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西亞告訴我，在她被流放之前，親眼目睹過的，種族滅絕事件，就有十幾起，耳聞的，就有幾十起。
這些種族滅絕事件中，一大半，都被定義爲作亂謀逆，剩下的一小半，則被定義爲種族內亂，導致全族覆滅。
然而，任誰都不會相信，種族內亂會導致整個種族都被毀滅。
因爲哪怕內亂再激烈，各方也一定會有繼承人留下，或許是多方繼承人，或許是兩方繼承人，也或許只有一方繼承人，但絕不會是同歸於盡。
因爲不同派系的內亂者都清楚，他們的鬥爭，只是出於派系理念不同，但他們的終極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壯大種族實力，使其更加繁盛。
所以，即便爭鬥再激烈的雙方，到最後，都會罷手停戰，甚至是握手言和。
真正毀滅種族的，只有外力。
比方說災厄，又比方說，人禍。
比起災厄，我更相信那些據說因爲內亂而覆滅的種族，是因爲得罪了森妖精族，遭到無情的毀滅，又或者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慘遭滅口。
對此，索西亞並沒有給出準確答案，她只是將當初看到的奏摺上的內容，複述給我。
想到這裡，再瞥一眼妖精女皇那悲愴又滄桑的表情，我笑了笑，道：“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想辦法勸她們隨我一起離開的。”
“活着”妖精女皇聞言，沉沉點頭，道：“只有活着，活下去，纔有復仇的機會。”
她沒說重現當年榮光，但我相信，與復仇相比，她更渴望前者，不過遺憾的是，這份昔日榮光的重現，她大概率是沒機會參加了，因爲只有月光城面臨滅頂之災，我纔會帶着家人離開這裡，而身爲月光城威信最盛的妖精女皇，卻不能離開。
她一旦離開，就會被盯在恥辱柱上，哪怕是被人打暈送走，也是如此。
想要保住名譽，她只能同月光城共存亡。
這既是君主的尊嚴，亦是君主的責任。
沉默半晌，我緩緩道：“如果可以，我還是更希望，那羣怪物不要破開封印，從內圍森林出來。”
“這不是你希望就一定能夠實現的”妖精女皇道：“這才相隔多久，又有怪物從內圍森林跑出來了，這種事情在從前是極少發生的，也就是說，內圍森林中的怪物，已經開始懷疑，外界是否還有上古兩大種族的存在。”
說到這兒，她幽幽一嘆，道：“若是你的血脈力量沒被封印，怪物還會忌憚幾分，只可惜......”
又不是我想封印的血脈力量......
暗自吐了個槽，我無奈道：“就算我的血脈力量被封印了，月光城生活着多少妖精和精靈啊，這其中又有多少血脈力量已經覺醒了的天才，只要他們能夠齊心協力，相信還是可以震懾內圍森林的怪物的，畢竟他們的血脈，也都是傳承自上古兩大種族啊！”
“你這話倒是沒錯，只是，妖精族與精靈族曾經屢次逢遭大難，不得已與普通人類聯姻，雖然後來也做了不少遏制，但血脈濃度已經十分稀薄，僅靠這點稀薄的血脈濃度，想要威懾內圍森林的怪物，怕是有心無力。”
“除非......”
妖精女皇開了個話頭，就不吱聲了，但隨後，見我遲遲沒有追問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自己把下文道了出來：“除非索西亞能夠爲了種族大義而捨身下嫁。”
“您知道的”我道：“這是不可能的。”
“唉。”
妖精女皇沉沉一嘆。
在我面前裝可憐是沒有意義的。
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先不說我不可能因爲所謂的種族大義而勸諫索西亞，就算我肯這麼做，索西亞也不會同意。
從一段時間的相處與交談中，我深深感受到，深埋在索西亞這個女人的骨子裡的驕傲。
她若真肯委身於人，早就嫁人了，又怎會直到如今，依然守着月光酒館與兩位摯友？
又在偏殿呆了一會兒，待有侍者小聲向她彙報之後，她擺擺手，道：“我這裡剛好有事務要忙，你自行去忙吧。”
“是。”
起身，躬身施禮，轉身離開。
我沒有直接離開皇宮，而是去了趟精靈女皇的辦公室。
推開門，精靈女皇正伏案批閱奏摺，聽到開門聲，擡起頭來，見是我，疲倦的面容上立刻浮現笑容。
“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兒了？”
“一方面是奶奶召見，一方面也是想你了。”
精靈女皇面露羞色。
“對了”片刻後，她恍然回神，問道：“奶奶找你可有急事？”
“若真是急事，必定也會叫上你”我笑着道：“只是詢問了些與內圍森林的怪物有關的事情。”
“內圍森林？”精靈女皇面色微凝：“那裡怎樣了，難道又有怪物出來？”
“嗯，出來了，不過並沒造成人員損失，只是傷了些國家力量，如今已經送去救治，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竟然又出來了”精靈女皇蹙眉，喃喃道：“內圍森林的怪物，大概已經猜到了，森林之外，並不存在上古兩大種族的後裔這回事了吧？”
隨即，她一怔，歉意道：“對不起，小毅，我不是有意把你刨除在外的。”
“沒關係”我擺擺手，道：“本來我也不是一個純粹的妖精，畢竟血脈力量都被封印起來，如今所能表現出來的，也只是普通人類的狀態。”
“要是能打開封印的話，即便再強的怪物，也一定不會是你的對手。”
精靈女皇篤定道。
聞聽此言，我微微搖頭：“世界之大，難以想象，強者如雲，難以計數，即便我血脈力量的封印被打開，我也只是獲取了上古妖精族最根本的力量本源，距離血脈力量的覺醒，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在此期間，仍有數之不盡的強者能夠對我造成可怕的威脅。”
精靈女皇幽幽一嘆：“如今看來，只能依靠那羣血脈力量覺醒的強者了。”
“也該到了他們爲國家效力的時候了”我輕聲道：“畢竟在此之前，他們一直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卻始終無所作爲，不少權貴子弟，都在嘲笑他們是家養的寵物，如今，也該用實際行動，打破這一流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