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皓沒有聽清楚。
牆根處已然枯萎的植株在燈光下溫柔地凝視着她。
笙歌攏了攏衣服,“沒什麼,回去吧,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容皓注意到她的動作,習慣性地脫下外套披在她肩頭:“晚上冷,小心着涼。”
她看了看眼外套,把它拿下還給他:“不用了,你大哥會不高興。償”
他的神色僵了僵,才默然地接過外套,“好。”
笙歌不再猶豫,往住宅的方向走去攖。
不遠處,容世傑眯了眯眸:“阿皓和顧笙歌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季婉君追着容皓過來,可也沒料到會看到這一幕,但她還與容世傑置着氣,於是沒好氣道:“你一心都在公司上,什麼時候關心過兒子的事?”
“季婉君,說我不能獨攬大權的是你,說我不關心兒子的也是你,如果我什麼事情都能面面俱到,那還要你幹嘛?”
季婉君臉色一變,“我也不知道,之前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好,但奇怪的是,阿皓剛纔竟然在飯桌上維護她。”
容世傑擰眉沉默良久,轉身離去。
季婉君咬了咬牙,跟上丈夫的腳步。
笙歌二人剛走到主宅門口就看到容瑾從內而出。
“在裡面找不見你,剛纔去哪了?”他擡手想揉一揉笙歌的頭髮,卻被她躲開。
“想着你跟爺爺談話不會太早結束,就讓容皓帶我四處走走。”
容瑾的目光這才落在容皓身上,他看到他搭在臂彎處的外套,眸光緊了緊。
視線移向笙歌,他蹙眉問:“冷?”
“還好。”
他一語不發地脫下長外套,緊緊裹住她,自己只穿着一件毛衫,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
嘴脣動了動,但是笙歌什麼話都沒說。
管家把車開到二人面前。
容瑾攬着她上車,替她繫好安全帶後,才繞到旁邊的駕駛座上。
這一過程,他沒有跟容皓說過一句話,容皓看着車離去的方向,扯了扯脣角。
車內,笙歌盯着自己的手面,緩緩開口:“我跟容皓之間沒什麼。”
“我知道。”
容瑾的目光直視着車前方,她摸不透他的情緒。
“容瑾,我們不要這麼耗下去了,我很累。”
沉默。
忽然,屬於笙歌的手機鈴聲,從車廂儲物格里面傳出來的。
容瑾空出一隻手拿出她的手機遞給她:“接吧。”
她皺了皺眉,她的手機不是已經被她丟了?
似是看懂她的疑惑,容瑾開口解釋道:“屏幕已經換過了,裡面東西都沒丟,還能用。”
“你看過我手機裡的內容了?”
“嗯,照片很好看。”
笙歌擰了擰眉,接過手機,“祁大哥”的名字在其上跳動。
她想了想,掐斷了電話。
容瑾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怎麼?”
“沒什麼,突然不想接。”
他的眸光變了變,沒有開口再詢問。
公寓內,黎臻看着暗下來的屏幕,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門鈴聲響起,他看着門外的沈紓,不悅開口:“你怎麼又來了?”
沈紓把食盒舉到他面前,笑得一臉燦爛:“來跟你分享晚餐啊。”
這些日子,她總有各種理由登堂入室,而他,連拒絕都感到疲乏了。
趁着他發愣的間隙,沈紓直接從他身邊擠進去。
他關上門,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如往常一般把食盒的東西擺出來,今天的菜式似乎又換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沉聲問。
“追你啊!”她隨口回答着,手上的動作一刻都不曾停歇過。
黎臻卻被她噎着一窒。
“你所謂的追人就是天天換着花樣給我送飯?”
沈紓把筷子遞給他,疑惑道:“不好嗎?俗話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我的方法難道有錯?還是說你喜歡直接點的?”
黎臻習慣性地接過筷子,“怎麼個直接法?”
脖子忽然一沉,下一秒,脣上壓上兩片柔軟的物體,沈紓的臉龐近在咫尺,他愣了片刻,待反應過來要推開她的時候,她已經自行離去。
“直接的方式就是強吻,撲倒,拐上牀!”她的眼裡彷彿淬了熠熠星光,格外的閃亮。
黎臻沉沉看了她,摔了筷子,闊步走向書房。
震耳欲聾的砸門聲傳來,沈紓不以爲然地揉了揉耳朵:“是你自己開口問的啊……雖然早就料到你會是這種反應,但是爲什麼心裡這麼難過呢?”
目光看向桌上的螃蟹粉絲,她感慨着:“市場阿姨特意給我留的螃蟹,可惜了。”
沈紓默默着收拾着碗筷,收拾好後,她走到書房門前敲了敲門:“黎臻,飯菜我熱在廚房裡了,你餓的時候記得拿出來吃。”
裡面沒有回答,她站了片刻,便轉身離開。
黎臻聽着外面的動靜消失,煩躁地燃了一根菸。
香菸在指尖纏繞着菸圈,他卻沒有抽的欲~望。
脣上溫熱的觸感久散不去,他想起沈紓閃亮的眼睛,只覺得心底更煩躁了一些。
這些日子,沈紓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他的公寓裡也開始有了她的痕跡。
玄關處她慣穿的拖鞋;
廚房被她洗得乾乾淨淨的廚具;
沙發上的那兩隻卡通抱枕;
被她覆了印花桌布的餐桌;
……
還有很多,她好似一隻蚊蠅盯入他原本包裹着結結實實的生活,莫名地烙上屬於她的印記。
更嚴重的是,這一切,他竟然都無力拒絕。
菸頭灼手的感覺傳來,猛地驚醒黎臻的思緒,他掐滅指尖的菸頭,把腦中的一切拋開,拿過一堆文件試圖轉移視線。
盯了文件看了良久,卻一字都看不進去。
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竟是沈紓還未離去。
她猶豫了片刻,纔開口:“那個……我又回來了,我今天蒸了一些螃蟹,蟹肉蒸過頭就不好吃,頂多一個小時,不,四十分鐘你就得出來吃了,否則口感就沒那麼好了。”
黎臻聞言不免失笑,分明就沒有離開過,偏要說自己回來,他真的好奇她在法庭上是如何的口若懸河。
沈紓似乎能看透他所想一般,繼續開口:“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跟你說一下,那天你輸密碼的時候我不小心看見了,所以你明天還是改一下密碼吧。”
黎臻:“……”
聲音停了片刻,沈紓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走了,這次真走了。”
說完,門外果然安靜下來,而且再也沒有響起她的聲音。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黎臻推開文件,打開門看到蜷縮在門上打瞌睡的沈紓時,不免愣了半晌。
她汲着他的寬大拖鞋,長毛衫下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靠在門框處睡得正香。
黎臻注意到她眼底濃濃的青黛,是熬夜的後遺症。
昨天聽說她今天要上庭,所以她是昨夜熬了一夜然後今天下庭後就連忙往菜市場買菜然後給他做飯?
心裡驀地生出一絲愧疚,他遲疑了片刻,才俯身抱起她往長沙發的方向走去。
抱出一牀厚毛毯給她蓋上後,他凝着她的眉眼,猶豫了良久才撫上她的眉梢,言語裡有些意味不明:“沈紓嗎?歌兒的好朋友……”
睡夢中的沈紓嚶嚀了一聲,黎臻的手登時如觸電般收回。
他急步走進書房,背影裡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沈紓悄悄勾起的脣角。
***
笙歌今天一身米色的晚禮服,臉上化了少許淡妝。
這些日子她雖然削瘦了不少,但這一點不影響她的美麗。
很多時候,笙歌並不樂意來這樣的地方,但是礙於她如今還是容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有些場合她無法推遲。
比如這場容氏的年會。
頂上的琉璃燈把大堂映照得富麗堂皇,衆人都以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容瑾身邊的她。
容瑾挽緊她的手臂:“不舒服?”
她毫無溫度地笑了笑:“容瑾,爲了逼出我,把自己重新置入容家的爭鬥中,值得嗎?”
“你覺得呢?”他灼熱的目光鎖着她,炙得笙歌不自在地別開眼睛。
“不值。”
“我卻覺得不盡然,本來就躲不過的事情,又能逼出你,不是兩全其美?”
笙歌擰眉。
商博走近提醒道:“容少,都等着你開場致辭。”
“你在這裡等下,我很快就回來。”
笙歌看着他修長的背影朝禮臺上走去,收回視線的時候,目光跟一個人在半空中相撞。
---題外話---原諒一到關鍵時候就卡殼的淺,二更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