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達芙妮晶亮的目光,我失笑道:“怎麼了?”
達芙妮似乎在猶豫,也可能在積攢說話的勇氣,她用力的咬着嘴脣,精薄的粉脣都被她咬到發白。
我很擔心,繼續這樣咬下去,會不會她還來不及說話,嘴脣就先被咬破了。
“小毅......”達芙妮的聲音比蚊鳴也大不了多少。
“嗯”我點了下頭,迴應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那個......”她又遲疑了數秒,正待開口,就聽金思琪的吆喝聲從廚房裡傳出。
“小毅,來端盤子!”
“來了!”我應了聲,按了按達芙妮的香肩:“有什麼事,等吃過晚飯再說。”
晚餐相當豐盛,僅是各色菜餚就裝了滿滿十幾盤,雖然算不上琳琅滿目,但對於只有四位食客的我們來說,這一桌子菜餚,還是大大滿足了我們對於晚餐的需求。
凱蘭是我們中吃的最嗨的,將近有一半的菜餚都被她掃進了肚子,如果沒有吃貨鳳凰作先例,我實在不敢相信她平坦的小腹竟能裝下如此巨量的食物。
金思琪和我吃的量都很普通,而且吃相也相對來說比較斯文。
達芙妮的食量卻出奇的小,甚至比其他時候吃的都要少。
沒心沒肺的凱蘭自然不會注意到達芙妮的反常,但我和金思琪都注意到了。
金思琪衝我使了個眼色,我微微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有什麼事等吃過飯以後再說。
餐畢,凱蘭大大咧咧回房休息了,金思琪則去了書房,批閱起尚未完成的文件。
空蕩蕩的大廳裡,只剩下我和達芙妮兩人。
我靠在沙發上,與達芙妮相對而坐,一邊捧着茶杯品茶,一邊等待少女的傾訴。
就這樣沉默了十幾分鍾,達芙妮終於開口了:“小毅,關於今天父親提到的和軍方搭線這件事......”
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我不禁莞爾,道:“放心吧,我既然答應幫馬弗羅先生聯繫老公爵,就一定會去做。”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說......說......”達芙妮又開始猶豫起來。
我輕嘆口氣,道:“要是覺得爲難,就先不要說了,等什麼時候能說出口,再什麼時候和我說。”
達芙妮小臉兒一緊,蹭的一下站起來,隨後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鞠躬的幅度太大,我的目光甚至能順着她敞開的衣領,看到那一抹雪白。
“對,對不起,小毅”達芙妮聲音顫抖道:“我,我爲父親的不理智向你道歉!”
皺了皺眉,我放下茶杯,伸手將她扶起,視線透過水晶鏡片,盯住她水靈靈的雙眼,緩緩道:“那是你父親的選擇,你不需要道歉。”
按了按她的肩膀,讓她安靜的坐回沙發,我繼續道:“任何一家商鋪,想要做大做強,要麼扯上皇族貴族,要麼和知名公會建立關係,要麼搭上軍方,這三種方式已經算是商人圈裡路人皆知的潛規則了。”
“馬弗羅先生之所以沒有選擇皇族貴族和知名公會,大概是他沒有足夠的底牌滿足前者,又沒有資格搭上後者的原因吧,倘若你沒有選擇我,而是仍舊保持單身,想必馬弗羅先生一定會把你當成籌碼,送入皇族貴族家做妾或侍女,以此達到攀龍附鳳的目的,我猜,你被選入魔法飛艇基地,也很可能是你父親上下打點的結果,他希望你可以被飛艇基地總長看中,一躍嫁入豪門,只是他低估了你的倔強,沒想到你寧願選擇成爲打雜的後勤人員,也不依靠肉體關係上位。”
看着達芙妮有些蒼白的小臉兒,我很心疼,但有些話,就算再心疼,也要說。
“在失去了你這張底牌,卻換來了龐大的流動資金與商鋪以後,馬弗羅先生的野心終於能夠展開,所以,他纔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借我這塊跳板,一躍跳上軍方這艘巨輪。”
“這沒什麼不對”我搖搖頭,緩緩道:“有野心,有抱負,這是好事,是需要鼓勵的。”
“我今天之所以勸阻他,只是因爲我覺得現在還不是可以搭線軍方的時候”輕嘆口氣,我道:“經商那麼多年的你的父親,應該不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吧——越是看起來有利可圖的地方,就越是複雜。”
“你們或許不知道,但我很清楚,達賽城的軍方,可不僅僅是獸人王手裡的劍,他們還牽扯到無數大中小型冒險家公會,還有絕大多數貴族的利益,以及部分皇族的利益,簡單地說,軍方對於達賽城,就好像神經脈絡對於人體,重要着呢。”
“這樣重要的國家組織,一旦與他們扯上關係,往後的生意肯定是好做了不少,那些尋釁搗蛋、收取保護費的組織也肯定不會再登門,但同時,你們也將揹負一個沉重的包袱,那就是軍方下達的任何任務,你們都必須要完成。”
我冷笑一聲,道:“如果軍方只需要尋常材料的話,倒還好說,倘若他們要鍛造特殊裝備,需要極其珍稀的材料的話,你們又一時尋不來,想過後果沒有?”
達芙妮的小臉兒更白了,眼神中泛着驚恐,她張了張嘴,發出顫抖的聲音,道:“小毅,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去找軍方高層?”
沉默數秒,我搖了搖頭:“我已經答應馬弗羅先生了。”
“那你能不能先不要去,給我一點時間,我試着勸一勸父親”她焦急地懇求我,眼中很快蓄滿了水霧:“我不能,不能就這樣看着父親墮入泥淖!”
起身坐到達芙妮身邊,輕輕抹了抹她的眼角:“我答應你,暫時不去聯絡軍方高層,你先去遊說馬弗羅先生,倘若無果,我再聯繫軍方高層也無妨。”
達芙妮淚眼濛濛的點點頭。
第二天,達芙妮起得很早,在我還練刀的時候,她就已經換好正裝,匆匆出門了。
我猜,她可能去找馬弗羅先生去了。
整整一個上午不見她回來,金思琪倒是沒說什麼,可凱蘭卻坐不住了,她忐忑不安道:“妹妹一向是個靦腆乖巧的孩子,從來不會不辭而別,她......她該不會是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