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98,是不是夜深了,他纔會這麼溫柔
“當初,你答應和孟依晨的婚約,除了家族方面的壓力,關於蘇蕁姐的這件事,是不是也影響了你的決定,你知道那個人是二伯後,覺得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接近他,才能讓他的戒備和警惕放到最低?對不對?”
蘇留白沒說話,孟暖知道他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可以他當年的實力,就算能夠接近孟建勳,也只不過在以卵擊石,根本就不可能對孟建勳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現在他已經強大到足以和孟建勳抗衡了,卻因爲她和孩子,又要將自己多年來的怨恨放下,甚至還要將人人都爭搶的項目拱手相讓,這個決定下的有多麼艱難,只要設身處地的爲他想想,都能明白。
“蘇莫已經這麼大了,這件事還能瞞他多久,還有孟依晨那裡,她早晚也會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選擇今天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是不是說明,要發生一些事情了?”
孟暖理解他的沉默,但又不想讓他這麼沉默,她不想他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她願意做他的傾聽者,願意聽他訴說那些個她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裡的日子,痛苦的快樂的,她都願意與他一起分擔共享。
“我選擇今晚告訴你,就是因爲蘇莫的事情有可能要暴露了,我想把他送到國外去,但又怕姐姐捨不得,我想讓你幫我多勸勸她,與其讓蘇莫在國內,讓姐姐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還不如讓他出國,既可以避免有心人的傷害,還可以在國外享受着應該有的自由和快樂。”
孟暖點點頭,能幫着勸的,她一定幫着勸,只是……會很困難。
她也是孩子的母親,十分能夠理解讓自己孩子離開自己身邊的那種痛苦,她只不過讓蘇蕁幫忙照看一下其其,心裡就已經充滿了無數的愧疚和心疼,更勿論讓蘇莫離開蘇蕁姐那麼遠,又是那麼陌生的國度償。
“蘇莫那怎麼辦?如果突然告訴他要出國,他和張斐會不會再產生什麼隔閡,而且我聽說張斐家的條件不是很好,高考本來考上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學,卻因爲家裡的經濟條件,而被迫放棄了,我看如果張斐因爲自尊而選擇放棄出國,那麼蘇莫也會選擇放棄出國的。”
蘇留白對蘇莫的瞭解很根深蒂固,他那麼喜歡張斐,爲了她,當然會放棄很多,其實,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安排蘇莫出國,上一次安排蘇莫出國,什麼手續都完成了,就差他收拾行李出國去了,卻在臨走的前一天,告訴他,他不想去國外,因爲國內有他的家人,還有他喜歡的女孩子,他不想出國。
而且,就像孟暖說的,張斐的自尊心很強,因爲和蘇莫的家庭環境的巨大差異,她其實很怕別人說,她是爲了蘇莫的條件而跟他在一起的,而不是因爲喜歡,因爲愛情,這次他突然讓蘇莫出國,就等於讓他和張斐再一次面臨上一次的選擇,而以張斐的性格,大概做出的選擇會和上次一樣。
準備這些後續,需要頭疼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姐姐那裡,蘇莫那裡,處理的不好,不僅會讓每個人都不開心,還會增加每個人的痛苦,這些年,他在沒有硝煙的商場裡摸爬滾打,爲的就是讓家人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如今,他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不得不有些取捨,而這些取捨對他來說,真的很難。
“蘇留白,凡事我都信奉一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有時候看似已經是懸崖峭壁,但其實也許不過是迷霧重重給人的錯覺,張斐如果真的愛蘇莫,兩人一起出國根本就不是問題,重要的是,蘇莫的態度,以及你和蘇蕁姐的態度。”
“面對自己喜歡男孩的家人,就算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擔心,她說出來的時候,也會保留三分,如果真的想讓她不傷自尊,又能夠讓她和蘇莫結伴而行,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不過這個辦法,可能聽起來會讓覺得比較不妥……”
孟暖再次重遇蘇留白後,心情和顧慮上,和現在的張斐其實是一樣的,她害怕自己不能夠替他分擔,又害怕他太優秀,身邊的女人不斷,隨時可能將這段感情喊停,所以,她總是會將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在她認爲的安全距離裡,小心翼翼的活着。
張斐的這種心情,她也特別理解,因爲是真的喜歡蘇莫,在乎蘇莫,她纔會這樣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受傷,又生怕蘇莫受傷。
“是什麼樣的辦法,說出來聽聽。”
蘇留白對於女人感情的敏感尺度,總是把握的不好,尤其像張斐孟暖這樣,自尊心強,又愛將自己包裹起來的女人,他就更沒有把握了,他今晚說出這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她知道姐姐和蘇莫的遭遇,其次,就是如何勸說姐姐和張斐,這兩個女人,對於蘇莫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他需要孟暖的縝密來幫助他解決這個問題。
“我覺得如果張斐懷孕,有了孩子,心理上肯定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打掉自己心愛男人的孩子,無論前面的路有多麼難走,她都會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勇往直前,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這個辦法聽起來確實很不妥,卻不失爲一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是蘇莫那孩子那麼喜歡張斐,會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嗎?
“蘇莫最崇拜你這個二哥,也最聽你的話,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覺的促成這件事情,還要你多多努力的向他滲透,你們商人不是都講求不擇手段嗎?這種非常時期,對自己的家人採用一下非常手段,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你認爲呢?”
怕蘇留白的心裡壓力太大,孟暖儘量將事情說的輕鬆簡單,蘇留白也明白孟暖的心意,這種辦法,確實是沒有辦法中的又快速又有效率的辦法,能夠將蘇莫和張斐之間的所有矛盾立刻衝開,趁着現在孟依晨和楚雲驍還沒有查到什麼,是促成這件事情的最好的時機,如果一旦拖到讓孟依晨和楚雲驍有所察覺,那麼事情,就不像現在這麼好處理了。
“突然聽到你媽媽心臟病發是不是嚇壞了,抱歉,沒有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今天的會議太多,董事會那些冥頑不靈的老傢伙又都太固執,想要說服他們,除了時間還是需要時間,不過,你母親那裡,我已經安排了幾名治療心臟病方面的專家醫生,會二十四小時觀察她的情況,你也就不用太擔心了,知道嗎?”
蘇留白肩上的擔子重,又要管理那麼大的企業,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在她的身邊,她也非常理解,他說他沒有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那麼陸川風呢?如果不是他的授意,陸川風根本就不可能那麼及時出現,陸川風是他最信任,也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今天這麼重要的會議,陸川風怎麼可能會缺席。
有些事情,其實不用蘇留白主動說,她的心裡就明白,只是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有爲自己做一樣,其實他默默的爲了她付出了多少,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不說,並不代表她不知道。
“嗯,母親這次心臟病發,讓我覺得生命好脆弱,又好堅強,我總是想着如何讓她開心快樂,卻忽略了讓她真正開心快樂的源頭,蘇留白,我想把其其送到我母親身邊,雖然她總說如果我不聽她的話,她就再也不會讓我看到其其,可我知道,她很疼其其,她不捨得讓其其見不到媽媽的。”
“是我的想法太狹隘了,總是覺得她打心眼裡並不喜歡我,可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只是太喜歡依晨了,喜歡到已經可以忽略我的程度,可經過我和其其回國的這一段時間的磨合,我覺得母親並沒有我年少時那麼不可理喻了,如果不是重新和你在一起,也許我和母親之間就不會再有什麼隔閡。“
“當然,她之所以不喜歡我和你在一起,還是因爲孟依晨,因爲你是依晨的初戀,因爲你是依晨無法割捨的愛人,因爲你和她有着五年的婚約,她和二伯母屬於天生的敵人,什麼都想要比一比,她一輩子爭強好勝,覺得我這樣做,太丟人了,也纔會反對的這麼厲害。”
孟暖其實知道母親還有一個反對的原因,那就是當年蘇留白那個決絕的選擇,他選擇離婚,選擇了打掉孩子,選擇了毫不留情的傷害她,那段時間,她過的有多痛苦,最清楚明白的也許只有母親,畢竟父親的去世,對她和母親的影響都很大,她在澳洲漂泊了五年,再次回國,她和母親的關係自然會緩和不少,如果她愛上的人不是蘇留白,也許她們的關係會更好。
她這麼說並不是說她後悔愛上了蘇留白,她並沒有後悔愛上他,就算他對她做出傷害那麼大的事情,她的腦子裡也從沒有一秒是後悔愛上他的。
與他在一起的那五年,是她人生中最快樂最滿足的五年,她只是遺憾,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她想要的如果是母親的關愛和親情,就必須割捨她心中的摯愛,她想要的如果是蘇留白的愛,就要切斷與母親的母女緣分,割捨哪一樣,都只會要了她的命,她哪個也不想放棄。
“我知道其其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可她對我來說更重要,在那些個絕望無助的日子裡,都是因爲其其,我纔有走下去的動力和活下去的勇氣,如果沒有其其,我想我很難挺過那段時間,她是我的半條命,爲了她,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母親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她喜歡其其,願意和其其相處,我想有其其陪在她的身邊,她會很開心,很滿足的。”
“她已經不年輕了,做事絕對不會那麼衝動,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不滿,她一定會對我說的,蘇留白,相信我,她不會對其其怎麼樣的,你願意相信她一回嗎?”
母親喜歡其其,她總說其其和她小時候很像,有時候一個動作一個語氣,都能讓她聯想到自己的小時候,也因爲這種血脈相連,她纔會格外喜歡其其。
蘇留白深深的看了孟暖一眼,覺得這一刻,他同意或者不同意已經不是很重要了,她的這段話,已經將事情決定了,她並不是在和他商量,其其是他的孩子,同樣也是孟暖的孩子,他們都想保護她,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孟暖不會隱瞞。
“如果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母親,她怎麼做都無可厚非,他雖然是其其的父親,但從她出生開始,她的世界裡就只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年老的外婆,其他的人對她來說還很陌生,他不想因爲自己的擔心,就限制孟暖什麼,限制其其什麼,他沒有這個權利。
孟暖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種類似於感激的情緒,這種情緒慢慢堆積,最後化成一團又一團的霧氣,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溫熱的淚順着臉頰流下來,她還來不及擡手去擦,就被蘇留白寬厚的手掌輕輕的拂去了。
將其其接回來的這個想法,從她趕到母親被搶救的急診室門外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其實有的時候,母親和她很像,都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人,不會表達自己的喜愛,尤其是對家人之間,她表達的能力就更弱了。
如果不是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發現,她根本就不知道母親喜歡其其,也不會知道其其對她有多重要。
其其說話甜,長的又惹人疼愛,母親喜歡她疼愛她,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這次,她確實有些自私了,在沒有任何的預兆下,突然就把其其寄養在蘇蕁姐那裡,母親會怎麼想,怎麼看,想必她一定將自己逼到了死衚衕裡了吧,不然怎麼會好端端的就犯了心臟病呢。
在他的懷裡真的很暖和,就連流出的眼淚都沒有了涼意,她靜靜的閉上眼睛,在他的胸膛前調整出一個舒服的位置,她好睏好累,想在他的懷裡好好的睡一會,就一會。
……
黎夏睡的很熟,她現在每天的狀態,幾乎都處在沾到牀,就會睡着的狀態,也許跟她太多天沒有休息,沒有睡好有關係。
現在她每天除了上班,還要兼顧酒吧的兼職,別說休息,就連大腦都沒有一刻是休息的,白天上班的時候,想的都是如何高效的將手頭的文件整理好,好不佔用下班的時間去加班,晚上到了酒吧工作後,她都要想着如何能夠多賣出一些酒,如何能夠多賺一些提成,好緩解家裡的經濟壓力,好讓弟弟能夠安心的上學,享受一個快樂無憂的青春年華。
這一段時間,每天都處於精神高度緊張中的她,有時候會睡着睡着就突然驚醒,醒來後都是一身的冷汗,她並不是做噩夢,就是沒有理由的驚醒,她有時候會開玩笑的將這些症狀說給同事們聽,同事們大多數都很迷信,都告訴她,讓她去看風水大師,特別準。
她的鄰桌同事小張,尤其迷信這些,聽到她的話,就對她說,“黎姐,你可別不信這些,我跟你說,我剛畢業那會也總是半夜無緣無故驚醒,那時候年輕,膽子大,覺得不過是沒睡好,或者說精神太緊張了,造成的後遺症。”
“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過的渾渾噩噩,還總是安慰自己,這沒什麼,在這種國際化大都市生活的人,哪個沒點疾病的,後來你猜怎麼着,我同學領着她媽到青州旅遊,到我這裡借住,她媽就是她們當地有名的風水大師,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說,這孩子犯說道了,然後她就一陣做法,從那以後,我的睡眠就好了,再也沒有半夜驚醒過,而且事業和愛情也都跟着順了起來,我同學她媽媽說,趕走那個東西,就到了我順風順水的時候了。”
迷迷糊糊中,小張的話又迴盪在了她耳邊,明明上一秒還沉浸在深度的睡眠中,這一刻她的耳朵就可以聽到靜逸房間裡傳來聲音,呼吸機的嘀嘀聲,男人喘息的聲音,又醒了,無緣無故的驚醒,她是不是真的應該聽小張的話,去看看什麼所謂的風水大師,讓風水大師幫她改改運?
病房裡的光線有些暗,睡着的時候沒感覺到冷,這時驚醒過來,卻覺得渾身發冷,被壓着的雙手有些麻木了,她試着擡一擡,卻在手臂的上方看見了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不管從顏色還是款式,都能夠分辨的出來,這是一件男士的外套,而這件男士的外套上面,還殘留着男人的熟悉的菸草味。
她仔細的回想,纔想起來,孟暖媽媽出事的時候,陸川風跟她一前一後的趕來的,這件外套是他的吧。
慢慢的擡頭,她看見了背對着她站在窗邊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墨色的頭髮修剪的十分平整利落,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他的背很挺直,直的好像能夠流露出一股難言的悲傷。
她緩緩的將背後的衣服拽過來,將衣服搭在手臂上準備還給他,病房裡的溫度不高,他把外套給她,他穿的那麼少,肯定會感冒的,她不想再欠他什麼。
可能是趴着的時間太長,突然站起來,腦袋有些眩暈,腿部重重的磕在了牀沿上,她疼的低呼了一聲,整個俏臉聚在一起,這麼大的動靜,站在窗邊的陸川風肯定聽到了,他轉回身,走到她的身邊,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眉頭輕輕的蹙了起來。
“你還要笨成什麼樣?”
黎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是不是以爲她樂意這樣,將搭在手臂上的男士風衣推到他的懷裡,“謝謝你的衣服。”
陸川風接過來衣服,又直接披到了她的身上,“穿着吧,今晚青州降溫很大,病房裡雖然開了地暖,但溫度不高,你會感冒的。”
是不是夜深了,他纔會這麼溫柔,纔會這麼關心她,這個陸川風到底是不是她要遠離的那個陸川風?這一刻,他很不真實,就好像是常常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陸川風,總是關心她,愛護她,而不是對她橫眉冷對。
“我穿的不算少,你自己穿着吧,如果爲了我感冒了,我會覺得很愧疚的。”
不管是睡夢中,還是現實中,她都不能讓自己繼續沉淪在他給的假象中了,她必須要擺脫他,徹底的擺脫他,她不能再讓自己總是處在這種反覆的感情中,放下的感情,她不能在拿起來。
她再次將身上的衣服拿下來,雖然他的衣服很溫暖,帶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和體溫,可她沒有資格在貪婪了,已經貪婪過那麼多年了,她不能讓自己再貪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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