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無聊!”
在名爲石垣(讀音yuan)宅的獨棟公寓中的起居室裡,一名年齡大越六十多左右,但精神健碩的老人正以極力壓制住憤怒的聲音說道。
在老人對面的座椅上,正面承受着老人他那包含慍怒的雙眼所瞪視着的是名爲佐藤碧的女孩,此時面對老人的瞪視女孩她不由得將自己的身子在其坐着的椅子上蜷縮了起來。
在佐藤碧她身邊不遠處的座位上的是,和她偶然遇上但卻似乎是因爲好奇心,在公寓主人的兒子邀請過後就順勢跟着進入公寓的白石麗和悠真兩人。
對於老人對佐藤碧她有些惡劣的態度,白石麗她臉上露出些許壓抑着的不滿情緒,而身爲理應見到女孩子受到責難血氣衝頭男生的悠真,此時卻神情平靜的端着由主人家提供用來招待客人的茶水啜飲着。
現在的場面看起來是和悠真他們一起過來的同伴受到了老人單方面的刁難,但從頭至尾一直都在的悠真他卻明白,在主人家的眼裡他們纔是上門的惡客。
“死者爲大”,這是一海之隔的悠久國度所信奉的最樸素的道理之一,除了身前做了叛國之類無可饒恕的惡事以外,那個國家的人對已故者是抱有極大的寬容的態度,這一點對於日本這個在文化上和那個國度有着極爲深厚的淵源的國家,也是認同的——嘛,至少對於自己人來說是這樣的。
如果有人那你已經過失多年的親人來開玩笑你會怎麼做?其他人悠真他不知道,但由他來說的話他一定會讓對方後悔。
眼前的事情的來龍去脈,悠真他已經和白石麗她大致弄清楚了。
佐藤碧她是擁有異於常人的耳力的靈感者,可以聽到常人所無法聽到的,來自於徘徊於人世間的已故者的聲音。
因爲擁有“聽見”這種異於常人的才能,而因此在學校受到了其他學生排斥的佐藤碧她,似乎將因爲她能夠聽見從而能夠達成交流,所以在她身邊滯留的這些鬼當成了朋友。
如今她的這些只可聞其聲不可見其形的特殊友人中的一位,也就是悠真和白石麗他們兩人在公交車站臺處所見到的那位亡靈女性‘美和姐’想要回家,作爲在學校一直孤零零的十分在意這些特殊友人的佐藤碧,爲此而拼盡全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通過帶他們進來的那位石垣先生與佐藤碧的單方面對話,悠真他了解了女孩她在昨天傍晚就已經來過,只是被覺得受到愚弄的石垣老先生給趕去了。
而在被人敢出去之後,女孩似乎在這棟公寓的斜對面,悠真他們所遇上的那個公交車站臺上足足等了一夜。
將一個年輕女生給逐出家門,並放任對方在自己家外過夜,以那位石垣先生給悠真他的第一印象來看,這實在不像是有着良好家教的人家做出來的事情,不過對此悠真他卻認爲這是人之常情。
石垣家在十年前有一位考上外地大學的女兒,只是原因一場意外而在大一的時候就早早地香消玉殞了。
而十年之後的現在,一名不認識的女孩卻來到石垣家,聲稱十年之前就已經去世的石垣家的女孩的靈魂還存在,並且委託她來告訴家人她要回家。
對於一生科研不相信神神鬼鬼的石垣老先生來說,這個就是一個惡劣的,以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女兒爲題材的玩笑。
在悠真他看來不將他們用掃帚趕出門,而是將人前進門,並且還奉茶的石垣家已是難得的到稀有地步的好家教了。畢竟這種以死人來開玩笑的舉動,在悠真他的眼睛中已經不比挖人祖墳輕多少,而石垣家的主人石垣老先生他卻還能壓的住怒火,實在是不容易。
“夠了!”人的忍耐終究是有着極限的,在抑制了一會兒後,石垣老先生按耐不住火氣之下拍案而起,以包含怒意的嗓音對着佐藤碧她吼道:“就不說人死後就萬事皆休,所謂的靈魂啊,幽靈啊只是無稽之談,就算魂靈是真實存在的,我的女兒美和她也應該早已經成佛!”
面對自家因爲怒火而失態的父親,石垣先生他趕緊走到了老人的面前,用自己身體將自己父親和那位名爲佐藤碧的女孩隔開。
朝着佐藤碧她所在的方向前行的步伐被自己兒子所攔阻,石垣老先生他那包含怒氣的視線與話語卻沒有停下:“我不知道你從那裡得知關於我女兒的消息,也不知道你是受何人指派。但還請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了,年輕不代表你就可以不用爲自己所說的話語負責任。”
“我的愛人她因爲我女兒的事情,至今都臥病在牀,你的舉動現在已經爲我們家帶來了困擾,在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的傷口上撒鹽,你難道不會爲此感到羞愧嗎?你的羞恥心呢,年輕人!”
雖然老人的話語中並沒有出現不雅的字眼,但在東瀛這邊卻是相當嚴苛的指責。
瞧着佐藤碧她受到指責,白石麗她有些忍不住了,畢竟在她看來佐藤碧她實在不該遭受到這樣的對待。
面對自己那已經按耐不住想要出言的師姐,悠真他趕緊伸手一把握住對方那放在自己兩人座位之間的小几上的手,示意對方先不忙衝動行事。
倒不是悠真他冷血,事實上面對一名女孩在自己面前遭受到不該承受的嚴厲指責,悠真他本人也有些不滿不快想要仗義執言的衝動,畢竟悠真他是一個男生,類似英雄救美的那種對女生的保護欲還是會有的。
只是悠真他清楚衝動下的大吵大鬧只會把事情鬧僵,除此之外根本就無濟於事,因此他纔會沉住氣。
並且在悠真他看來事情根本就不是難以解決的,畢竟引發現場這惡劣氣氛的當事鬼就在這裡啊。
推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悠真他看了看因爲自己父親對佐藤碧她的惡劣態度,而急的團團轉,一會兒站到自己父親面前歇斯底里大聲喊叫着彰顯着自己的存在,一會兒跑到承受着自己父親苛責的佐藤碧身邊拼命安慰的,石垣家十年前就已經去世的女兒,名爲石垣美和的女鬼一眼。在自己的心中暗歎一聲:
(關心則亂啊!)
心中暗歎過後,悠真他頂着被他攔阻的自家便宜師姐白石麗她的怒視,開口說道:“打擾一下!”
在悠真他開口之後,這間客廳中的視線一下子就集中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就面對四人一鬼共五道目光的注視,悠真他卻沒有半點膽怯的繼續說道:“剛剛我聽了半天,似乎是佐藤同學你說有聽到已故的石垣小姐的聲音,是受她所託而前來這裡的對嗎?”
在佐藤碧她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之後,悠真他開口以質疑一般的口氣問到:“但憑佐藤同學你的片面之言,老實說我也是難以置信,畢竟亡靈什麼的,請問你有關鍵性的證據嗎?比如只有石垣家裡的人才知道的證據什麼的?”
既然石垣美和她這個“當事鬼”在場,就算她的聲音和存在不能夠被身爲普通人的石垣父子所察覺,但證明其存在的方法卻不是一點都沒有,只要由能夠聽到石垣美和的聲音的佐藤碧她轉述一兩句,只有石垣家的人才知道的事情,不就證明了石垣美和她的存在嗎,畢竟十年前的佐藤碧她還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也根本就不可能認識當時已經上大學的石垣美和了,悠真他發言的目的就是將事情的發展引導到佐藤碧她自證的這一步上面來。
【好在老爺子他還是肯聽人講話的,否則就麻煩了。】
看了一下在自己開口之後,縱然胸口因爲怒氣還在不斷的起伏着,但卻沒有出言打打斷自己的石垣老先生,悠真他有些慶幸的想到。
悠真他話語中的偏幫和暗示,在場的人都清楚的察覺到了,因此只等佐藤碧她拿出決定性的證據了。
聽到悠真的和明示差不多的暗示,已經不爲自己父親苛責友人,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的看着而焦急的石垣美和她下意識的咬着脣看了悠真一眼,然後纔開口道。
聽到石垣美和的話,佐藤碧她的面龐雖然被額前垂下的劉海遮掩了大半,因此看不清楚此時她臉上的神情,但通過她那不斷開合的小嘴還是能夠察覺到她現在的動搖。
同樣能夠聽到石垣美和的話的悠真,他此時滿臉都是尷尬的羞紅,而他身邊的白石麗更是將口裡,原本因爲壓抑住火氣才喝着的茶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