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自然不會相讓,紛紛出價:“一千二百兩,我出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一千六百兩……”
買玉料的老闆這樣想,龔志民當然也這麼想。他雖然被杜浩然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但對於這一點,還是十分清醒的。不管怎麼說,都是杜公子指點他了,這一塊原石一定大漲特漲。他大手一揮,意氣風發的對解石師傅說:“解下去,直到解完爲止。”
見龔志民要解下去,老闆們只得閉上嘴。換作是他們,自然也是要解下去的。杜公子看好的玉料,裡面絕對有好玉,豈能一千多兩就賤賣了呢?
“嘩嘩譁……”砣機響過一陣,一塊石殼又被鋸了下來。
“咦,怎麼回事?”大家一看那個切面,無語了,怎麼露出的又是白色的石層?難道杜公子也有走眼的時候?不應該啊!
“再切。”這跌宕起伏的戲劇性變化已讓龔志民的心臟有些受不了了,他按了按胸口,咬牙道。
一陣響動之後,大家又一哄而上,看向那個切面。其中一個眼尖,指着切面大叫:“快看,出綠了,有綠。”
那切面上,還是綠盈盈的玉料,跟剛纔那兩面的質地一樣。現在就還有一面沒切出玉料來了,不管怎麼樣,龔志民的六百兩銀子是保住了,就算那一面沒切出多少玉料來,有了現在切出來的這些,他也不會虧錢了;當然,就算那一面切出玉料來,也漲不了多少。除非,那一邊忽然出現異化,能切出極品玉石來。
龔志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咬牙道:“再切,全切開。”
這一回。解石師傅不用他再吩咐,把剩下那一面也切開之後,再用轉輪把周邊的石層磨掉,一塊如鵝蛋一般大小的玉料便出現在衆人面前。最後剩的那一面雖然有玉。但玉質卻不如其他的地方好,所以這塊玉料,雖然不虧,卻也漲得不多。
大家看着那塊玉料,默默無語。他們想不明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次賭石了。六百兩銀子買下原石,不管是開始跨了賣四百兩銀子。還是現在漲了價值一千兩,這樣的漲跌,對他們這些常年守在這裡購買玉料的人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它有什麼值得杜公子忽然出手,幫這位姓龔的小吏贏這六百兩銀子呢?難道這位姓龔的小吏,還對杜公子有過救命之恩不成?可從杜公子最開始的不理不採和後面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態度來看,又不像啊!
雖說百思不得其解。可生意還是要做的。一個老闆看看那塊玉料,開口道:“我出一千兩銀子,龔大人把這塊玉料賣給我吧。”
其他人看看。俱都不作聲。這塊也不是什麼極品玉料,這麼大,也就是一千兩銀子的價錢了,這位同仁出價算挺公道。
龔志民愣愣地看着手裡的玉料,仿若未聞。直到他的小廝輕喚了他一聲,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木然地把玉料遞過來:“好。”
那老闆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嘩嘩嘩地數了十張給他。
龔志民接過銀票,眼神裡這纔有些光彩。不管怎麼樣,他以前賭石都沒賺過這麼多的錢。這一次要不是杜浩然出手。讓他以四百兩銀子的價錢把這塊玉石賤賣掉,不光沒賺錢,還背上了外債,那他還不得哭死?雖然杜浩然沒幫他賭個大漲,但也賭了個小漲了不是?人不能太過貪心。
楊建修看着龔志民手上的銀票,再看一眼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葉琢。在心底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目光轉移開去。他來這裡一趟,不但沒達到目的,自己還賠進去一百多兩銀子,一肚子的邪火不知找誰出。怪葉琢嗎?他本來也沒指望葉琢有多會賭石,帶她來,也不過是聊勝於無的意思,而且神仙難斷寸玉,技術再好的人也會失手。他這時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旁邊有買了石頭的人見這臺砣機賭了個小漲,立刻跑了過來,問龔志民:“你們這臺砣機還用不用?不用我們也來沾沾您的喜氣。”
“用的,用的。”嚴慶春趕緊讓下人把他的石頭擡上砣機上去。不管杜浩然是什麼意思,能讓他出手幫賭石,這是千年不遇的大好事。以後再遇上他,還可以藉機請他吃一餐飯,拉近拉近關係,總歸是好事。現在,還是解石吧。
“嘩啦拉……”砣機又響了起來。龔志民想通之後,再摸摸懷裡的銀票,又重新神氣起來,儼然以專家自居,指手劃腳地指揮着解石師傅解石。可讓大家遺憾的是,嚴慶春那塊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的石頭,只賭出了一小塊質地不大好的玉料,被旁邊的老闆以一百二十兩銀子收了回去。而楊建修運氣好一點,花了四百兩銀子買的石頭,解出來價值二百三十二兩銀子的玉料。
雖然嚴慶春和楊建修都賠了錢,但龔志民卻大爲興奮。剛纔這三塊原石,都是他幫着挑選出來的,竟然全都出了玉料,沒有一塊完跨。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的賭石水平又有了進步。
“三位大人,我們這二樓有品相更好的原石,不知三位大人要不要上樓去看看?”聶青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既然來了,我們去看看吧,就算不賭,開開眼界、見見世面也好啊。”龔志民剛漲了一把,手頭有錢,又感覺自己水平進步了,心正癢着呢。就算嚴慶春和楊建修不同意上去,他都想一個人跑去看看。
一聽二樓還有品相更好,也意味着更貴的原石,楊建修頓時來了精神,對嚴慶春道:“去看看吧,沒準咱們也能來個翻身,賭個大漲呢。”
三人之中有兩人同意去了,嚴慶春也無可無不可,跟着一起上了二樓。二樓同樣也分成三個廳,價格分別是六百至一千兩,一千至二千兩,二千兩以上。聶青把這情況說了,問:“三位大人要去哪個廳?”
嚴慶春忽然精神一振,指着前面一個門道:“就去那個廳。”
楊建修心裡則咯噔一下。剛纔他們上樓時,正有一個穿天青色長袍的男子和紅色衣裙的女子進那個門去。雖然是一晃眼功夫,但聶家姑娘那身紅衣,是絕不會讓人認錯的。剛纔進去的應該正是杜浩然和聶微月。進這個廳,要是杜浩然再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幫龔志民賭石怎麼辦?
不過,他還真不好明着反對嚴慶春去那裡,只是道:“那個廳是多少價錢的?我怕身上的錢不夠。”
“是啊,多少錢的?”龔志民也趕緊問。他手頭上只有九百兩銀子,太貴的原石他買不起。但他還希望能得杜浩然再指點一次,賭個大漲。如果那個廳的原石太貴,就讓他糾結了。
“那是一千至兩千的。”聶青答道,“雖然原石貴,但出好玉的概率也高。這裡的原石,全是由杜公子分類的。”
“走吧,錢不夠我借給你。”嚴慶春可不想放過這機會,不等龔志民說話就直接往那扇門走去。
有了嚴慶春這句話,龔志民大喜,連忙緊上兩步走了進去。
“走吧。”楊建修回頭看了葉琢一眼,也進了那個大廳。
這裡的面積、格局、便是連解石機的位置都跟樓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這裡原石的品相比樓下更好。
嚴慶春和龔志民一進去便往裡面掃視,卻沒見杜浩然和聶微月的身影。這大廳的旁邊也有小屋的,是給聶家人和看守廳堂的人休息的地方,就是借嚴慶春和龔志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那裡找杜浩然。龔志民雖然有些失望,但對賭石的興趣還是讓他很快就把杜浩然放下了,專心致志地看起石頭來。
楊建修雖然很高興杜浩然不在,但看着眼前的這些石頭,抑鬱了。
既然這裡的原石是杜浩然挑選過的,那就意味着這裡賭漲的機會要大很多。剛纔在樓下就讓龔志民踩了狗屎運,到了這裡豈不是賭漲的概率更高?這要是讓他再一次賭漲,怎麼辦?
“老爺,再讓小人去看看原石吧,小人一定會好好學的,請您再給小人一次機會。”葉琢走到他的面前,低着頭懇求道,而且眼睛一眨,竟然有一滴眼淚滴到了地面上。
楊建修到底心軟,見葉琢那樣子,再想想這孩子也不容易,小小年紀,就要操心勞力,還枉顧女孩子的聲譽,跟着他們這羣大老爺們到南雲城來,想用她那柔弱的肩膀爲葉家大房遮風擋雨,楊建修就再不忍責怪她。他輕嘆一聲,點點頭道:“去吧,好好學。”
“是,這一次小人一定不負老爺的重望,好好學賭石。”葉琢用袖子輕抹了一把眼淚,躹了一躬退了下去。
“楊相公,你這個小廝這是……”嚴慶春的心思並沒有放在原石上,見這個叫楊朔的小廝自動跑來請罪,開口問道。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