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已傾城84,再見已傾城84辭行 33言情
同城機場,嶽青平反覆扭過頭看,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盯着她。清兒揹着他的小書包,問媽媽:“你在找什麼?”
嶽青平搖搖頭。
半個月前,隨右說:“想旅遊,不如去你爺爺給你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那房子一直有人打掃,隨時可住,新西蘭空氣新鮮,環境又好,是個居家旅行的好地方。我有朋友在那兒,你若去,我讓他幫襯你。”
嶽青平一想,是啊,去爺爺給她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隨右幫助她辦好一切證件,又叮囑這叮囑那,終於啓程去新西蘭。可此刻爲什麼總覺得有人在盯着她呢?
登機了,她再次回過頭,四周看了一遍,一張張陌生而匆忙的面孔,她嘆了口氣,難道真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就站在背後望着她。自那晚分手後,任之豐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但她從候力城的口裡不時知道他一些事,聽說住到藍溪去了,那棟大房子終於有了主人,有他在,那兒的一切不會荒蕪的,她很欣慰。聽說他的公司又發展了,越越投資公司名氣越來越大,很符合當時他對記者說的,越越,就是越來越火的意思。聽說他在城東投資了一批公益事業,取名“青萍”,她笑了,大風始於青萍之末,幸福必能起於青萍之末。她能,他也能。一定。
牽着清兒的手,她登上飛機。
在候機廳的一個窗口,任之豐默默地看着她,嬌小的身材,頭髮長長了,披到了肩上,穿一件鬆鬆垮垮的套頭毛衣,腳上一雙坡跟休閒鞋,很率真隨性。兒子也是一件毛衣,球鞋,可愛的小書包不離身,書包上吊着的小灰老鼠一蹦一蹦,和他一樣,天真可愛。她們要走了,終於要離開她的視線了。她們,會不會從此走出他的生命?他眼睜睜地看着那對可人兒一步三回頭,最後身影消失,最後飛機消失。天空只剩下機翼劃過的兩條長長白帶,像兩隻張開的手,兩隻飛翔的翅膀,兩行悲傷的眼淚,兩顆平行的心,和兩份不能相交的愛。
他想起當時他簽下的條約,竟然一下子全部做到,再也沒有機會瞪她欺負她了,再也看不到她對他一付又怕又恨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小可憐樣了,再也沒有一隻那樣的小兔子能觸動他內心最柔軟的愛情了。他倚在牆上,那一瞬間他幾乎不想再站起來。
第一條,不準瞪她。
第二條,不準兇她。
第三條,不準罵她。
第四條,不準嘲笑她。
第五條,不準欺負她。
制約人:嶽青平簽約人:任之豐
另一個窗口,金正山一動不動地凝望。隨着飛機飛走,低下了頭。然後離開,在他離開的地方,有一滴水跡,悄悄滲入地板,悄然不見。
後來他的母親爲金正山張羅了一門親事,對方完全符合她擇媳的要求
。金正山想起了爺爺的話,“你選擇的不是金家,而是你母親。你已經選擇了,回不了頭!”他慘然一笑,既然選擇了她,既然回不了頭了,就一條路走到黑吧。他在她的安排下結婚了,最後成全她,就當還了她!只是以後再也沒辦法對她發自內心的好。金文彬死後,金正山成了金家說一不二的老大,事多應酬多,金老夫人有時候一個月也看不到他的人,縱然看到,也是不冷不熱的幾句話。她有一次向兒子撒嬌,要吃五里街的粥,哪知兒子臉色一變,冷聲說:媽,你是沒錢呢還是喊不動人呢?金老夫人一滯,如今她還需要什麼錢,滿身富貴榮華,她也不想吃什麼粥,只不過想要兒子的尊敬和關愛,可是,她除了錢,什麼也沒有了。老夫人後來醒悟,拉着金正山的手,說她錯了,她錯了!她願意彌補。金正山抽回手,眼望遠處,輕輕說道,有些錯,永遠沒法彌補了!
晚上,任之豐和候力城在藍溪喝酒,任之豐將收藏的好酒一併拿出來,兩拿兩個杯子,滿上,“不是早想着我這櫃子酒嗎?喝吧,管夠。”
候力城也不說話,和任之豐你一杯、我一杯,一個勁猛喝,三下兩下,一瓶酒見光,任之豐從旁邊又拿起一瓶。又見光。喝到第四瓶時,候力城制不住了,拿起杯子砸向地上,只聽呯的地聲,酒四濺,玻璃四飛。任之豐一笑,仰面倒下,也不管玻璃碎片劃破他的手,刺破他的背。
候力城沒有說,其實今天他也去了,看見她們母子兩人孤零零地走,他難受得要哭,可他不能做什麼。真難受啊,這一櫃子酒他盯了很久了,可今天喝起來,沒一點欣喜,沒一點痛快,越喝越憋悶,越喝越清醒。這地方,他親眼看見他們在這兒結婚,他當伴郎,臨到新郎新娘交換戒指,他居然手一抖,本要遞給瘋子的戒指盒卻從手裡滑了。滿坐皆笑,有人打趣,猴子,瘋子結婚,你慌什麼?是啊,他慌什麼?可有人比他還要慌,拿着戒指居然戴了幾下才戴進她的手指。平時,瘋子是多鎮定的一個人,可那瞬間,竟然發現他的手比他還要抖得厲害。是不是,他們潛意識裡,都會感覺到她的離去?都會預知今天的結局?
任之豐也想起了他和她結婚那天,怎麼就那麼慌呢?不但唸錯了詞,拿個戒指手居然抖得厲害,戴了幾下才戴進,那個戒指,明明是和她一起去選的,大小合適。那日,她在櫃檯邊看了半天,才指指一對:“就那個。”任之豐一看,太簡單了,再選。她翹着嘴,嘀咕:“簡單纔好,複雜最容易損壞。”他到底是依了她,戴在她手上一試,精緻小巧,和她的手很相配。當時就不讓她取下來,說,戴上就好了,取下來又得再戴一次,多麻煩。她纔不聽,非要結婚那天戴。他想,那回真不應該讓她取下來,永遠戴着,她就不會走了。那晚,那喝了不少酒,居然沒醉,倒是猴子,沒給他擋多少就醉了,他那時想,今晚一定不能醉倒,今晚他要好好抱她的小兔子。心慌啊,進臥室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倒把她嚇倒了,抱着他的胳膊喊豐子哥哥。他抱着她,親她的眼睛,親她的臉,親她的嘴脣,直到他停在她的身體裡面,心才穩了。他的小兔子,終於全部屬於他了。
後來?後來他和她的蜜月就在這棟大別墅渡過。他說,我們出國去玩,你都沒出去過。她說不要,這裡多美,多寧靜,她指着那片樹林,說喜歡,指着那池蓮花,說喜歡,指着那塊草坪,說喜歡,指着那游泳池說喜歡。他捉着她的手指,指到他的鼻子上,逼着她問,這個,喜歡不。她臉紅了,好半天,才彆扭地說,喜歡。她們就在藍溪了,她喜歡,他都依她。他只要能抱着她就滿足,一個月時間,他們哪也不去,天天泡在一塊。他記得他在後院的那棵玉蘭樹下要親時,她驚慌失措,臉紅得如旁邊的水池裡的蓮花一樣,眼睛到處亂轉,生怕有人來。他瞪着她,我家的院子,又在最高處,誰能來,誰看得到?終於讓她眼睛裡只有他一個人。每回親她,他一定要她睜開眼睛看着他,要她的眼睛裡有他,他要盯着她眼睛裡的他,熱烈愛她。可是,他在什麼時候徹底丟了她?
真痛,痛得要窒息,可還得活着,要好好活着。因爲這是她希望的。我的小兔子,我會替你好好地活着。我知道,這樣你就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