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可怕的亡靈面孔,就在實驗體335號的眼前。
那是一張扭曲蒼白的臉,左眼空洞無物,嘴角歪斜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留着黑色的短鬚,帶着一頂船長的帽子,穿着深色的提爾庫拉斯海軍制服。
實驗體335號嚇得差點喊出聲來,幸好羅比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臂,疼痛讓他感覺到了清醒,獲得了勇氣,纔沒有失態。
“介紹一下。”
吉安娜明顯帶着威脅的語調,語氣比這冰冷的海風還要冷漠:“這位是我的父親,戴林·普羅德摩爾,提爾庫拉斯海軍統帥,瓦里安,你們見過沒有?”
雖說像是嘮家常般,或者貴族之間的日常介紹,但吉安娜毫不掩飾的威脅口吻,讓羅比和實驗體335號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這是故意立威呀。
吉安娜懂得恩威並施的道理,先是以好處誘惑瓦里安,當他登上海上王權號,登上了吉安娜的賊船,就必須收起國王的架子,需要看吉安娜的臉色行事。
這裡不是暴風城,瓦里安沒有了國王的優勢。
是時候解去虛僞的僞裝,露出本來的面目,連自己的父親都會殺掉後復活,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吉安娜很想像掌控安度因那樣,徹底控制瓦里安國王。
“哦!我們見過,那時候我還小。”
實驗體335號忐忑不安,牙齒在打顫,他想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可惜做不到。
吉安娜如此惡毒,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讓實驗體335號真實感受到了什麼叫恐懼。
“是麼,呵呵!”
聽出了國王聲音的顫抖,吉安娜得意的冷笑。
這可不行,羅比眼珠動了動,如此一來就處於被動了,必須讓吉安娜對瓦里安國王保持敬畏,否則必然會受到種種刁難,導致諸事不順。
戴琳的復活很失敗,不知道是哪個差勁巫妖的傑作,他連自己生前的身份都記不得了,只是在一邊傻傻的站着。
當然復活的不僅僅是戴琳一個,海上王權號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亡靈水手。
羅比走近戴琳,大大方方說道:
“哎呀呀,瓦里安國王,戴琳可是我的偶像呀,偉大的海軍統帥,終於見到他了。”羅比的語氣格外的平靜,這讓吉安娜感到特別意外,一名侍衛竟然有如此膽識,她覺得這個聲音彷彿有些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了。
羅比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戴琳,絲毫不顧他身上的屍臭,畢竟隔着厚厚的鎧甲。
吉安娜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羅比微微側過身去,擋住了吉安娜的視線,不斷的向實驗體335號使眼色。
實驗體335號心領神會,故意問道:“那個,爲何海軍統帥是你的偶像?”
羅比望着夜幕下漆黑的海洋,張開了雙臂,彷彿要擁抱眼前的一切:
“國王陛下,你知道麼,大海有偉大的胸懷,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它那波瀾壯闊的氣勢讓我更懂得堅強,我喜歡大海,我崇拜大海,吉安娜女士被稱爲海的女兒,戴琳是吉安娜的父親,豈不就是大海麼?”
一旁的吉安娜聽後,臉色變得鐵青,隨時處在暴怒的邊緣,這句話就如同揭開往日的傷疤,並撒上一把鹽一樣。
“原來是這樣。”
實驗體335號終於壯着膽子,露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眼珠一轉,反駁道:
“不對,你說錯了,如果照你所說,吉安娜的母親凱瑟琳也應該是大海,難道不對麼?”
開什麼玩笑,吉安娜的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侍衛口無遮攔,不知深淺,也就罷了。你身爲國王,難道你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麼?跟着一起犯糊塗?
吉安娜強忍住怒氣,她要看看這兩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羅比立刻搖頭道:“不,國王陛下,你說錯了,應該是父親纔是大海,女兒是要跟着父親姓氏的。”
“嘿嘿,這就是你沒有經驗了。”實驗體335號擠眉弄眼,促狹的說道:
“母親一定是真的,但又誰能保證,吉安娜一定是戴林的女兒,一名常年出海在外的男人,漂亮而又寂寞的貴婦,多少男人主動獻殷勤,你懂得。”
羅比連連擺手:“沒道理,沒道理,國王陛下,你這完全是猜測,證據呢?證據?”
實驗體335號瞪圓了眼睛:“我說得是就是,你是國王還是我是國王。”
吉安娜裝了一肚子氣,如同一隻鼓鼓的河豚,她已經不想再忍耐了,她要把眼前兩個可惡的傢伙扔到海里,讓自己的耳朵清淨一些。
“夠了!”
一聲清脆的女子嬌喝聲傳來。
吉安娜剛剛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這聲音讓她的腦海轟的一聲。
凡妮莎苗條的身影出現在羅比的身邊,一雙可怕的眼睛怒視着兩人:
“你們兩個不要在吵了,煩死了。”
羅比和實驗體335號同時收聲,老老實實站在一起,尤其是實驗體335號,嚇得臉色鐵青,如同做錯事的孩子。
吉安娜嚇壞了,什麼時候船上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名危險的潛行者,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這個世界法師非常強大,但卻無法改變人類孱弱身軀的弱點,一名隱藏在暗處的潛行者,永遠是法師的噩夢。
瓦里安國王的身邊竟然隱藏着這樣的高手,難道?
吉安娜的腦海中迅速略過很多猜測,她首先排除是黑龍公主的人,黑龍公主絕對不允許瓦里安國王進入塞拉摩。
或者是暴風王國暗藏的勢力,某個不出世的家族,也許是洛丹倫的貴族,瓦里安能夠在黑龍公主一手遮天的情況下保住性命,看來他也有一些幫手。
吉安娜的面色迅速陰轉多情,露出了親切的完美笑容,她知道自己大概不是這兩名護衛的對手,生出了敬畏之心。
“瓦里安國王,兩位尊貴的使者,我準備了茶水和糕點,就在船艙內。”吉安娜非常有禮貌的說道,完美的貴族禮儀,就像是沒有聽到三人的對話一般。
這場不愉快就這樣過去了。
海上王權號並不是一艘普通的帆船,這是一艘特意打造的幽靈船,當海上有迷霧的時候,吸收霧氣的力量船隻行進的速度極快,幾乎如同在大海上飛行。
第二天一早,吉安娜還未起牀,就聽到海上傳來優美的歌聲。
“小心,小心海的女兒,
—當他沉入海底,
海風帶來了他最後的聲音,
在卡利姆多血染的海岸上
那是水兵們的葬身之地,
將軍隕落在港口,
因爲她離開了他的身邊,
啊,爲什麼啊爲什麼,海的女兒喲。
難道你忘記了海上的日子?
吾國的榮耀和希望啊
爲何她迷失了方向
.......”
“是誰,是哪個該死的在唱海的女兒回來了?”
吉安娜氣壞了,胡亂披上法袍,怒氣衝衝走出了船艙。
羅比,凡妮莎,實驗體335號,此時都在甲板上,認真傾聽來自海洋深處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