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慢條斯理的接風洗塵晚餐在大廳座席越來越空的狀態下結束,雨還在細數往事般沒完沒了,路面溼漉漉的像洗了一半的海帶,卷着粗細骯髒的沙子,橫鋪在眼前。
夜晚的五光十色被雨水沖刷後特別鮮豔,在空氣裡懸浮跳躍着。
雨滴飄落在那把小花傘上不肯稍作停留便滑到了路面。
行人的熙攘聲和着汽車的尾聲就像一曲找不準旋律的交響樂,充斥着耳膜。
這又將是一個迷離的夜嗎?它的懷抱裡容納了多少動人的故事?
徐懷舊老鷹抓小雞般把丁玎拽得更緊了,因爲行人多,怕一不留神她就被沒入人潮。
丁玎沒有反抗,任由他拽着走。
她一直習慣性地走在他的左邊,他老以“男左女右”爲由而把她拿回右邊。
一路向西,兩人沒有目的地走着,每一輛從身邊飛馳而過的車,都記載着他們所走的步伐,可是,她卻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還有多遠,因爲這是個陌生的城市,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多麼的陌生,但身邊的人卻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她迷失在這一刻,願意跟着他一直走下去,走到未知的盡頭。
她突然想起一個思考了很久的問題,有永遠嗎?永遠到底在哪裡?有沒有盡頭?
徐懷舊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勢拽着丁玎,慢悠悠地在體育中心的跑道上轉了一圈,雨下得更兇了,路面的水已經淹過腳踝,丁玎的布鞋全沾滿了水。
再走下去,恐怕會成爲傘下落湯雞吧,丁玎心想,她光着的雙臂已經在雨中起疙瘩了,卻不捨得叫停下來。
徐懷舊在這一刻卻是足夠的敏感與細心,他感覺到丁玎腳步的遲疑,於是決定在運動名店城的一間專賣店前停下來避雨。
店早已打烊。通過外面明亮的光,透過玻璃門還可以看清裡面出售的商品。
丁玎趴在店門口站着的小黑板公告欄上歇息,黑板的高度剛好適合她俯身,她不但軀體累,腦子裡更是一片迷糊。
徐懷舊夾着公文包在旁邊來回踱着步,彷彿在等着雨停,又彷彿在醞釀着如何打破這雨中的寂靜,還不時在她身邊停下來問她在想什麼。
此時的丁玎,平靜掩藏着洶涌,期待着什麼,思索着什麼,目視遠方,卻神情呆滯。
徐懷舊突然停下來,從背後扶着丁玎的肩,她明顯地感覺到他也有點累了,畢竟雨下了好久,而他們不知走了多久站了多久。
他的雙臂輕而有力的從後面摟着她的肩,她猛地震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半晌,她仍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敢動,他順着她的背俯下身來,噴出來的熱氣縈繞在她的耳根脖子。她很想掙扎,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動作。她的默認似乎正鼓勵着他,他的手開始從她肩上溜到了腰上,然後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夢囈似的感嘆:“你的腰居然這麼細。”
丁玎這回徹底慌了,想起在KTV那晚,徐懷舊的手也有同樣的動作,但當時張明和小杉菜在。而這刻,雨夜籠罩下,曖昧的火苗一點即燃。
徐懷舊滾燙的呼氣讓丁玎感到耳朵一陣陣酥麻,後背貼着一堵溫暖的牆,觸電的感覺讓她全身充滿無力感,半休克的掛在那塊公告欄上,她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意識已經完全失控。
“好香!”徐懷舊出其不意的吻了丁玎的頭髮並一路溜到脖子猛吸了一下,“真想咬你一口。”
丁玎的頭已經低到快耷拉在黑板上,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反應,整個人就像木頭一樣杵在那裡被他從後面抱着一動不動。她曾設想過無數和他在一起的浪漫場景,卻不包含他緊貼着自己這一幀。
徐懷舊把丁玎的身體扶正並轉過來對着自己,拿起她垂着的雙手摟在他粗壯的腰上,兩人正面的擁抱着。
這是在做夢嗎?丁玎不知道,也不想去考究了,滿腔都是令她心醉的味道,冰涼的手臂更像是抱着一個大火球,她是如此貪戀着這份氣息和溫暖。
徐懷舊急速的喘息燙得丁玎的臉無處躲藏,他一用力把她抱得更緊了,像搓麪糰一樣,捏着她的腰,下一步的動作就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做餡。
身邊偶爾路過探索的眼睛,徐懷舊卻視若透明。丁玎不敢擡頭,整張臉埋進他寬厚的臂彎裡,她只需要踏實和溫暖,把整顆心擱置在他的懷抱裡,其他都與她無關,就交由他去防禦吧。
徐懷舊終究還是忍不住捧起了丁玎的臉,在她額頭蜻蜓點了一下水,繼而往下掃過她因發愣而微撅的小嘴,最後意猶未盡地凝視着她失措的眼睛深情地說:“對着你的嬌羞和呆笨我又想起了我的初戀,今晚好像我在念大學。”
“人家還沒同意……”丁玎的抗議,換來的是一個更深情的吻,把它硬生生的灌了回去。
屋檐下這場無聲的纏綿,羞退了黑暗裡淅瀝不肯退去的雨。
丁玎被徐懷舊牽着重新走回環跑道上,擡頭看天空一片片薄雲低低地流動。這城市的夜景燈光灼灼燦爛無比,一盞盞明明滅滅的燈如找不到路的夜歸者,在漆黑的風中徘徊,直到黎明。
雨後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一如徐懷舊的氣息令丁玎陶醉,初秋涼風習習,但他的臂彎已經趕走了寒意。她不由得想到,男人的胸膛,其實暗藏着一團時刻都可以熊熊燃燒着的火,只是有多個不同的燃點,必須要合適的火種來點燃,而不同的女人是不同的火種,決定着不同的燃點。今晚,這個多~情的夜,促使某個燃點的火找着了它的火種。
徐懷舊用更溫柔的力量拽着丁玎走出了體育中心,攔了的士,她以爲他會送她回就在不遠處的學校,他卻報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即使她今天初來乍到對一切仍然陌生,但卻肯定這個名字絕對不是學校。
“我們這是去哪裡呢?”在車裡丁玎依偎在徐懷舊身上,不解地問。
徐懷舊一臉溫柔地低頭看了她一眼,簡短地解釋:“找個地方給你休息。”
丁玎聞聲直起身子,隱約意識到什麼,突然開始有種不安:“那,那我不回學校了嗎?”
“太晚了,恐怕你宿舍早關門了。”徐懷舊依然一臉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