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北吐了口煙,煙雲模糊了他森冷的視線。
一秒,兩秒,三秒,壁櫥裡還是沒有動靜。
他面目完全清冷下來,手指夾着還在燃燒的香菸,走了過來。
宋雪眠身體蜷縮在壁櫥裡,心臟猛地一個收縮,如同置身於驚悚恐怖片裡,害怕和不安填滿着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踝。
“最後一次機會——出來!”
透着百葉門的縫隙,男人冰冷的目光投射進來,彷彿能將壁櫥裡狼/狽不堪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宋雪眠咬着脣,死死的咬着。
她個傻瓜,爲什麼不敢出去,難道她要在這裡躲一輩子麼?
她用手背抹掉哭花了整張臉的淚水,然後起身,推開壁櫥的門——
哐噹一聲。
壁櫥門被推開,宋雪眠站在江湛北的跟前。
兩隻腳丫子還站在壁櫥的櫃板上,她的眼框紅紅,就是把眼淚都擦掉了,也擦不掉那哭過的痕跡……
“難看死了。”江湛北低斥一句,宋雪眠眼眶就又酸澀起來——
爲什麼做盡骯/髒齷/齪事的人好像不是他,而是她?!
爲什麼是他用審視鄙夷的眼神在責難着她?
“爲什麼要躲在這裡面?!”
江湛北聲音嚴厲地吼宋雪眠。
宋雪眠被吼地得雙臂一個顫抖。
下脣被死死咬着都磕破了皮,她垂着頭,心碎成疾,他這是在責怪她妨礙了他偷/情麼?
“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江湛北動作粗魯地頂起宋雪眠的下巴,他實在看不過去,她爲什麼要像個罪人一樣把頭埋得那麼低。
宋雪眠脖子被頂得發疼,鬱塞在心口的是一陣陣的委屈。
她也知道她應該擡頭挺胸,但是這一刻,她好討厭看着他的眼睛,只要看到他,就會想到剛纔隔着壁櫥看到那個女人抱了他,他還回過身抱住她……
“你別碰我!”
宋雪眠拍開江湛北的手,不要用碰過別的女人的手來碰她,她——嫌髒!
江湛北另一手指間夾着的煙燃盡的菸頭掉了下來,他中指一彈,菸蒂飛落在造價不菲的是木地板上。
“討厭我碰了別的女人,對不對?!”
他的眼神冷得讓宋雪眠很陌生,與其說冷,不如說是兇狠。
他明明都知道還問她做什麼?
“討厭的話,剛纔看到有別的女人闖進我的房子,就該堂堂正正的把她攔在外面,爲什麼要像個傻瓜一樣,躲進壁櫥裡?!”
“……”
“你見不得人麼?”
“……”
“躲在裡面哭成這個樣子,爲什麼不衝着她罵:這個男人是我的,不許碰他!”
“……”
“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怎麼做我江湛北的女人?!”
江湛北是真的發火了。
從宋雪眠走進書房開始,他就知道是她,只是他沒有想到沈芸磬會來,而這個丫頭竟然愚/蠢到自己躲進壁櫥裡,叫他以爲摸了他額頭的女人是她……
還看着沈芸磬抱住他,卻只會懦弱的哭。
他江湛北的女人需要如此委曲求全?
做他江湛北的女人,難道他會讓她受這種侮辱?
宋雪眠完
全不知道江湛北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她被他蔑視了,輕視了,她在他眼裡就是個看着自己男友出/軌不敢出聲,甚至像只老鼠一樣躲起來的卑微的女人。
但他又知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做出那麼愚/蠢的選擇?
在她封存的記憶裡,也曾看到過相似的一幕,只是那一幕的最後,是匕首,鮮血,還有倒在血泊裡的一對男女。
那是她這輩子最驚悚恐怖的一段回憶。
她以爲自己早已忘卻。
但是剛纔那一瞬間身體卻本能做出的反應。
彷彿只有躲在壁櫥裡,她才能逃避現實,否認一切在壁櫥外面發生的所有不堪入目的事……
“是啊,我就是沒有自信,後悔的話,交往的決定,你可以立刻取消。”
宋雪眠吼江湛北。
他明明知道躲在壁櫥裡的她有多狼狽,爲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讓她更難堪?!
“和我分手的話,那麼容易就能說出口?”
江湛北凝視着她的眼神更冷戾了幾分,宋雪眠只覺得鼻頭髮酸,“江湛北,你到底要我怎樣?當着我的面抱了別的女人,吻了別的女人,還要從頭到尾的羞辱我,纔夠麼?”
“傻女人!你確定你親眼看到了麼?我抱了她?吻了她?”
江湛北被宋雪眠激得情緒也十分激動。
宋雪眠不能應聲,因爲她不確定,她根本就沒有繼續看下去,在他轉身的時候,她就難受得緊閉雙眼。
看她這副隱忍着傷心和氣憤的樣子。
江湛北激動地吼她:“傻女人,有什麼委屈就發泄出來,這樣我纔好……”
他吼着,又突然冷靜地看着她,抓住她的手,將她擁入自己的懷裡,換上一副柔和了的嗓音:“這樣我纔好……哄你。”
哄她?
剛纔那麼罵她就是他哄她的方法麼?
宋雪眠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靠在江湛北的胸口上,“我打碎了你的打火機,所以重新買了一個想要送來給你一個驚喜,我怎麼知道會在這裡撞上別的女人,我以爲你揹着我有別的女人,我害怕看見我不想看見的東西,纔會躲進壁櫥裡,江湛北,你個壞男人,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的!”
宋雪眠一拳頭一拳頭的打在江湛北的背上。
一個抽泣中的女人能有多大的力氣,江湛北任由她發泄情緒,“以後不許躲起來,你不是我說‘老’麼?除了‘滿足’你,我還哪來的餘力‘應付’別的女人。”
話音未落,他的脣就壞壞地吻上她敏/感的耳下……
“可惡!”
宋雪眠臉上一熱,捂着脖子,被他鬧得,現在都不知道該笑還是哭。
“愛哭鬼。”
江湛北拇指上來擦拭掉她眼角溢下來的淚液。
宋雪眠努着小嘴,推開他的手,她還沒氣消呢。
摸了摸斜跨揹着的包包,從裡面拿出那隻寶藍色的打火機,彆扭地塞到他的手裡,“喏,愛要不要。”
那摸樣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卻也率真可愛。
江湛北攤開掌心,看着這隻精巧的寶藍色打火機,問她,“你知道女人送男人打火機表示什麼意思麼?”
宋雪眠詫異地看了看他。
“不就是打火機麼?還能有什麼意思?”
江湛北捏住宋雪眠的翹下巴,“女人送男人打火機是‘非君不嫁’的意思,代表着她這輩子甘願只和這個男人一生一世。”
宋雪眠聽得心跳加速。
他的眼神簡直能把人給活生生的融化掉,“我纔沒那個意思
,把打火機還我!”
她伸手去奪,卻被江湛北閃開,直接把打火機藏進了內側袋,“承諾了,就不能反悔。”
宋雪眠不知道非君不嫁的含義是江湛北信手捏來隨口胡謅的,還是當真的。
她指了指茶几上爲他整理好的文件,“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出門了。”
“消氣了?”
江湛北拿過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穿上身。
哪有那麼快就消氣?
但是誰讓她喜歡他,喜歡到這麼沒出息,被他一鬨一騙,一抱,氣就消去了一大半。
宋雪眠順勢爲江湛北扣好西裝外套的扣子,還拍了兩下拉了拉起了微微皺褶的地方,卻就這麼摸到了西裝口袋裡硬硬的東西?
江湛北表情一怔,宋雪眠手伸進去就摸到一個寶藍色的打火機——
她拿了出來,這個打火機就是那天她摔壞的那一個。
都已經壞了,爲什麼他還帶在身上?
宋雪眠垂着頭,立刻就想到剛纔江湛北說的“非君不嫁”。
這種只有女孩兒纔會在意的事,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除非有人送給過他,並且告訴他,它的含義。
宋雪眠就這麼垂着頭定定看着,江湛北伸手上來把她手裡的打火機又拿了回去,“我要出門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這麼不以爲意地一筆帶過?
“是她送給你的吧?”
就是剛纔那個女人……
宋雪眠不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忍不住的話還是說出了口,江湛北大手撫上她的臉側,“乖,不要問太多……”
竟然就這麼糊弄她?!
宋雪眠覺得自己完全被江湛北當作三歲小孩子在哄騙。
就連剛纔那個女人的身份,他都沒有仔細的和她解釋過,他們之間的故事不得不讓她有所懷疑。
爲什麼要弄得那麼神秘,一個解釋的字都吝嗇告訴她。
宋雪眠倒也沒有鬧,也沒有繼續追問。
“時間到了,你出門吧,我自己坐公車回去。”
她躲開江湛北吻上來的脣。
從他的身邊拉開距離,然後匆匆跑下了樓……
……
高速公路上。
沈芸磬坐在江湛北委派司機送她回去的車子上,失神的腦海裡都是剛纔自己失控抱住他的畫面。
他回過身,兩手握住她的一雙手臂。
她以爲他會吻她。
但是他俯首下來,只是對她說:“我女朋友也在這兒,我不想讓她誤會。”
他真的很在乎那個女孩兒啊……
而她。
十年的一廂情願,頭腦海不清醒地抱着一絲希望,竟然愚/蠢的找上門,真的太愚蠢了……
傍晚。
夕陽餘暉的酒紅色光芒照射着整個寂靜的天台。
宋雪眠在公寓的天台上支架了畫板,練習素描——
從小到大,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喜歡練畫讓心情沉澱下來。
只是她在畫什麼呢?
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夕陽打在畫紙上,就看到江湛北英俊的臉孔染着一絲絲沁人心扉的暖意。
戀愛就是這樣的麼?
明明氣他,討厭他,再也不想見他。
但是卻還是停止不了想起他……
“我說認真的,宋雪眠,其實你一點都不瞭解我四叔,他不是會爲了一個女人就放棄所有的男人。如果有一天要他在事業和你之間選擇,他就算選擇了事業在你之上,那樣的話,你也不會後悔?!”
走神的空擋就會不自覺地想起江雲赫的那番話。
她很清楚江湛北這樣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是秘密,她不僅僅是在生氣他沒有告訴她,那個女人的身份,而是就算知道了這個“秘密”,也許還有更多的秘密。
他總是刻意隱瞞她一些事。
而她就好像在談一場不切合現實的戀愛,如果有一天,真的讓江湛北在事業和她之間選擇,她想,他一定會選擇事業。
爲了愛情,爲了一個貧窮的女人,男人願意丟棄財富,身份,地位,名譽的那種事,只有童話故事裡纔會有。
她是不是應該清醒點,開始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算一下時間,也差不多三個月了。
方秘書的產假也該休完了吧。
……
週一上班。
宋雪眠公式化的把各個部門遞交上來的文案送到江湛北的董事長室,江湛北批閱的時候也沒有和她有多餘的對話。
冷戰就這麼在微妙的氣氛下進行到了週五。
宋雪眠今天上班看手錶看的次數是最多的,因爲今天剛好滿她工作三個月的時間。
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那是她幾天前就準備好的辭職信天。
又看了看手錶,六點差三分鐘。
她深呼吸一口氣,起身走到董事長室外,敲了敲門。
“進來。”
宋雪眠推開門,走到江湛北的桌前,她比平時更工整得站在那兒,兩隻手負在身後不知道拿着什麼東西。
江湛北沒有刻意看她,只說:“什麼事?”
話音剛落,女孩兒手裡的一個白色信封就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很好。
辭職信,三個字寫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
江湛北視若無睹,徑自審閱着他手裡的合同,終究是宋雪眠沉不住氣,喊了一聲“江總”。
“教過你什麼?”
男人冷冷的聲音傳過來,宋雪眠倔強了一下,還是喊他“江總。”
所以男人放下了手裡的鋼筆,擡眉看向她——
“……四爺。”
終究還不是他的對手。
宋雪眠刻意躲開江湛北的目光,“這是我的辭職信,請四爺批示。”
“我沒有收到你的辭職信。”
江湛北目光岑冷,拿起那隻白色信封,一邊說着,一邊撕成兩半。
宋雪眠怔怔地看着,完全拿這個霸/道的獨/裁者沒有辦法。
他就像沒任何事發生一樣,撕掉了她的辭職信,然後就衝她使了個“你可以出去了”的眼神。
“四爺,我和你籤的是臨時合約,爲期三個月,就算你不接受我的辭職信,現在合約期滿,我不用再受制於你。”
所以這幾天,她冷得像座冰山,和他保持距離,不僅是生氣那天的事,耍耍小性子,原來是又在密謀着從他的身邊逃走。
“是麼?”
江湛北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上次給她籤的合約,攤在桌上——
“我記得合約上寫明瞭,爲期三個月,但是期滿,你必須提
出辭職,必須得到我的允許,不然就自動延期三個月,以此類推。”
“什麼?!”
宋雪眠激動地把合同書拿了起來,仔細地看着每一條,果然還真的有這一條,那天簽署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四爺這樣做,實在欺人太甚!”
宋雪眠把文件重重扔在桌上,要是得不到他的允許,那麼不就是說她得一輩子給他當秘書?!
江湛北笑。
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打火機,點起一支菸,他刻意在她的跟前放慢打火的動作,因爲那隻打火機不是那隻摔壞的,而是她送他的——
宋雪眠不想去注意,眼神卻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江湛北故意順着她的視線轉動了下打火機,“這個小東西很好用,但總是打滑割到手,你說我該拿它怎麼辦?”
他的口吻充滿了調/情的味道,淡淡勾/引着人。
宋雪眠聽得懂這個男人是拿她送他的打火機暗喻着她,又或許這也是種警告,警告她不許再鬧,不許有任何離開他的念頭。
即便是在戀愛中,宋雪眠對江湛北還是有敬畏感的,畢竟他是南城的江四爺。
原本,她努力一輩子也遙不可及的那個男人……
“四爺,你知道我的理想是成爲設計師,如果你真的有一點點喜歡我,就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闖,你可以拒絕我留在Puc,但我不介意從任何不知名的小工廠做起,我需要的只是你給我一個機會。”
宋雪眠學會了,硬碰硬對江湛北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她誠懇的請求他。
如果他還是堅決不同意,那麼她只能做出最壞的打算,哪怕會得罪他,她也要離開這兒。
江湛北凝着宋雪眠那雙時而單純,時而深沉的黑眸。
她總說他的心思深,這個小丫頭又何嘗不是?
她身上的秘密也從未對他吐露過,而她從沒放棄過的念頭就是離開他——
“好啊,如果你那麼想實踐設計師的路,那麼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江湛北走過來,握住宋雪眠的手,就把她帶出了辦公室。
……
“四爺,你要帶我去哪兒?”
坐上江湛北的座駕,宋雪眠才問了這個問題顯然已經太晚了——
江湛北親自駕駛着,車子最後停靠在距離Puc服飾大樓不遠處的一棟五層樓的辦公樓前,江湛北拉着宋雪眠走了進去——
底樓擺滿了各種雕塑,畫像,畫板,和所有畫室裡該有的美術工具。
“這裡是Puc設計師專屬設計畫室。”
江湛北介紹着,讓宋雪眠受寵若驚,不知覺地跟着他走上了二樓的某間畫室裡,只聽門鎖噗噠一聲上了鎖,江湛北走到畫室中間,脫掉皮鞋,就開始解開自己的襯衫釦子。
“四爺,你幹什麼?!”
宋雪眠渾身一怔,男人嘴角勾起無比眩暈的魅笑,一下抽掉領釦下的領帶:“給我畫像……裸/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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