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沒回來,在處理一些事情。”聶博易沉着臉道,說完這話,就將目光銳利地投射到葉琢身上。
葉琢被他這一看,臉上露出極不自在的神情,僵僵地笑了一下,道:“五師兄,您回來了?”
聶博易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盯着葉琢,那目光凌厲得能把葉琢身上戳出一個洞來。
見聶博易這表情,大家都一齊看向葉琢,神態各異,但都沒有說話,場面安靜得極爲詭異。
葉琢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咬了咬嘴脣,不安地道:“五師兄爲何這樣看我?”
聶博易冷笑一下,道:“我是想好好看清楚葉姑娘是如何的了不起。”
葉琢的臉色變了一變,擡起眼來看向聶博易:“五師兄爲何這麼說?小妹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五師兄儘管指出來就是,何必這麼冷嘲熱諷?”
“五師兄?你現在還沒拜師呢,我看你還是先別叫什麼師兄的好,免得到時候再改口就麻煩了。”聶博易的口氣卻越發的譏諷。
“那麼聶師傅,請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聶大師要將我掃地出門?”葉琢微揚起頭,盯着聶博易的眼睛。
聶博易左邊的嘴角勾了起來,露出一抹嘲弄:“現在南山鎮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聶家坊的首席玉雕師跟玉琢坊的葉姑娘比試,結果輸得一塌糊塗。當時玉妃娘娘和聶家大公子、南山鎮的袁縣令、馮老太爺都在場。玉妃娘娘和聶大公子看了葉姑娘雕刻的玉器,都稱讚它爲大師之作。聶公子愛才心切,親自上門,代聶大師收葉姑娘爲親傳弟子。”
“什麼?”葉琢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聶博易。
聶博易卻不容她說話,緊接着道:“葉姑娘只自學玉雕半年,就能贏聶大師的親傳弟子了,還真是了不起啊!唯恐別人不知道,還宣揚得到處都是。像你這種只顧自己私利,不顧聶家名聲的人。我師父還真不敢收你爲徒呢!葉姑娘不如回去開宗立派,廣收門徒好了,爲什麼還要拜我師父爲師?葉姑娘就不怕我們聶家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嗎?”
葉琢一聽這話,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道:“莫非聶師傅懷疑這話是我傳出去的?我雖不是什麼聰明人,卻也不笨,這樣的話傳出去。於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想來聶師傅這個懷疑不是聶公子的意思吧?再說,聶大師收不收我爲徒,可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你說的這些話,可能代表聶大師的意思?如果能,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家去。”
秋月一聽這話,眼裡露出興奮的神情來。終於可以離開聶府了嗎?雖然到這裡來才半天,但她卻已極討厭這個地方了。說話做事都得看人臉色。時時提起一顆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錯,惹人笑話或受到懲罰。這種戰戰競競的感覺,讓她想起她剛賣身到葉家二房的時候。
雖然同樣身爲奴婢,但葉家大房和聶府這兩個地方,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然而葉琢說完那些話,並沒有負氣地轉身就走,而是站在那裡,眼睛直直地盯着聶博易。似乎想要從他嘴裡得到一個答案才肯罷休。
比試的消息自然不是葉家人散佈出去的。顧塵不知是怕連累葉琢受懷疑,還是想故意挑釁惡心一下南派,或者兩者皆而有之,這件事做得毫不掩飾。她離開南山鎮的時候,跟她來時的悄然無聲完全不同,頭天晚上就遣下人去通知了袁朝林和馮成增。雖然下人並沒有示意第二天要大張旗鼓,卻也沒有明着說要低調行事。袁馮兩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顧塵的意思,否則悄悄走就是了,最多走了之後再派下人來說一聲,用不着頭晚就來相告。所以都不敢怠慢,第二天帶着妻兒熱熱鬧鬧來相送,有朝服的穿朝服,有誥命在身的穿誥命服飾,一大早就騎馬坐轎地朝顧塵所住的宅子奔去。
這架式一出,鎮上的人都知道來了大人物。而顧塵原來隱在暗處的護衛也全身披掛,走在顧塵的馬車前開道。再加上後面跟着的袁馮兩家人,一路上引來無數看熱鬧的人,玉妃娘娘到南山鎮來住了幾天的消息立刻不徑而走,聶家坊與玉琢坊暗地裡比試了一場、聶博文代父親收葉琢爲徒的事,也由夾雜在人羣裡的陌生面孔傳了出去。不過,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玉妃娘娘是北派大師顧塵的事,並沒有被說出來。
當時聶博文雖然去了葉家,但聶家的屬下都把這情形看在了眼裡,待聶博文一回府就把這事報了上去。聶博易聽到街上的議論,哪裡還有臉在南山鎮呆下去?氣惱之餘,又不能去找顧塵的麻煩,乾脆怒氣衝衝地回府來找葉琢的晦氣。在他看來,這南邊學玉雕的沒人不削尖了腦袋往聶家鑽的。就算葉琢有幾分本事,現在顧塵走了,除了聶家她也無處可去,就算諷刺挖苦她幾句她也只能忍着,絕對不會拂袖而去讓他受責罰的。
此時見葉琢嘴裡說得兇,腳下並沒有走的意思,聶博易心裡越發的得意,冷笑一聲道:“那些話是不是你說的,我不知道。但我一回來,兩位師弟就問我是不是跟你比試過,你是不是贏了我。莫非南山鎮的消息還會長翅膀,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飛到兩位師弟的耳朵裡不成?這話不是從你嘴裡說出去的,還能有誰?”
葉琢脹紅了臉,仰起下巴梗着脖子,眼裡噙着淚水道:“兩位師兄不是外人,他們問起,我爲什麼不能說?莫非聶師傅以爲他們不夠資格知道關於聶家的事?再說了,我又沒撒謊,憑真本事贏了你;我現在又進了聶家,就算說出去也不會對聶家不利,我爲什麼要遮遮掩掩,我爲什麼不能說?聶師傅要是不服,拿出真本事贏了我就是,何必這麼連推帶搡地嘲諷挖苦於我,還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到我頭上?莫不是你們看我是個弱女子,都來欺負於我?說到底,不過是因爲我贏了你,你沒面子,對我懷恨在心罷了!”
話說到最後,她哽咽起來,話聲未落就伸手一抹眼淚,轉身就走。
“姑娘……”秋月狠狠地用眼睛剜了聶博易一眼,急追上去。
“這女人,真不要臉!等爹爹回來,我去跟他說別收這女人爲徒。”聶微月本就對葉琢不滿,此時見她又做出對聶家不利的事來,越發地覺得討厭,衝着葉琢離去的背影憤憤地道。
聶博易長嘆一聲道:“大姑娘就別摻合這事了。你剛纔不聽她說了嗎?我是因爲輸不起,對她懷恨在心,所以才巴不得她滾蛋的。這要讓師父知道了,定然說我心胸狹窄。不但不會趕她走,反而會責怪於我。大姑娘要爲我好,就忍着吧。”說完對聶微月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章子青和趙鬆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不過葉琢和聶博易孰是孰非還真說不好。而且聶博易素來自視甚高,跟他倆並不親厚,這件事他倆也不想偏幫誰。見聶博易離開,他倆對視一眼,他們也跟着離開了,打定主意絕不摻合此事。
聶微月的眼珠子則轉了一轉,對丫鬟婆子一揮手:“走吧,回去。”說完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姑娘,那玉妃娘娘是宮裡的人,想來此次來南山鎮,有可能跟咱家貴妃有關係。這葉姑娘的事夾雜在其中,雖說不至於影響大局,但如何處置自有老爺定奪,你還是別摻合的好。”錢嬤嬤就算不是聶微月肚子裡的蛔蟲,卻也相差不遠了。看聶微月眼珠一轉,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趕緊苦口婆心地勸道。
聶微月最不耐煩聽錢嬤嬤說教,趕蒼蠅似的搖搖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錢嬤嬤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葉琢一路哭泣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惹得丫鬟婆子只朝她張望,有些好事的還攔住秋月向她打聽是怎麼一回事。秋月不知道葉琢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自不肯亂說,只訕笑道:“我們姑娘雖說是小戶人家出身,在家裡卻也是嬌慣的,受不了一丁點委曲。沒事,過會子就好了。”說完,急急追了過去。
這話雖然什麼都沒說清楚,但卻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有人給葉琢氣受了。什麼人會給老爺新收的弟子氣受呢?聯想到剛纔葉姑娘好像去杜公子的院子了,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秋月回到迎風院,見葉琢捂着被子躺在牀上痛哭,而紫荷則站在牀邊柔聲安慰,忙上前道:“紫荷姐姐,不礙事的,姑娘心裡委曲,哭哭還好一些。您忙您的去吧,我在這裡就行了。”
紫荷是個恬淡性子,在聶夫人院裡就因爲不會來事討好,一直不被重用。此時見秋月這樣說,她也無可無不可,點點頭道:“那就有勞秋月妹妹了。”說完轉身出去,走的時候還帶上了門。
葉琢生怕紫荷這些聶府的下人起疑,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停了下來。
秋月擰了帕子給她淨臉,低聲道:“姑娘,咱們爲什麼不收拾東西現在就回去?難道這委曲受得還不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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