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雪這纔看見林家人。剛剛那個在舞臺上宣佈的人顯然就是她的外公林盟初,他身邊的中年人是他的獨子林和西,也是林菀茹和林欣野的爸爸。而林和西身邊的中年女人就是他妻子陳雪。
當年,就是這些人在風家出事以後,不僅不管不顧,還堅持要媽媽墮胎,和風家斷絕關係!
而且,這麼多年了,他們根本沒有再關心她哪怕是一句,一句都沒有!
捏緊拳頭,風林雪咬緊牙,臉繃的嚇人。季洛銘端來一杯香檳,遞到她面前,風林雪也毫不知情。
“你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季洛銘柔聲問了一句。風林雪搖搖頭,接過高腳杯。琥珀色的酒在杯中輕搖,斂起陣陣波光。風林雪喉頭一咽,一昂頭全都喝了下去。
酒精瞬間嗆入喉管,好辣,又好苦澀……
看到風林雪一口將酒嚥了下去,嗆得眼淚都要流下來。季洛銘連忙從她手裡奪過杯子,交給一位服務生。接着走過來,掏出一方手帕,細心的給她擦去嘴角的酒痕。柔聲說:“你看你,不會喝酒還喝那麼急做什麼?嗆到了很難受的。”
風林雪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擡着頭,任憑他擦拭臉上的污漬。燈光下,她的臉龐格外柔滑,又因爲喝過酒的緣故,還帶着一點紅暈。她的眉心微微蹙着,迷離的黑眸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讓人憐惜之心頓起。真難得,平素一貫冷靜自持的她,居然能恍惚到這個地步。想來,林家真的傷她不淺呢!
不遠處,林菀茹正準備拉着冷浩天過來,正式跟她爺爺見面。冷浩天一扭頭,就看見了風林雪似嗔似怨的眼神,看得人心裡也跟着低落起來,而季洛銘正溫柔無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兩人彼此眉目傳情,份外親密。
冷浩天的手,瞬間收緊。
“浩天,怎麼了?”林菀茹察覺到他神情有些異樣,忍不住問道。
“哦,沒什麼。”冷浩天迅速回復正常,臉上也帶着慣常的冷漠。“待會兒要和林爺爺見面,所以……”
“原來是你擔心啊!”林菀茹笑了笑,“不用怕,我爺爺對你可是一直很欣賞呢!私底下,他常常跟欣野說,要他跟你學習!”
冷浩天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話。林菀茹於是拉着他去往爺爺的方向。轉頭的一瞬間,他眼角餘光還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風林雪。季洛銘已經幫她擦去了脣角的酒,兩個人低聲交談着。看神情,似乎……很親密!
冷浩天的心境,不由得有些煩躁。
林菀茹帶着他走到爺爺跟前,冷浩天收斂起心裡的些微不快,很有禮貌的向林盟初問好:“林爺爺好,我是冷浩天。”
“冷浩天?”林盟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直挽着他的手的孫女,眼睛微眯。他倒是知道,孫女一直有一個交往對象,是他林家的對頭冷家的長孫。這些年,冷家一直靠這個長孫撐着,發展勢頭也不錯。
“爺爺,浩天他很崇拜您呢,他一直都說想要見你一面!”林菀茹在一邊連忙討好着。
“哦?是這樣啊。”林盟初臉上也帶着一絲笑,他當然知道冷浩天很優秀。說實話,他和冷家的衝突,早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冷家和林家在商業上爭搶的相當兇狠,兩家的嫌隙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下來的。但是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了,雖然他和冷老頭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並不會牽扯到小輩身上。
這個冷浩天是很優秀,孫女也喜歡。而且冷家和林家門當戶對,正好談婚論嫁。想到這裡,林盟初眼裡多了幾分讚賞之色:“好好。”
冷浩天看到林盟初對自己有些認同,不由得心裡一陣狂喜。只要得到林盟初的首肯,今後甩了那個風林雪,與林菀茹的婚事,不就是順理成章的嗎?
正說着,忽然旁邊又是一聲笑:“林老弟,你好啊!”
林盟初一回頭,見來者是季老爺子季民澤,臉上頓時露出非常愉悅的笑容:“季老哥大老遠從馬來西亞趕來,真是辛苦啦!能來參加我們公司的慶祝,真是讓我蓬蓽生輝啊!哈哈!”
“哪裡哪裡!林老弟你客氣了!”季民澤說着,還拉過女兒季邵容,招呼孫子季洛銘以及外孫周俊辰過來。
“這是我女兒邵容,孫子洛銘。外孫周俊辰。來,見過長輩!”
三人很得體的見過林盟初以及林和西,陳雪。林老爺子更笑,也叫過林菀茹和林欣野:“這是我的孫女菀茹,孫子欣野。快叫季爺爺!”
林菀茹和林欣野很規矩的叫道:“季爺爺好!”
季民澤笑了笑,隨即說:“林老弟,你好福氣啊!兒子兒媳能幹,這孫子孫女也生的漂亮!”
“哪有,說起來,還是邵容和洛銘有本事!”林盟初也笑,“菀茹,欣野,你們可得好好學學!”
兩家人一番客套,林盟初看着季老爺子身體板正,也笑着說:“季老哥,我記得你比我還大上兩歲吧?身體真是硬朗!”
季民澤搖着頭笑道:“不行咯!我這身子骨啊,明顯沒有前兩年好了!前些日子和外孫出去轉轉,還中風暈倒,差點送了一條命!幸好洛銘的朋友遇到,救了我,這才倖免!”
“中風?那可是大事啊!”林盟初也有些驚訝,“恢復的這麼快?怎麼治療的?”
“也沒怎麼治,據說是洛銘的朋友給我鍼灸了一下,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事了。住院觀察幾天,不久就出院。”
“鍼灸有這麼神?”林盟初表示不相信。
季民澤笑着說:“老弟還別不相信。那個小姑娘雖說年紀輕輕,但是醫術相當了得!前些日子那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醫療事故還記得嗎?二十四個孩子病危,這小姑娘鍼灸一下,還真給全部治好了!而且救了我,她什麼謝禮都不肯收,倒讓我挺不好意思的。”
老年人最關注什麼?健康!聽到季民澤這麼吹捧風林雪,林盟初也有些興趣,連忙說:“有這樣的能人?我倒想見識見識。”
季民澤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季洛銘:“洛銘,我記得那位風小姐今天也來了?你把她帶過來,讓林老弟認識認識。”
季洛銘笑着點頭,不久就退了下去。冷浩天在一邊,當然知道季民澤口裡說的那位“鍼灸大師”是誰,想起周圍人議論風林雪可能以後會嫁給季洛銘的話,心裡不由得有些煩悶起來。
兩位老人家正說着,季洛銘走來說:“爺爺,林雪我給叫過來了。”
林盟初還跟季民澤說這話,臉上帶着慣常的笑意。轉頭,臉上的微笑,卻忽然間凝固了。
“雨霽……”
怪不得他那麼驚訝,風林雪的面貌,和她媽媽林雨霽有六成相似。只是神色更冷些,細微處,也有她爸爸風茗煜的影子在。
但是,其人一身白色長裙,緩緩向他走來,那身段,那樣貌,與林雨霽當年頗爲類似,林盟初竟然呆住了。
略微一愣之後,林盟初立即恢復神態。只見風林雪走過來,嫋嫋婷婷的站在他們面前,卻不看他,只是向着季老爺子打招呼:“季爺爺好。”
聲音清朗而婉轉,很是動聽。季民澤笑了笑,看着風林雪臉上依然淡淡的,並不因爲他和林盟初有錢有勢就面露怯相。他連忙笑着說:“風小姐,上回你救了我,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風林雪只是說:“季爺爺不用客氣。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
季民澤笑着指着風林雪,跟身邊的林盟初說:“你看看這丫頭!每一次我要謝她,她都是這一套說辭!”
林盟初不由得對她也產生了一點興趣,微笑着問:“你叫什麼名字?”
風林雪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轉頭。看到她的鬢角,挺立的鼻樑,隨即又是黑而深的眼眸。又來了,越看越覺得這小姑娘和雨霽長得實在太像。風林雪臉上逐漸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像是銀瓶乍破,百花齊放,一瞬間,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好美……
朱脣微啓,風林雪輕輕的,卻很清晰的說:“我叫風林雪。風雨的風,樹林的林,雨雪的雪。”
“你姓風?”林盟初忽然間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瞪大了眼睛。隨即,又急急忙忙的問:“你父母是誰?”
“我父親叫風茗煜,母親叫林雨霽。”風林雪說着,臉上笑意更濃:“很高興見到你,親愛的外公!”
轟!——
她的話聲音並不大,卻無異於一顆驚雷,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短暫的震驚之後,林盟初忽然一把握住她光潔的手腕:“孩子,你說什麼?你說你爸爸是風茗煜,母親是林雨霽,你是我外孫女?”
風林雪冷笑一聲,輕輕從他掌心裡抽出手來。低頭打開手袋,從裡面拿出一個首飾盒。裡面,是一枚拇指蓋大小的祖母綠戒指。
“看到這個東西,您相信了嗎?”
怎麼能不相信?這個東西,是林雨霽結婚那天,由她媽媽,也就是風林雪的外婆,親自交給她的傳家之寶。林盟初顫抖着手接過那個首飾盒,看着裡面的戒指。隨即,又看了看眼前這位長相酷似女兒的風林雪。眼裡,漸漸露出一絲激動和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