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澡加一夜安眠,解乏是最管用的,晨起睜開眼睛,趙錚倍覺神清氣爽。
首先打開裹在腳上的白布條,看着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拿起一個小瓷瓶,輕聲道:“王府的東西就是好,效果很不錯。”
一瓶創傷藥,讓趙錚對符璃的認識略有改觀,一個懂得關心人的女子,即便是高傲些,也不至於很糟糕。
只是侍女送來的時間很不恰當啊,更重要是她竟然沒敲門,實在是太過分了。
趙錚不想計較侍女苦兒不禮貌的行爲,可推門而入的後果是直接導致了春/光乍泄,多年清白之軀就這麼被一個異性一窺全貌,清白盡失啊!
更讓一個健壯男青年輾轉反側,浮想聯翩,夜裡身下的小兄弟數次立正昂首望天。
遭遇了這麼大的損失,小姑娘竟然沒有絲毫的歉意,真是的!跑就跑吧,上演一幕驚聲尖叫是幾個意思?
那一聲尖叫自然引來了許多的關注,普濟寺的僧人,王府的侍衛都匆匆趕來。害羞的苦兒自然難以啓齒講出真相,故而只得聲稱是看到老鼠,害怕所致。
一個弱女子,害怕老鼠似乎順理成章,普濟寺的僧人信了,王府的侍衛卻不信。
一向膽大的苦兒姑娘會被老鼠嚇到?王府的侍衛都將信將疑,一個個都惡狠狠地看着趙錚,顯然是在質疑,是不是他欺負了苦兒姑娘?
尤其是那個冰塊臉,清早的時候,趙錚一出門就發現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沒得讓人心裡發毛。
至於嗎?一點都不友好!
當事人苦兒姑娘黑着一張冰冷的臉,幾乎有殺人的衝動,趙錚甚至幾次見她躍躍欲試,似乎要動手的樣子,最後又生生忍住了。
莫非她也會武功?五郎可是頂尖高手,這方面多少能看出些端倪。趙錚不由重新開始評估,符璃郡主的實力或許比看到的要厲害。
“苦兒姑娘,對不住,昨晚的事情……”
“怪不得叫戒色,原來流/氓!”苦兒怒罵一聲,揚長而去。
真的是,好像錯不在我吧?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優良傳統,好心道的歉,換來的竟然是這般態度……
真是世態炎涼,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趙頊笑着埋怨幾句,瞧見符璃郡主出來,立即閉口不言,這個女人肯定更難纏,背地裡說她壞話,後果很嚴重。
出乎意料的是,小郡主今日並未做男裝打扮,而是一身孝衣。掩住了青絲長髮,掩住了玲瓏的身段,卻掩不住俏臉和氣質。
雖不施脂粉,卻依舊俊秀可人,高貴的氣質更難以掩飾。再加上一身孝衣,更是別有韻味。俗話說,俏不俏一身孝,大概就是這個感覺吧!
見趙錚盯着自己,符璃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低聲道:“今日的超度就要開始,既然母妃委派你來焚燒往生咒,就一起去吧!”
與美女同行,趙錚樂見其成。
……
……
普濟寺靈堂裡,僧衆已經開始誦經超度。
秦大康帶着妻兒姬妾哭的哭得死去活來,卻看不到一滴淚水,哪有悲傷可言?不顧老母入土爲安,擺闊氣藉機斂財,然後在坑一把外甥女,估計也只有秦大康這樣的奇葩才做得出來。
法事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了,寺中僧人早就厭煩……輕車熟路,每日按部就班誦經就是了。不過近日頗爲特別,魏王妃派人前來了焚燒經文,以盡孝道,自然要隆重一些。爲此,秦大康也動用關係,連逼帶請,找了十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前來弔唁,也好充充門面。
今日可是顯擺的機會,讓所有人體會一下,魏王大舅哥的權勢。還有多虧了閭丘從事的提醒,讓那小和尚當衆誦經超度,然後便可對外吹噓,從汴梁請來高僧超度祈福云云。至於小和尚年紀輕輕的問題,直接被他忽略了。
普濟寺的主持易空法師則是一臉無奈,佛門清淨之地,被弄得烏煙瘴氣,不由嗔怒之心大起!
興奮的秦大康哪在乎這些?見姍姍來遲的符璃與趙錚一進門,便嚷着介紹道:“這位就是魏王府的七郡主,這位是汴梁白雲寺的戒色法師。”
符璃眉頭一皺,全然不理會旁人,徑直上前進香。她畢竟纔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自然不願意多拋頭露面,可舅舅卻帶着這麼多陌生男人來顯擺,實在可惡。
趙錚則拿出一份《往生咒》,在靈前焚燒,這是魏王妃的心意,也是他留在潞州的理由。
不想秦大康道:“戒色法師乃出身於汴梁名剎,今日的超度就有你來主持吧!”
呃……
超度死人的經歷倒是有,就是那晚去韓通家,可那日更多去做法醫,唸經超度的經驗全然沒有。
“呃,秦老爺,這不妥吧,普濟寺的諸位禪師在場,小僧焉能作越俎代庖?”
“唉,你是汴梁來的高僧,自然與衆不同,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如何?”秦大康的態度很誠懇,似乎頗爲期待。
趙錚頓時滿頭黑線,唸經超度能有什麼與衆不同?佯作誠懇道:“小僧道行淺薄,實在無能爲力。”
秦大康頓時臉色一變,認定趙錚是不給面子,冷哼道:“你奉王妃之命而來,如今誦經超度乃是代王妃給老夫人盡孝,難道你不願意嗎?”
“戒色法師到底是不願意,還是不懂呢?”一箇中年男人與李守節聯袂而來。
符璃回頭看了一眼,便認出來人是李筠的心腹劉繼衝,目光又落到秦大康身上,便知道草包舅舅又被利用了。
果然,秦大康大聲道:“汴梁名剎的法師焉能不懂誦經超度之事?劉先生玩笑了!”
“是嗎?”劉繼衝轉身看着趙錚,笑道:“戒色法師請吧?”
趙錚若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就真的白混了。如此設計,不就是向逼迫自己現原形嗎?
面對所有人的注視,戒色小和尚不喜不悲,不急不躁,輕聲道:“小僧真的不會?”
“什麼?”秦大康頓時炸開了鍋,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如今顯擺不成,還來個冷笑話,太丟人了。
那邊劉繼衝不陰不陽道:“
不是汴梁名剎的高僧嗎?怎能不會念經呢?《往生咒》,《地藏菩薩本願經》總會吧?”
“抱歉,小僧真的不會!”趙錚回答的很平靜。
“怎麼可能,你到底是不是白雲寺的和尚?王妃怎麼會派來的高僧怎能不會念經呢?”秦大康暴怒之下,五官迅速向中聚攏,猙獰的有些滑稽。
劉繼衝目光陰冷,陰陽怪氣道:“怎地?汴梁名剎地都是這種草包嗎?還是有人冒充王妃信使?”
“是啊,符璃,會不會有人冒充,意圖不軌?”
符璃哪裡不明白這場戲目的何在?也許自己幫腔便可維護,但她沒有。她也想要試探下小和尚,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何本事?故而只是淡淡道:“且先聽下小師父怎麼解釋吧?”
“說,到底怎麼回事?”秦大康一聲怒吼,很是憤怒。
趙錚道:“三年前小僧險些餓死在汴梁街頭,爲白雲寺收留,因資質愚鈍,只能在寺中做個雜役。故而不懂誦經。寺中但凡有髒活累活,都是讓小僧來做。
郡主看過字跡,那是王妃手抄的經文沒錯吧?也確實在白雲寺佛前供奉數日。然後命我寺僧人送來潞州,可寺僧大都覺得路途遙遠,不太情願。可王妃之命,又不能不從,故而這苦差事就落到了我身上。”
秦大康咒罵道:“讓你來送經文是你的榮幸,還苦差事?”
趙錚趁機道:“小僧雖不曾學佛,但在寺中日久,聆聽晨鐘梵音,耳濡目染,卻也懂得一個誠字,知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故而不敢怠慢。”
“狗屁!”劉繼衝怒罵一句,顯然是不相信,他已經認定趙錚身份存疑,想要採取強制手段。
趙錚卻笑道:“先生視我爲狗屁,我卻視先生爲一尊佛。”
“白雲寺果然是汴梁名剎,連一個雜役小僧都都能明白這樣深奧的佛理。”普濟寺易空法師感慨道:“戒色師父心地純良,雖不懂佛經,卻已有佛性,小小年紀已經有佛一樣的心境,故而視人爲佛,假以時日,必成得道高僧。而劉先生的心境……阿彌陀佛!”
趙錚很是無語,不過是隨口借用了佛印對蘇軾的一句話,就能成得道高僧?莫非這輩子真是當和尚的命?
NO,NO,原則性問題,沒得商量。
劉繼衝頓時漲紅了臉,按照這個邏輯,自己的心就是狗屁……
易空這個老禿驢,平日裡不言不語,這時候跳出來搗亂,正要發飆之時,卻聽到閭丘仲卿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來:“大師所言極是,是我等眼拙了。”
劉繼衝見閭丘仲卿的手按着自己的肩膀,張了張嘴沒說什麼,拂袖而去。閭丘仲卿勉強笑道:“抱歉,打擾了,還請郡主和小師父見諒,告辭!”
李守節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符璃,跟着閭丘仲卿轉身出門。
趙錚見狀,朗聲道:“李公子,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望你以後不要在鬧市策馬狂奔,若傷及無辜,就是莫大的罪過了。小僧幫過你一次,幫不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