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這麼個人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有點兒忽視餘罪的作用了,三天裡兩組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整個案子都處在停滯狀態,楊總隊長已經發話了,哪怕把案子停下來,也要把人找回來。
不過史清淮帶來的消息仍然讓她失望,他搖搖頭道:是他的消息,不過不是他現在的消息,而是以前的跟我來。
不知道要說什麼事,還有點兒保密。進了房間,史清淮小心翼翼關好房門,鄭重地請肖夢琪坐好,然後在電腦上輸着密碼和口令,把屏幕移向肖夢琪。屏幕是一個藍色的界面,肖夢琪認識,那是警務內網,按保密級別分類的,認證的速度很慢,她詫異地看着史清淮,愕然問:深眠計劃,3s級保密你的級別應該打不開吧
我剛拿到一個口令。今天的事僅限於你我知道,回頭要籤保密協議。史清淮道。
那這個深眠計劃,和本案有關肖夢琪問。
無關嚴格地講,這是一個延續了十幾年的計劃,深眠針對的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很多很多的假檔案,這些假檔案以正常渠道進入警務網,而且會根據需要添加每個檔案不同的經歷和特點他們的歸屬,是針對一些秘密戰線上的特勤。史清淮道,按捺着神情中的愕然,他也是剛剛纔知道這些事情。
我還是沒聽明白,這和我們在做的事,究竟有什麼關係肖夢琪道。
你打開這個編號的檔案。史清淮道。自己也只能打開那一份,每一份都有單獨加密的編碼。
肖夢琪照法施之,一點之下,兩眼圓睜,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見到了外星人一般驚呼着:餘小二這是餘罪
沒錯,就是他。史清淮道,愕然間,又突然明白爲什麼許處長這麼看重這個人了。他見肖夢琪還沒消化掉震驚,又加着料道,兩年前這裡發生了一例新型毒品案例,我們和濱海警方合力剷除了一個涉嫌數十人的販毒集團。當時,他就是打入販毒集團內部的臥底,給整個行動的推進提供了最直接的消息。
肖夢琪眼亮着,按捺着怦怦亂跳的心,自己曾經懷疑餘罪的出身不簡單,可沒有想到居然會讓人如此震撼,她興奮地道:沒想到啊真沒想到,真看不出來,他這懶懶散散的樣子,居然是個警中之王。
警王之稱,很多時候都給予了那些捨棄身家性命的特勤,只有他們這種人才當起這個稱號。不過這個王者榮耀,可不是普通人願意爭取的。一興奮,她瞬間又黯然了。這麼個人要丟在自己手裡,恐怕這身警服都不用穿了。
把這些消息告訴我們有什麼意思肖夢琪保持着清醒,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深眠計劃涉及的假檔案,相當於一個護身符,或者說也可以叫一個誘餌,因爲它是假的,所以在檔案庫無人問津一旦有人通過正常或者非正常渠道查找,馬上就會觸動電子檔案上設置的密鑰,這個加密的信號相當於一個回執,會在幾秒內反饋回總隊特勤處。史清淮道。
他的檔案,被觸動了可他有警籍,怎麼還在特勤籍肖夢琪道,有些不解,那種人一般是不見光的,不像餘罪這麼張揚。
只要幹過一天特勤,哪怕退休,他的檔案也會被留下來,這是出於對他們人身安全的考慮,特勤都知道這個程序如果是他故意留給別人的信息,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史清淮道。
什麼事肖夢琪緊張了,有不好的預感。
他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或者遇到危險了。史清淮道。
兩人的心一沉,相視間多了一份恐慌,怔了半晌,肖夢琪又問:那總隊有什麼指示
情況不明,暫停所有偵查,二十四小時待命。史清淮無奈地道。
這個案子,越來越偏離原來設定的軌道了
www ●ttκǎ n ●co
咣
在黑暗的封閉空間裡,餘罪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個地下室,對於怎麼被運進來的,餘罪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他把那個重傷的女人送到目的地後,就有人來接了。那是郊外的一處院落,很大,鐵藝的圍欄歐式的門廊,像一處居所,不過似乎比普通豪宅還要大。接人的是四五個男子,他們把那女人抱進了樓裡,那時候他自己倒手足無措了,不知道該留還是該走。
就在還沒想明白的時候,眼睛一黑,頭被蒙了,然後聞到一股異香,跟着就人事不省了。
他知道這是乙醚一類的麻醉藥,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毫無徵兆地栽在這些下三濫的手法上。一個笑吟吟的男子,在他面前作了個請的手勢,背後的人就動手了。
醒來後就被銬在這兒了,好像是一處酒窖,裡面酒香宜人。不過被銬在這裡可不好玩,剛醒來就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圍着,左一腳右一腳踹着,問他是誰叫什麼幹什麼的,發生了什麼事。
饒是餘罪一五一十老老實實交代,也捱了不少腳丫子,這個時候,餘罪就算再不清醒也知道自己是無意闖進黑窩了。他當然不敢用餘罪這個名字,只能用那個餘小二的身份,曾經客串特勤的時候,林宇婧就給他上過一課,這個身份關聯的是警報系統,誰查這個身份,誰就會觸動警報,這樣家裡就知道消息了。
可是,光知道消息不管用啊。
餘罪擡頭看看,身處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地下室,別說他一賤人,就超人也闖不出去呀。
每每門響燈亮,那位笑吟吟的男子就會從那個窄窄的樓梯上下來給他送吃的,也沒啥好東西,就是扔袋方便麪讓他嚼巴嚼巴,餓不死就成。
人來了,紅領帶白襯衫,西褲筆挺,皮鞋鋥亮,帥得有點兒妖。餘罪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瞪着眼,沒理會。那男子卻笑了,笑着又扔給他一袋方便麪。
哎,你誰呀餘罪問。
那人止住步子了,回頭時,一對桃花眼笑着道:這種形勢下,只有我問你,抱歉,你沒有發問權。
老大,我真是救她回來的,我就一洗車工,你們抓我有什麼意思嘛餘罪委屈道,真他媽鬱悶,扮修理工比當年當臥底都危險。
可又能怎麼樣現在落人家手裡,怕是暫時只能裝孫子了。
呵呵我怎麼看着你都不像個洗車工啊。那人回頭,蹲下來,饒有興致地看看餘罪。其實挺像洗車工的,曬得黑黑的,怎麼看也是那種辛苦勞累的苦逼德性。看到餘罪畏懼地躲着他時,那人像開玩笑一樣問:其實可以不抓你,不過如果你知道得太多了,這就由不得我們了。
問題我什麼也不知道啊。餘罪苦着臉道。
夠多了,再多就不是抓你的問題,應該這樣呃那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驚得餘罪眼皮亂跳,對方卻哈哈大笑着,沿梯而上,重重地鎖上窖蓋門了。
燈黑的那一刻,餘罪在記憶中搜尋着這個面孔,他很確定,和對方無冤無仇,根本沒有見過。在確定時,他也放心了很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他知道自己暫且還沒有被滅口之虞。想到此處倒是心安了不少,他嚼着方便麪,挪着地方,又摸了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喝得半醉半醒,四仰八叉開始睡覺了
人心足懼
就是他
在這幢歐式別墅的三層,仿田園風格裝飾的室內,一個臉相矍鑠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問道。那頤指氣使的風度,肯定是這裡的主人。
無線接入視頻信號,那位剛剛從地下室上來的男子持着平板,謙恭道:對,就是他,那天小溫捱了一刀,失血過多,要不是他帶着小溫回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我擔心是個二五仔,就先把他扣下了。
說的是那天被劫的事,這事讓藍湛一大爲光火,不過一聽到二五仔,似乎觸動了他的那根神經,他看了手下一眼問道:結果呢
我多疑了,我託老連查了下他的身份,就一個小混混仔,有過偷東西的案底,家在嶽西省,在天寶車行隔壁不遠洗車,那天正好撞上了。那人道。
藍爺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揣度這是真的巧合還是人爲,他突然迸了句:你別查正常案底,和那幾家有瓜葛沒有盯咱們生意的,可不是一家兩家了。
絕對沒有,您看。那人持着小平板,給藍爺看着接入的視頻,能看到那個穿着大褲衩四仰八叉睡着的男子。他生怕藍爺懷疑似的說,要是那幾家的人,就不會這麼安生,這傢伙從進來開始,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沒當回事,蠢成這樣,裝不出來的。
呵呵,上無片瓦下無餘財,這種人都這樣。藍湛一道。
那這人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怎麼處理
你看着辦吧,這點小事還用我教你
好。藍湛一起身了,準備到隔壁房間看看受傷的小溫,手下恭身開門,跟在他背後。當藍爺眼中現出那無限柔情時,誰也沒發現他身後那人瞳孔裡掠過的一絲狠厲
那位浴血衝出砍刀重圍,此時趴在牀上的女人,叫溫瀾,正是這幢別墅主人的乾女兒
此時的溫瀾羅衫輕解,香肩半露,讓人想入非非。
輕叩了下門,藍湛一進去了,裡面的護士起身問好,這是專程請來的專業護理,藍湛一眼光示意:今天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了,沒有傷到骨頭,就是失血過多不過傷口有些感染,可能會留一道疤。護士道。
藍爺身後那人癡癡地盯着牀上的溫瀾,直到藍湛一開口,讓他們迴避一下,那人才稍有留戀地離開了,輕輕掩上了門。
生氣了我知道你沒睡着。藍湛一笑着坐到溫瀾身邊了,伸着手,撫過她一頭秀髮。
拿開人家疼着呢溫瀾真沒睡,一擺手,狀似生氣一般,把藍湛一的手打開了。
藍湛一呵呵笑着,放低了聲音道:我很喜歡你喊疼這個字。
討厭哎呦溫瀾狀似羞赧,轉而撒嬌似的說。
這對乾爹和乾女兒,倒像羨煞人的一對老夫少妻。
溫言輕語片刻,藍湛一感慨了:這次可多虧了小溫你啊,錢倒是小事,要是投注單子落到外人手裡,那可等於授人話柄了。
誰幹的查出來了沒有溫瀾一聽此事,也是咬牙切齒。
還能有誰崩牙佬啊這個王八蛋,找咱們不自在不是一次兩次了藍湛一道,看來這是個讓他相當傷腦筋的競爭同行,愁得他直咂嘴嘆氣。
長髮掩映下,溫瀾看着藍湛一如此發愁,輕笑着道:乾爹你也是個縱橫兩道的人物嘛,還怕他
不是一條線上啊,咱們辦事是砸錢,人家辦事是拼命,沒法競爭啊。藍湛一道,又補充着,你還別不信,這次他組織了一幫四川人結夥砍人,就是因爲上次我拒絕他入股這邊砍完,那邊就給我打電話,問我考慮好了沒有,他媽的
藍爺氣着了,偏偏這些草莽猛漢,是那些慣於玩弄黑金和權力之人的剋星,輕不得重不得。他們就認一個死理,大不了一刀兩命,老子陪你,這種人也着實讓藍湛一頭疼。他們甚至連警察也不怕,大不了折幾個兄弟進去,剩下的,繼續跟你幹到底。
呵呵溫瀾埋着頭,又輕聲笑了。藍湛一正煩着呢,出聲問:你笑什麼傷成這樣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這個王八蛋不好對付啊,出這麼大事,他跟沒事人一樣,該喝茶該打牌一點不落下,就等着我回話呢。
那還沒人管他們了要不,我出面給你說和去溫瀾道,似乎是屈服,不過這種屈服對於男人是一種挑釁,那野性的眼光看着藍湛一,很容易激起他的征服慾望。
這次要跟他做個了結你等着,接下來我處理。藍湛一道,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微笑着,萬般柔情似的撫過溫瀾白皙的臉龐,溫瀾握着他的手,相視間,柔情無限。
他起身,掀開了薄被,看了眼傷口,又輕輕地蓋好,囑咐了幾句安心養傷的話,親暱片刻,這纔出了房間。
當他出門時,展現給外人的又是一副志得意滿的商界名人的氣質,在手下這位叫劉玉明的陪同下,下了樓,上了車。因爲遭劫的事,他沒少傷腦筋,這個崩牙佬敢拿他的女人開刀,那說不準哪一天,也會有人衝出來拿刀砍向他。
車駛離了別墅,劉玉明直看着車走得不見影了,這才急匆匆奔回樓上,擺頭示意着護士離開。他輕輕坐下來,掀着薄被,又心疼地看了眼,嗖的一聲被子被搶走了,溫瀾蓋在自己身上,不耐煩地道:有什麼看的,都看幾遍了。
受這麼重的傷,回來時都沒知覺了。劉玉明坐下來道,看那惋惜的樣子,是真心疼。
還好,有你這位好醫生在。溫瀾笑笑,要坐起來,因爲傷在後背的緣故,不能靠着,只能趴着,也算是一種折磨了。
小心翼翼幫她穿好鞋子,那染着紅甲的美妙纖足讓劉玉明觀摩了良久,才依依不捨地起身。
此時的溫瀾素顏無妝,披着短衫,慢慢踱步到了窗前。她長吁了一口氣,這一次的劫後餘生,卻是讓她憑生了幾分感慨,看着這別墅,看着這青山綠水,總覺得似乎多了一份親切和幸福的感覺。
驀地,兩條手臂從背後環過來了,攬上了她的腰,她笑了笑,輕斥着:你這是在作死啊,不怕我乾爹滅了你
我在他眼裡,恐怕也是個女人。劉玉明道,似乎並不忌諱自己女性化傾向的氣質,不過話鋒一轉,又無限柔情道,他只認識錢,什麼時候又真正在乎過你了
我知道,在乎我的,只有你。溫瀾喁喁私語着。
兩人就這樣輕輕地攬着,像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旖旎在午後的陽光沐浴中。他似乎很享受地聞聞那烏髮中帶着的香味,以一種揶揄的口吻又一次說着:瀾瀾,我們應該早點兒脫離這裡了找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我從住進這裡開始,就想着有一天離開相信我,日子不會很長了,對了,天寶你聯繫上了沒有溫瀾問。
那傢伙嚇壞了,又不敢直接來找藍爺,一直打電話要見你呢。劉玉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