沒有說。
有些苦,有些痛,註定了只能自己咬着牙往肚子裡咽,因爲不能說,不能喊。
“哎呦,我的肩膀……”女人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肩膀,如櫻桃般的小嘴裡,接連吐出犀利的字眼,
“我以爲是誰呢,力氣這麼大,原來是黎小姐啊,瞧我這眼睛,真是太不好使了,都快把你忘了,記得阿風總說你不喜熱鬧,怎麼今晚會來湊方氏酒會的熱鬧。”她伸手,突然拉住了繼續向前走的黎夏。
黎夏不得不停下來,與她對視,“葉小姐貴人多忘事,像我這種小人物,又怎麼入得了葉小姐的眼,忘了也很正常。”
“至於我不喜熱鬧的這個性格……葉小姐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嗎,人都是會變的,過去不愛湊熱鬧,不代表現在不愛湊熱鬧,就像我的戀人,有一天會成爲你的戀人,這些,難道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她覺得她做出的這個迴應可以稱得上滴水不漏,可聽在葉緹的耳朵裡,卻變了味道。
不再故作寒暄,她的言辭變得更加鋒利,“能不能夠留住男人,要看女人有沒有這個本事,如果你還是放不下,我們可以公平競爭,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最後的選擇,還會不會是我?”
葉緹將自己的驕傲和自信表現的淋漓盡致,充滿了無法隱藏的炫耀,黎夏很想用同樣鋒利的詞語回覆她,可她卻說不出口,不是不敢,而是沒有必要,雖然葉緹的話有些難聽,但她知道,葉緹說的很對。
心裡止不住的泛出苦澀的味道,她卻硬是將這種味道逼退了回去,“所以,我對你們二位一直抱着誠摯的祝福,不敢再有半分多餘的想法。”
擡起腕錶,黎夏指了指上面的時針,“出來的時間太久了,我必須要回去了,失陪了。”
輕輕的甩開身旁女人的手,黎夏繼續朝廊盡頭走去。
葉緹回身,看着女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繃直的脣角慢慢的彎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幾秒種後,才朝着洗手間的方向繼續走去。
剛剛拐進去,就與裡面的高大人影碰撞在了一起,男人伸手輕輕拉了她一下,她順勢有些誇張的撞進男人的胸膛裡,雙手擡起,緊緊的環抱住男人的腰身。
他的身上,散發着一股混着濃重菸草的薄荷味道,她這個人,最討厭煙味,卻因爲這個男人,將自己最討厭的味道,變成了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這兩年,爲了他,她幾乎失去了自我,甚至可以說,沒有了自我。
身邊的朋友和閨蜜,會常常替她感到不值,可她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或不值得這一說,因爲愛他,所以,她纔會覺得甘之如飴,沒有任何怨言。
男人伸手,將她輕輕的拉離自己,葉緹隨着他的力度,不得不往後退,直到兩人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身位,他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我剛剛在廊上碰到黎夏了。”葉緹在試探,試探他的反應。
陸川風點了點頭,沒說話,準備往洗手間外走,完全沒有她想象中,久別重逢的戀人,該有的激動和不捨。
葉緹趕緊走在他的身側,繼續試探,“那你們剛剛在洗手間沒有碰到嗎?有說什麼嗎?”
陸川風的眉頭輕輕的蹙起,一雙黑湛深邃的眸子看向身邊的女人,“你想要聽什麼樣的答案?告訴我,哪種會讓你滿意?”
葉緹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怔愣住,不過很快,她就將自己恢復成了平時大方的模樣。
“好嘛,對不起,明知道你事情多,要煩心的事情也多,還總是拉着你問東問西,懷疑來懷疑去的,你生氣也在所難免。不過我想要你知道,我是因爲愛你,所以纔會這麼在乎你的,你可不要沒良心的認爲,我是爲了嫉妒才嫉妒的!”
女人撒嬌般,將自己纖細的雙臂挽上男人健碩的臂彎處,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
“對了,阿風,婚紗攝影師已經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問我們什麼時候過去拍攝,你也知道,我對我們要舉辦的婚禮細節要求的都十分完美,尤其是婚紗照的部分,攝影師說,如果想要達到我滿意的程度,就要積極配合他,可他已經連續約我們一週了,每次都被我推掉了,這樣下去,婚期逼近,根本就不可能拍攝出我想要的婚紗照片了。”
“阿風,婚禮這一輩子就只有這一次,你能不能先將工作放一放,專心的陪我完成婚禮的細節部分,讓我有做新娘子的喜悅,不然,我總覺得是我自己要結婚,跟你完全沒有關係一樣。”
陸川風的長腿邁着沉穩有力的步伐,面部在棚頂燈光的映射下,變得晦暗不明,她根本就看不懂他臉上的情緒。
“好,都聽你的!”他緩緩的說道,語氣淡然。
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會用這樣的方式迴應自己,就像迴應商場上那些商業合夥人一樣,職業商業,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就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戀人,而是他需要應付的商業對手一樣。
“婚紗照我想去法國拍,婚禮嘛,就在蘇黎世辦,然後蜜月旅行的話,我想去希臘,你看怎麼樣?”
“我沒有意見。”陸川風點頭,迅速回應。
沒有意見,還是根本就不想有意見,這場婚禮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交易,他又怎麼可能上心?
她葉緹不是傻子,心裡都懂的。
“好,那最近這一段時間,你就將手中的工作放一放,好隨時配合我去完成婚禮的細節部分。”
陸川風依舊好脾氣的說道,“可以。”
他們未來的路,就像這條筆直的走廊,遙遠,又充滿了未知。
葉緹縱然信心再大,也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流逝,現在,她再不敢說,她一定會感動得了這個男人了。
……
回到酒會裡面,艾倫已經結束了與季迦的談話,正要去洗手間找黎夏,她卻從洗手間的方向走回來了。
他走近她,試圖解釋,“她就是那個脾氣,你沒往心裡去吧!”
那個她,自然指的是季迦。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過去是什麼關係,但從兩人的眼神交流,還有肢體動作中,都不難看出,他們曾經關係的親密。
“沒有啊,沒什麼可往心裡去的。”黎夏確實沒覺得季迦有什麼過分的地方,工作能力,決定了一個人的性格,季迦工作出色,也就意味着她的性格相對強勢,相對強勢性格的人,說話當然也會相對強勢。
“嗯,她是個非常難能可貴的人才,但就是有一點,太自負,這點,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說實話,她這種性格的人,在商場裡行走,如果沒有人及時拉她一把,註定是要吃大虧的。”
艾倫平時的話很少,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與他在私生活的交集,幾乎等同於零。
但今晚,由於這場宴會,她卻重新認識了他,不再覺得他高不可攀,也不再覺得他遙不可及。
其實,他就剛好是那種冷漠的性格,纔會給人那種錯覺的吧。
“有你在,我相信就算她走了彎路,你也會及時提醒她的!”黎夏順着艾倫的視線看過去,季迦正和一位穿着打扮看起來十分高貴的男人跳舞,她的臉上洋溢着明媚和熱情,就像向日葵。
“但願吧!”許久,艾倫才緩緩的說道。
這場酒會大約持續了三個小時,期間艾倫還曾試圖讓她和季迦聊聊合作項目的事情,可每次都被季迦以各種理由推脫了,顯然,她並不想和她談。
無奈,艾倫只好作罷。
“當初這個項目交到我手裡的時候,作爲主管的你就該想到後果的,你不怕嗎?”
這是黎夏第一次問艾倫的想法,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林總都不怕,我爲什麼要怕?再說,林總的眼光沒錯,你確實有潛力,有空間,但就是缺乏機遇。”
難得的,艾倫夸人誇的那麼直白,黎夏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說實話,有些膨脹了。
“但是……”艾倫看向她,敲了敲她的腦袋,“有了機遇後,就要比常人更加的努力,只有這樣纔會不辜負別人對你的期待。”
黎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這是當然。”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酒會終於接近了尾聲,本以爲可以直接離開,卻被告知,酒會結束之後,方氏總裁會親自宴請來參加酒會的林氏員工。
說實話,剛剛在洗手間的那一面,已經是她承受的極限,她不能再讓自己冒險了。
“艾總,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話落,黎夏還誇張的捂了捂肚子,想必全世界的男人都應該知道,女人在一個月中,總有那麼幾天,是不方便的吧。
“黎夏,不是我不通情達理,而是你逃避的太過明顯,還有,這是集體活動,不能因爲個人原因,而耽誤項目的進度,想要在職場上混出名堂,一是要心理素質過硬,二是千萬不要感情用事,你至今還在原地徘徊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兩點。”
艾倫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從她的頭頂澆下,一直冰到腳心。
“如果你是我,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嗎?”她不相信動了真感情的人,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嘴上說着再狠的話,心裡做不到,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可以。”艾倫十分肯定的點頭,“我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黎夏沉默了下來,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一樣。
正準備轉身,卻感覺到了男人的大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如果對方根本就是一個不值得珍惜的人,又何必念念不忘,心如止水,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是你把它想難了,所以纔會覺得它難,如果你覺得它不難,它也就真的不難了。”
“大道理,我們誰都會講,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呢?”
她伸手,將男人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來,然後邁開腳步,朝着酒會外走了去。
艾倫看着黎夏的背影,搖搖頭,內心早已是一片感慨。
……
酒會結束後,艾倫又驅車載她,趕到了剛剛在酒會上,被通知的地點。
這是一家白金五星級酒店,據說在蘇黎世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級場所,其會員費制度,一年就需要幾百美金,如果不是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宴請,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走進這裡。
這一刻,她又充分的感受到了,與有錢人世界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