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唐老闆的福,他們很快找到一個模樣簡陋的水力發電機,雖然外頭需要的運水裝置沒了,但沒關係,他們也沒買着。
畢竟就這麼一個二手且不全的東西,因爲功率夠大,要價堪比之前唐老闆介紹的柴油發電機了。
足足 5000分!
更別提還要自己牽電線什麼的……半年前的懷榆會毫不猶豫,半年後的她支支吾吾掏不出錢來。
總之,最終大夥兒只拎了幾麻袋的豆子上車了。
上車時林雪風安慰她:“沒事,回去先給你做個小的應急。”
懷榆搖搖頭:“那倒也不用,家裡現在除了太陽能燈也沒什麼電器,真的想用的話,周潛哥的屋子裡可以,我們還是先蓋房子吧,這個比較要緊。”
周潛坐在後排,心想要緊什麼呢?現在又不是沒地方住。
不過他也有點心疼懷榆,小姑娘家家的,去年冬天吃了那麼多苦,如今只是想住的寬敞一點,條件更好一些,裝個電燈什麼的……多麼微不足道的想法啊!
趙飛彥的澡堂子裡,大家都能隨便用馬桶和淋浴,懷榆現在用的那個洗臉架子還是個缺胳膊少腿的老古董,更別提廁所,廁所出了屋子還得走一段路呢。
所以雖然他心中嘀咕,但卻並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
只是……
“要把沉星請回家幫忙翻翻地嗎?”
懷榆搖搖頭:“不急不急,等我們的房子弄好了再翻吧,萬一要擴建什麼的,可能會影響菜地規劃。”
雖然都是土系異能,但沉星明顯主攻的是戰鬥方向,而樑珠則一門心思紮根蓋房子,兩者完全沒法亂用。
別的不說,周潛想給懷榆蓋個淋浴房,下邊裝蹲便或者馬桶——進水排水管道怎麼預留,那都是建築司的專業人士才能規劃出來的。
而等回到家中,懷榆也已經看好了一套房子。
準確來說,他們是要3套挨着建的。
那房子既不像一開始的別墅那麼精緻,也不像後頭的平房那麼簡陋,就是簡簡單單的三棟二層小樓挨在一起,露臺分開,但共用一個大院子。
沒辦法,平房他們看不上,可別墅又那麼貴,只有這個能說一句性價比了。
但……
“還是好貴啊!”
懷榆懷榆咂舌:“這樣一套都得一萬二千分了。”
就算樑珠說了能給她打折,可兜裡就7000分,要怎麼湊夠這3萬多啊?
懷榆只好忍痛放棄:“要不我們還是先等等吧。”
這個差距也確實有點大,周潛看了之後點點頭:“行,再等等。過兩天我帶林雪風去一趟三清山,爭取多帶些獵物下來。”
懷榆想了想:“我先請沉星姐過來翻個地吧。”
房子一時半會兒蓋不成,她還是先抓緊把菜地收拾出來,能早點有收入也好啊。
林雪風看了看他們帶回來的幾麻袋豆子,其中就屬便宜的黃豆最多。這讓他不禁想起那天雨夜吃到的珍饈美食,此刻笑了笑:“小榆,你之前說我編的竹筐你拿來發豆芽了?豆芽好吃嗎?”
豆芽?!
懷榆眼睛亮了。
她可沒忘記自己當初的第一筆大宗收入靠的就是豆芽,只不過後續菜地裡的蔬菜更值錢,已經很久沒有賣過了。
而如今,在兩場污染雨之後,整個花城的居民好些人都是靠自己在家發豆芽勉強算是添了個菜的。
懷榆想起這點,忍不住又有些發愁:“大家都吃一個冬春了,還沒吃夠嗎?”
“這個我不清楚。”
林雪風柔聲說道:“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唐老闆,哪些值錢又好賣,他應該很有想法。”
好主意!
懷榆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而後一點兒也不耽擱,當即就擡起手腕。
簡單說明來意後,唐老闆在通訊器裡哈哈大笑:“妹子!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飢呀!豆科本來就容易吸收污染,哪怕自己在家買水系異能的水來發豆芽,稍不注意吸收一下空氣溼度,污染值也可能飆到12以上。”
“更何況市面上賣的便宜黃豆種本來就是專用於淨化土地的,變異值一直都在18以上——你就說說,變異值18的種子,它怎麼能發出好吃的豆芽來?”
“所以呀,”唐老闆循循善誘:“有好東西別拘束,儘管往我這兒使喚!我啥都能賣出去,啥都能有好價……”
說得懷榆也樂了起來。
等掛了電話,她兩眼亮晶晶地看着正在旁邊默默聽電話的周潛跟林雪風,而後做出決定:
“我們也發豆芽吧!”
“發些好的給唐老闆,再發些一般的,直接在交易市場擺攤賣。”
不然每次過檢測臺都是好東西,也太明目張膽了些。
看她這麼快就恢復鬥志,彷彿完全沒有剛纔對着畫冊愁眉苦臉的煩惱。周潛跟林雪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又都笑了起來。
跟小榆在一起,果然很難不開心啊。
林雪風還補充道:“房子晚一點蓋也挺好的,剛好我沒有施展過這麼大型的水幕,在家好好練一練。”
懷榆拍胸承諾:“放心!你慢慢練,不要有壓力!有我養家呢!”
轉頭又看着周潛:“周潛哥,咱倆要不先去挑豆子吧?”
不是!周潛擡頭看着林雪風:怎麼到他那就是你養家,到我這兒就是一起挑豆子啊!
這臭丫頭!
林雪風顯然也感覺到了他那刀刮一樣的視線,此時面不改色,靜靜微笑,一派大房風範。
懷榆是知道兩個男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但她天生就端得一碗好平的水,此刻就又安排道:“林雪風,你能劈竹篾給我編幾個有孔的簸箕嗎?到時候拿來發豆芽兒,簸箕還得大一點整齊一點纔好看。”
“對了,要稍微有點深度啊。”她補充道。
這下週潛又美了起來——對比挑豆子,肯定還是編簸箕更費力。
再看看林雪風依舊平靜的面孔,他忍不住也問:“小榆,要不我晚上抽空給你編吧。”到時候就能知道,誰纔是家裡幹活的頂樑……
“我不要。”懷榆果斷拒絕。
周潛茫然:“?”
懷榆嘆了口氣:“周潛哥,你編筐子大一塊兒小一塊兒,這裡有洞,那裡太緊……平時拿來裝菜沒什麼影響,發豆芽肯定不行啦。”
周潛:……
……
而在建築司內,樑珠也看着畫冊悄悄問自己的搭檔:
“抽空請幾天假去接個外快唄?”
搭檔一愣:“哪裡的活兒?”
“不知道。”樑珠補充:“之前咱們在薔薇走廊旁邊給一個退役的防禦軍蓋房子,你記得嗎?他妹妹今天來找我說想重新蓋一棟房子。說是家裡的戍衛軍哥哥回來了……”
這誰能不記得呀?
搭檔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當時真的是財迷心竅,我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薔薇走廊就在前頭,又想想薔薇走廊攔截寄生植物去荒原時的視頻,滿腦子都是我也就那麼輕飄飄一無所知的被一片葉子割喉……
不血腥,也不暴力,甚至還很浪漫,很美。
但這種無聲靜默下生命的悄無聲息——雖然薔薇走廊動手之前,當被寄生者就已經全部都死去了。
但,道理他們也懂,也知道沒在禁區範圍內,就挨着邊邊上……可他倆心理素質差呀,此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微微驚恐。
可此刻一提生意,兩人又完全不捨得推了,因爲他們也有好好經營自己事業自己家的想法——
再說了,上一套房子已經蓋在牆外走廊邊兒上,這再來一套,總不能還在薔薇走廊邊上吧?”
樑珠也是這麼想的!
“但就是有一點,想要地方隱秘一些,所以到時候可能會用異能把周圍圍起來,然後咱們再去施工。”
搭檔:……
怎麼世道都這樣了,還有查環保樹立城市印象的?
還用異能嗎?有本事整一圈鐵皮圍着呀。
倘若懷榆知道這話,肯定要理直氣壯說一句:“那麼大一片地方,圍鐵皮多累呀!”
再說了,他們那輛車賣賣菜還可以,可要拉那些鐵皮回來,都不知道要跑幾百趟呢。
不過,對方雖然玩笑一句,但此刻仍是點頭:“行啊,只要錢到位,咱的房子就能蓋的又快又好,得加錢。”
要不他能跟樑珠是搭檔呢!
此刻對方笑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就是加多少不確定,說回來商量一下,你覺得多少合適。”
搭檔想了想:“蓋什麼樣的房子?要是之前薔薇走廊附近那家那樣,只需要一天時間的話,那隨便加個500分就可以。”
在異能包圍下工作,和在鐵皮棚的包圍下工作,本質上都沒什麼差別。
樑珠想了想:“這個價格挺合理的,不過她這次是兄妹三人要一起住,說是要蓋一棟大的,估計一天完不了工。”
“那也沒什麼。”搭檔輕描淡寫:“多一天就多加500。”
這話音剛落,就見樑珠通訊器響了。
等她掛了電話,又嘆口氣:“唉,大單沒了——說看上了那套一萬二的,要一模一樣挨着的三套,但現在手裡只有7000分,等他們攢攢再來。”
搭檔:……
搭檔歎爲觀止,說不出話。
好傢伙!裡外裡差了2萬多分,當這是大白菜呢!還攢攢再來?
再過10年,他們能等到這單生意嗎?
兩人嘆了口氣,徹底拋之腦後了。
……
與此同時,棗子叔和妻子回到家中。
兩人的神色雖然悲傷,同時卻又有一股釋然。當梔子花的芬香在陵墓前靜靜縈繞,他們久不安寧的心彷彿都隨着春風一起安靜下來。
而如今,棗子叔握住了周雲芳的手:“雲芳,小榆這回冒了這麼大的險把咱們的孩子帶回來,我……我以前跟人承諾過,誰幫忙找回孩子,寧願用咱們所有的積蓄去換。”
失蹤這麼久,又有夢做鋪墊,夫妻倆早已不認爲孩子還活着,承諾出口從未更改,爲的就是想等到那一天。
周雲芳笑了笑:“我懂。”
她點點頭:“給她吧,我們這麼大年紀要那麼多分有什麼用?再說了,有手有腳的,還有店面,不缺那兩個。”
她曾日夜祈求神佛將孩子送回他的身邊,又曾經殷殷期盼的找上一個又一個探險隊……
但所有的結局都是那樣冷漠。
如今孩子回來了,這些身外之物就越發的不重要了。
棗子叔也點點頭:“那行,之前忙忙碌碌,還沒有好好跟小榆說聲謝謝,她一個女孩子去荒原待了半年,雖然見面時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我瞧着肯定也是吃了許多苦頭的。”
既然如此。
棗子叔打開通訊器:“咱家,我這裡將政府的各種補貼全部算在一起,大約五萬分。”
天災之前他們家大業大,災變之後,眼瞅着花城基地朝不保夕食不果腹……那時候,錢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棗子叔就已經做主主動貢獻了許多。
於當時是雪中送炭,後來給出的獎勵不過是錦上添花,再加上撫卹金等……如今也湊夠5萬分了。
周雲芳也笑了笑:“給吧,咱家店面還有生意,貨物也囤了那麼多,我手裡還有一些夠家常日用的。”
爲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甚至感恩對方所有的付出。
但——
“你爲什麼不要?”棗子叔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小榆,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說覺得我們倆給了分之後就吃不上飯了?”
“這是你應得的,你出生入死,不知冒了多大風險,又吃了多少虧才幫我把孩子帶回來,我……除了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他說着,聲音漸漸着急起來。
而懷榆想了想,聲音柔軟得彷彿一泓泉水:“棗子叔,你不要跟我講道理——你的孩子是英雄啊。”
“他們一直在保護花城,而我是花城的人。”
“去荒原遇到了,將他們帶回來,不過是應做該做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是吃不起飯的小姑娘啦!”
“他們就像我沒見過面的哥哥姐姐,我願意爲他們做這些事情。”
她捧着通訊器小聲柔軟的勸說着對方,不遠處林雪風靜靜站在那裡,想起自己曾赴死時的一腔信念……
真好。
他也曾是一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