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刈一路同行,來到了他們的公會。
這是處在貧民區的一處老舊住宅,舉眼望去,周圍遍佈了各種破舊的建築物,有的沒有窗子,有的大門出了裂紋,還有的,牆壁破了個洞,用捆起來的茅草堵住。
房子裡,時不時會傳來幾聲孩子的哭啼,以及女人哄孩子入睡的輕哼。
貧民區的白天是沒有人行走的,因爲每一個居住在這裡的人,都沒有時間,他們除了忙碌,就是忙碌,爲了生存,爲了溫飽。
楊刈來到門前,他並沒有取鑰匙,而是一伸手,便將大門推開。
隨着咯吱吱的倒牙聲響起的同時,一股淡淡的黴味兒撲鼻而來。
“進來吧”楊刈道,直接走了進去。
我看了看,也隨後而入。
關上門,楊刈熟練的打開燈,這是一盞比較破舊的魔法燈,燈光也很弱,不過還好,能夠勉強將整個房間都照到整個房間的面積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十幾平米。
“很破舊吧”楊刈淡淡道。
我打量遍四周的一切,嗯了一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們的錢只能夠在這裡買一套這樣的房子。”
“你們做冒險家很久了吧,怎麼始終沒有攢下錢呢?”我問。
“攢不下錢”他道:“我們刷怪所得到的錢也只夠每天的支出,偶爾裕祿下來的錢,還要捐給附近的孤兒院。”
“給孤兒院捐錢倒是好事兒,不過也用不着把所有裕祿的錢都捐了去吧?”
“你不懂”楊刈道:“貧民區的孤兒院並不受城主的支持,這裡的孤兒院,每一家都是靠衆籌度日的。”
“原來是這樣,哎,萬惡的官僚主義!”我罵了一句,隨後道:“不過,你們也真是善良。”
楊刈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善良,而是因爲我們也是從孤兒院裡長大的孤兒。”
“你們......也是孤兒?”我微微皺眉:“所有人?”
“是的,所有人”楊刈道:“我們都是出自同一所孤兒院,現在我們長大了,自然要懂得感恩,把自己所得到的,儘量多的獻給養育我們的孤兒院。”
我眉頭微皺,不知爲何,在得知楊刈等人的生活經歷後,突然感覺到心情有些沉重。
同時,我也明白了劉雨爲什麼會對我這樣敵視。
她不是在敵視我,而是在敵視每一個人,這是一種極度不安全感所致的結果,她一定在孤兒院裡曾經遭遇過什麼令她絕望的變故。
畢竟,孤兒院裡那麼多孩子,不可能照料到每一個人。
這時,楊刈繼續道:“劉雨對你的敵視態度,也是因爲曾經在孤兒院裡發生過一些不好的回憶,不過,她的性格還是很善良的,你不要怪她。”
“我沒有怪她”擺了擺手,我道:“相反,我倒是覺得你有這樣一個伴侶很是幸福,至少,她對你非常重視。”
楊刈乾笑兩聲:“幸福倒是很幸福,只是有時感覺很辛苦。”
“你是吃飽了不知捱餓人的苦,多少單身漢子要是聽了你這話,還不得把你摁在地上,逼着你高歌一曲菊花殘啊!”
“菊花殘是什麼?”楊刈一臉不解:“歌曲嗎?我怎麼沒有聽過?”
嘴角抽了抽,我忘記了這裡並沒有盛行菊花這類網絡用語。
在他們而言,菊花只是菊花,一種綻放在秋天的美麗花朵。
我沒有和他解釋菊花的另一層含義,而是問他:“你們這樣做,要到什麼時候纔是頭呢?”
楊刈搖了搖頭:“不知道,一直到沒有能力支撐爲止。”
“這簡直是痛苦的感恩”我嘆了口氣:“你們就沒想過試着向城主傳遞你們的看法嗎?可別忘了,這裡是首都,城主可就在距離這裡差不多有......呃,雖然是挺遠,但一來一回用不上三個小時的距離。”
“你說城主?”楊刈切了一聲:“算了吧,和他這種不作爲的城主說這種事情,還不如不說來的舒服,起碼不會招來稅務官的侵襲。”
聽完楊刈的話,我的心情是無語的,僅剩的,只有這樣一種想法:艾瑞城的城主完了,艾瑞城的高層也差不多完了。
雖然貧民區的經濟狀況堪憂,而且裡面的人於他們而言無異於豬狗,但這裡畢竟佔有艾瑞城三分之一的土地,生活着將近整座首都一半的居民。
有誰知道,這裡的居民究竟有多少是冒險家,又有誰統計過這些冒險家的實力究竟如何?
如果沒有結識楊刈的話,或許,我仍舊想不到這些問題。
曾經蔚藍星球的歷史,帶給我這樣一種反思:一旦脫離了勞苦大衆,動搖了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失去了他們的支持,無論多麼繁華的王朝,終究會被滅。
除非,能夠有一位君主,讓他們重拾起失去的信心。
其實,想要得到這些勞苦大衆的追崇很簡單,只要讓他們吃飽,穿暖,足以。
然而,那些生活在艾瑞城頂端的掌權者,以及少數的財富掌管者,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覺悟。
他們就好像是一隻永遠飢餓的金魚,無論有多少食物,只要看到了,就會想要去佔有,去吃掉。
換來的,要麼是被食物漲得奄奄一息,要麼,就是直接死去。
我嘆了口氣,知道沒辦法安慰楊刈的這種憂愁,畢竟,這不是如我這般的平民能夠解決得了的問題。
於是,我決定轉移話題。
“對了,最近你的公會,有沒有受到外部勢力的騷擾?”
楊刈想了想,道:“有個兩三次,不過都是一些流氓公會,很快就被我們打發掉了。”
“那就好”我道:“不過,這段時間,艾瑞城貌似很不安分,據說昨天夜裡,就有一個十六人的小型公會全員都被殺死了。”
“嗯,我聽說了”楊刈點了點頭:“據坊間傳聞,是因爲那家公會成員一直都有偷竊的行爲,以前還好,遇到的都是些不願生事的,不過最近的一次,他們偷到了一個記仇的傢伙頭上,結果一夜之間,全員都被殺了。”
聽過楊刈的話,我突然問道:“真的僅僅只是偷竊嗎?”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偷竊的話,抓到了,打一頓,扭送到護城隊裡懲罰懲罰即可”我面目嚴肅道:“但是,據目擊者說,那些冒險家的死相都很悽慘,而且,還能嗅到從公會裡飄出來的血腥味兒,我想,單單只是偷竊,是很難被懲罰到這一步的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裡面一定有蹊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