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縣是省會鄭州五市一縣裡唯一縣級地區,縣城東面三十里處就是我國著名的古都開封。
按照它所處的地理位置也不應該是縣級單位,它的歷史最早可以追逐到春秋戰國時期,曾經是當時最具戰略意義的重鎮,三國時期最有名的戰役官渡大戰就是發生在這裡。
縣裡耗費巨資開發的旅遊景點門前就有曹操立馬持劍的鍍銅雕像。
我國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潘安】據說就出生在縣城南鄉的大潘莊裡。
只是到了和平年代,隨着相鄰省會鄭州經濟的高速發展,中牟縣才慢慢地失去它往日的輝煌。
抗戰時期戰火摧毀了她所有的歷史遺蹟,直到父母七八年來到中牟縣的時候整個縣城可憐的只有建國初期蓋得郵電局纔算得上完整的樓層建築物。
幾十年過去了縣城裡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客運車站,來往出行的旅客都是在路邊等着路過的長途客運汽車。
好在是地處鄭州和開封的交界出行辦事的人們隨便等輛客車倒是很方便。
姚崢揹着一個嶄新運動揹包輕快的跳下剛剛停穩的依維柯。
左右看看,招手叫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機動三輪車。
要是以前姚崢可捨不得花上那兩塊錢坐着滿是熟汽油味的改裝的三輪車呢。
現在姚崢覺得自己都要被顛簸得散架了,不過他更希望那輛不知道哪年就該報廢的三輪,最好在它栽到地面同時把自己送到家在散架。
看來還是要早點把駕駛證搞到手,也好彌補前身和自己都不會開車的弊病。
…………
球隊昨天一回基地,俱樂部總經理笑咪咪地拎着漆黑的手提包走進球員換洗室。
“大家都在啊,這裡面是什麼就不用我說了吧,大家上場踢球辛苦了,俱樂部也不能虧了大家。”
他拍着那個黑包,嘩啦一聲輕響拉開,裡面是一個個碼在一起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都寫有主力替補字樣。
先是球員教練,接着是隊醫。
信封的大小厚度不一沒有人去問別人多少,也沒有人匆忙的打開查看。
在俱樂部餐廳裡主教練李金峰宣佈球隊放假兩天,星期二準時來隊報道。
“姚崢放假二天你還回家嗎?要不咱哥倆去少林寺玩玩,我來了這裡快兩年還沒去過呢。正好咱們發錢去逛逛。”
躺在牀上無比興奮鄭軍還在擺弄着他手上那個薄薄的牛皮信封,還是託那位國字號門將的福鄭軍有幸也跟隨着球隊來到了球場。
雖然他在替補席上整整的坐了九十分鐘,俱樂部還是在賽後發給他一張薄薄的牛皮信封。
“下回在去吧,明天我回家送錢順便看看我爸我媽。都好幾個星期沒見到他們了怪想的。”說道這裡姚崢又有點不好意思了。
平時鄭軍一聽說他想回家都會嘲笑他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點也不堅強,一點也不男人。
可是自己苦,真的沒法去和別人訴說。
“男人手裡不能有錢,有了錢就開始學壞!”
所有的錢都要交到家裡,這就是姚崢現在母親的原話!
戀家!
粑粑!
姚崢恨不得永遠不回家!
……
“少林寺一點也不好玩,也就是山啊,水啊的。還有就是那塔林地上全是稀泥可沒意思了,你要去了絕對後悔。”
看着鄭軍又要咧着嘴要笑,姚崢馬上開始回到了剛纔的話題。
“姚崢你不去也不要詆譭我心目中的聖地啊,你不知道從小我就想去少林寺習武。
要不是我爸攔着估計我現在已經是少林俗家弟子了。”
這人真無恥,姚崢撇了撇嘴。就在前幾天還說NBA少了他是多麼多麼大的損失,現在又是少林俗家弟子,這也只能說還在牀上趴着數錢的鄭軍想象力太豐富了。
“我看你也不用去少林寺學武了那多累啊,那天我給你找點耗子藥吃吃說不定還能弄出來個十年八年功力呢,那多省事啊。”
“滾,你要吃了,我就吃。”
又東拉西扯地聊了一陣閒篇,姚崢困得不行了。
實在是沒有精力搭理他了,下地把電視給關上了。
至於遙控器哥倆都找好幾天了一直還沒有線索。
…………
姚崢走到公司家屬院時,已經快中午一點了,昨天跟鄭軍聊得很晚才睡覺直到早上十點纔起來,鄭軍最後還說沒有聽從姚崢的勸告,一大早就走了現在他牀上只有那些凌亂的被褥散落到地下。
姚崢現在一點也不着急反正現在回家家裡也沒人,以前出門走路都是低着腦袋生怕別人看見的樣子,現在可不一樣了走進門樓裡還和出門倒垃圾的陶叔叔愉快的聊了幾句話。
開門的時候身後陶叔叔還一臉好奇的問着姚崢他現在到底一月能掙多少錢。
嘴裡還嘀咕着幫姚崢算着一年會有多少收入。
隨着防盜門鏽蝕的吱呀聲和木質門軸輕微的摩擦,姚崢回到他闊別已有一月的家。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剛剛一點多父母居然都在客廳裡,姚崢清楚的記得回來前沒有給家裡打電話呀。
怎麼父母都在家裡會不會出事了?
“爸,媽你怎麼怎麼沒去上班啊?”姚崢疑惑的關上門。隨口問了一句。
看見他回來,媽媽連忙站了起來,拿過姚崢身後的運動揹包說道:
“你怎麼回來了,球隊放假了?”前幾天姚崢就在電話裡跟父母談過自己升到一線隊的事情。
所以父母現在肯定不是因爲自己工作的問題沒上班。
“小崢吃飯了嗎?我去把菜給你熱熱。要不我在給你攤倆雞蛋?”說着就起身要去廚房。
“媽。我十點多剛吃完,現在一點也不餓,您別忙活了。”
姚崢上前拉住想要進廚房的母親。
“媽,我發錢了。俱樂部發的出場費贏球獎一共五千五百塊。”姚崢用手指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揹包。
“啊,踢一場球賽就發這麼多錢?”拉開包看着整個包裡就一個厚厚信封,和一些沒來得急換洗的衣服。
“你這孩子也不把錢放在身上,還敢把錢放到包裡,你不知道現在咱們這裡有多少小偷?前天家屬院裡就被偷了好幾家。”
可能母親太高興了竟然把入室盜竊跟公車的扒手混爲一體了。
其實也沒錯,都是一個行業。
“媽,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們還把我當成小孩子就是不告訴我,”
姚崢現在真的感覺有點不對勁,因爲直到現在爸爸還在飯桌的一角坐着,也沒和他說話實在是太反常了。
“沒什麼,都是工廠裡的事你也幫不上忙。累了吧,你先去裡屋睡會。”姚崢被媽媽半勸半推糊里糊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姚崢躺在那張跟隨着自己十幾年的木板牀上,牀上的被褥還是那麼的陳舊,就連枕巾還是上個月回來枕着那條。
房間裡也有了些散落的灰塵,一看就是好像很久沒有打掃的樣子。
姚崢心中的疑問還是放不下來,是什麼原因讓一向酷愛乾淨的媽媽竟然忘了整理房間呢?
聞着房間輕微的塵土氣息,耳畔不時傳來客廳裡父母低聲的談話,即便在小聲,他都能感到那一絲絲憂愁,他甚至聽見工作、下崗等關鍵的詞語。
是啊剛纔媽媽說的對這些事情自己也管不了也幫不上忙。
不過自己只要努力上進爭取把主力的位置坐穩,那以後父母就不用在爲這些煩心事着急上火了。
到時候自己可以很豪氣的對他們說:就你們這個破工作可以不用幹了,現在是你們休息時間以後我會養你們一輩子。
想着想着姚崢笑了,有時候姚崢也會在宿舍的牀上想到自己的未來。
覺得自己回到這個時代還真是不錯。
沒有職場的鉤心鬥角,沒有嚇死人的內卷,平平淡淡的生活實在是幸福。
如果讓他選擇,他現在還真不願意回到巴薩羅那。
這樣悠閒自在,吃喝不愁幹嘛那麼拼命。
這一覺他睡得很香很塌實,那低聲談話像雲霧般飄渺。隱約、隱約。
一覺醒來時,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這是姚崢近一個月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推開房門母親已經弄好了晚飯。
她燉了一隻雞,煎了盤帶魚。看到姚崢出來催着他坐下,又吩咐父親拿碗筷吃飯。
父親還是老樣子就是不說話,媽媽給姚崢和爸爸一人拈了一隻雞腿,然後自己低着頭慢慢地撥拉着飯粒。
屋裡的氣氛很沉重,姚崢嘗試說了些球隊裡的比賽訓練情況,還有剛剛簽署的新合同的條款來緩解屋裡的無形壓力,看來都沒有取得明顯的效果。
只有媽媽關心的問了幾句球隊合同的情況,隨後又嘆了口氣說道:兩年太少了,怎麼你們俱樂部不把合同時間籤長點啊,要是能籤十年就好了。
說話時莫名其妙添了幾絲無奈和惆悵。
姚崢沒有在多說什麼,他知道在父母眼裡踢足球雖然很賺錢但卻不是的穩定工作,不能長遠。
還不是國家正式單位,不能享受退休金,醫療養老保險。
他也不想在問,他只是想着以後拿着大把大把的鈔票擺放在父母的面前,來告訴他們這是我用幾年踢球賺來的錢比你們幹一輩子工作賺得還要多。
讓他們徹底認清自己以前錯誤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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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繚繞的大廳,讓人心顫的鼓點聲,搖曳昏暗的激光射線,俯仰起合的憧憧人影,伴隨着偶爾一聲或男或女的刺耳尖叫,
大廳的正中心起了一座高臺,上邊扭動着幾名金髮碧眼領舞小姐。
姚崢緊緊跟隨在鄭軍身邊,在晃眼的燈光下,好不容易穿過擁擠的人羣,找到一處無人的卡座。
家裡的氣氛太壓抑,第二天早上姚崢隨便找了個理由拿好了換洗的衣服匆匆忙忙逃離了他最爲深愛的家。
回到宿舍裡奇怪的發現那位立志要當少林弟子的鄭軍竟然正趴在牀上呼呼大睡,姚崢小聲的罵了一句也沒有管他先去洗了個澡,然後躺在牀上無聊地看了會電視。
可能電視的聲音太大了也可能睡醒了,鄭軍揉了揉那雙睡眼迷濛的小眼嘟囔了幾聲坐了起來,猛地看到躺在牀上的姚崢也有點驚訝。
哥倆看來在過去的一天都不是很開心,姚崢是因爲父母工作問題。
鄭軍卻最爲氣憤,照他講話少林寺邊都沒摸着,他所乘坐的開往少林寺客車拉到半路的時候司機就下車聲稱車壞了需要修理,還有模有樣拿起他的破電話打了個電話說一會馬上又來一輛客車。
結果鄭軍他們就這樣無情被丟到了路邊傻傻的等待着那輛永遠不會出現的客車。
心情不好一對難兄難弟轉遍了整個城市裡的大小娛樂場所,纔在市西郊找到這家下午營業的迪廳。
在聲音嘈雜喊叫震天的迪吧裡,姚崢卻沒有來時的興奮。
這個地方他呆一會就覺得混身彆扭,他根本也學不會鄭軍那醜陋的舞姿。
可既然已經來了,總不好馬上就說走啊,只得一個人悶坐在角落裡,兩眼不斷的掃視周圍,眯着眼睛地看着在舞池裡扭動的男男女女,小口的抿着着啤酒。
旁邊的一個角落裡還坐着兩個女孩,先開始還在悄悄地說着話,後來有一個女孩也像鄭軍一樣丟下了同伴跑到了舞池開始搖晃着她那仟細的腰臀。
在姚崢喝完第二瓶啤酒的時候,鄭軍滿頭大汗走了回來身後還帶個打扮很時髦的年輕女孩。
“周穎,周穎這裡”鄭軍身後的女孩不停朝對面角落裡的女孩招手。
自從那個安靜的女孩坐到身邊以後,他就有種記憶將要噴涌。
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這個女孩應該是前身一個重要的人物!
鄭軍滿臉堆花跟那位大眼美女大聲的談笑。
“啊,他就是下半場那個守門員?離得太遠沒看清楚。”
正在說笑的那個大眼女孩轉身驚訝的看了姚崢幾眼。
接着用手指捅了捅緊挨着她的那個女孩,趴在人家耳邊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