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達摩克利斯軍校的新聞視頻外, 應星決重點看了一遍山宮勇男出局的視頻。
很有意思，當時孢子已經散發出來了，山宮勇男突然拼盡全力斬斷巨型慾望蘑菇的傘柄, 十分不符合常理。
南帕西軍校不是這種行事風格, 再看他們主指揮高唐銀, 臉色愕然, 顯然和其他人一樣, 無法理解山宮勇男的行爲。
應星決靠着牆，盯着一遍又一遍循環播放的視頻，半晌之後, 他按下暫停鍵，放大一角。
這個鏡頭只拍到巨型慾望蘑菇正面, 多數人都在這一面, 應星決望着那處被放大的地方, 有一個人站在背面，小半邊身體露了出來, 但由於地面升起許多變異菌絲，擋住視野，只能看到衣服一角。
是小酒井武藏。
應星決重新看了一遍，這次視線一直跟着小酒井武藏。
當時除了平通院，其他軍校的機甲單兵都在拼命靠近巨型慾望蘑菇, 小酒井武藏一直在中間, 快靠近時, 他轉到另一面去了之後, 鏡頭基本沒有拍清楚他在幹什麼。
應星決估算距離, 小酒井武藏其實是最先靠近巨型慾望蘑菇，但他停在了那邊。
山宮勇男便是從那一刻開始, 猛然超越姬初雨等人，先行斬斷傘柄，同時被菌絲刺穿機甲，被迫出局。
……因爲小酒井武藏？
應星決捕捉到山宮勇男機甲曾朝小酒井武藏那邊偏頭看去，緊接着才動手。
“星決。”姬初雨打開門進來，手中拿着一個箱子，“醫生拿過來的。”
應星決關了光腦，接過箱子，打開密碼，從裡面拿出他專用的營養液。
之前在飛行器上喝的營養液只有幾支，這個箱子內是他兩個月的用量。
“領隊老師那邊我去了一趟。”姬初雨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站在應星決面前道。
剛纔姬初雨去找領隊老師，是去自認罰的，覺得自己疏忽大意，才中了達摩克利斯軍校那幫人的招。
應星決擡眼看向姬初雨，緩緩道：“軍校沒有拿冠軍是我們所有人的問題。”
姬初雨聞言低頭看着地板，最後擡頭低聲道：“我覺得一切都變了。”
“……你該學會習慣，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大的變化。”應星決說完之後便準備去換洗。
“我們之間也會變化？”姬初雨在背後問，“我一直以爲我們是兄弟。”
應星決目光落在門把手上，淡淡道：“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只有應成河。”
一直到應星決離開，姬初雨依然久久站在原地。
……
“那幫兔崽子跑哪去了，頒獎都要開始了。”項明化四處張望着，生氣道。
“可能是去看應成河了。”解語曼道，“剛纔有人說見到衛三他們幾個人往外面走了。”
兩位老師還在討論主力隊成員的去向，衛三和金珂幾個人便推推搡搡趕過來。
項明化：“……你們一身臭汗聞不到？就這麼出去晃悠？還有衛三，你就頂着這麼一張臉出去，還想不想恢復了？”
“不差這麼一會。”衛三擺手，“老師，等領完獎，我就去治療艙。”
能躲一會治療艙是一會，衛三雖然兵師雙修，但依然不喜歡躺進治療艙那種感覺。
“現在還有十分鐘開始頒獎。”解語曼看了一眼時間，“去洗澡換衣服。”
達摩克利斯軍校主力隊五個人一下子跑了四個，只留下應成河一個人在這。
項明化瞥了瞥應成河，冷哼一聲，撇開頭不再去看他。
應成河心虛，討好地從懷裡摸出一包小零嘴：“老師請你吃。”
項明化低頭看了一眼，全是嘎嘣脆的蟲子：“……別想討好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之前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申請外帶教學芯片，就是爲了讓衛三學。”
衛三和應成河每次晚上都一起進進出出，當時他們還天真的以爲應成河是在調整衛三機甲數據，所以讓衛三每天都過去。
結果……
項明化見應成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咳了幾聲，手握拳抵在脣邊：“機甲……衛三……”
應成河疑惑扭頭看向他：“老師，你說什麼？”
項明化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我問你，無常是誰設計構建的。”
“哦，衛三設計的。”應成河自然道，“我設計機甲風格又不是那樣。”
甚至還做不到那麼好，衛三對機甲的理解渾然天成。如果他算有天賦的機甲師，那衛三已經不能用有天賦來表達，她簡直爲機甲而生。
“……”項明化伸出一隻手搭在應成河肩膀上，腿有點軟，“真、真的是兵師雙修。”
之前修機甲就算了，無常可是一架半完成態的機甲，項明化只要一想到衛三真正的等級，心臟砰砰直跳。
他們達摩克利斯軍校這之後如果回不到以前領頭的位置才奇怪，他現在極爲贊同藍伐媒體的一句話。
——達摩克利斯軍校的運氣都在衛三身上。
“老師，真是兵師雙修，衛三她比我厲害。”應成河道。
“能不比你厲害嗎？也不想想她是……”項明化說了一半停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十分鐘剛到，達摩克利斯主力隊幾個人便頂着溼漉漉的頭髮出來，其他人都是短髮，只有衛三頭髮剛剛垂肩，所以她頭上還有條幹毛巾。
獎臺上面頒獎嘉賓在說話，衛三站在下面，雙手扒拉着毛巾快速搓幾把。
“衛三，你看。”廖如寧找到一條新聞，“說你和應星決呢。”
一目十行看完，衛三嘖了幾聲：“哪家媒體寫的八卦，我喜歡應星決？”
她用毛巾搓了搓頭髮，扭頭看向廖如寧：“你不喜歡好看的人？”
廖少爺真誠搖頭：“皮相是都是虛無，我父親說了，只有實力才能得到人們的尊重和喜歡。”
衛三問旁邊其他幾個人，“你們不覺得應星決長得好看？”
霍宣山：“一般。”
金珂：“也就那樣。”
應成河：“……我堂哥頭髮挺好的。”
幾個人都不願意正面稱讚，他們也是精神小夥，自認爲長得不差，怎麼能去說別的人好看呢。
“達摩克利斯軍校。”
獎臺上已經開始喊他們上去領獎，衛三將毛巾搭在脖子上，跟着金珂幾個人一起往臺上走。
另外兩所軍校已經站了過去。
“相信大家看完此次雨林賽場後，一定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嚴格意義上講，我們也是歷史的見證者。”魚天荷朝衛三看了一眼，“今天，聯邦史上出現了第二位兵師雙修的3s級天才。”
被提到的人，正低頭吹掉自己肩上髮尾的水珠。
衆人：“……”
“正好，我們今天找到一個視頻，是我們這位天才在大賽前，對自己……可以說是立下的目標。”魚天荷面不改色道，“當時她還是以一個總兵身份發言。”
終於吹掉那顆水珠後，衛三心中才舒服了一點，她聽到魚天荷這句話後，心中立馬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光幕上亮起，達摩克利斯軍校之前的總兵發言視頻。
衛三豎起大拇指說的那句‘牛逼啊’，終於從達摩克利斯軍校傳遍了整個聯邦星網。
“……誰挖出來的視頻。”衛三壓低聲音問旁邊的金珂。
金珂面帶微笑，挺胸擡頭，嘴不動，只有聲音出來：“歷屆總兵發言都有錄屏留證，主辦方想要，老師們肯定會給。”
臉皮厚如衛三，尷尬幾秒後，馬上恢復如常，甚至豎起大拇指：“達摩克利斯牛逼！”
主力隊剩下四人立刻跟上，齊刷刷重複說了一遍。
五人筆挺站在獎臺上，一起笑着單手豎起大拇指的一幕被永久的記錄了下來。另外露了半張臉的人是第二位的應星決，他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衛三髮尾上的那滴水珠，被她吹到應星決手指上了。
接下來是頒獎盃和獎牌。
魚天荷手裡拿着一塊獎牌，走到衛三面前，盯着她看了一會，才擡手示意衛三低頭。
戴獎牌的瞬間，魚天荷和衛三擦肩而過，說了一句話：“明天來黑廠。”
衛三微微挑眉，手指撫着獎牌，目光隨着魚天荷走到下一個人那邊。
等她要轉回頭時，視線卻和應星決對上。
衛三毫不避諱，甚至還多看了幾眼，一直到應星決收回目光爲止。
頒完獎後，是避不可免的採訪。
紅杉媒體現在已經換了個名字，但記者還是那幾個記者，問出來的問題依舊針對達摩克利斯軍校。
“請問衛三你是不是達摩克利斯軍校醞釀多年的秘密武器？之前的一切都是僞造出來的背景？十三區非要所有軍校生留下處理巨型慾望蘑菇，削弱其他軍校的實力，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衛三看着那個記者，舌尖抵在牙齒上，笑了：“我想說，你換了個媒體名字，這討人厭的氣味依然揮散不去。”
“請正視我們的問題，不要扯開話題。”這次紅杉媒體的記者十分嚴肅道，完全不像之前那麼窘迫，似乎得到了什麼有力的支撐。
衛三看向其他媒體：“你們再重複問一遍，我回答你們的問題。”
其他媒體猶豫片刻，立刻重複問了一遍。
衛三接過其他媒體的話筒：“一，我衛三來自3212星，去年剛來沙都星，之前甚至沒聽說過達摩克利斯軍校。本人讀機甲單兵專業，不選擇機甲師，因爲當初沒錢。”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連老師和其他軍校生們都震驚了。
知道衛三以前生活環境差，沒想到連機甲師專業都學不起。
“二，十三區做什麼決定，其他軍區應該有反對權。既然主辦方讓我們所有軍校生留下處理，勢必所有軍區都同意了，別再把我們區單獨拎出來。”
“我們區？衛三你已經決定加入十三區了嗎？”有媒體抓住其中的字眼問道。
衛三蹲在獎臺邊緣，托腮看着底下的記者：“十三區是達摩克利斯軍校最強軍校生未來的去處，我自然要過去。”
正當媒體記者還沉浸在嚴肅的話題中，藍伐記者突然舉手問：“衛三，你對帝國之火有什麼計劃嗎？”
衛三試圖裝傻：“……什麼？”
她不記得在賽場那段‘快樂’的時光，也還沒來得及看直播回放那段視頻，注意力全在其他軍校那邊。
“他問你準備怎麼燒我的頭髮。”應星決站在另一邊，手中握着一個話筒，緩緩道。
衛三不自在地拍了拍膝蓋，站起來：“……好端端爲什麼要對你頭髮做出這麼令人髮指的事，應指揮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達摩克利斯軍校主力隊幾個人望天看地捂眼，還有用力咳嗽的。
衛三朝金珂他們看去，顯然不明就裡。
廖如寧不停在自己嘴邊做拉鍊狀。
“我等着你動手。”應星決站在遠處，望着衛三道。
衛三：“……”一定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採訪一結束，衛三便抓住金珂幾個人問發生了什麼。
“先別管這個。”應成河八卦看着衛三，“什麼叫窮，所以選了單兵。”
衛三耐着性子快速說了一遍當年自己爲貪便宜弄出來的烏龍。
“哈哈哈哈！”廖少爺雖然同情衛三小小年紀吃這麼多苦，但還是沒忍住笑。
“正是因爲你報錯了專業，現在才成爲了繼魚青飛之後的兵師雙修天才。”應成河正經道，“這一切都是緣分。”
“爲什麼那些媒體知道帝國之火？”衛三問他們，“應星決好像也知道了。”
“你自己在賽場上喊着要去燒應星決的頭髮，誰能不知道。”金珂搜到視頻發給衛三，讓她看。
衛三點開看着視頻內‘快樂’的自己：“……”
居然就這麼自爆了。
冷靜了半天，衛三才想起之前魚天荷和自己說的一句話。
“魚天荷約我們明天去黑廠見面。”衛三道。
“我們不是說比賽完要出去玩一天？”廖少爺還惦記着出去玩。
“她沒說時間，我們晚上再去黑廠。”衛三也想放鬆溜達一圈。
……
第二天，魚天荷一早便在黑廠那邊等着，她以爲達摩克利斯軍校那幾個人會一夜無眠，早上便會迫不及待的趕過來，結果從早等到中午，也沒見到一個人。
至於她等的人，此刻正在南帕西市區中心，一家最火的餐廳排隊拿號吃飯。
“這家餐廳據說是本地人都喜歡來的店。”廖少爺之前去南帕西軍校主力隊寢室待那麼久沒白待。
“估計是蟲子宴。”衛三問廖如寧，“你能接受？”
“人要擅長挑戰自我。”廖如寧十分自信道。
“山宮勇男出院了。”金珂看着光腦，忽然對幾人道。
這次衛三‘兵師雙修’的事爆出來，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山宮波刃的情況反而被掩蓋了下去。
“我沒看出來山宮波刃之前的實力。”霍宣山道，他的表現太像雙s級單兵，和山宮勇男一起後，實力又得到提升。
“衛三當時你在場，對他的機甲怎麼看？”應成河問。
“很正常且優秀的3s級機甲。”衛三回想，“不像我們賽前在黑廠看見的那些機甲。”
半晌金珂纔出聲：“我剛剛去問應星決了，他之前也未發現山宮波刃的異常。”
“難道真的是進化？”應成河說完，自己都不信，吉爾·伍德當時也是在賽場內進化，但是機甲沒有幾乎改造成3s級機甲。山宮波刃的機甲顯然賽前已經改造完了，說明至少魚僕信知道山宮波刃是3s級。
“另外，還有一件事。”金珂把將剛纔和應星決的談話記錄轉發到羣內，“他說小酒井武藏靠近了巨型慾望蘑菇之後，山宮勇男才猛然上前，無視出局風險，斬斷傘柄。”
此言一出，幾人瞬間陷入沉默。
目前已知小酒井武藏被黑色蟲霧感染，而且至少幾百年間，不斷有疑似超3s級因爲這種黑色蟲霧殞落，同時有人知道這件事。
“上次那個在血液儲存室的人，不清楚是好是壞。”金珂皺眉，“假設有人已經知道黑色蟲霧的存在，並且有一定的瞭解，我傾向於山宮勇男知道些什麼，至少比我們多。”
山宮勇男和山宮波刃是一對形影不離的龍鳳雙生，加上兩人在賽場時的表現，很難不猜測些什麼。
“如果山宮波刃不是突然進化，隱瞞自己實力多年，且騙過這麼多3s級，甚至連超3s級的應星決都看不出來問題。”金珂緩緩道，“我只想到一個可能。”
“他也是超3s級。”衛三補充道。
金珂點頭：“山宮波刃是，山宮勇男的實力……或許也是同樣的水平。”
“他們現在暴露出來，是不是有些事情已經無法繼續隱瞞下來？”霍宣山往深處想了一層。
有些東西要開始逐漸浮出水面了。
幾個人正在嚴肅討論，衛三的肚子突然響了起來。
“……”
“輪到我們了。”金珂看了看排號機，“先進去吃飯。”
五個人說吃飯就吃飯，瞬間把剛纔嚴肅的話題拋之腦後，甚至還在討論吃完飯後，該去哪些地方逛。
南帕西黑廠。
“還沒有沙都星黑廠的人過來？”魚天荷扭頭問身後的人。
“沒有。”
早在想象那幾個人臉上露出震驚之色的魚天荷：“……”
“現在幾點了？”
“下午四點。”
魚天荷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氣：“下午四點？那幫人還在寢室睡大覺嗎？！”
“聽說一大早便出了演習場。”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魚天荷擡頭：“山宮揚靈，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