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麪餅從光溜溜的盆子裡拿出來放在砧板上。沒有擀麪杖,但這也沒關係,想吃東西的人總有辦法。
懷榆慢吞吞拿掌根推平它,動作不急不緩,又小心翼翼的加了點豬油進去,仔細斟酌着分量,唯恐自己腸胃不適拉肚子。
畢竟就不說買藥不方便,主要是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拉肚子,那就太可惜了!
已經凝固成白色的豬油慢慢在她的推揉下緩緩融進了麪餅,等到鍋重新架上竈臺,慢慢冒出熱氣,她這才連按帶推將麪餅攤平,然後放進了鍋裡。
然後!
她什麼也沒幹,撈過一塊青磚來就坐在了竈臺前,然後看着小火,托腮靜靜等待。
等待……
麪餅被烘熟的過程實在太過漫長,甜甜的麥香彌散在鍋邊,清淡,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懷榆好幾次忍不住想撈出來咬一口嚐嚐,最後憑藉着強大的毅力忍住了。
直到麪餅已經翻身兩次,然後蓬鬆的張開……
“可以吃了!”
她跳了起來,這會兒將整鍋都端下放在地上,拿起筷子夾着軟糯的麪餅不斷的在半空晃着,企圖儘早能夠降溫進嘴。
不過在吃之前,她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門邊。
但門外什麼都沒有,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已經八分滿的水桶。
懷榆低下頭,咬了一口麪餅。
“唔唔唔!!!”
好好吃!好甜!好軟!好香!
這纔是人吃的東西!
她先是張大嘴狠狠咬下兩口,剋制着自己多咀嚼了一會兒慢慢吞嚥後,這才小口小口,秀氣地吃着這張並不算大的燙麪餅。
暗沉沉的天色,仍不停歇的雨水,四面八方包括空氣中帶來的細微污染……這一切的一切,都擋不住此刻的幸福。
……
雨又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
早上晨間播報開始時,真是又越發稠密起來,好在懷榆賴在被窩沒起牀,硬生生等到雨停。
這會兒已經十點了。
她從被窩鑽出來時,臉上“啪嗒”落下屋頂上凝結的顆顆水珠,整個人都煩躁起來了。
渾身都溼噠噠的,鞋底也溼溼的,再不出太陽,真的要受不了了。
懷榆嘆口氣,慢吞吞爬起牀,第一件事就是生火。
雖然這點火只能把屋子悶得更潮熱,但溫度在,總能多多少少減輕一些的。還有豆芽,太低溫了根本沒法生長。
她把黃豆清洗挑揀之後撈出來,再次鋪平到兩個小筐裡,轉頭看了看毛巾,發現三條毛巾,只有一條可以自己用,剩下兩條都得用來蓋豆芽,於是又在本子上記下這事兒。
再從旁邊只放了淨水片的桶裡舀了水倒進去——淨水片也只剩一瓶了,記上記上。
這麼一看,原本還覺得生活已經走上正軌,可實際上小零碎還缺那麼多呢!
保溫壺裡的水還帶着溫熱,她拿出來衝了一碗炒麪,加了些鹽,吃完感覺渾身熱乎起來,就穿上雨靴雨衣準備上山了。
沒法子,雖然雨停了,可到處都溼漉漉的,進山不穿雨衣的話,說不定哪棵樹調皮就要抖她一身水……
心眼兒也太壞了!
嘗過滋味的懷榆氣哼哼地推出了自行車。
等下,自行車是不是還需要自備打氣筒啊?她想起來這事,不由越發痛苦起來——
還好找到了發豆芽的小生意,不然日子真不好過啊!
……
持續一週的雨天對植物們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山林中的綠意越來越濃郁,薔薇走廊的葉片更是油亮亮的,雖然污染使得他們情緒暴躁,可生長卻並沒停下。
纔剛穿過薔薇走廊,就見兩側的坡地上都生出來許多能吃的野菜,只不過不成規模,懷榆只好視而不見了。
山上有流水匯成清泉汩汩流淌,她循着溪流向上走,在一處水潭看到了幾條小魚。
哎?
這個能不能養在池塘裡呀?
水潭看起來並不深,但眼見不一定爲實,懷榆謹慎的在岸邊伸手試圖撈了撈。
卻見那小魚看着靈巧,實際上更靈巧。只在水中迅速一個轉身,小尾巴就抽打在她的手背上!
“嘶!”
好痛!
懷榆收回手來,只見頃刻之間,白皙的手背上立刻腫出一道紅痕來。
她目瞪口呆,想起了常出現在大家口中但她並沒有見識到的“動植物變異”……
動物,就是這麼變異的嗎?
可它尾巴這麼有勁兒,應該會很好吃吧?她站在岸邊看了看,決定回去就在記下【小漁網】【魚鉤】。
想了想,又記下【地籠】。
樹林裡的水汽比樹屋還重,樹林間瀰漫着濃濃的霧氣,各種嶙峋石塊陡峭向上,根本看不出這原先是有修棧道的旅遊勝地。
懷榆一路向上走,哪怕穿着羽絨服套着雨衣,也覺得腿都涼颼颼的,不是很舒服。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果然又在一個緩坡處看到了大片叢生的野菜。
幾棵茖蔥,還有兩三叢野蒜。
拿着鏟子連刨帶挖地將野蒜弄了出來,懷榆又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小片綠褐色地皮菜。
地皮菜蔓延出一小片來,藻體被水汽浸得溼漉漉的,分外飽滿。
再多一些的就是白蒿了,在距離溪流稍遠一些的地方。
懷榆轉了一圈看了看,發現也夠自己吃了,於是沒再深入,直接放下揹簍就慢悠悠摘了起來。
摘着摘着,不知覺向前走的稍遠一些,還能看到一棵細溜溜的香椿樹。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黯然放棄。
這東西沒有雞蛋搭配就很怪,現在已經有別的菜了,還是不要浪費了。
磨磨蹭蹭又一個小時過去,懷榆看了看小半簍的野菜,此刻也算是心滿意足。寬大的雨衣穿久了沉甸甸的,她慢伸了個懶腰,這才拎着簍子打道回府。
走了幾步後又折返回來,將手伸進冰冰涼的溪水裡。
絲絲縷縷的髒東西隨着淨化消失無蹤,周邊植物爭先恐後地吸收着,很快卻又被更多污染的流水衝散……
她的這點能力實在微末,杯水車薪,不值一提。
但收回手來,懷榆還是覺得內心滿足。
於是哼着歌,重新歡快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