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率領科研小隊以及妖精女皇派出的四名精靈侍衛與兩名妖精侍衛來到魔法飛艇基地時,領隊的地精科研人員轉向我,單膝跪地,一臉恭敬表情比之面見兩位女皇時更甚,他語氣恭敬,態度堅決,道:“安小毅大人,請回吧。”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理解領隊的意思。
“什麼請回?”我不解,笑道:“你是說,要我折返回去,不再與你們同行嗎?”
“正是如此”領隊擡起頭,目光中充斥着誠懇與執着,他淡淡道:“這是您的父親,杜威大師的口諭。”
“開什麼玩笑啊”我摸出通話水晶,想也不想撥通了杜威大師的通話。
沒到五秒,就接通了。
杜威大師沉聲道:“我就猜到,你差不多會在這個時候給我發來通話。”
“爲什麼不讓我去?”我壓抑住激動的情緒,沉聲道。
“因爲你去了,就一定會身先士卒乘坐潛艇”杜威大師道:“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那是深海,不是陸地,一旦出現意外,我連你的屍骨都收不回來。”
我不禁愕然,脫口道:“那你還讓他們去?”
“科研總要犧牲”杜威大師道:“況且他們都有後代,可以維持家族繁衍,而且無論他們發生任何意外,他們的家人,都將會獲得我所提供的最優良生活環境。”
我緩緩將目光轉向眼前的地精科研人員,複雜的感情在一瞬間涌起。
此刻,無論地精科研人員,還是矮人侍衛,都齊齊單膝跪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嚥了口唾沫,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我實在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心裡的滋味。
少許,我用乾澀的聲音對着通話水晶道:“我,明白了。”
杜威大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他用有些輕鬆的語氣,道:“你也不必想的那麼沉重,如果他們死去,他們會成爲烈士,可如果他們活着回來,那便是英雄,而且,對於我們並沒有什麼實戰能力的地精來說,生命中最有意義的事情,那便是科研,爲科研而生,爲科研而死,這是我們一生的意義,不要因爲個人感情和一時衝動,毀掉了這原本屬於英雄,或是烈士的榮耀。”
“......是。”
這最後一個字,我回復的異常艱難。
杜威大師掛斷了通話,我也收起了水晶。
緩緩將仍舊跪在地上的地精與矮人扶起,我飽含複雜的情緒,激動道:“你們,是維奇堡的榮耀,是和風大陸的榮耀,我爲能和你們並肩立於此地而感到驕傲、自豪......”
說到這裡,我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此行,或許九死一生,這一張張年輕的面孔,這一副副堅毅的表情,這一股股絕不服輸的氣質,這一位位最優秀的人類,或許就會在這趟行程中,喪命於深海之中,甚至連屍骨都無法收回。
輕嘆一聲,我將仰起的頭,緩緩垂下,與地精領隊,與每一位地精科研人員,與在場的每一個人對視,然後,微笑,沉聲道:“你們......要回來。”
“是,謹遵安小毅大人令。”
科研人員小隊,以及矮人侍衛再次單膝跪地,禮畢,上了魔法飛艇。
直到飛艇離開月光城,我一直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靜靜地眺望逐漸消失在遠方的飛艇。
回到家時,衆人扯淡正歡,見我進來,無不一副驚訝神情,倒是鳳凰笑顏綻放,小燕兒一樣跑到我身邊,挽住我手臂,糯糯道:“不去了?”
我衝她微微一笑:“不去了。”
她立馬大悅,黏我不放,看得芭芭拉吃醋不已,撇嘴譏道:“哼,就知道黏着小毅!不知道與人相處,要留些距離啊!”
鳳凰瞥她一眼,突然一笑,接着更黏我了。
芭芭拉更氣,這次不再搭理鳳凰,反而瞪起我來了。
卡嘉莉放下手中報紙,疑惑道:“怎麼不去了?”
“杜威大師的口諭,怕我去了會添亂。”
我沒有將實情說與他們聽,也不想將實情說與他們聽。
噗嗤一聲,是莉蕾亞的笑聲。
我轉看向莉蕾亞,見她眨着星眸,笑顏不止,少許,輕撫胸口,道:“原來我家小毅也有被嫌棄的時候啊~”
尤拉這時也收起笑容,接口道:“還是被他父親嫌棄了。”
我撇了撇嘴,也無奈的笑了兩下。
接着,衆人便開始各種打趣我,以此消遣當天的時光。
夜色漸濃,大家回房間的回房間,留下來的都在大廳裡打牌,我則一個人靜靜坐在後院,仰望星空。
沒多大會兒,身旁不遠處就傳出搖椅的輕響。
泰勒拎着兩瓶酒,躺在搖椅上,望着與深海一般顏色的天空,輕聲道:“有些事情,總是不能隨人願,但細細品嚐,卻又能感懷到其中的良苦用心。”
我仍舊愣愣的望着天空,似是自言自語,道:“您何出此言?”
“若我沒有說錯,你這趟回來,並非杜威大師嫌棄,而是對你的保護”泰勒說着,將手中酒瓶一擲:“接着。”
順手一撈,接住酒瓶,打開塞子,咕嘟嘟灌了一口,嘆了聲好酒,之後繼續靜坐原地,不言不語。
“那杜威大師既然派瞭如此多的地精人才,想必此番調查定然會深涉其中,傳送門對面是未知深海,哪怕他們裝備再齊全,準備再充分,恐怕也難脫九死一生的局面”泰勒拔出木塞,灌了口酒,繼續道:“混小子你生性重情,要是此番跟了去,定會身先士卒,成爲潛入深海的試驗品,若能活着出來,倒是幸事一件,倘若把命搭進去了,恐怕以這屆矮人王的性子,定會不分青紅皁白,率大軍,把這月光城給屠了。”
我不禁一怔:“有這麼嚴重嗎?”
泰勒呵呵一笑,並不辯駁。
見老爺子連辯駁都不辯駁,我便知道此事必定八九不離十。
要知道,老爺子的性格可是假話尚且跟你辨上兩句,但真話絕對不和你辯,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真話從來不是用來辯駁和吵嘴的。
想到這裡,我道:“老夥計,您覺得他們此行......能回來嗎?”
“回來肯定是能回來”泰勒道:“但能回來多少個就不知道了,興許能一個不落的全回來,也興許所有科研人員都葬身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