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小瞧了西嵐,覺着他沒那個能力,而是西嵐發自真心不想和使徒成爲朋友,甚至話裡話外透露着一股子與使徒共事便是與虎謀皮的感覺。
事實上,這種牴觸情緒來源於他內心深處,又或者說骨子裡對使徒的憎惡與恐懼。
因爲西嵐他們第一次接觸使徒的時候,正值青年,雖然世界觀逐漸成型,但依舊不夠穩固與成熟。
但與不夠成熟與穩固的性格相匹配的,是他們屹立於人類之巔的強大實力......好吧,就連西嵐都承認這種說法存疑,很浮誇,但‘強大’二字卻是當之無愧的,否則也不會被冠以‘四劍聖’之命。
年少名盛帶來的未必都是鮮花與飛吻,還有困難與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夭折。
與那些隕落的天才相比,西嵐很幸運,又或者說......是非常幸運。
但與實力頗強,又不具盛名的其他同齡冒險家來說,他又是不幸的。
悲鳴洞穴一行,不但他好友的女友隕落於此,他的好友重創受挫,就連他自己,也身受重傷,險些身死。
幸好後續支援部隊來得及時,牧師實力也強,這才讓四劍聖中的三個重傷者撿回一條命。
哦?你問誰沒重傷?
那個沒重傷的劍聖,自然是四劍聖中最樂觀向上的,被稱作鈍器達人的布萬加了。
他之所以沒受重傷,據說是因爲他是唯一一個沒被希洛克的負面情緒所控制的人。
記得當初在意識空間中,我曾親身體會過希洛克的負面情緒,陰冷,癲狂,暴躁,憤怒,仇恨......等等負面情緒交織一起,形成洪流,震得整個意識空間都瑟瑟發抖。
若不是狄瑞吉及時控制,說不定整個意識空間都會徹底崩潰。
哦,對了,記起布萬加是誰了,他好像是班圖族的首領,其領地曾經受到過冰龍·斯卡薩的侵略與威脅,後來聯繫了一羣冒險家,將斯卡薩給討伐了,但隨着斯卡薩的死亡,另一波災難爆發了——斯卡薩體內的血液是極其寒冷的無色洪流,宛如江河決堤般,滾滾而下,一路開山破石,衝向班圖族領地。
要不是副族長冷靜果斷,命令全族撤出萬年雪山,班圖族必在這場浩劫後,永遠消失於歷史塵埃之中。
話說時至今日,班圖族也早已消失於歷史塵埃了,不過不是被滅族,而是混戰時期開始後,班圖族人在新族長的帶領下,參與到混戰的羣雄之中,攻城略地,建立起屬於班圖族自己的城郭、國度,並立足很久。
不過班圖族終究是小家小戶,建立的國家也只是中等偏上水平,在數次恐怖的侵略與反侵略戰爭中,逐漸土崩瓦解,最後族人們分崩離析,分批次融入到不同國家之中。
種族的火種是保留下來了,可班圖族的輝煌卻不復存在。
時至今日,就算有歷史學家循着古蹟,找到了班圖族的後人,他們也未必會知道家族的真相。
言歸正傳。
找好旅店,藍色魔女繼續慵懶的躺牀上發呆,坨坨也趴在臨時窩裡睡大覺,一人一狗,都好像經歷了長途跋涉的樣子,但實際上,真正開車的是我,藍色魔女則負責吃和看風景,坨坨負責在後座睡覺,口水都流了一地。
出了旅館,走到街上,一邊避讓着戰鬥正酣的冒險家,一邊警惕着可能出現的突然襲擊。
幸好這座城鎮的冒險家與前座城鎮的冒險家不同,至少沒有殺紅眼,失去了理智的那種,他們只攻擊有敵意的,繞開了沒有敵意的,甚至還有不少冒險家團體特意在戰前驅散了平民,這一點,就比第一座城鎮要優秀得多。
我對於他們此舉也十分讚賞,畢竟無辜羣衆是推動城鎮進步的根基,也是供給他們吃喝拉撒的基礎,至於他們真正的敵人,是其他組織的冒險家。
冒險家對冒險家,哪怕打的頭破血流,哪怕打的橫屍遍野,也只會被當做弱肉強食。
冒險家對普通人,尤其還是無辜的普通人,哪怕只殺一個,也是喪心病狂。
買過早餐,我重回旅館,這一路,阻攔我的冒險家更少了。
我也有幸觀看了一路混戰。
不得不說,這種不會波及平民和路人的混戰模式,的確令我覺得十分新穎。
早餐過後,我閒極無聊的跑到樓下,靠在櫃檯上,和前臺嘮嗑。
前臺是個小姐姐,三十歲左右,很健談。
由於大廳裡並沒有其他客人,於是小姐姐一邊嗑着我帶來的瓜子,一邊跟我講:“這是上面下達的規矩。”
“上面?”我指了指頭頂,疑惑道:“有多上面?”
小姐姐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城主的命令。”
“不是使徒啊。”
我有點失望。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使徒嘛,神明一樣的存在,怎麼會管人間瑣事?
“嘿,那些使徒老爺才懶得管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呢”小姐姐不屑道,並狠狠唾了一口,飛出的瓜子皮好像御風的枯葉,劃出一道唯有弧度的線,落在地面。
“說得對”我點點頭,將一粒瓜子丟進嘴裡,哼道:“我深有同感。”
隨後,我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咱們的城主大人可是夠有魄力的,我路過的那幾座城鎮,裡面亂着呢,甭說平民百姓了,小孩兒都有被砍死的風險,你說說,就這麼大點小孩兒,能幹啥,這不是喪心病狂是什麼?”
說話間,我比劃了下,並一臉憤怒表情。
“誰說不是呢”小姐姐哼了聲,道:“幸好生活在這兒,這要是換座城鎮,還不定咋樣呢。”
“哎”一聲嘆息,頗有感觸,搖搖頭,我一臉惆悵:“不知這亂象啊,啥時候是個頭。”
“等着吧”小姐姐將瓜子皮一丟,又重新掏了一把瓜子,慢悠悠嗑着:“以前吶,好像也發生過不少次類似動亂,每次都持續挺長時間,據說最長的持續了好幾年,誰知道這次能持續多久呢,就看着架勢,還不得一年半載的啊。”
說話間,她指了指門外,小聲對我道:“瞅見沒,瞅見沒,又砍死一個,嘶,血赤糊拉的,真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