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現在這樣在他面前掉眼淚，他受不了
慕彥沉不敢離開她，可也真的不放心，於是拿出手機，給雲霽陽發了一條信息。
告訴他，雲汐已經知道了那些事了。
雲霽陽沒有回覆任何，可是慕彥沉知道，如果他看到了，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窗外的雨大起來，簌簌的聲音，隔着門窗，還是能隱隱聽到洽。
更別提那電閃雷鳴的聲音。
有一種壓抑，在此刻的這一個臥房中。
慕彥沉拿走桌上她的那個保溫杯，剛纔她握着聽他說話，一直忘了蓋蓋子，裡面的熱水早就涼了。
出去重新給她倒滿，擰緊，拿進來擱在她面前，輕輕說：“你的水。鈐”
然後他坐到了她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手邊就有她平時看了隨手放下的那些書，隨便拿一本，翻着。
她要安靜，要思考，要消化，那麼他陪着。
他在她能看到的地方，不管要什麼，第一時間都可以出現在她的面前。
－
雲汐確實覺得腦袋渾噩。
因爲，慕彥沉所告訴她的那些，她此前，一點點的心理準備都沒有，從來沒有往那兒想過。
從小到大，她最愛的父母，也是最愛她的父母，竟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哥哥……也不是親哥哥……
那種感覺就像是賴以生存的根，某一天，突然被拔起了，強硬種到別的地方去，連泥土都是冷冰冰的，很陌生。
她的心，涼颼颼。
不覺把懷裡的抱枕抱得更緊，捂着心口的地方。
太過於震驚，是不會有太大的情緒的，因爲再大的情緒都不足以表達出此刻的心境。
外面的雨聲很大，模糊的不止是耳朵，似乎連心上，都被淋溼了，一片溼漉漉。
她強逼自己清醒，把剛剛所知的總結……
她不是雲家的孩子，她跟哥哥雲霽陽都是被雲家父母從孤兒院收養回去的。
而她真正的父母，早就在她出生沒多久的一場大火中殞命，因爲當時有自己生母的保護，她是唯一得以倖存的生命。
而她的母親，是宋家現在當家夫人沈心的親妹妹……
這麼說來，沈心，就是她的姨媽，宋梓睿……是她的表哥。
若按血緣親情來分，現在在這個世界上，與她最親的人，是沈心跟宋梓睿。
呵、呵呵——
她的心中發笑，臉上卻笑不出來，伴隨的只有一種悲哀。
自己的親人不要自己，放棄了自己，那麼就讓她一直不知道好了，這輩子都不要知道最好——爲什麼，爲什麼到了現在，這一切卻突然被揭開，她不想知道，不願意知道，並排斥接受。
－
“大少爺——”
門外有敲門聲，在這樣的雨夜都顯得不清晰。
慕彥沉走出去開門，是樓下的傭人站在房門口，而他身後跟着的，正是雲霽陽。
雲霽陽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商務型打扮，只是，肩上有些溼，可見來得急。
而且臉色緊繃着，眉間滿滿擔憂。
“你先下去吧。”慕彥沉對傭人說，傭人就點頭應了就走開了。
“她在裡面……”
雲霽陽邁步進去，慕彥沉關了門，跟進來。
“小汐——”
驀然聽到哥哥的聲音，雲汐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擡頭，他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
“……哥……”
她的聲音很輕。
之前雲童宇來過慕家不少次，雲汐也邀請過哥哥來這裡做客，但是他總說以後有機會，一推再推，沒想到這第一次來，竟然是在今夜，因爲這樣的事情。
雲霽陽走到她跟前，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或者說從何說起，只擔憂地望着她。
“……沒事的，即使曾經有那些過往，我們之間也什麼都不會變的。”
他安慰。
慕彥沉站在不遠處的隔斷門邊上，依着門框望着他們。
原本雲汐都還好，可是在看到自己哥哥的那一刻，心裡突然就像是一股不能控制的感覺涌過，令她都招架不了。
眼淚漫上眼眶，迅速，洶涌。
“別、別哭——別哭！”
那一年她十八歲，雲家出了那樣的事之後，雲霽陽幾乎就沒有看到雲汐再哭過。
不止是他，對於慕彥沉來說，從她嫁入慕家開始，偷偷哭的時候或許曾有，但是像現在這樣在他面前掉眼淚，他受不了。
一旦哭起來，喉間哽住，話都說不出，太多太多的感覺圍堵着胸口，卻不知從哪說起。
“別哭，你一直都很堅強的，那些算得了什麼，有我呢，有慕彥沉呢。”雲霽陽一個大男人，平時再嚴肅，這樣的時候也手忙腳亂。
“我想跟你做兄妹，你是我哥哥……”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找尋自己哥哥的庇護，在雲汐的心裡，除了慕彥沉只有自己的哥哥是最親的人。
“我們當然是兄，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雲汐平時再懂事，總歸只是一個二十五歲不到的女孩子，雲霽陽心疼，摟着她的肩輕拍着安慰。
慕彥沉轉身，走出了臥房，站在門口點了一根菸。
天冷，空氣潮溼，猛抽一口煙，噴出來的煙霧，特別的白。
他倚着牆，怔怔仰頭望着天幕，護欄外的雨，在夜幕昏暗的燈光下簌簌往下落。
此刻的時間，他留給他們兄妹倆好好說話。
－
“爲什麼你早就知道卻不告訴我？”雲汐望着雲霽陽。
慕彥沉跟她說，雲霽陽早就知道了這事情。
“我幹嘛要說呢，我們是要當一輩子兄妹的，何必讓那些往事破壞了心情。”
“我知道你現在突然知曉了那些事情一時間難以接受，可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教過我的，如果曾經發生的事情是無用的，那麼久要放下，不要讓它困住自己的心。”
“你想一想，即使你知道了這一切，你的生活就會有什麼變化嗎？沒有，我依然是你的哥哥，慕彥沉依然是你的丈夫……至於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可以永遠當做不相干。”
“既然什麼都沒有變，你何必難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是雲家親生的，可因爲爸媽對我的愛，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尋找自己的身世，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現在你也是一樣的，即使你知道了，也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不存在，就當聽了一個故事，你，從來到雲家開始，就是一個全新的你。”
雲汐聽着，緩緩點頭。
她的哥哥向來話不算多，有什麼總是通過嫂子來跟她溝通跟她聊，但是，他的心裡，牽掛從來都不少。
他說的對，她都知道，只是，一下子無法做到，因爲事實衝擊得太猛烈，她還需要時間。
“把宋家的人忘了，你還是你。”
這世上，有的人因爲不是親的血緣關係而有隔閡，但也有一些人，因爲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上獨自的一人，所以對於得到的親情更加珍惜，即使那個人不是自己的血親，也更勝於血親。因爲，在這個世界上，現在的他們，相依爲命，深深的感情已經融入彼此的生命裡。
血緣關係從來不是評定彼此關係親疏的唯一標準，最重要的還是……用心去相處。
……
－
宋家
這一`夜，不止外面的天電閃雷鳴，宋家也是徹底翻了天。
宋江成對於自己聽到的勢必要詢問個清楚明白，一點點都不能錯過——因爲，這件事，是那麼那麼嚴重的一件事。
是令他從來不敢想象會發生在自己家裡，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
沈心癱坐在地板上，臉上被淚水哭花，有氣沒力地發着怔。
而平姐同樣跪在一旁，頭低得那麼深，誰都不敢看。
“我宋江成到底是娶了怎樣一個有心機的女人回來，竟然把我都給矇騙了，我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竟然……哈哈，哈哈——”
宋江成真是怒極反笑，沒有什麼能表達他此刻的憤怒以及悲哀。
“江成，你不要這樣——”
沈心覺得害怕，即使現在這個家已經沒有了老夫人，事情揭開她還是害怕。
叩叩叩——
“……爸，我回來了。”
宋清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早前因爲關嘉妮的事，她害怕被父母問於是晚飯後就趕緊出門去了，現在剛回來，聽到傭人說自己父親讓她回來後過來一趟。
“進。”
宋江成的聲音回。
宋清雅忐忑地推門進來，先把門關好，一轉身，沒想父母房間的外廳裡竟然那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