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至於,來之前就有此心理準備,慢步穩進,遲早有出頭之日。”洛小仙嬌媚笑道:“自然,如果大人能得指點一二,那時間必會縮短許多。”
“那是自然。”應付兩句,楚質試問道:“這段時日,謹瑜可安好?”
“好,能有什麼問題。”眸波微盼,洛小仙笑道:“茹兒沒和你說嗎,若是大人來早兩步,說不定就能見到她了。”
“什麼意思?”楚質驚急問道。
“茹兒就是瑜兒派去請你過來的啊。”洛小仙眨眼說道:“難道她沒告訴大人?”
“不是這介”楚質起身,皺眉說道:“你說早來兩步能見到謹瑜?”
“是啊,你看,茶湯纔開
“說重點!”楚質喝道,聲音低沉,目光蘊着怒氣。
“瑜兒請你過來,被月香發覺,立即把她帶回來了。
”如犯錯小孩,洛小仙輕快說出事實,外加了句:“來時我見到她們上馬車了。”
“下回再與你算賬。”丟下毫無作用的威脅,楚質匆匆忙忙奔了出委。
“與我算賬?歡迎。”洛小仙得意輕笑,慢條斯理的執起茶湯,給自己倒了杯,細微品嚐起來,輕嘆瑜兒煮茶手藝愈加精湛了。門外,茹兒輕步走了進來,莫名不解道:“小姐,那個楚公子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事,趕着去追媳婦了。”洛小仙輕媚笑道:“事成了,沒準把紅娘拋在牆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幸虧及時通知月香。”
卻不知給人擺了道,楚質燎急奔出礬樓,舉目四望,卻見樓前車水馬車賓客雲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哪裡還有伊人身影。
一陣恍惚,楚質失魂落魄似的呆站樓前,忽而,一層薄雲飄過,大風捲過,空中飄落起細微小雨來,毛聳微雨沙沙有聲,細密的雨絲交織成薄薄的紗,遠處的樓羣、近處的樹木。都被籠罩在如煙似霧的薄紗之中。
行人紛紛在屋檐下躲避,也有一些文人雅士。與楚質一樣,站在雨中,體驗雨中漫步的情趣,不知過了多久,靜靜傾聽淅淅雨聲,楚質心境漸漸變得平和而又迷惘,在旁人的提醒下,纔回來返回樓中。
心神恍惚,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廂房,宋祁與呂夏卿多喝了幾杯淳酒,正與美人嬉戲,也沒有察覺楚質的異常,只顧拉着他碰杯對飲。
航籌交錯,時間飛逝,待有知覺,已經是華燈初上之時。礬樓燈火輝煌。管竹絲樂、輕歌曼舞之聲,隱約雜然,悶酒易醉,楚質還留有兩三分清醒,掙扎站了起來,搖搖欲墜,勉強站穩,向宋祁告辭回家。
“什麼時辰了?”宋祁醉眼朦朧。
“回學士。才戌時而已還早得很呢。”
“就是啊,好不容易來了。難道還想回去不成,如此薄情負心。奴家不依哦。”
玉臂交錯,粉香糾纏,陣陣嬌啼聲細,甜媚膩人。
“誰說要走了。”宋祁臉面紅潤,聲音滯重道:“我是要罵景純那小子,久別重逢,沒喝幾杯,就跑去會見佳人,而今纔回來片刻,又吵着要走,真是不給絲毫情面。”
“宋學士言之有理,這位公子確實不夠意思。”
“就是,該罰。”
幾個鶯燕自然是附和不已。一致次聲討起來。
“好,那我自罰三杯。”楚質很是乾脆,就要倒酒,卻見宋祁連連擺手。
“不行。”吐了口氣,宋祁埋怨說道:“別以爲我真是雙耳聾堵,沒有聽到你們兩個小子的幸災樂禍,見我爲難,心情很舒暢是吧。”
“沒有,絕對不敢。”楚質連忙否認,至於呂夏卿,不勝酒力,在旁邊少女溫柔勸飲下,早已經伏案暈睡。
“還有,明見我手忙腳亂的填詞寫曲,也不上來爲我分憂,實爲罪過。”宋祁斥責幾句,忽然狡黠一笑,道:“要走,可以,先寫兩首詞曲。待樓裡姑娘誦唱,衆人喝彩,方能離去。”
此時此刻,樓中賓客酒興正酣,或許沉浸於美色之中,渾然不知外事,有誰會留意高臺管絃之樂,就是宋祁的幾首新詞,不過是贏得察寥稀疏的幾聲叫好而已,如此條件,說是存心爲難,一點也不過分。
在幾個女伎的注視下,楚質側頭考慮片刻,忽而又坐了下去。微笑道:“學士盛情款待,我怎能不識好歹,提前離席,自然是捨命陪君子,不醉不歸。”
“這纔對嘛。”宋祁滿意說道,舉杯遙敬。
說得好聽,卻也是個金玉外表,敗絮其中的草包,可惜了好個俊秀容貌,房中女伎固然百般心思,眸光閃爍,臉上卻不露痕跡,笑語盈盈,溫言勸酒,而端茶奉酒的。退下之後,難免會鄙視幾句。
“什麼華而不實。空有其表,這幫狐媚子,只會亂嚼舌根。”幕後雅屋,洛小仙氣呼呼道:“她們怎麼知道隱而不發,藏而不露的,纔是真正的高才。”
川披,喝杯茶,消消茹兒美目凝波,疑聲道,茹兒也覺得,那個楚公子,真的不似小姐所說的,能編寫出梁祝、鶯鶯傳”那些曠世戲曲之人。”
“小小妮子。居然不相信我。”洛小仙柳眉微豎,沉思片刻,目光在房中打轉,忽而瞥見牀邊某物,眼眸微亮。綻放出鮮妍笑容:“茹兒,是否如此,你一試便知。”
哦。茹兒莫明其妙的眨眼。秀氣的捷毛輕盈顫動,煞是好看。
不久之後。二樓廂間,茹兒再次怯生生地走了進去,纖手也捧着托盤,小心翼翼來到楚質面前,嫩聲道:“楚公子小姐讓茹兒前來求兩首詞曲,以紀今日相逢。”
盤上放着一件衣裳,是少女最常穿的薄羅衫子,乾淨整嘉的摺疊而放,心型圖案呈現衆人眼前,其餘沒有絲毫痕跡,更加別說脂香脣印了。
“呵呵,景純,有我三分本事了,不錯。”宋祁笑道。
楚質渾然未覺,額眉緊皺。目光蘊怒,細微打量,似曾相識。尋思片刻想起這是白謹瑜的衣裳,而她人卻不在這裡。況且以她性格。絕對不會做出如此輕挑的事情,那麼答應顯而易見,一定是洛小仙自作主張。
”楚公子”不見動靜。茹兒微微擡發,發覺楚質憤怒目光,心中驚怕,忍不住埋怨洛小仙來,明知道人家才疏學淺,偏要當面爲難,怎能不惹人生氣。
睹物思人,恍惚間,楚質依然記得,與白謹瑜在相國寺前初遇的那抹驚亮。是了,曾經也在此地相見,輕捂衣裳。心中懷思,情不自禁提起筆來,在紙在寫下幾行小字,輕奇飄逸,片刻,長嘆站了起來,連招呼也沒有打,揚長而去。
“楚公子。”低頭微看,茹兒妙目掠過一抹亮光,連忙捧着托盤。纖步追了出去。卻只見到楚質消失在門外的身影。顯得那麼孤單寥寂。
“這小子。”微怔,宋祁嘆氣搖頭,看出點端倪來。
“宋學士,此人好不知禮,以後…一個女伎迎奉說道。卻換來宋祁不悅之言,“此乃真性情也,若是不明,莫要胡語。”
少有的厲色,令女伎愕然,倒底反應機靈,連忙歉聲道:“是奴家錯了,多飲了幾杯,醉意上涌,一時口不擇言,望學士莫怪。說罷連忙斟酒謝罪,卻見宋祁擺手,居然坐直身體,認真說道:“你們暫且別吵,難得景純出手,容我仔細聆聽,對了,喚醒諸叔。免得錯過。”
女伎們驚訝異常,按照吩咐搖醒昌夏卿,知道怎麼回事之後,他居然立即以清水醒面,學宋祁一樣正襟危坐,側耳留心。
適時,廳中高臺內的管絃居然停了下來。一靜就是數十息,引得樓上樓下賓客矚目不已。正想問個究竟,忽而,一陣琵琶聲樂響起,旋律低沉。纏綿徘惻,曲調婉約。配着一曲臨江仙緩緩傳進衆人耳中。
“寺草階前初見,白礬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艦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深情婉轉而含蓄地懷念與白謹瑜的初見和重逢,可惜不能長久。所以只好在夢裡相尋了,衆人細品小還未來得及感嘆這深沉的愛戀和思念,忽而又聽一曲悠揚飄來。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那年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曾照彩雲歸。”
如果說上首是懷思,那這並就是苦戀,執着到了一種癡的境地。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當時明月,曾照彩雲歸。”反覆吟誦,宋祁拍案叫道:“堪稱絕唱小小子果真出手不凡,我真不如也。”
相對宋祁注重詞中字句,幾個女伎更加在意詞中表達的情感,細細品味。卻有幾分醉意,當然不可否認,字句之唯美,也是影響她們沉醉其中的因素之一。
片刻,終於有人問出心中疑惑來:“宋學士,那位楚公子到底是何人啊?”
“不是吧,難道你們連小楚也不認得?”宋祁驚愕,而旁邊的呂夏卿也是嘆氣說道:“素聞少年不識愁滋味,而今卻已相思情深,情爲何物,果真害煞人也。”
“是生死相許的楚公子。”
“楚質楚景純,難怪如此耳熟,該死,怎麼才反應過來。”
“阿也,學士何不早說,讓奴家有眼不識楚郎啊。”
“棄秀小姐求其楚公子
一片驚呼埋怨,特別是片刻之後,得知兩首詞是楚質所作,礬樓上下的嬌鶯媚燕頓時慌亂起來,紛紛拋下賓客,涌進廂房。
手忙腳亂的應付一幫女伎,宋祁還有暇笑道:“諸叔啊,見到沒有,料到有這個情況,所以纔沒提他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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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士先見,下官一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