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蒜頭雕花的鑲寶石的金鐲子,你大嫂一直想要,我沒給她。當時就想着,日後分家,揚哥兒是長子,這整個侯府都是他的,他又是個有能耐的,我不擔心他,我就擔心你和寶哥兒。到時候你和寶哥兒出府另過,家產分不了多少,你們兩口子年紀輕輕,寶哥兒又沒個營生,手裡沒點家底怎麼行,大面上的銀子不好給,我手裡這點私房都是準備留給你們的。”苗氏笑了笑,把盒子推到了明玉跟前,“拿着吧,原本就是打算給你的。去了西北,那邊兒就你和寶哥兒兩個人,也沒個長輩在跟前看着,手裡有錢,過日子心裡纔有底氣,我也能放心一些。”
盒子被推到了明玉手邊,觸碰到了明玉的手背,明玉猛然縮了下手,彷彿被什麼燙到了一樣,苗氏一向是簡潔明瞭的,很少像今天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話,這些首飾都是她一輩子積攢下來的,每一件都有它的來源和故事,代表了苗氏一生的美好回憶,她也沒想到苗氏是準備把這些首飾都留給她的。
“不······太太還是您留着吧。”明玉艱難的笑了笑,這禮物太貴重了,她不能收。
苗氏搖了搖頭,“我留着做什麼?一把年紀了,也戴不起這些個鮮亮的東西了,放我手裡也浪費。倒是你,將來就是一府太太了,打扮的太素淨了,叫人心裡輕視。要知道,人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你打扮的貴氣了下人都會對你心生敬畏,管事管人都方便,自己心裡也有底氣。”
“那您就先替我保存着,等將來……侯爺在天水重建安西侯府,接您過去,您再給我。”明玉笑道。這些東西是一個女人一生的珍藏,說不定這些年苗氏就靠着這些首飾回憶過去,她哪能收,太沉重了。
苗氏看着明玉突然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覺得愴然,搖着頭說道:“從前我總覺得小戶人家出身的上不得檯面,沒見過財,一朝開了眼就會想貪財,可這些首飾白送給你,你都不要。當年羅氏是變着法想從我這裡要······到底是我瞎了眼,聘了那無恥的賤婦,害了我的揚哥兒!出身什麼的不重要,貪心不貪心本分不本分是一個人的本性,跟出身又有什麼關係!”
她原本看不上明玉,和離之後,看着傷心失落,一夜間長大的兒子,她對明玉甚至有些恨的情緒在裡面,若不是兒子死活非她不可,這麼多年來一門心思放在明玉身上,要是不娶明玉大有打光棍絕後的架勢,她也不會上門來給兒子提親。
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出身再好,有顆惡毒的心,又有什麼用!
明玉看着突然咬牙切齒的苗氏暗自嘆息事情過了這麼久,她都不記恨羅綾秀了,苗氏還是難以釋懷。不過想想也是,她和羅綾秀頂多是小打小鬧,一個反抗一個欺負,妯娌間的爭鬥罷了,真說起來能算的上深仇大恨的只有羅綾秀想害梨香這一樁事情而已,而苗氏就不一樣了事關她的兒子她恨的厲害也不足爲奇。
“太太,動氣傷身。”明玉勸道“大嫂如今在廟裡清修,想必遲早會悔悟的。”
苗氏眼圈紅了起來想起早逝的長子,如同剜心剜肉似的痛,掏出帕子捂住了眼睛,不一會壓抑的哭聲就傳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哭道:“她悔不悔恨······與我有什麼關係?倘若不是我執意要聘她······揚哥兒怎麼會生氣?怎麼會留在京城不回家……倘若揚哥兒那時在天水……又怎麼會遭了董賊的毒手······至少還留條命在,平安的活着啊!”
哭聲漸漸大了起來,傳到了屋外,守在門口的魏嬤嬤和碧璽朝屋裡望了一眼,連忙進來,一左一右的給苗氏撫着背順着氣,輕聲勸解着。
明玉聽着她的哭聲,都覺得悽慘的難受,起身給苗氏換了杯熱茶,勸道:“太太不必自責,誰能料得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太太也是一心爲了大哥好。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太太放寬心纔是,大哥若是地下有知,也會心疼太太的。”
碧璽接過熱茶,慢慢的餵了苗氏喝了下去,熱茶下肚,苗氏的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些,用帕子捂了捂通紅的雙眼,深呼吸了幾次,看着明玉抱歉的笑道:“年紀大了,一說到這裡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別嚇到你了。”
明玉連忙搖頭,她又不是水晶做的娃娃,一嚇就給碎掉了。想了想,明玉開口了,“太太放心,等我到了西安府,一定好好看着侯爺,叫他在戰場上多加小心。”苗氏統共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了,她也就這麼一個丈夫,司馬宏要是沒了,苗氏估計就沒活下去的心思了,爲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司馬宏無論如何,也得平安活着。
“好。”苗氏點點頭,臉上掛上了滿意的微笑。她最想聽的便是這句話,對於她來說,功名利祿早已是眼中浮雲,只要兒子平安,比什麼都重要。
臨近中午,徐夫人熱情的挽留苗氏用飯,怕苗氏吃不慣他們這小戶人家的飯菜,還特意吩咐東元和梨香去酒樓叫了兩桌席面,讓店家送家裡來。
苗氏則是十分客氣的婉拒了,說回去還要準備正式提親的事,當年結親草率的很,委屈明玉了,如今要好好的補償下,帶着魏嬤嬤和碧璽先走了。
客人走了,席面卻是送來了,中午的時候徐明燁和徐長謙都回來了,一家人吃了一桌,下人們吃了一桌。吃飯的時候,徐夫人把今天的事跟徐長謙和徐明燁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對徐長謙悄聲嘆道:“看樣子也是傷心過度,性子變了,不像之前說的那樣驕橫霸道的,她這樣,我也放心了,想必以後不會爲難明玉。”
徐長謙倒是不以爲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擔心明玉會被人欺負,他看的清楚,自家姑娘表面上看着安靜乖巧,實際上被慣的是個火辣脾氣,想欺負她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唯一覺得難受的是姑娘嫁的太遠,想再看到女兒不容易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明玉彷彿在夢中一樣,稀裡糊塗的跟看電影似的,看着司馬家派來了媒人,選黃道吉日,問名納吉,像走流水線工程似的,連她的嫂子傅樂梅都忙了起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沒什麼事,算算賬寫寫字,刨去心裡上的激動,倒與平時的日子沒什麼區別了。
轉眼十月都過了大半,天已經冷起來了,徐夫人盤算着等到年底的時候,家家都要買新首飾,銀樓的人肯定忙不過來,到時候再給明玉打首飾恐怕就晚了,這幾天催着明玉去挑首飾。
恰逢徐明燁沐休,便帶着傅樂梅和明玉往銀樓去,傅樂梅從小在京城貴族圈子裡長大,自然知道哪裡的首飾是最好的,有她指路,三個人很快便到了京城老字號銀樓門口。
“換家店吧。”明玉看了看寬大氣派的招牌,笑道,這種店一看就是價錢比較貴的,她還想多省點銀子留給家裡。
徐明燁笑了笑,拍了拍明玉的肩膀,哪能不知道妹妹心裡想的是什麼,“換什麼換,就這家了。給你打鳳冠的銀子,哥哥還是出的起的!”
傅樂梅摟着明玉的胳膊往裡面走,也笑道:“不換不換,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還是怎麼的,京城裡就數這家店的老師傅打鳳冠打的好,我嫂子她們都是在這家店打的!”
明玉無法,只得由傅樂梅拉着,抿着嘴笑着往裡走。
兩人剛進店裡,就瞧見了一個眼熟的背影,站在桌前選着首飾,穿着白綢繡花薄夾襖,杏黃綢羅裙,十月的天說冷也並未冷的厲害,她卻在脖子上圍了條厚厚蓬鬆的白狐皮圍脖。
聽到背後說話的聲音,那女子回過頭來,驚訝了一下,迅速鎮定了下來,起身笑着招呼道:“明玉姐,你們也來了?”隨着她的動作,裙角下露出了繡鞋上繡着的碩大珍珠,脖子上掛的鑲着紅寶石的瓔珞也跟着晃動。
傅樂梅陰測測的瞪了她一眼,果真厚臉皮,到如今這份上了還好意思打招呼!
明玉看了洪芳兒一眼,前幾天洪夫人還來哭訴洪芳兒遭陸灝冷淡厭棄了,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嘛,還到這種地方來挑首飾,這能是被打入“冷宮”的“棄妃”的待遇麼!
“你們來的正好!”洪芳兒拍手笑道,上前來熱情的拉過了明玉,拉到了桌子跟前。明玉低頭看了眼桌子,上面放了幾件首飾,旁邊站着小心熱切伺候着的夥計。
“明玉姐,我正愁的拿不定主意呢!”洪芳兒笑道,“正好你跟樂梅姐給我參考參考,我是買這支鳳凰銜珠的釵子呢,還是買這個金剛石手鐲?哎,其實這個雕牡丹花的金步搖做工不錯,我也挺喜歡的……”
傅樂梅譏笑着打斷了洪芳兒表面苦惱實際在炫耀的喋喋不休的話,“聽你娘說,你表哥不是生你氣不理你了嗎?你怎麼還出來買這麼貴的東西?”。歡迎您來起點(iancw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PS:感謝15316小馬,看流雲同學的粉紅票票~~!感謝jja和雨蒙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