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迭嶂製造錯覺屏障,就像是至清小溪裡被光折射保護的游魚。
當魚叉對着光影叉過去的,總會差上一截距離。
不過當人能看破那種規律之後,這種保護屏障的效果立刻就大打折扣。
季尋喜歡那種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感覺。
很大程度的原因就是這種狀態中,他能更清晰地觀察眼裡的世界。
超高的悟性加持,讓他第一次窺探到了空間法則的玄妙。
這是一種彷彿新視野打開,豁然開朗的絕妙體驗。
“咚”的一聲。
季尋一拳命中了那個元素操控師藏身的位置。
那毀滅性的引力崩塌了附近一大片空間,像是池塘裡蕩起的漣漪,使得敵人逃無可逃。
貫穿的引力完全無視了咒力護盾,狂暴的後勁兒在敵人體內亂竄。
那中年卡師當即鮮血狂噴,重創當場。
再加上之前的黑騎士和刺客,四個殺手已經被重創其三。
轉眼,季尋冷眼看着不遠處藏在扭曲空間中的畫家,腳下猛一蹬地,已然猛衝而去。
對付這種術師系的卡師,最好的方法就是騎臉輸出!
“嘭!”
“嘭!”
“嘭!”
“.”
空間中,一個身影如鬼魅般閃爍變換着位置。
他移動的軌跡像是囚籠的鋼條,把那畫家封死了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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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空間匿藏的優勢,季尋逮着那畫家就是一通火力覆蓋式的輸出。
看上去,他大佔上風。
不過事實是,階位差距帶來的法則壓制依舊是難以彌補的差距。
還有災變物本身的空間限制,使得【地鳴】這種神通的實際傷害並不理想。
這一通輸出,對敵人的威脅非常有限。
季尋只能寄希望這種高頻次的攻擊過程中,能找到敵人暴露的破綻。
但並不樂觀。
對方是職業殺手,心性很難找到破綻。
這種人如果不顧一切要完成任務,情況會非常不妙。
季尋對危險的預感從來都很靈驗。
轉眼局面陡轉之下。
就在季尋心中這念頭冒出不久後,對面處處被動的畫家,也終於是看清了局勢。
同伴被重創三人,合擊之勢已破。
他想靠自己殺掉目標,就只能放大招了。
之前季尋故意留了三人一口氣沒殺。
其實就是想讓這傢伙投鼠忌器。
可現在,畫家看這局勢,很快就意識到再這樣耗下去,局面會對他越來越不利。
“嘭!”
又是一次碰撞,雙方都沒討到便宜。
畫家被一拳砸在護盾上,氣血翻涌的同時,他終於認清普通手段根本奈何不得眼前的人的。
他臉一橫,身後一個手持畫筆的魔神虛影一現,氣勢陡然拔高。
這傢伙反手果斷就掏出了一張暗金卡牌,神情凜冽:“奧義·火焰熔爐!”
咒術一出,天空中的紅日驟然炙熱了起來。
視野中一片讓人睜不開眼的火紅。
溫度以恐怖的速度飆升,偌大的空間漸漸被融化,連地面都肉眼可見地流淌了起來,變成了岩漿一般的火紅流體。
地上三個重創昏迷殺手最先受到影響。
他們身上衣袍很快就燃燒了起來,皮膚也在炙熱高溫的烘烤中變得焦煳。
空氣中很快就瀰漫起了一股濃濃的肉香氣息。
剛纔沒死。
現在死了。
季尋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不妙:“這麼快就看穿了嗎。範圍性咒術覆蓋,這下可麻煩了啊.”
剛纔他還故意示弱,中了幾次咒術,受了點傷。
就是想給敵人“能殺掉”的心理暗示。
拖延一點時間,找找機會。
可顯然,畫家已經沒了耐性。
在他眼裡,三個同伴的生死不會比任務更重要。
終於放手一搏。
限制空間內,最麻煩的就是無差別的咒術。
就這一瞬,情勢逆轉。
季尋剛一落地,腳踩在地面就像是踩破了冰面,嘩啦就濺起了一片岩漿。
高溫熔岩濺射起來,燒穿了護體罡氣,火星落在皮膚上留下了點點焦煳的黑點。
季尋凌空而立,感受了一下咒術強度,眼底瀰漫上一層霧氣:“難了.”
火星不僅僅有敵人六階的階位壓制,還釋放了油畫遺物本身的一些高位火焰法則侵蝕。
已經是致命的威脅了。
這種持續性傷害下,季尋要時刻保持全身防禦狀態,咒力的消耗量非常誇張。
但他又出不去。
唯一可預見的結果就是自己咒力耗盡被烤煳。
對面,畫師可沒給季尋任何機會,殺了三個隊友之後已經全無顧忌。
他再一擡手,左手三張咒術卡牌,右手出現了一支畫筆,鼻尖急速在卡牌上繪製,嘴裡同時吟誦咒引。
“熔金秘咒·鐵雨!”
“奧義·火焰風暴!”
“域·火山!”
一連三個咒術瞬發。
天空那輪太陽濺射出了暴雨一般的火焰小點。
同時狂風呼嘯,偌大的空間裡,一個巨大的火焰龍捲形成。
這已經是領域的雛形了。
域場的範圍內,階位威壓無處不在。
火紅的鐵雨拍打在身上,季尋發現自己能從外界吸收到的遊離元素已經完全被壓制。
換句話說,他現在很難從對方手裡搶到遊離元素恢復自身。
這種不對等的咒力消耗,會隨着時間推移,讓差距越來越大。
應對這種咒術,最好的就是避開域的範圍。
可現在被困在這油畫空間中,無處可避,只能硬抗。
季尋依舊在用進攻尋找機會。
但敵人完全沒有給他機會的打算。
各種咒術狂轟濫炸,油畫空間裡的溫度還在持續上升。
遺物自帶的高位火焰法則傷害越來越恐怖。
那種差距就像是木頭刀和鐵刀,一碰撞,立刻就被砍出了豁口。
季尋的地獄火和罡氣也擋不住火焰侵蝕。
衣袍已經開始燃燒,皮膚上,高溫灼燒出了一塊塊紅斑。
不過傷勢一出,一股綠色咒力就立刻將傷勢復原,如此反覆。
如果不是「不死咒」,他早就化成了一團灰燼。
情況越來越不妙。
眼前敵人的實力和手段,都是衝着殺人來,全然沒有破綻。
季尋目前唯一能看出的機會就是,這種大範圍咒術覆蓋攻擊對那畫家的負擔也極大,肯定持續不了多久。
不過他自己的狀況也差不多。
目前看來,自己一定是被先耗死的一方。
好像又到了賭命的時候了。
看看自己是否能在死之前,找到破局的方法。
季尋倒也沒覺得這處境和曾經無數次生死歷險有什麼區別,
哪怕下一刻會死。
這一刻,他依舊會全力以赴。
死亡來臨的威脅越來越近,但那種生死間的大感悟也越來越清晰。
啓迪還在不停提示。
「你在戰鬥中頓悟,‘空間法則’親和力+2」
「你在戰鬥中頓悟,‘火焰法則’親和力+5」
「你在戰鬥中窺探了咒術‘火焰風暴’的奧秘,咒術熟練度+31」
「.」
不得不說,這種死亡線上的戰鬥感悟給季尋帶來收穫也非同一般。
他對空間法則的觸碰越來越清晰。
但依舊沒能讓他找到任何能逃出這油畫空間的機會。
正想着,好像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突然間一低頭,某個塞在衣服兜裡的小傢伙伸了伸懶腰,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獨眼,一臉茫然地問道:“季尋先生.發生什麼了嗎?”
季尋:“.”
這小蘿莉終於醒了。
季尋看着伊凡,眼角微微一跳。
他之前預感到了這次暗殺,原本是想讓董七帶着的。
可這丫頭不願意。
說她媽媽讓她就跟着自己。
季尋無奈只能隨身帶着。
這兩天相處,他也知道這小不點只要睡着,幾乎雷打不醒。就像是剛纔那麼激烈的戰鬥,伊凡依舊睡得很香。
現在好像是因爲太熱了,睡得不舒服,這才被烤醒了。
看着那隻懵懂茫然的獨眼,季尋莫名眼角一抽,心道:“自帶超高的火元素抗性嗎”
剛纔的暗殺可謂驚險連連,這灼熱的溫度連自己都承受不了,可這小不點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這兩天季尋也側敲旁擊問了一些問題,確定了,伊凡根本就不是卡師。
大概率也不是人類。
至少不是正常人類。
但她智力好像並不高。
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情況。
阿拉貢都說是寄養,季尋也沒想去深究。
腦中思緒一轉。
戰鬥的同時,季尋抽空解釋了一句:“我們被困住了。現在敵人要殺掉我們。”
伊凡看了看四周,反問了一句:“困住?是被關起來嗎?”
“嗯。”
季尋點點點頭,不知道爲什麼她這麼比喻。
這話一出,伊凡小臉突然就流露出了一抹不開心的表情,腮幫子氣鼓鼓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伊凡很討厭被人關起來啦!”
聞言季尋隱約察覺了一些細節,這丫頭以前被關過?
沒等他說些什麼,伊凡就從季尋的口袋裡跳了出來。
她拿出了自己的蠟筆,然後以虛空爲畫布,歪歪扭扭地劃出一道門的形狀來。
離譜的一幕就上演了。
這小丫頭扭動了門把手,拉開了那看上去像是塗鴉一般的門。
“咔嚓”一聲,彷彿真的是一堵門。
就像是之前憑空掏出自己的牀一樣,一扇空間門就出現在了眼前。
變故來的無比突然,哪怕是季尋看着也瞠目結舌:還能這樣?
【莫奈的日出】這件災變物級的遺物,空間結界就這麼被破掉了?
對面,那個畫家也一臉下巴掉了一地的震驚。
另一邊。
無罪城地下管網極深處。
哪怕董七從小在無罪城長大,可如果不是被多明戈這傢伙吸引來,她也不知道這地下還有這麼一個空間。
畢竟「戲神者」多明戈是爲傳奇卡師。
他如果一心要逃,董七知道自己很難追上。
她剛纔追擊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對方故意留了機會,還選擇往地下逃,其實是想把他這個“叛逃者”也一併吸引來,然後在這地方幹掉。
就如同現在這樣。
無數的絲線纏繞在戰鬥機甲上,讓董七的獵神機甲動彈不得。
這密密麻麻像是髮絲一樣的傀儡絲線,柔韌性極強。
捆綁在機甲上,機甲的絕對力量完全沒有用武之地。讓董七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黏糊糊拉絲的糖漿中,無論怎麼拉扯都掙脫不得。
哪怕是自爆了一個能量鍋爐,崩裂了那些絲線,擺脫了片刻困境。
但很快,就再次被困住了。
很顯然,敵人對獵神戰甲瞭如指掌,考慮到了一切。
多明戈甚至算計到了獵神戰甲魔能鍋爐自爆的能量波動,從而早就佈置了防止能量外溢的禁制。
也就是說,這裡戰鬥的動靜,幾乎不可能被地面南大陸那些人發現。
此刻董七就是嘗試了各種手段,依舊像是撞入蜘蛛網裡的獵物,掙脫不得。
不過情況即便如此糟糕,董七依舊不慌。
雖然她奈何不得那多明戈,但有獵神戰甲的保護,一時半會自己的安危也是無礙的。
最重要的是,這一幕,是之前她和季尋的商量的計劃中,完全被預料的情況之一。
想到這裡,又是一刀斬斷了的大量絲線的董七,呢喃了一句:“那傢伙腦袋是怎麼長的啊,這都能想到.”
「戲神者」多明戈雖強,但他已經出手過很多次,用季尋的話說,那傢伙在他眼裡的秘密就很少了。
無論是結界、絲線,還是什麼,都沒有意外。
董七反而擔心的是別的。
按照計劃,她如果解決不了敵人,就要考慮用季尋留下的那個通靈卷軸了。
說是能召喚來一個很強的朋友。
但之所以第一時間沒用,也是因爲季尋的囑託。
他提前交代說,如果敵人能秒殺他,用什麼手段都沒意義。
如果不能,那麼就是一場值得享受的戰鬥。
他要試試敵人的手段。
最好的情況是,讓他有了愉快的戰鬥體驗之後,還解決不了,才考慮用通靈卷。
可是,董七有些拿捏不準:什麼時候算合適?
現在過了這麼久,用還是不用?
用早了,會不會打亂季尋的計劃?
萬一自己使用晚了,被困在油畫裡的那傢伙是否會有危險?
就在董七正糾結的時候,對面那個冷臉看戲的多明戈,突然臉色大變!
油畫在多明戈手裡。
可就剛纔那一瞬間,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能量波動。
沒等明白髮什了什麼,轉眼就看着包裹油畫的粗布上被燒穿了一個洞口。
一股讓他都覺得有致命威脅的恐怖火焰從畫中竄了出來。
“什麼情況?”
多明戈被這一燙,本能地就將油畫脫手。
正想用絲線拉扯回來,卻看着一道人影從那火洞中急速竄出。
然後又是一個人。
前面那個不知道什麼情況,後面那個他卻認識,不就是這次負責暗殺小隊的隊長巴勃羅?
再一定睛,對面那個身後浮現小丑虛影的傢伙,不正是行動目標?
多明戈看着季尋還活着,眉頭一皺,立刻意識到:行動失敗了。
可是,怎麼會失敗的!
這可是他們奧蘭王庭刺殺組織“黑刀”裡的頂級小隊。
巴勃羅四人的能力他可再清楚不過。
不說一個五階,就是他自己,都有被殺掉的可能。
何況還有這油畫災變物?
多明戈看了後出來的畫家一眼。
兩人對視,巴勃羅一臉複雜,想說,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此刻他覺得,除非親眼看到,否則說出來,旁人不敢相信之前他們遇到了一個怎麼樣離譜的對手。
多明戈看着四人小隊只活出來了一個人,也不得不面對現實。
再仔細一看,對面那傢伙的洶洶化形的黑色罡氣,無比眼熟。
這不是就是神墟寶庫裡,那個差點把自己幹掉的老頭的獨門秘法?
看到這裡,多明戈臉色一黑。
對面。
季尋喘着大氣,臉上卻掛着戲謔的笑容。
四周終於不是那種連呼吸道都要被燒穿的火辣感。
呼吸着清涼的空氣,讓他感受到了萬千毛孔舒張開來的清涼感。
劫後餘生的極致愉悅沖刷着腦顱,季尋嘴角拉扯起高高的弧度。
他看着對面兩個傢伙,心中無比舒暢:“嘖嘖,活下來了啊.”
董七看着安然無恙的季尋,也猛鬆了一口大氣。
同時她第一時間用通訊器急速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我們現在無罪城地底”
季尋聽着點點頭,迴應了一句:“這可是好消息。”
董七:“啊?”
季尋道:“我打算,試一試。”
“???”
董七聽着這瘋狂的想法,心中翻騰起了驚濤駭浪。
對面可是一位傳奇啊,你認真的?
但這念頭只是一瞬閃過,董七看到了季尋認真的表情,選擇了毫不懷疑,迴應了一聲:“好!”
如果在城外,面對一位傳奇,他還真會想辦法逃走。
可在這裡,處境就完全不同了。
聽到董七說的情報,季尋思緒一轉,頃刻就想明白了對方的整個計劃。
奧蘭王庭這些人原本的計劃是利用殺手小組殺掉自己,再利用這個地底空間慢慢困死董七,回收獵神機甲和那些被搶走的資料。
依仗就是,這地底空間是他們精心佈置的陷阱,戰鬥的動靜也不會波及上去。
倒是很完美的計劃。
但這是之前。
現在季尋活着出來了,也就意味着,局面只有兩個結果了。
要麼敵人繼續計劃,殺掉他和董七兩人。
要麼就是殺不掉,被迫撤離。
季尋可不覺得,眼前這兩人能在無罪城地底,殺掉他們。
不,從一開始,對方唯一的機會就是刺殺的第一波。
可惜沒把握住。
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不過,季尋可不會讓這兩個傢伙,這麼輕易撤離的。
多明戈能控制住獵神戰甲,更多的是職業能力的剋制。
雖然董七奈何這傢伙不得,可同時也限制了對方絕大部分戰鬥力。
一旦多明戈敢鬆開絲線,獵神戰甲第一時間就會教他做人。
至於另外那個畫家
之前季尋已經領教過這傢伙的手段了。
雖然厲害,但同樣的咒術想要殺自己,根本不可能了。
有這樣的天時地利,季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機會難得。
他也想試試,自己和傳奇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至少,不可能讓兩個敵人不留下點什麼,就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