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老太婆拿出這個巴掌大的陶俑，目光也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季尋。
她那張老臉上露出一抹滲人的怪笑，介紹道：“我看閣下必也是有見識的大人物，應該聽說過這東西的來頭.【X-227-寄魂陶俑】曾經是X局的收容物。二十七年前，伯恩公爵滅門案，就是這件災變物污染外泄導致的.”
“.”
季尋聽着這話，目光微微一眯，打量着那陶俑。
有編號的，當然就是X局收容過的了。
可是，爲什麼X局收容過的危險遺物，會出現在極盜城黑市？
轉念一想，他也明白了。
之前賈彧在無罪城布了局，幾乎團滅了猩紅教派的信徒。
不過那個吸血鬼首領是X局元老會O5之一的尼古拉·羅斯托夫伯爵。
污染源是頂層，也導致那次事件之後，整個X局都被震怒而後怕的聯邦政府徹底清洗了一遍。
雖然組織名稱還保留着，但X局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
沒人管理，倉庫裡的很多寶物也流了出來。
看到這東西，季尋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現在看來，這影淵黑市裡店鋪，還真有好貨。
黑牙老太婆對季尋的氣度很滿意。
只有真正能買得起的人，看到災變物纔會這般從容。
她繼續介紹道：“這遺物效果嘛.目前測試出來的，它能寄養靈魂。當然，更多的還是寄樣各種怨靈兇靈。所以也有一點小小的副作用，放在身邊太久，它會把人的靈魂吸出來.”
這【離魂】詞條對於正常人來說，絕對是避之不及的負面污染。
可極盜城裡多的是研究邪門咒術的神秘卡師。
這功效對他們來說非但不是負擔，
反而越邪門越好。
季尋看着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什麼價？”
隨身帶着確實很危險，塞入油畫裡就沒問題了。
不管有沒有用，能買下就買下來。
黑牙老太看着季尋如此乾脆，眼中詭笑一閃而沒，道：“閣下能出得起什麼價？功法、卡牌、晶核、印記、素材、稀有金屬、有價證券、優質資產等等都行。當然如果閣下要用聯邦幣購買，恐怕會非常貴.”
正常來說，災變物的價值是很難評估的。
真要說，其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史詩級遺物也的確是好東西，但因爲品階太高，以至於遺物本身的超凡特性很少有人能利用。
所以對於絕大多數卡師來說，災變物幾乎就只能是一個高檔擺件。
危險大於實際用途。
這也是東荒絕大部分災變物的處境，都是貴族們倉庫裡吃灰的貨。
所以價格區間浮動很大。
就看買賣雙方怎麼談了。
“呵。”
季尋聽着以物換物的交易模式，絲毫不意外。
他鼻息間還故意哼出對對方這明顯是“驗資”態度的不屑一顧。
他知道自己不拿出點籌碼來，對方也不會再繼續拿出好東西。
他一副富家少爺的做派，隨手就拿出了一枚早就準備好的儲物戒指，道：“你看看這些東西值不值。”
儲物戒裡是他之前挑選過的精品。
之前在奧古斯都皇陵發了一筆大財，除了陪葬品，還有從南大陸那些人屍體上拔下的東西。
咒術卡牌、惡魔印記、職業卡、武技典籍、超凡素材.等等。
品階不高，好在量大。
而這些都是戰爭時期的稀缺戰略資源。
也是黑市裡的硬通貨。
果不其然，黑牙老太一看季尋着出手，像是老鼠看到米倉，立刻就亮了起來：“哎喲，當然值了。”
季尋打斷了對方想要繼續查看儲物戒的想法，語氣隨意道：“還有什麼好東西嗎？像是這樣特殊的遺物，至少暗金級別的素材.都拿出來看看。”
反正都已經露財了，爲了讓對方掏出家底，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缺錢。”
“當然有！客人您是來對地方了！”
驗了資，黑牙老太的態度一下就好了起來。
她一摸索，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張黑白照片來，得意地介紹道：“不過客人您也知道，災變物沒那麼好找。要不是我這鋪子，您在其他地方可找不到這樣的狠貨。”
第二件災變物了！
季尋是真的意外了。
要知道得這可只是一個黑市鋪子，不是什麼大貴族的家族寶庫。
不過季尋除了恰到好處的震驚，並未表露出太多的期待。
反而，他看着眼前這張印有一個男紳士頭像照片，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當然看出來這張照片不普通。
但如果對遺物本身的超凡特性不瞭解，是看不出它到底哪裡特殊的。
甚至沒有編號。
也就是說，這不是X局收容過的災變物。
黑牙老太怕他不識貨，主動解釋道：“這災變物叫【灰霧遺相】，客人您可能沒聽過，因爲這是一件從未被收容過的寶貝。其功效嘛.能提取封存人類的記憶。絕對是搜魂審訊不二利器。”
說着，爲了給自己的商品增色，她補充了一句神秘色彩十足的話來：“當然，據說照片裡面有一個廣闊的意識世界，封印了很多被這遺物搜魂人的記憶碎片其中就有很多不爲人知的遠古秘密。”
“據說？”
季尋擡眉投去了質疑的眼神。
但心中卻是在琢磨：封存記憶？
他總覺得這種超凡特性.有點熟悉。
怎麼感覺像是徐老頭找的那些石碑的情況？
災變物顯然不止這點的用處，只是被人測試出來的就只有這麼點。
但不得不說，無論照片的“搜魂”功能，還是那神秘的“意識空間”，確實都對勾起了季尋的大興趣。
然而下一秒。
季尋拿着照片反過來看背面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
因爲他在照片的角落裡，看到一個“M”的簽名！
那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符號，不過那簽名的彎鉤筆鋒，卻異常熟悉。
沒記錯的話，和自己曾經拿到【JOKER】印記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簽名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蘭陵斯特大帝的遺物？”
剎那間，季尋心中掀起了巨浪。
如果真是那位留下的，那麼這照片價值絕對非同凡響！
他也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黑市裡找到了這樣的東西!
簡直是意外驚喜。
店主沒看出季尋的異色，迴應道：“當然是據說。”
在這老太婆看來，季尋也是那些買災變物當擺件的暴發戶罷了。
只要東西是真的，功效什麼的都不重要。
她也沒隱瞞，直言道：“不瞞客人。參與測試的人員，記憶被抽離之後都變成了白癡。按照我們評估，或許需要極其堅毅的意志力和精神力，纔可能在照片那意識空間裡找到別的信息。又或者，還需要別的條件.”
“嗯。”
季尋點點頭，不動聲色。
這說法也合情合理。
在之前沒有七階卡師的東荒，幾乎所有災變物都沒有被徹底弄清作用。
不過那個“M”簽名，就註定了這東西的不凡。
季尋腦子裡一瞬間推演到了很多畫面。
看得出來，這店主是真想做成這單生意，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季尋也不墨跡，再次拿出了一枚儲物戒，語氣隨意道：“這兩件災變物我都要了。還有什麼別的好東西，一併拿出來吧。”
看着第二枚儲物戒指，老太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但因爲那一口黑牙，笑起來總給人一種陰森滲人的感覺，“當然有！”
收了貨款，她也知道了對方的實力，直接拿出了一堆收容有暗金素材的卡牌擺在了貨櫃上。
【冥魂花】、【雄性魅魔的器官】、【夢魘的腦神經】、【噩兆妖鬼的獠牙】.
看着眼前一堆暗金素材，季尋眸光微微一眯，呢喃了一句：“不得不說，你這鋪子還真讓我驚喜。”
“那是當然。”
聞言，黑牙老太一臉自得地說道：“如果客人有需要的，鋪子裡暫時沒有，還可以預定。我敢說，只要您需要的，小店都能給你找來。如果我們找不到的，整個黑市，也沒人能拿得出來了”
“呵呵，不錯。”
季尋很滿意地迴應應了一句。
他當然知道這些稀有素材的來歷。
東荒雖然貧瘠，可高階卡師也少。
能用得上暗金素材的，至少都是五階、六階卡師。
東荒地廣人多，雖然產出很少，但消耗也不多。
千百年累積，總歸是有一些庫存的。
而那些庫存，之前都被那些大財閥大貴族壟斷了。
哪怕是不能用在倉庫裡吃灰，他們也不可能拿出來流通。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南大陸的人打過來了，還不接受投降。
東荒這些貴族們就是最大的待宰肥羊。
現在但凡是有點錢的領主，都會想方設法招兵買馬，庫存也得拿出來了。
還有之前聯邦議會崩滅，奧蘭王庭復辟的時候，一大堆曾經的聯邦貴族被抄家滅門
總之，混亂的局勢讓黑市的商品充盈了起來。
只是季尋沒想到的是，這極盜城黑市裡的一個小小鋪子，就能有這麼多的好東西。
嘖嘖
從這點來看，這鋪子的背景很硬啊。
“價格呢？”
季尋問了價格。
也就拍賣行三五折的樣子。
不過黑市上的貨物大都來歷不正，也沒人追究什麼來歷。
而且季尋也看出來了，這老太婆爲了釣大魚，是真捨得下魚餌呢。季尋也不客氣，能買都買下來了。
他的六階職業序列還沒確定到底進階什麼方向，素材多準備些，等遇到合適的職業卡，也不用臨時去找材料。
“客人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嗯。”
不多時，季尋走出了這“老莫格的魔藥鋪”。
那黑牙老太一臉笑意地看着眼前豪客離開。
待得人走遠了，她看着桌子上的三顆儲物戒，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斂了起來，喉嚨裡發出滲人的怪笑：“桀桀這是哪家來大少爺呢？嘿，還要自己來買材料，看來也沒什麼大背景啊.”
雖然寶物被人買走了，可她卻半點不着急。
老太婆瞥了一眼儲物戒裡的東西，早就有了猜測：“大都是從戰場上得來的戰利品啊.獅心家的？還是革命軍的？”
不過，無論是誰，如今的東荒沒有他們招惹不起的。
想到這裡，黑牙老太突然眼中冒着綠光，喉嚨一鼓脹，“嘔”地一聲就突出了一坨口水黏糊着的毛絨生物。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小眼兒精明的白老鼠。
老太婆對着老鼠說道：“魚餌上鉤了。”
老鼠口吐人眼：“多強？”
老太婆說道：“最多五階。看來有點實力。大概率是獅心家那邊派來收集材料的。他自己找的材料很偏神秘系，可能是神秘系的卡師，你們小心點。”
“知道了。”
老鼠說着，它腳下一個微型通靈陣一亮起，已然消失不見。
另一邊，季尋在黑市裡又閒逛了一下。
不過如那老太婆所言，那個鋪子幾乎能滿足客人所有需求，其他店鋪也就可去可不去了。
何況收穫了兩件災變物和那麼多素材，季尋也沒有再繼續逛下去的興致。
麻煩得先處理掉。
走着走着，他就來到了暗河邊，打算乘船離開這影淵黑市。
搭載客人的船就是一小舢板，只有一個老頭船伕。
上船一瞬間，季尋瞥了一眼那船伕，心中呢喃了一句：“嘖嘖，東西果然沒那麼好拿啊”
他現在對“氣”的感知已經非常敏銳，再有推演能力，幾乎任何僞裝在他眼裡，都有破綻。
無論是剛纔的店主，還是這船伕，他都知道有問題。
不過季尋並不意外，悠然地乘上了船。
這裡是黑市，這裡有這裡的規矩。
本地人，沒人敢在這裡動手。
季尋也覺的在這裡動手，不太合適。
他坐在船板上，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發現什麼，但心中卻嘀咕了一聲：“沒找到標記痕跡看來是很特別的手段啊。”
他篤定自己已經被標記了。
但自己沒找出來，就說明對方的手段非常高明。
就是沒有找到線索，才讓季尋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怎麼感覺像是有官方背景的職業間諜？”
能拿的出這麼多寶貝，還有這專業手段，絕對不會是一般黑吃黑的三流盜匪。
“難道是白家暗中培養的黑勢力？”
季尋琢磨了一下。
能拿的出這麼大誘餌釣魚的，絕對不是小勢力。
極盜城裡，白家嫌疑最大，當然或許是別家的。
不過無論是還不是，季尋知道即便僞裝的再毫無破綻，那店主肯定也發現他是第一次光顧，甚至是第一次來影淵黑市。
再有自己富哥的人設，很難不動歪心思的。
“呵呵，大概會以爲我是獅心家的採購吧？”
季尋心中訕笑一聲。
如果老老實實做生意，也就罷了，付錢買東西，天經地義。
如果是開黑店，那正好。
成本都省了。
正思索着，小船已經划向了一片漆黑的暗河深處。
拐過彎之後，身後的巖壁上黑市的光源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只有船伕身邊掛着的那盞電石燈還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兩人一船，就朝着暗河深處劃去。
離開黑市的路徑和進來的路不一樣，這都是黑市組織者安排的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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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來說也不會有意外。
季尋目光也觀察着四周，看着自己隨着小船隱沒在黑暗中。
感知着身後的船伕，他心中卻一直很好奇：“奇怪了這傢伙到底是不是個活人？”
即便是知道有人給自己設了局，季尋也有任何異色，反而眼裡莫名有一種灼熱。
不多時，小船已經來到了一片前後都聽不到任何除了水聲的陰暗地方。
季尋突然察覺船伕有了異動，心中期待道：“要動手了嗎”
但觀察了一下，四周好像又沒有其他人。
沒等他疑惑這船伕到底要幹嘛的時候，突然聽着他開口了：“閣下，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季尋聽着這老頭一開口，眸光凜冽了起來：“哦？”
不是因爲對方的實力。
而是他發現了，開口一瞬，他確認了眼前這傢伙是個“傀儡”！
準確的說，是有人操控着一個昏迷的普通人，正在和自己對話！
難怪剛纔感覺這麼奇怪，感知中的氣平穩地讓季尋都懷疑對方是否是個活人了。
現在才確認，那船伕其實早就昏迷了，所以“氣”纔會像是熟睡了一樣平穩。
暗中有一個人，操控着這昏迷了船伕划船，還和自己對話！
好高明的傀儡技巧！
季尋突然覺得這手段有點眼熟，像是自己遇到過的某個敵人。
他心中猛然想到：“難道是多明戈？可是他怎麼會發現我的？”
這完美操控傀儡的手段，除了那位“王下四騎士”的「戲神者」多明戈，季尋再想不到別人。
但推演之後，他又覺得不可能。
對方不應該找到自己的。
可是，不是那傢伙，又會是誰？
而且這船伕沒直接動手，又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時間緊迫，沒等季尋想明白，船伕直接說道：“我知道閣下既然敢孤身來影淵黑市，肯定有些本事。不過我可以負者的告訴你，無論你實力如何，背後是什麼人。被那些盯上的，沒人能活着離開！”
“是嘛.”
季尋聽着這話，目光流露出的神采越來越灼熱。
不是畏懼，而是一種讓他興奮的感覺漸漸襲上心頭。
他沒懷疑這船伕的警告。
但敵人越強，才讓他能有那種刀刃起舞的體驗感。
而且即便真是多明戈親自來了，季尋也沒記得自己一定會吃虧。
反而他現在對這船伕的身份好奇了起來。
從他開口表述的內容來看，這傢伙好像不是和那店家一夥的？
嘿嘿，有意思了。
本以爲就是一個“黑吃黑”的老套劇本，沒想到似乎自己撞到了一些別的陰謀裡。
季尋不急不忙地問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船伕知道要謀取對方信任，必須要說點真東西，便直言道：“黑刀組織。你可能沒聽過，這是一個行跡非常隱蔽的殺手組織.”
季尋聽到‘黑刀’二字，隨口道：“奧蘭王庭的那個秘密特勤局？”
“伱？？？”
聽着季尋這話，船伕震驚的同時也警覺了起來。
知道“黑刀”的人大概率都是敵人，他語氣也謹慎道：“閣下的見識確實不凡。不過既然你知道是‘黑刀’，就應該知道我剛纔說的話不假。”
“.”
聞言，季尋沉默着沒說話。
奧蘭王室的秘密特勤組織“黑刀”，他可不陌生。
上次在無罪城來追殺他那個小隊，後來確認就是那個組織的人。
而且確實很強。
當時如果不是自己保命手段夠多，還真差點死了。
但此刻就是因爲即將面臨這樣的對手，季尋才越發覺得有深究下去的興趣。
然而船伕沒有想繼續浪費時間的意思，他又語速極快地說道：“我也無意探尋閣下的身份。不過你只有三十秒的時間考慮我剛纔說的提議。否則離開這段水域，你就會被那些人鎖定，我也救不了你了。”
季尋聽着可半點不着急，淡淡道：“你的交易.說來聽聽。”
他雖然沒全信。
但目前推演看來，藏在暗處操控船伕的傢伙，和店鋪那邊大概率不是一夥的。
所以他更好奇了，這傢伙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船伕看着季尋的態度，很不解對方的從容從何而來。
但機會只有現在，他根本沒敢浪費，直接道：“你給我那張【灰霧遺相】，我幫你離開這裡。”
衝着照片來的？
聽到這話，季尋眸光瞬間一冷：“閣下這個交易，我可不覺得太划算。”
如果是其他東西還好。
但衝着照片來的，他絕對不會給。
畢竟那可能是蘭陵斯特大帝的遺物。
船伕見着季尋根本沒有想交易的意思，語速也難掩焦急：“不瞞閣下。那照片本是準備引誘我上鉤的設的局，沒想你入了局。”
聞言，季尋神情一怔：“？？？”
聽到這話，他突然覺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這傢伙什麼身份，竟然值得奧蘭王庭的黑刀組織做局圍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