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雖然京城裡認識的人不多,然而傅家人脈廣,面子大,凡是徐長謙的同僚,不管關係遠近,還有徐家早年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得了消息的,都上門送了份賀禮,討了杯喜酒吃。
徐夫人早先沒料到會來這麼多人,準備的席面就不夠了,和明玉算計了半天,又從三房那裡借了幾張桌子出來,才把賓客勉強都安置下了。
等客人們都就座了,明玉才歇了口氣,跟着徐夫人去了新房,看新郎給新娘子揭蓋頭。新房裡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婦人和小孩,嗑着瓜子花生,吵吵鬧鬧成一片。
徐明燁之前被人灌了不少酒,白俊的臉上滿是紅暈,接了托盤裡的綁了紅布帶的喜秤,小心的挑開了傅樂梅的蓋頭,看着傅樂梅,先是僵了一下,接着柔和的笑容便漾開在了臉上。
起鬨聲一下子響了起來,誇新娘子多漂亮之類的。傅樂梅一向膽子大,然而這會上也只敢擡了下頭看了眼徐明燁,又掃見旁邊這麼多人,慌忙低下了頭,臉上塗的厚厚的粉,也遮不住她的大紅臉。
明玉站在一旁,笑的揶揄,其實她不覺得今日的傅樂梅有多好看,臉塗的太白,妝化的太濃,還不如她平時好看,估計徐明燁也是被傅樂梅臉上厚厚的粉給嚇到了。不過嘛,傅小妞今日算是得償所願,幸福的女人總歸是最漂亮的。
一想到自己將來也會臉上也會頂着兩斤中的脂粉出嫁,明玉就忍不住額頭兩滴汗。她頭一次出嫁,病歪歪的,早記不清楚是個什麼情景了,只依稀記得病的厲害,年紀也小,便沒有化成這樣。
除了齊肅,徐明燁在京城也有幾個好朋友,然而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文質彬彬的書生,鬧起洞房來沒一個給力的,走了個形式,便放過了徐明燁。明玉回憶起現代那些鬧洞房的手段,直感慨徐明燁真是太幸運了。
等送走最後一個賓客,已經入了夜,明玉累的腰痠背疼,被徐夫人趕着回去睡覺了。第二天一早,梨香便叫起了明玉,說是大*奶已經起來了,新婦要給公婆磕頭敬茶。
明玉生生的被梨香那句“大*奶”給煞到了,前一日還是傅小姐,今日便是徐家大*奶了,真叫人感慨。
傅樂梅梳起了婦人的髮式,穿了件水紅色的長裙,昨日的大花臉已經洗了個乾淨,只着了淡妝,她嫁到徐家,只帶了從小就伺候她的丫鬟翠兒,光是這點,就叫徐夫人滿意不已。
明玉端了放了兩盞茶的托盤進來,傅樂梅擡眼看了眼明玉,臉上一紅又低下了頭,明玉小聲揶揄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當初在公堂上給我哥作證的時候,不是挺勇猛的麼!”
傅樂梅臉紅成了煮熟的蝦子,悄悄的從寬大的袖子裡伸出手捏了把明玉的腰,小聲罵道:“你個小蹄子,回頭我就收拾你!”
明玉被捏的嘶了一聲,朝徐夫人告狀,“娘,你看你看,大嫂剛進門就欺負我了!”
一旁背手站着的徐明燁咳嗽了一聲,白了明玉一眼,“就你,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
“哎,這剛娶進媳婦,就不要妹妹了?”明玉笑道。
徐明燁看了眼低着頭害羞着的傅樂梅,也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轉過臉去幹脆不理明玉,這丫頭是越理會她越得瑟。
敬茶的時候,徐夫人和徐長謙笑的嘴都合不攏了,等傅樂梅低聲細氣的敬完了茶,又趕緊各自拿出一個紅包給了傅樂梅。
明玉倒是注意到,徐夫人的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傅樂梅的肚子,那眼裡的期盼和希冀,簡直恨不得傅樂梅現在已經懷上了,跟那些期盼孫子的婆婆沒什麼兩樣。明玉忍不住汗了一把,哪有這麼快的。
好在傅樂梅害羞也只是頭一天的事,嫁過來第二天就與之前沒什麼兩樣了。第三日徐明燁帶着傅樂梅回門,等傅樂梅回來,就悄悄跟明玉咬耳朵,說傅家的喜宴上,也不知道爲什麼,司馬宏把高侍郎的獨子高莽給狠揍了一頓,揍的滿臉是血,連鼻樑骨都揍斷了,如今起不來牀,哼哼唧唧的躺在牀上養傷。
更讓人奇怪的是,一向愛子如命的高侍郎卻什麼話都沒說,也不敢去找司馬宏的麻煩。司馬宏還放話出來,要以後高莽見了他就繞着道走,否則見一次就揍一次,揍死了事。
明玉聽着,憋笑幾乎能憋出內傷來。司馬宏雖然性子驕橫,但他向來是個講理的人,那高莽爲什麼會被司馬宏痛揍,箇中原因不難猜得到。估計是高莽同志看上高大健碩的司馬宏了,想“採”了這棵草,司馬宏哪能受的了這氣……
傅樂梅見明玉笑的吃吃的,便知道明玉肯定知道緣由,“你肯定知道爲什麼的,對不對?快說!”
明玉只搖頭悶笑,不肯告訴她,急的傅樂梅把明玉摁倒在牀上,撓了好一會癢癢。
八月二十三是傅樂梅大嫂楊氏的祖母壽辰,因爲是六十整壽,慶祝的格外隆重。有傅樂梅的這層關係在,徐夫人也收到了請帖,準備了禮物,讓傅樂梅和明玉兩個人去了楊府給楊老太太慶生。
明玉和傅樂梅到了楊府,遞了帖子後先去拜見了楊老太太,楊老太太精神頭不錯,都已經六十歲了,頭上還沒有幾根白頭髮,保養的很是不錯。
見過楊老太太,兩個人出來就碰上了領着楊氏和司馬蓮到楊府賀壽的傅夫人,司馬蓮站在傅夫人身後,像個乖巧小媳婦兒一樣,微微朝明玉點了點頭,笑了笑。明玉看她面容紅潤,精神不錯,想來傅夫人和楊氏都是和氣開明的人,她在傅家日子應該不會難過。
傅夫人一瞧見傅樂梅,立刻就拉着女兒心肝長心肝短的,其實兩人也是昨日才見過面,然而在傅夫人看來,像是分別了幾十年似的。
等傅夫人拜會過楊老太太,幾個人便一起去了前廳,經過男客處時,走在明玉後面的司馬蓮輕輕的拉了拉明玉的袖子,明玉詫異的回頭,看到司馬蓮笑着朝左邊指了指。順着司馬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明玉就看到司馬宏在不遠處,背手站的筆挺,正微笑着聽旁邊的人說些什麼,聽到這邊的腳步聲,往這邊看了過來,遙遙的衝傅夫人行了個禮,又含笑看着明玉。
秋日的陽光分外明媚,然而司馬宏的笑容更加耀眼,明玉臉微微紅了紅,低下了頭悶不吭聲的跟在傅樂梅身後走了過去。
等要走到拐彎處時,明玉又忍不住擡頭,想再看他一眼,擡起頭來卻看到司馬宏對一個年輕男子擺手,神情似是極力壓抑着不耐煩。明玉看那年輕男子,生的白皙俊秀,瘦高個子,像是在哪裡見過,低頭仔細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那人不就是和姐夫高莽有一腿的郭勉麼!
幾個人到了花廳後,離開宴還有一段時間,傅夫人領着女兒和兒媳婦跟別的夫人說笑,這會上楊氏笑着看了傅夫人一眼,悄悄的走到明玉跟前,湊近明玉的耳邊低聲說道:“你隨我來。”
明玉看楊氏笑的別有深意,心裡突然間明白了什麼,紅着臉跟在楊氏後面出去了。穿過幾條曲曲折折的迴廊,到了楊府後院的一處院子,在楊氏笑眯眯的示意下,明玉推門進了院子。
還沒等門完全推開,從門裡就伸出一隻手把明玉拉了進去,摟進了懷裡。
“想我了沒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明玉的頭頂上。
明玉紅着臉笑了起來,心裡頭突然柔軟了起來,抿着嘴搖頭道:“沒有。”
司馬宏先把明玉抱了個滿懷,好好感受了下懷裡溫香軟玉的美妙感覺,才放開了明玉,秋日裡陽光透過院子的樹葉落到了兩人身上,他滿眼都是明玉白皙妍麗的容顏,而她黑亮的眸子裡映着的是他的影像。司馬宏恨恨的在明玉額頭上親了一口,“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他想媳婦兒想的覺都睡不好,這小丫頭居然說不想他!
“聽說你打了高侍郎的兒子……”明玉壞心眼的笑道,“爲什麼啊?”
提起那個高莽,司馬宏滿臉都是嫌憎,彷彿是什麼髒東西,說出來都嫌髒了自己的嘴,哼了兩聲,說道:“他手賤,該打!”
明玉捂着嘴笑了起來,又問道:“那剛纔纏着你說話的郭公子呢?他是怎麼回事?”
“他啊?他求我帶他去西北參軍。”司馬宏說道,“這種沒吃過苦的公子哥兒,以爲打仗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嗎?去了幹不了活,還得當爺一樣伺候着,沒兩天就吃不得苦又跑回來了。”司馬宏說的趾高氣昂,好似極爲鄙視這樣的紈絝。
明玉有些無語,您老人家幾年前好像也是這樣的公子哥兒吧……
“聽說上個月娶親了,連媳婦兒房裡也不進,成日裡鬧着要出家,現在又死活要去從軍。”司馬宏皺眉道,“誰知道他腦子有沒有毛病!”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明玉張目結舌,該不會她在高侍郎府砸那一下子,把郭勉砸成“不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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