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宏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急什麼?你們收斂些,莫要嚇壞了我媳『婦』兒!”
衆人的喧笑聲更大了,紛紛嚷道:“媳『婦』兒剛進門就護上了?這翻臉不認人了啊!”
明玉頭上蓋着紅蓋頭,她看不到周圍到底有多少人,光是聽這喧鬧的人聲,就知道滿滿一屋子肯定都是人,李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跟在司馬宏身後,指引她站到了合適的位置上。[再嫁]
門外依舊是鞭炮聲不斷,鑼鼓喧天,司儀扯着嗓子舉行了儀式,先是拜了天地,又拜了先祖,明玉看不到自己拜的到底是什麼,但想到司馬家如今除了在京城不能趕過來的苗氏外,再無活着的長輩了,猜測自己方纔拜的,應該是司馬慶和司馬昌的牌位。
透過蓋頭的下沿,明玉還能看到司儀瘸着一條腿,拄着柺杖,想必就是在天水淪陷那場戰爭中倖存下來的管事司馬五,只是他雖然活下來了,也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夫妻對拜之後,司馬宏便牽着明玉往內室裡走,一衆人大呼小叫,興沖沖的跟在他們身後,李夫人不斷的回頭訓斥那些鬧騰的最厲害的漢子們,“一個個給我消停些!嚇壞了新媳『婦』兒老孃剝了你們的皮!”
她雖然嘴巴兇,到底是大喜的日子,臉上滿滿都是笑意,那些漢子們稍微安生了一小會兒,又鬧騰開了,李夫人只能搖搖頭,在明玉耳邊暗中囑咐,莫要害怕,這些人也只是看起來兇橫而已,她就怕這京城裡來的嬌小姐被嚇到了。
明玉伸手握了握李夫人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她是見識過現代人鬧洞房的各種手段的,她就不信,這羣人還能有更厲害的招數……
進了內室,李夫人扶着明玉坐到了牀上,司馬宏從白毫手裡的托盤中拿起了綁着大紅布條的秤桿子,挑起了明玉的蓋頭。
光一下子就涌了進來,明玉擡起頭來,就對上了司馬宏的眼神,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一慌,立刻紅着臉別開頭,不敢去看他。剛纔匆匆忙忙掃那一眼,也沒看仔細,只覺得屋子裡好多人,看到新娘子後,都在起鬨,嚷嚷着新娘子好漂亮之類的話。
漂亮個鬼……明玉心裡忍不住吐槽,臉上刷了那麼厚的粉,嘴巴又塗的血紅,所有的新娘都一個德行,千篇一律的大白臉加烈焰紅脣……
司馬宏傻笑着看着明玉,覺得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幸福的隨時都能飛起來。
李夫人瞧不下去了,大嗓門打趣道:“新郎官別忙着高興啊,先把合巹酒喝了,以後可是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瞧媳『婦』兒的!”
司馬宏被提點醒了,也忍不住有些赧然,端過了白毫端過來的白瓷酒杯,先遞給了明玉一杯,自己又端了一杯。第一次和明玉拜堂成親時,明玉還太小,兩人壓根沒進行到喝酒這一步,司馬宏怕明玉不懂怎麼喝,還特意小聲的跟明玉說了幾句。
軍營裡一羣光棍看司馬宏對自家媳『婦』兒溫柔小意的幾乎能掐出水來,一個個嫉妒的眼都紅了,有膽大的嗷嗷叫道:“將軍,用嘴喂,用嘴喂!”剩下的人立刻附和起鬨。
明玉臉一下子便燒了起來,端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司馬宏笑出了聲,回頭就準備開罵,這時有人比他先開口了,“你們這羣人,少沒個正形的!今兒個可是大哥大喜的日子,你們再鬧我可不依了!”
聲音清脆,是個女孩的聲音。這是明玉今天第二次聽到了,她忍不住擡頭,循聲望去,人羣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身形高挑,膚『色』微蜜,叉腰站在那裡,潑辣的罵着那些搗『亂』的漢子們。
時下流行廣袖寬幅的裙裝,一般姑娘都是作此打扮,然而這位姑娘卻是穿了一身緊袖勁裝,配着她高挑的身形,倒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聽到這姑娘發怒了,鬧騰中的衆人便嘻嘻笑笑的停歇了,司馬宏笑着搖了搖頭,回頭坐到了明玉身旁,繼續和明玉喝酒,當他臉湊過來時,明玉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和味道,臉上一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仰頭喝掉了杯中的酒。
等酒入口,她微微一驚,這哪裡是酒,分明就是水。睜開眼後,明玉就看到了司馬宏帶笑的容顏,劍眉星目,清雋俊秀,那眼神似乎還得意的眨啊眨的。明玉忍不住笑了,這呆子,她又不是嬌弱的一口酒都不能喝。
她這一笑,倒把司馬宏看紅了眼,心裡癢癢的要命,恨不得現在就把一屋子礙事的人統統攆出去,只留他和明玉獨處。[再嫁]?好看的小說?首發?再嫁254
“看到了吧?網不少字都出去出去!”司馬宏吆喝道,趕着一堆看熱鬧的人出了他和明玉的新房,李夫人走在最後,囑咐明玉先在屋裡坐着,便帶上了房門。
院子裡也擺滿了酒席,這羣人出去後便開了席,明玉聽着外面喧鬧的行酒令的聲音,自己屋裡卻是一片安靜,便打量起了自己的新房,房間似是新粉刷過的,貼上了紅豔豔的大紅喜字,帳子也是繡了交頸鴛鴦的大紅羅帳,被褥也是簇新的紅緞面被子,不遠處的櫃子上,堆放了整整齊齊五牀嶄新的被子,門後放着繫着大紅綢繩的雕花恭桶,屋裡桌椅梳妝檯一應俱全。
雖然此時是非常時期,但成親該有的東西都有,明玉環視一圈下來,不禁莞爾,司馬五也沒比他們早到幾天,這些成親用的東西應該是司馬宏跑到臨潼一樣樣置辦的,真是難爲他了。
過不一會兒,新房的門便被人敲響了,梨香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姐,小姐?”
明玉心中一喜,連忙問道:“梨香,你怎麼來了?”
得了明玉的應聲,梨香才推門進來,手裡還端着一隻大碗,笑道:“少爺叫我過來看看,聽侯爺說小姐你還沒吃飯,我去廚房讓今天掌勺的師傅下了碗肉絲麪,趁熱吃了吧。”
桌子上雖然有酒菜,可三月份的天,放一會兒就涼了,西北這個時節蔬菜少,菜也多是油膩膩的葷菜,放涼了後油都凝成了脂,照司馬宏對明玉的瞭解,她是絕對不會吃的。
明玉天未亮就被梨香從被窩裡挖出來,到現在連口熱水都還沒喝,早就聞到了熱騰騰的湯麪的香味,不禁眉開眼笑,“還是梨香你最懂我。”
看着明玉坐在桌前小口的吃着面,梨香忍不住嘆了口氣,紅了眼圈,這房子哪裡趕得上當初天水安西侯府的十分之一,她剛來時就打聽過了,司馬宏之前一直住在兵營裡頭,如今是要成親了,才收拾了這處兩進的小宅院,傢俱什麼的都是才添置的,缺東少西的不說,更別提伺候的下人了。
想到以後自家嬌養大的姑娘,如今雖然是堂堂侯府太太,可居然要自己動手『操』持家務,梨香就落下淚來。
“你哭什麼?”明玉嚥下麪條,詫異的問道。
梨香抹了把臉,小聲說道:“姑娘,姑爺這裡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將來可怎麼辦啊!”
明玉也嘆了口氣,沒有就沒有吧,還能怎麼辦,現在後悔也晚了。整個西安府都是一座戰備狀態的大兵營,能跟着司馬宏在一起就不錯了,她瞧李夫人張夫人也是自己打理家務的,如今也只能從無產階級做起了,“這個家也只是臨時落腳,說不定一兩個月就搬走了,以後會好的。”明玉安慰梨香道,她會洗衣服,會生火會做飯,再更多的,就只能以後慢慢學了。
梨香只能點頭,恨自己不能留下來繼續照顧明玉。
“對了。”明玉笑嘻嘻的對梨香說道:“你回去了可不能跟我哥還有我爹孃說這裡清苦什麼的,叫他們擔心就不好了。”
“姑娘放心,這個自然。”梨香眼淚又落了下來,姑娘兩次出嫁,日子都不好過,她只盼着將來明玉能夠否極泰來,過上安康幸福的好日子。
等到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斜斜的照在西側的窗臺上時,外面喝酒划拳的聲音才漸漸散了下去。明玉的嫁妝早在她同司馬宏拜堂的時候就已經送到新房中去了,梨香走後,一下午的時間明玉都花在整理東西上了。
將她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放進了櫃子裡,和司馬宏的衣服一人佔據了一邊的位置,看着衣櫃,明玉才恍然覺得,自己是真的成親了,和司馬宏是夫妻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司馬宏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了,看明玉正在收拾東西,忍不住挑眉笑道:“別忙活了,過來吃點東西。”
托盤上是一碗白飯,一碗雞蛋韭菜,一碗爆炒羊肉,熱騰騰的冒着香氣。
見明玉的目光打量着盤子裡的飯菜,司馬宏忍不住緊張起來,西北本來就是苦寒之地,比不得京城和江南,春天來的又晚,這個時候青黃不接,能吃的素菜只有韭菜,他很怕明玉會嫌棄,會後悔,千里迢迢來西安府,看着風光是個侯爺夫人,然而等着她的卻是這樣的苦日子。
“你先將就用一些……”司馬宏開口了,語氣中帶着討好,“等月底菜長起來了,吃的就會好一些。”[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