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尾聲

其實尊老愛幼並不是什麼傳統美德,在古代長壽往往代表着經驗與智慧,而幼小孩童卻是未來的希望,按照生物的進化規律,智慧與希望是必不可缺的,所以根本不用楚質的提醒,山峰裡面的百姓就十分自覺地攜老扶幼,身體儘可能的貼在山壁,小心翼翼的順着山徑緩步行走。

百餘步路程而已,卻花費了大半個小時,二百來個百姓才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們隱藏得倒是十分隱秘,如果不是剛纔察覺山廟有翻動過的痕跡,且泥濘山路也隱約可見一些凌亂腳印,楚質也未必能發現他們的藏身之地,畢竟山路行人稀少,經二百多個百姓走過,就算大雨傾盆,也不會那麼容易把印跡都沖刷無痕的。

見到百姓都安全轉移出來,楚質也沒有心情留下享受這裡的風雨交加滋味,立時率隊往山下行去,不過山路難行,況且現在風急雨猛,若是一個不慎,腳底打滑,便會直接滾落下去,楚質可不敢疏忽大意,吩咐衙役們多弄些木杖給百姓支撐妨滑用。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一點也沒有水分,就算再三提醒衆人要謹慎留意,可還是有人在下山途中站立不穩,若不是楚質也料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早吩咐衆人三五成羣,相互拉手攙扶慢行,不然怕要釀就不少悲劇。

又磨蹭了近半個小時,衆人才抵達山下,前面就是平坦大道,固然也容易滑步摔跤,但是相對而言,衆人寧願在平地裡摔上百次,也不想在山崖踏滑半步。

出來尋人,隨身攜帶的雨具自然不多,安全下山之後,鬆了口氣之餘,望着在風雨中面露難受之色的百姓,楚質立即吩咐衆人加速步伐,爭取儘快返回城中。

一急,就容易出事,打滑摔跤機率猛然提升,而摔倒的姿勢千奇百怪,前俯後仰算是比較正常的,左橫右側也不算稀奇,但是摔跟頭能摔出前空翻和後空翻來,的確讓人大開眼界,有的甚至能連翻幾個跟頭而穩當着落,身手之矯健,讓楚質感嘆民間果然不愧是藏龍臥虎之地,奇人異士層出不窮。

如果不是還有些清醒,記得自己的職責,看見某些人這精妙絕倫的表現,楚質恐怕會忍不住擊掌喝彩叫好。

不過摔跤確實不是件好事,見到旁人走路不小心滑倒在地,沾了滿身污水泥垢,不管是出於善心還是惡意,笑聲自然是少不了,當然,地球是圓的,總會輪到自己也享受到這種待遇,到了最後,發現大部分人都在泥窪地裡翻滾過之後,笑意自然斂去。

倒了,自己就爬起來,絲毫不理會身上污痕,揉了下摔痛的部位,繼續專心趕路,或者是摔久了,有了經驗豐富,又或者是趕路專注,摔跤的情況越少,而速度也漸快,二十來分鐘之後,立即回到安置點的小溪前面。

眼看只要過了小溪,再走十分鐘左右就可返回城中,可惜上天偏偏不從人願,眼前的景象卻讓衆人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只見剛纔只有十餘丈寬,水流平緩的小溪,赫然搖身一變,擴展成爲一條波濤洶涌,水勢湍急的江河,且水面上漲,寬度也增加了近倍,在沒有舟筏的情況下,除非善詠之人,不然別想輕易泅渡過去。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楚質眉宇緊皺,有些不解。

“大人,據小的估計,應該是雨勢過大,導致上游堤壩崩裂,積水沖流直下,才使得溪水變成這般模樣。”一個衙役十分肯定的說道,末了解釋起來:“這幾年,每逢雨季,都會出現此種情況。”

楚質默默點頭,眼睛掠過深思之意,側身問道:“能繞過去嗎?”

“行倒是行,從這裡再往前走半里地,就有個橋渡。”?一個熟悉附近地形的衙役立即上前回答,但也有些不確定道:“只不過現在雨流湍急,不知那橋渡是否讓大水沖垮了。”

沉吟了下,楚質指示道:“你立即找幾個會水的泅過去,回城尋求幫助,讓顧大人籌備舟筏之時,也多拿些雨具前來。”

那衙役輕輕點頭,招呼了聲,脫去一層衣袍,便與幾人跳身撲入水中,時隱時現,不約一會兒就遊過溪河,上了岸邊,遙遙行禮,疾步奔向杭州城,見到幾個衙役離開之後,楚質也沒有閒着,領着百姓朝橋渡方向走去。

半里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費了些時間纔到達目的地,但是到了地方,衆人卻高興不起來,正如衙役所猜想的,橋渡已經被大水沖垮,若不是隱約可見渡口橋墩,還有水中不飄浮着的木板,衆人根本想不到這裡原來還有座小橋。

在此前有湍急江河攔路,後無摭雨之地的情況下,衆人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往前走去,再走七八里地,就能繞過這條江河,二是站在原地不動,等待救援部隊的到來。

兩個方案各有優劣,繼續走的好處是再過半個小時這樣,肯定能渡過這條江河,壞處就是過江之後,還要花半小時到達對岸,再向城中進發,相當於繞了個大圈子;站在原地不動的好處是,費力,不用那麼辛苦繞圈子,但問題在於,不知道增援部隊什麼時候纔來。

畢竟地江河雖與杭州水域相連,但卻是逆流而上,在這種風雨不定的氣候下,想操舟而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扛着竹筏與雨具來到這裡,也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可能要比繞圈還要久。

猶豫不決的半響,楚質還是沒有決定下來,正準備招集衆人商議表決一下,卻發現因爲長時間淋雨的關係,一些孩童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這分明是患病的前兆。

真是該死,楚質心中暗罵自己,卻忘記成年人與孩童根本沒有可比性,哪裡能在雨中久待,自己只顧着將人帶回,卻忽略了這點,早知道應該將老幼留在山中避雨,等準備充足之後再將他們接回纔是。

後悔莫及,懊惱情緒繚繞於胸,恨得楚質直跺腳,暗暗咬牙,事已至止,說什麼都無法挽回,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來人。”有了決斷,楚質強自振了下精神,大聲吼叫起來,抹了把面上的雨珠,在百姓中穿梭,不停用指尖虛點:“你,你,你,還有你,出列。”

被點到的都是些看起來年輕力壯、身材魁梧的青壯百姓,固然滿肚子疑惑不解,但他們還是乖乖的聽令站了出來。

“本官有愧啊。”楚質沉聲說道,一臉的羞慚。

“大人何出此言。”一些衙役連忙問道,旁邊的百姓也莫明其妙的望着楚質,弄不清他怎麼無緣無故的說起這個。

“因本官之誤,讓諸位與家人在大雨中滯留許久。”楚質輕聲說道:“特別是那些稚齡童子,瞧他們的樣子,若是再繼續淋雨的話,非鬧出病來不可。”

百姓聞言,有孩子的,連忙仔細打量自家孩子,沒有孩子的,也紛紛朝孩子看去,發現事情果然和楚質說的差不多,頓時慌亂起來,有的父母甚至丟棄手中的行李物品,緊緊的將孩子摟在懷中,以身爲他們擋風摭雨。

“諸位,請聽我說。”楚質揚聲道,對着百姓把兩個方案的優劣分析清楚,卻否決起來:“但如今看來,兩個辦法都極爲不妥,童子們可等待不起,爲今之計,只有。”

“只有什麼。”底下心急如焚的百姓紛紛叫嚷起來,有些反應快速的,想到楚質剛纔的舉動,立即喊道:“只要能快些進入城裡,有什麼辦法,請大人道來,要是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

“本官的意思是,我們大可直接渡江。”楚質認真說道,隨之解釋起來:“剛纔幾個衙差泅渡時,本官發現他們站立時,江水纔到他們胸膛,只要穩步小心,走過江河也並非難事。”

沉默了片刻,聽到楚質之言,百姓有人面露喜色,其實百姓之中會水善詠的不在少數,也有人想泅渡而去,只不過見楚質沒說,也不好意思提出脫離大部隊的想法,現在聽到楚質的決定,自然連連點頭不已。

不過也有人滿面愁容,特別是那些扶老抱幼的,欲言又止,卻不敢說出聲來,畢竟他們可不是獨自一人而已,託家帶口的,若是隻身渡江,難道要離棄這些骨肉血親不成。

猶豫了下,短鬚中年人站了出來,虛指着那些老幼婦孺,小心翼翼道:“大人,那他們該怎麼辦?”

“待會你們便知。”楚質笑了笑,來到剛纔點列出來的青壯旁邊,讓他們分成兩排,相對而站,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隊伍,楚質微微搖頭,不過也沒有提出過高的要求,而是站入其中,以身示範,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拉着旁邊兩人,說道:“你們也是如此。”

帶着迷惑心情,衆人按令行事,兩排人互相之間手拉着手,看上去就像兩條繩索,楚質滿意點頭,來到最前面的位置,沉聲道:“隨本官來。”說着,緩緩側步向江入中走去。

這時,百姓也有些明白楚質的用意,只見在他的帶動下,兩排人慢慢走入水中,江水果然只到胸膛位置,不過水流很急,讓他們站得有些不穩,幸好大家相互攙扶,齊心合力之下,十分順利的走過江河。

就差幾步就能上岸,不過楚質卻沒有上前,而是擰頭觀察,發現排尾那人就在對岸沿邊,跟自己估算的一樣,見自己判斷沒錯,楚質輕吸了口氣,牽着對面之人的手,叫道:“排末的,搭手,轉圈。”

在楚質的示意下,兩排人頭尾相連,形成了一個橢圓,而且緩緩繞圓移動起來,很快的,楚質就回到對岸邊上,見此情形,有些人卻隱約明白楚質的用意,有的人還是稀裡糊塗的弄不清,直到楚質大聲喝道:“快將童子負於本官背上。”

這時,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怎麼回事了,百姓神情激動,紛紛按令行事,當然,也有些人不知是出於敬畏,還是出於討好,直言要替下楚質。

“休要廢話,動作快些,莫要耽擱。”楚質搖頭拒絕起來,不是他逞能,而是有心彌補自己的失誤。

由於楚質的堅持,百姓也不敢多言,不過卻只是將一個兩三歲的小孩掛在他背上,而楚質也懶得爭辯了,再扯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讓人拿根腰帶將小孩牢牢綁好,再次慢步走入水中。

當然,不可能只是楚質一人揹負小孩而已,其他人也是同樣待遇,不過在水流湍急的情況下渡江已經不是件易事,況且身體突然多了幾十斤的負擔,那更加困難起來,不過見到堂堂一縣之尊也在其中,就是覺得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

不僅是楚質等人苦累而已,岸邊可是也有不少青壯百姓,見到這個情形,當然也是有樣學樣,另外組織一撥人馬,在附近也開始轉起圈來,有了他們在旁分擔壓力,轉運老幼的速度快了很多。

才半個小時不到,就完成了轉移老幼的任務,至於那些婦人,某些人倒是想背,可人家丈夫卻不同意,硬是要自己來,他們也只能暗暗失望而嘆。

岸邊還剩下一些行李物品沒有運過去,不過也不用明說,大家也知道,這卻是另一邊人馬的事情,畢竟楚質的身份擺在那裡,剛纔事急從權,現在可沒人再敢煩勞這尊大神幫他們搬運行李。

“大夥都上岸吧。”適時位於江心位置的楚質點頭說道,可能是因爲終於能擺脫勞累的感覺,衆人心情舒暢,自然有些鬆懈起來,特別是有幾人上了岸邊,沒有必要再牽手相連,大家也就漸漸放鬆開來。

楚質也是如此,放開旁人之手,託着沉重的步伐在水裡挪動,直線朝岸邊走去,不料剛走幾步,腳步突兀落空,事發突然,把握不住平衡,身體頓時墜入水中,其實這也好解釋,衆人在水中繞圈,形成了旋渦,中間的沙層被急流沖刷而去,當然變深了,楚質沒有注意,踏空落水也不稀奇。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反應過來,重新站直就好,可惜此時的楚質身體極度疲憊,渾身力氣竟然用不上半分,身體迅速地朝水底降落,呼吸凝滯,胸悶欲死,掙扎了下,在水中無處着力,咕嘟咕嘟喝下好幾口濁水,腦中浮現惠夫人、初兒、白瑾瑜、曹雅馨等人的身影,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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