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爲勾勾脣角：“看來很恩愛。”
雲汐更有點尷尬，轉話題說正事：“方先生，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過小寶應該跟我更親近些，收養的事——”
“這樣吧，明天說，現在大家都累了，夜也深了。”方紹爲提議道。
……也是。
雲汐點頭：“嗯，那方先生你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鑠”
方紹爲看一眼慕彥沉，不再堅持留下，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然後跟慕彥沉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邁步往電梯口走去瑚。
雲汐轉頭看他，身邊的人道：“怎麼，捨不得他走？”
商譽早就已經識趣地走開到了走廊的盡頭，也去抽根菸，偶爾往兩人所在看一眼。
收回目光，雲汐看着慕彥沉，懶得回答他這樣的問話，直接說：“現在，讓商譽送你回去？”
“我纔剛來。”
慕彥沉看着她，這是急着想趕他走？那麼不希望跟他待在一塊兒嗎？
“那該看的你也看過了。”雲汐往病房裡看一眼，“我今晚是得留在這兒了，要不然小寶身邊沒人。”
“你對這孩子好得，有時候我都覺得是不是你的。”他說。
雲汐笑着看他：“嗯，或許真是我的，那又如何，別忘了，我本來就是二婚。”
以前，假如她跟邢子遇真發生過關係，也是正常的吧，畢竟兩人是夫妻，如果有了孩子，也是順理成章的，這一點，在嫁入慕家的時候，慕彥沉就是清楚的。
他怎麼看她，他知道她多少，她不清楚，但是，有時候，真的也挺想知道，他對她的一切，是個什麼想法，是不是都不在意？
剛嫁入慕家那會兒，他確實沒少說過傷人的話，什麼不檢點啊，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啊，當時聽到確實是受傷的，後來接觸久了，她看得出，也感覺得出，慕彥沉，就是個會說狠話的軟心腸。
起碼，對她來說，就是那樣的。
所以，她每次都是當時生氣，過不久，氣就消了。
或許，這也能理解爲，是她自己的自我調控能力太好，所以才免疫力強大恢復能力強的？
因此，她沒有因爲他此刻這樣的問話而生氣，還開起玩笑來，真的，只是開玩笑。
慕彥沉臉撇開，看着欄杆外一片暗沉的天地，白日裡高大茂盛的樹木，此刻都隱在夜色中，與夜色融`爲一`體，只可窺見隱約的輪廓。
“若是你的，現在也是我的，別忘了，現在你是慕家少奶奶，我是你丈夫。”
雲汐一怔，清亮好看的眼中有意外之色，微微睜大看着他，沒有想過，他是這樣的回答。
以爲，他會冷嗤，會藉機習慣地說些不討人高興的話，沒想——
心裡，莫名有一種溫溫的感覺蔓延而起，即使，小寶確實不是她的，跟她沒半點關係，但是他的回答……
“推我進去吧，到底是來看夜色還是來照顧人。”
慕彥沉的臉色很淡，話語也依舊淡淡。
雲汐回神，手握上他輪椅背，剛要往裡推，突然想起來，不對啊——
“剛剛，我不是說了，讓你回去休息嘛？”
她總是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帶着走。
“你在這裡，我也在這裡。”
“呵呵，不用了——”雲汐爲難。
他留在這，說不定待會她本是照顧一個還變成照顧兩個了。
這兒沒有休息的地方，他這樣陪着一晚上，能吃得消纔怪。
而且，小寶與他沒關係，他沒必要這樣做。
“我一人在這裡就好，讓商譽送你回去，早點休息，時間真的不早了。”她說着，彎身給他蓋好膝上往下滑落的毯子。
沒等他回答，她往外走，去到商譽身邊，兩人說了幾句話，重新走回來，商譽跟在她身後。
“總裁，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你在這兒，少奶奶要分心。”商譽也跟着勸。
慕彥沉輕嘆一口氣，“明早上，不許去諮詢中心。”
在這照顧一晚上，白天還能工作麼？
“嗯，答應你。”雲汐點頭。
她又不傻，錢能夠賺得完麼，她要是覺得累當然不會再去諮詢中心了，再說，小寶明天早上是個什麼情況她還不能確定呢。
“商譽。”慕彥沉喚他。
“是。”
商譽趕緊上來，推着慕彥沉的輪椅往電梯的方向，還轉回頭對雲汐說：“少奶奶，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就給我打電`話。”
“嗯，謝謝。”雲汐點頭，看着他們走遠。
商譽按了電梯，因爲已經很晚，沒有什麼人出入，電梯很快就上來，門開了，商譽推着慕彥沉往裡進。
雲汐就那麼原地看着，心裡，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地在泛酸。
什麼時候，他才能像曾經那樣，好好地站在她跟前……
她說他是個會說狠話的軟心腸，一點沒有錯的，那道行動不便的身影，能夠出現在這裡，剛纔跟她說的那些話……
……
*
次日早晨醫院
雲汐還在小寶的病房，拿着溫熱的毛巾給小傢伙擦拭額頭跟臉。
身後有人進來，“少奶奶——”
雲汐轉頭看回去，是商譽，手裡還拎着一個多層的食盒。
“總裁讓小江做了早餐，我給送過來。”
商譽說着，把手裡的食盒擱在沙發前的小茶几上。
雲汐笑，“還勞煩你跑這一趟。”
她確實正在想着怎麼弄點吃的呢，她對這方面有些潔癖，不怎麼喜歡在醫院裡買飯菜，沒想，商譽就出現了。
“不麻煩，食盒裡有少奶奶你的早餐，還有給這孩子熬的一些粥。”商譽說。
雲汐沒想到還考慮得那麼周到，剛要說什麼，牀上睡着的小人兒動了動。
她轉回頭去看，小寶慢慢睜開了眼睛，大概是剛醒來，清澈純淨的大眼怔怔的，很茫然。
“小寶，醒了嗎？姐姐在這兒——”
雲汐柔聲哄他。
商譽看着，心裡突然起了個想法……不知道，總裁跟少***孩子，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手機有手下打進來，商譽看了眼，沒接，跟雲汐說了有事要先走，才離開了。
雲汐就繼續在病房裡照顧着小寶，他醒了，又像昨晚上一樣，小手攥着她的衣服，小腦袋靠在她懷裡，很安靜。
再過了一會，禾苗出現在病房門口，“汐姐——”
“禾苗，你怎麼來了？”
此刻她不是應該要去諮詢中心上班了麼？
“商助理告訴我的，說別讓你一人照顧小寶太辛苦。”
禾苗走進來，手裡拎着剛纔在醫院外邊下車順道買的水果和一些糕點，擱在茶几上。
看到那個食盒，想到商譽說的，禾苗說：“汐姐，你趕緊過來把早餐吃了，我來照顧小寶。”
禾苗本來就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對於孤兒院也很有感情，常常回去，跟小寶也算得親。
禾苗來了，雲汐確實比較輕鬆一些，先抱着小寶進洗手間洗手漱口，小傢伙這些都會。
然後交給禾苗，她自己也進去仔細用洗手液洗了手，纔出來坐在沙發上。
四層的不鏽鋼食盒，看着很有質感，手撫上去，溫溫熱熱的。
打開，第一層是很鬆軟的切成小方塊的蛋糕，淺黃色，是雲汐最近喜歡吃的，小江常做。
第二層，是小米粥，一樣淺淺的米黃色，香味清甜。
第三層跟最下面一層都是粥，只是不一樣的口味，一個是雞蛋的一個是瘦肉的。
“汐姐，你怎麼只看着不吃啊？不合口味？”
禾苗在那邊逗逗小寶，轉過來看到雲汐看着食盒發怔，問道。
“沒有。”雲汐拿起勺子。
禾苗過來瞅一眼，“嘖嘖，看着還真不錯，看來慕總對汐姐你很上心啊，準備得很仔細，還知道你早上第一頓喜歡吃甜的。”
跟雲汐在一起這麼久，禾苗當然很清楚雲汐的喜歡，雲汐喜歡一早起來的第一頓食物是清淡的甜食，她說過，覺得那樣，新的一天會有一個很美好的開始。
“這是小江做的，又不是他做的，跟他什麼關係。”雲汐說。
“哎，話不是這麼說啊，慕家的傭人還不是都聽慕總的吩咐，要不然能那麼周到嗎。”
下面的自然就是給小寶熬得粥了，禾苗主動端過去，說：“我來喂就好，汐姐你慢慢吃你的。”
拿過去了，還不禁道一句：“給小寶的也準備得那麼仔細呢——”
雲汐喝着小米粥，想起來問：“張沐沐的母親有沒有來過電`話？”
上一次她正跟人家談正事呢，後來吳英就突然出現鬧了那麼一出，後來再聯繫，張沐沐的母親有事去了外地，本來說另約個時間再談的事情，就這麼擱置了，這兩天又特別忙，也不知道人家從外地回來了沒有，她都忘了聯繫，問一問。
“沒有呢，看來應該也是忙的。汐姐，最近你身邊事情那麼多，先歇歇吧別太操心了。”
禾苗關切道，說着，用帕子給小寶抹掉下巴上的米粒。
雲汐昨兒晚上就一直照顧小寶，後來實在困了也不放心離開，直接就躺病牀上小寶的身邊，跟他睡了一晚上，還好，後來小傢伙算是睡得安穩，她也沒有太費神。
吃了一會，醫生就進來了，要給小寶再做次檢查，禾苗抱着去，讓雲汐繼續吃早餐，有禾苗在，雲汐放心地，就自個兒留在病房中。
－
吃好了收拾了，聽到有皮鞋的聲音，她一擡頭，看到方紹爲。
“方先生？”
那麼早？她詫異。
方紹爲臉色有點無奈：“別叫方先生了，多見外，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好像，不大合適。”
方紹爲？這樣直呼大名，多不禮貌，雲汐心想。
“那你想要喊得親切些，去掉姓也是可以的。”他笑，朝她走來，手裡也是一個食盒。
“嗯？已經有人送來了？”他挑眉，看着雲汐剛收拾起來的食盒和餐具。
“對，剛纔家裡送來的，我跟小寶都吃過了。”
雲汐點頭，不可否認的，商譽送來的這一份早餐，讓她心情很不錯。
方紹爲把自己拎來的食盒擱桌子上，轉頭看病牀，雲汐同時說：“小寶剛剛去做檢查了，禾苗帶着他。”
禾苗，方紹爲也見過面的，點點頭，於是轉身，自個兒坐在沙發上。
雲汐心想他一大早的怎麼就那麼閒？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可兩人就這樣坐病房裡，也不是那麼對勁——
想想，開口：“那個、昨天晚上，最後提到的事——”
“我已經考慮過了，領養小寶的事情，我們應該都暫緩一緩，現在他還在治療當中，如果真如我們料想的那樣，他正逐漸有起色，那麼，不如等過一段時間，他的表達能力更好了，讓他自己決定要跟誰在一起，小孩子的選擇，最發自內心。”方紹爲打斷她，先說道。
雲汐想想，這樣也不錯，而且，憑着自己跟小寶的感情，相信小寶應該也是會選擇她，而不是方紹爲這個最近纔出現的蜀黍的吧？
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張院長，顯然是剛從孤兒院過來，方紹爲即刻起身，出去跟張院長說話去了。
雲汐坐在沙發上，此刻，醫院裡來了好幾個人，她安心了，趁禾苗跟小寶還沒回來，她靠着沙發背閉上眼，小`眯一會——
－
小寶檢查的結果沒什麼問題，張院長要帶回孤兒院去，雲汐聽着人說話的聲音，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件男士外套，方紹爲的。
說了謝，把衣服還給他，幾個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方紹爲開車，禾苗跟張院長坐後座，張院長抱着小寶，而副駕駛，是雲汐。
送了人，從孤兒院出來，方紹爲問雲汐要去哪兒，她想想，說回慕家。
於是方紹爲的車子往慕家的方向開，在一個路口，停下等待紅燈，方紹爲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沒接。
後來停了又響，方紹爲索性關了機。
不知怎麼的，雲汐突然就想，那個來電，是不是宋清雅的。
到了慕家門外，雲汐跟他道謝，推門下車，方紹爲好像有心事，也沒多說什麼，開着車子走了。
雲汐看一眼自己的手機，上午快十一點，一步步往雕花大鐵門裡進，大概是因爲覺得有些累，走路都不是很精神。
上樓上，小玉不知道就從哪兒跑上來，在她跟前，擔憂道：“少奶奶可你回來了，昨晚上到哪裡去了，小玉都沒看到少奶奶你回來呢？”
雲汐看着自己面前的她：“有點事所以在外面。”
總覺得，這個小玉，作爲一個傭人，真是管得很寬。
她說了，繼續往前走，此刻只想念她的牀，想要好好躺一躺。
小玉一直跟在身後，雲汐有點煩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休息不好，人的戰鬥力也不行，沒心思應付她。
她進去放包包，小玉也跟進來，一直站旁邊，說是要等着看雲汐有什麼吩咐的。
直到雲汐從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小玉還在，她真的有點煩了，換了衣服出房間，往隔壁去。
在伸手要握上慕彥沉房間門把的時候，她轉頭，對還是跟着的小玉說：“我要進去跟少爺睡個午覺，你覺得我還需要吩咐你做什麼麼？或者，你也想在裡邊候着？”
小玉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然後臉有點紅，因爲雲汐的話，低頭垂眼說：“那，那小玉就不打擾少奶奶跟少爺休息了。”
雲汐看她終於沒有再要跟進慕彥沉房裡的意思，鬆了口氣，擰門進了慕彥沉的房間。
外廳沒有人，往裡面進，看到臥室很亮堂，因爲窗簾跟通往露臺的那道玻璃門，簾子全都打開了，只蒙着一層柔和的米色的紗，上午的光線很好，冷氣也很適宜。
聽到腳步聲，坐在書桌後的慕彥沉自手中資料中擡頭，沒有想到她那麼快回來。
“我來你這裡，借個地方清淨一會，睡個午覺。”
雲汐說，徑直走到他對面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還隨手拿起邊上一個柔`軟的抱枕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