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這麼想的話,她是不是該乖乖隨了他的意?
秀水在掙扎,在壓抑,終究她也是個……女人。
20年的枕邊情,她要如何消化他這般傷人的話,表現出毫不在意?
“如果我的存在妨礙到了秦爺的私人感情,秦爺犯不着把我推給別的男人,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走。鱟”
秀水說得是那麼堅定,那麼勇敢。
秦永瑋拳頭緊握了一下,秀水就從他的身手走過,上了樓。
擡眸看着女人盛怒的背影,這應該是20年來,她頭一次讓他面對她的背影——
秦永瑋突然閉了閉眼。
心神猙獰。
他剛纔到底在跟她說什麼……
……
“那你有沒有想過下半輩子的生活,有個人陪在你身邊,疼你,照顧你?”
秀水跑回臥室就一個人坐在牀尾掉眼淚。
鼻頭陣陣酸楚,喉嚨疼得撕扯。
強制壓抑的情緒讓人徘徊在崩潰的邊緣,說好了不哭的,但還是哭了。
他就這麼一點都不在意她。
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像是把利刃在她的心口上來回千百遍的扎刺。
這些都是他秦永瑋給不了她的,對麼?
他都已經說了,她總是扮演弱者,所以他累了,倦了,不想再和她有瓜葛了,縱然她會接受別的男人,他也毫不在意,那個人會擁抱她,會親吻她,會她同/牀共枕……
秦永瑋的腳步跟着上樓,又再樓梯口的位置折了回去。
他好像聽到了女人哭泣的聲音,那聲音讓他害怕,讓他慌亂,讓他無措。
他從來沒哄過女人,初初看到秀水躲起來偷偷哭的時候,他只是漠然的無視,而歲月一個年頭一個年頭的流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改變……
秦永瑋不喜歡不受他把握的東西。
那樣的東西是最可怕,誰都不知道它會帶來怎麼可怕的後果……
……
晚上吃飯的時候,秦振良帶着米小唐回來,明顯能感覺到餐桌上氣氛不怎麼好,米小唐都不太敢說話,秦振良一個勁兒的調侃水姨,米小唐就在桌子底下掐他的大腿。
他是有多沒心沒肺,沒發現水姨的眼睛腫腫的麼?
還有,秦永瑋一向給人很嚴肅的威嚴感,雖然平時一起吃飯,他也不苟言笑,但今天是真的比往常更陰鬱的樣子。
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好像誰要敢猜到地雷,必定必死無疑。
秦振良就是沒心沒肺,眼睛可沒瞎。
他怎麼會沒察覺到水姨那雙紅通通的眼睛。
女人哭的時候,要不就是無病呻/吟,要不就是真的傷透了心,和他家這個冰棍老頭子在一起,水姨絕對不會是第一種情況。
秦振良早從佐豹那裡得到消息,姚抒琁出了車禍。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也緊張過,畢竟那個人是他親媽,所以再一聽,知道水姨也在車上,他就暗罵起自己沒良心。
他幹嗎要去關心那個拋棄他的女人,水姨纔是陪伴他長大,受他欺負,還以怨報德的好女人……
一家人要是悶不做聲,光扒着飯,這種飯吃了也是消化不良。
米小唐是第一次看總是笑盈盈的水姨真的一晚上都沒笑過,端着碗筷就沒什麼胃口,所謂的夫
妻,不是妻子傷心,丈夫就該疼惜纔對麼?
米小唐瞅着秦永瑋絲毫沒有安慰水姨的樣子,心裡着實寒涼了一番。
是不是一方沒有愛,另一個再怎麼付出,也
只有自己是個笨蛋麼?
愛情,還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
本來飯桌上的氣氛就不怎麼好,剛吃完了飯,水姨還在收拾餐桌,秦永瑋收到了一個電話,讓傭人把外套拿來就要出去。
秦振良是忍無可忍,終於爆發:“是那個女人麼?!”
秦永瑋不喜歡秦振良這副目無尊長的樣子。
他是他的父親,他沒理由和他解釋什麼。
誰知道秦振良打小敬畏秦永瑋,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走掉,竟然跟了上去,揪起了父親的衣襟——
這副畫面,可是把宅子裡的女人都給嚇得面色鐵青。
秦振良擡着手,說要掄拳頭的動作。
秦永瑋面不改色,臉色蕭然的對着秦振良,論體格,秦永瑋甚至比秦振良還要壯士一些,論氣場,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凌厲的眼珠子滑動過來,向着怔住的秀水,冷眉喝斥:
“看,你教育出來的好兒子。”
沒有什麼能比秦永瑋的話更傷水姨的心了吧。
米小唐都不自覺地代入到水姨的立場,想想自己20年的青春都耗在這個男人的身上,17歲就跟着他,還給他帶着才比自己小9歲的兒子,最後竟然得到他這樣的責罵。
水姨的心該有多受傷?
米小唐上來拉住了秦振良,他的手緊緊攪在秦永瑋的領子口。
秀水咬着脣,生生吞着充盈着眼眶的淚,一步一紮實的走過來,按下秦振良的手——
目光直視秦永瑋。
她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這個男人。
而此刻:
“我教育得不好,那麼以後你可以讓他的親媽也儘儘她的責任。”
秦永瑋泰然的表情就只有在秀水的話語間才起了變化。
意外,震驚,錯愕。
任何不曾在秦永瑋冷冰臉上出現的情緒在這麼一瞬間都輪番出現了。
他的心口是鬱塞的。
女人呢,再怎麼溫婉善良,果然,到了最後,還是會露出一樣貪婪的面目。
秀水知道秦永瑋看着自己的眼神有多唾棄,有多幽怨。
終究,比起他了解她,她更瞭解他。
他敞開不了他的心給她。
但她的整顆心早已都是他的。
她這樣不顧一切的駁他的臉,並不是因爲她料想到她終究會失去他,所以離開之前至少暢暢快快的羞辱他一番。
她這麼做,只是因爲——
也許……
就只是也許,如果這麼做能讓他恨透了她的話,她才能死了最後的心……
秦永瑋還是離開了。
秦振良也甩開秀水的手,跑了出去。
米小唐左右爲難,不知道該去追秦振良,還是留下陪着水姨。
終究,她還留了下來,這個時候水姨應該很需要有人陪着她吧。
秀水知道米小唐懂事,這麼貼心的孩子,阿良一點不要像秦爺那樣,不懂珍惜纔好。
米小唐陪在水姨走去陽臺,吹吹風,散散心。
可能是擔心着秦振良會跑出去闖禍,米小唐時不時回頭看着門口。
秀水就調侃她,要是擔心的話就跟出去瞧瞧。
米小唐回過頭,嫌棄的切了一聲,“他有手有腳,還扛着個腦袋,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麼事?!”
秀水咯咯笑,這孩子真的挺二的。
難怪琴姐說她像她,直言快語,但又嘴硬心軟。
“要是以後阿良欺負你,你可要給水姨打電話。”
秀水伸手過來握了握米小唐的手。
水姨的手有點涼,滲得人心裡有點難受,米小唐反握住她的手,給她搓了搓,“幹嘛說得好像你要去很遠的地方似的。”
米小唐心裡想被什麼東西拉扯拉扯的,特難過……
母親拋棄她的時候,她就是怎麼喊怎麼哭,也留不住母親……
米小唐覺得水姨身上有媽媽的感覺,所以特別喜歡她,她這麼一說,她心裡就特不安的。
這個家裡,比起秦振良,水姨纔是最能令她有安全感的人。
秀水看不出了米小唐的不安,一個在被母親丟棄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的確是會缺乏安全感的。
“傻孩子,男人和女人,分分合合很平常,不過你別要像我這樣,要是喜歡阿良的話,就守在他身邊,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個人退讓的,別說我偏幫那小子呢,我看得出來,他的心,早就給你了……”
“誰知道,他那麼花花腸子,我纔不信他有心呢。”
米小唐嘟着小嘴,秀水用手指勾弄了一下,“沒有心能把你天天帶回家?那小子活那麼大,我還沒看過她被哪個女孩子迷得這麼專一過呢。”
專一……?
秦振良……?
米小唐這麼聯想一下,都一腦門的黑線,專一也好,深情也好,怎麼都和秦振良那張臉不匹配!
米小唐做了個渾身發冷的動作,可把秀水逗壞了。
看水姨笑得這麼沒心沒肺,米小唐就不懂了,水姨爲什麼要強顏歡笑?
水姨捋着米小唐的黑髮,告訴她:
愛情都是自私的,誰不想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誰又不想自己愛着的人也同樣炙熱的愛着自己,但畢竟現實不是童話——
她雖然在外人的眼裡苦苦守了20年,而那個被指責冷漠的男人卻也何嘗不是等了20年。
她不恨秦爺,也不怨秦爺。
因爲她知道,一個男人越是恨一個女人,也是因爲基於愛。
所以她不該成爲他們之間的絆腳石……
米小唐能理解秀水的話,可想想還是覺得有點小生氣。
女人的青春是短暫的,一付出就是20年,就因爲對方是秦永瑋的初戀,秦振良的聖母,水姨反倒變成多餘的,實在太欺負人了。
看着小丫頭爲自己抱不平,秀水倒是平靜。
曾經的自己也在聽到姚抒琁這個名字的時候,慌張到好像全世界都塌下來了一樣。
即便是現在,她泰然的背後,又有多少是真的無所謂。
秀水站起身,迎面向着風,她說:
“愛情裡沒有第/三者,不被愛的纔是多餘的……”
很久,很久,米小唐都覺得水姨的聲音無奈的癡纏在晚風裡,就好像,她作好了準備離開這裡,但卻先把自己的心遺落在了這兒……
……
秦永瑋去了一/夜,秀水幾乎一/夜都沒有入眠。
早晨下樓就聽傭人說秦爺剛纔回來了,正在書房,秀水要走過去,傭人卻把她攔住,說秦爺在書房裡抽菸,“太太,你還是不要過去爲好。”
秀水點點頭。
偷偷走到書房門外不遠處,書房的門沒有關得很嚴實。
她能看到男人心煩意亂的一根菸接着一根菸。
是因爲……姚抒琁,還是因爲……她?
都這個歲數了,所謂孤男寡女一起一整夜,能發生些什麼,不要問也猜得到。
秀水知道他應該和姚抒琁又在一起了。
舊情人是最危險的關係,何況他們彼此還深愛着對方。
秀水心口深處是很痛的,她卻揉着揪痛的心臟處:
沒關係,沒關係,忍住,就不會再痛了……
……
秀水回到了摟上,忽然就覺得兩條腿都沒了力氣,她無力的捶着腿,聽到樓下秦永瑋走出書房的腳步聲,他問傭人,她在不在房間,然後就是踏上樓梯的腳步聲……
秀水突然就很害怕了。
心跳極快。
原來再怎麼做好準備,真的來的時候,她還是慌亂了。
在意識到之前,眼淚就這麼無聲的掉下來,掉在手背上一陣涼颼颼的觸覺,秀水才反應過來,聽到已經到了門口的腳步聲。
立刻背過身去,擡手抹掉眼淚。
秦永瑋的聲音就這麼傳過來:
“我們談談。”
秀水這才知道,短短四個字也可以這麼可怕。
所以突然的,她就變成膽小鬼了。
她說:
“我知道了,秦爺你不要說了……”
她是害怕聽到,因爲她已經知道他要對她說什麼了。
秀水倉倉皇惶地走到衣櫥前,她的手抖顫得厲害。
看着女人從衣櫥裡拿出那隻老舊的行李箱,秦永瑋心口一下子就鬱塞住了,很不是滋味。
十年前,秀水就是帶着這個行李箱離開的,七個月後,她也是帶着這個行李箱回來了的。
如今,十年過去,她再次帶着這個行李箱離開,就像十年前,他狠心的將她拋棄……
就因爲他要娶別的女人。
“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
他的聲音冷漠得讓人畏懼。
親耳聽到是件可怕的是,是個噩夢,而且永遠都醒不來。
秀水請求他不要說。
她知道她不能再回來了,也不能再在他身邊了,所以她會自己離開,不再聯繫他。
秦永瑋沒想到秀水會如此灑脫。
連一聲打罵都沒有。
她就好像知道了他決定要和姚抒琁再在一起。
他本想,這一次,他不會再去接她,所以他要把話說清楚,不想再給她一個希望,讓她以爲傻傻地等下去,她就還能回到他的身邊。
20年來,總是這麼不清不楚才一直糾纏不清,已經夠了……
秀水咬牙痛苦的忍着酸楚眼眶的淚。
她走過去,很用力的握住秦永瑋的手,這雙讓她眷戀的手,這雙她一直依靠着的手臂,這個她卑微得愛了20年的男人。
“看在我們20年同/牀共枕的份上,秦爺,我求你不要把心裡的話告訴我,我真的不想聽……”
沒有聽到,至少我還可以幻想……
所以不要那麼殘忍,連她做夢的權利也剝奪去……
秀水的眼淚啪嗒啪啦的掉在秦永瑋的手背上。
好像一下子滲入了他冷冰的身體,狠狠的扎進他的心坎。
眼前的這個女人讓他想起當初的那個17歲的淳樸少女,被他醉酒後要了,拿着他給的支票,也是這副慌張的樣子,只請求他不要辭退她,她會當作什麼
事也沒發生,靜靜地離他遠遠的……
像他這樣劣根性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她這樣委曲求全?
秦永瑋走神的時候,秀水唯恐不及地把自己的淚從他的手背上擦乾,然後拖着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從他的身邊走過。
那一聲“保重”後。
秦永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掏空……
推薦貓貓完結文:《舊愛的秘密,前夫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