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無緣無故就能成爲一個出色的犯罪分子,他是怎麼上道的,這點很關鍵不過從我們外圍的調查瞭解,還是沒有能找到有這種能力和智商的人。
o d t
最起碼我們的犯罪信息庫裡沒有。肖夢琪道。
現在比較難的是給全隊一個準確的方向,進而直達目標,少走彎路。那些作案的小魚小蝦好抓,真正的幕後難找。現在離犯罪團伙越來越近,那種投鼠忌器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
僅僅是一個叫藍爺的稱號,是姓藍,還是綽號藍爺抑或是尹天寶爲了迷惑手底的人,故意放出的風聲
據王成交代,每次都是尹天寶打着藍爺的旗號告訴所有人該怎麼辦,怎麼招聘進入店裡,怎麼和周圍人處好關係,怎麼設置一個空房子躲開排查,作案後再怎麼撤離,計劃步步緊扣,如果不是在五原臨時興起泡了個賣車的妞兒的話,恐怕現在連王成也抓不到。
當真正得知這個作案細節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時候,在場的免不了心裡都有點兒擔憂了,連一個打前哨的都佈置得這麼周密,何況那些作案和幕後呢。簡單地講,現在哪怕就抓了尹天寶和阿飛也無從定罪,除非他們一五一十自己交代。
當然,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有,總隊也不敢輕易嘗試。
癥結就在這兒,肖夢琪正要佈置一下大致的排查思路時,她和史清淮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了。兩人一看外勤的號碼,馬上接起來了,然後相視都愣了,電話裡傳來了張凱和王朋利兩位特警失聲的彙報:肖主任,打起來了一羣拿砍刀的,衝進洗車行了
史科長,打起來了,怎麼辦,餘罪和嚴德標還在裡面,二十幾號人
顧不上討論了,一行人急着站起來了,史科長要呼叫其他外勤幫忙。在奔出房間門的一剎那,肖夢琪難得地清醒了一下,攔着衆人道:等等,千萬別衝動,情況不明都不要慌,解冰,你帶上幾個外勤去,其他人,各守崗位。
安排了句,解冰領命匆匆而去,肖夢琪叫了一位守家的特警隨即風馳電掣趕往事發現場
猝然亂起
每時每刻都可能有意外的發生,每個意外的發生,也總是揀着一個意外的時間地點
半個小時前,馬老闆看了看錶,差一刻十七點了,快到收工時間了,他在揣摩着是不是打發幾個人回家。正常下班是必須的,但說不定天黑前還能有幾樁生意,可留人加班要管飯的,很不划算。他在十一二個工人裡瞄了瞄,突然間靈機一動,喊了幾個名字,讓他們先下班回家,都是有家有口的需要照料。假惺惺地關切了幾句,然後看上餘罪和鼠標了,一招手道:小二大胖,你們加會兒班啊,晚點回去。
哎,好嘞。鼠標巴不得呢,根本不想回專案組看那些憂心忡忡的苦瓜臉。餘罪也樂得點頭,加完班正好找個攤檔喝兩口去。
馬老闆更高興,直誇這兩位小夥有前途,就是嘛,如今薪水要求不高,可工作強度一點不減的好勞力,不是在什麼地方都能找得到的。
瞧這兩個小夥兒,真有前途,幹活還樂呵呵的。
一干工人看餘罪和鼠標,像看兩個傻瓜一樣,也笑了。
一刻鐘以前,在路上監視的張凱王朋利兩人還在看着表,盯着迅捷車行,坦白地說,這個零配件汽修車飾集中的地方,在深港這邊是再正常不過了。目標尹天寶簡直就是個工作狂,白天的時間大部分泡在車行裡,入夜就是呼朋喚友一塊兒high,每天和他交往的男男女女,光生面孔就有幾十個人,真讓這些連地方方言也聽不太懂的特警頭疼。
朋利,還是這倆刑警有兩下子,咱們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什麼也拿不到。他們倒好,鑽在洗車行連吃帶喝加工資,還不誤往回挖消息。張凱發着牢騷道,渾身力氣沒地方使。
那倆一看就地痞流氓無賴的樣子,和人家比什麼王朋利道,實在羨慕不來啊。
你還別小看他們,真要和這些神出鬼沒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咱們還真不行。張凱道。
那倒是不用拳腳不用槍,咱們可比被銬起來還難受。王朋利道。
不但他們兩人鬱悶,其實隨隊來的特警都有點兒鬱悶,總隊招的特警從來招之即來戰之能勝,哪一次出警不是全副武裝,聲勢浩大可從來沒有像這樣憋屈過,槍械武器不能帶不說,還得被一干刑警指揮着往東往西,實在情緒很大啊。
不過情緒歸情緒,任務他們做得可是一絲不苟,每天出入的人和車,一一記錄,偶爾還下車遛一圈,把車行裡的情況看個大概,當然,有時候看車出來要去洗車時,就會通知洗車行裡藏的那兩位,想辦法摳點東西回去。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眼看着一天時間就快結束了。
十分鐘以前,一輛奔馳商務車駛進了迅捷車行,張凱拍下了車號。
剛進去,王朋利發現異常了,示意着張凱看倒視鏡,一看張凱也嚇了一跳,兩輛車慢慢地靠在路邊,距離車行不到五百米,麪包車裡塞了不少人,有位下車的一彎腰,以特警的眼光已經看到這人背後揣着的傢伙。
是刀是槍
不對呀,這像是尋釁報仇的,拉了兩輛麪包車,要有十人以上吧而且,像是衝着車行來的。下車的人一揮手,另一輛開到了路對面,這樣的話兩頭包夾,估計不準備幹好事。
怎麼回事張凱愣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要不要彙報一下王朋利道。
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彙報什麼,興許是咱們太多疑了。張凱道。
再說了,特警們總不至於和這些地痞爛仔打交道吧
正說着,那輛奔馳商務又駛出車行了,眨眼上了路面,一看兩輛麪包車蓄勢待發,張凱明顯地感覺到了要有事發生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剎車聲,倒視鏡裡,看到了那麪包車攔在路面上,車門洞開,五六位操砍刀鋼釺的爛仔直衝上來,對着玻璃狠砸。路另一面的那輛車瞬間加速,已經擋住了商務車後退的路。
咣車凹了;譁玻璃碎了;啊司機似乎還被捅了一刀,聽上去像是還被卡了脖子。
叫囂聲中,商務車那司機似乎也放命一搏了,猛踩着油門,瞬時加速,砰的一聲撞開了麪包車,把一個在車輪邊上的爛仔撞得七葷八素,直挺挺地躺路面上了。
不過那個爛仔也在車輪上紮了好幾下,車剛加速,一個趔趄,方向失衡了,又是一聲巨響,斜斜地撞到了路邊一個商鋪的門廊前。
那些稍稍失色的爛仔此時驚醒過來了,叫囂着揮着棍揚着釺,蜂擁而上,把司機拉出來,噼裡啪啦刀棍相加,慘叫聲中已經是一攤血色。另一側的門裡,似乎還有一男一女,女的提着一箱子,從車上跳下來,慌不擇路地跑了,後面的人立即追了上去。
王朋利看得目瞪口呆,天還沒黑,都開始殺人越貨了,這麼兇啊,操
然後兩人同時想起來,壞了,這些人跑進去的地方正是洗車行,那倆自己人不會遭殃吧
急了,可任務在身,又不敢暴露,他們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趕緊向家裡彙報
巨大的撞車聲嚇了洗車行裡的工人們一跳,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裡的活,呆看着,馬老闆一看鋼焊的招牌都歪了,氣急敗壞地奔上來,嘴裡罵着:操不給賠有你好看的
剛走幾步,他就看到司機被揪下來痛毆,眨眼就是血流一地,嚇得腿一哆嗦,差點沒站穩。跟着又見兩人跑進他店裡了,後面一羣人拿着砍刀追進來,馬老闆一緊張,渾身上下全部不聽指揮了,褲襠裡溼了一片,兩腿一軟,抱頭趕緊趴在地上。有位殺得興起的爛仔順着踹了他一腳:趴好,撅這麼高屁股等着幹你呀
沒事的都滾。一個衝進來的混混揚着刀,囂張地喊着,衆車工扔下傢伙,立馬沿着牆根跑了。
餘罪和鼠標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看追進院子的總共有八人,那男的被人敲到了腿彎,接着便是一哄而上,沒頭沒腦狠揍開了。那人慘號着,已經不像人類發出來的聲音了。
哎喲媽呀,嚇死人了。鼠標看那男人被打成那樣,嚇得心膽俱裂,直拉着餘罪要跑,可已經跑不出去了,有些跑得慢的工人都被人家敲一悶棍,躺在地上直打滾。
兩人一換眼色,不約而同地往車間裡跑,跑到一輛車後,一開車後廂,兩人一塊兒往車尾箱裡擠,相視一愣,這才發現彼此想法一樣。不料標哥這體型能躺下已經勉強了,餘罪一看,火大道:真你媽敗興,吃這麼胖。
你跑得快兄弟,讓哥一回,來日再報啊。鼠標鑽進車後廂,忙不迭地說了句,砰的一聲把自己鎖在車後廂裡了。
餘罪氣得踢了車一腳,一低身,準備藏車下面,不料底盤太低,饒是他瘦也鑽不進去,一激靈,趕緊爬着往另一輛車後鑽,卻不料聽到了啊的一聲尖叫,回頭時,腳底突然滑過來一個手提箱子。
箱子可能很重要,不過餘罪可顧不上了,轉身就跑,在聽到一聲救命的呼聲時,他怔了下,回頭一下子愣在原地了。他的眼光落在趴在地上的人身上一個女人,驚恐到極致,背後捱了一刀,是踉蹌地奔跑着摔倒了,把箱子扔出去了。她艱難地向餘罪爬過來,不過被後面追上的一個爛仔踏住了後背,她吃痛地呻吟了一聲。此時餘罪才注意到,裙子的後背破了,浸染着一片血色。
她在極度痛苦地伸着手,不知道是捨不得那箱子,還是期待面前的那個男子救她。
餘罪怔了下,面對那雙絕望的悽美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想伸一把援手。
又有兩個爛仔奔過來了,其中一個長髮的爛仔持着刀,一指餘罪道:滾
餘罪的反應很快,吱溜一聲連滾帶爬,從那女人的面前消失了。
呵呵妞兒,就這麼點兒錢,至於拼了小命嗎踩着女人的那爛仔,腳上加着力,那女人呻吟了一聲,艱難道:錢給你們放了我。
錢我們自己拿,不用你給。踩人的說話間,同伴已經撿起了密碼箱子。抱着準備走時,突然轟的一聲,卻是發動機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跳,側頭一看,卻啊地捂着臉叫了一聲一股白色的水柱毫無徵兆地射向他,正中眼睛,他慘叫着摔倒在地上。
那可是衝車的高壓水槍啊這遠距離攻擊可比棍子管用多了。餘罪一擊得中,信心倍增,叫囂着:來啊來啊,媽的,拿把刀就敢扮黑社會,嚇唬誰呀
見這邊出亂子了,踩着那女人的爛仔操着刀就衝上來,持着水槍的餘罪手一揚,水柱追着對方腦袋就噴。那人使勁地閉着眼咬着牙,仍然是扛不住水柱的力道,噔噔噔連退幾步,直到退出了車間。餘罪緊追不捨,對方捂臉,那水柱就噴褲襠,等捂褲襠,又噴到臉上了。爛仔剛剛還揮刀叫囂着,現在已經被水槍衝得滿地亂跳了。
突然衝出來這麼個攪局的,追砍人的都傻眼了,揮手的揚棍的,試圖衝上來把餘罪砍倒的不過都扛不住那飛射的水柱,不是噴在眼睛上,就是射在鼻子上。一噴到身上臉上,就是一身起泡沫,餘罪噴得興起,連掃着衆爛仔,直把一干人逼退了十數米。
操,跑吧
只見一干剛纔還悍勇的爛仔渾身溼漉漉黏糊糊臭烘烘的,忙不迭地跳罵着。餘罪知道這些人堅持不了幾分鐘,畢竟是法制社會,只要警報一響,肯定是馬上溜之大吉,再不濟事外面還有自己的同伴,應該早報警了。
可他似乎想錯了,這些人退是退了,可並沒有走的意思,其中還有人躲在後面在擦着什麼,這時餘罪似乎看到那是一截黑乎乎的管狀東西,渾身的汗毛一激靈,嚇壞了。
我日還有真傢伙。
他揚着水管往那個方向就衝,邊衝邊往車間裡退,那剛裝填好火藥槍的正好揚起來對餘罪開火了,水一衝,嘭一響,失了準頭炸天上了不過餘罪嚇得不輕,連滾帶爬進了車間,焦急地看着門外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有聽到警報聲,真他媽要命了。
片刻的慌亂,衆爛仔見餘罪只有一人,膽子放大了,不分散了,七八個排成一線,居中一個持着改裝的短槍,叫罵着上來了。這一剎那,餘罪又有些後悔不該強出這個頭了,往前看看,肯定衝不出去,往後看看,密封的車間根本沒地方躲。他咬牙切齒地罵了句紅顏禍水,卻不料馬達聲音猝起,一輛正在洗着的豐田轟然發動,龐然大物直衝出狹小的車間
這個視覺衝擊力是相當強的,衝上來的衆爛仔嚇得趕緊四散躲開,不料那車一個急停,戛然剎住了。
車正停在餘罪的身邊,可讓他大鬆一口氣,小命可算是苟延殘喘了。說時遲,那時快,他還以爲是鼠標良心發現了,可不料車裡坐的卻是那個剛剛被砍的女人,她一擺頭示意,那樣子餘罪簡直想奔上去親一口,餘罪想也沒想,拉開車門,一個魚躍鑽進去了。
轟轟轟車加着油門,嘗試性地挪着,車頭的方向是那羣砍刀棍棒隊的,那持槍的傢伙剛擡起手,車裡的女人咬牙切齒,一加油門,譁一聲車朝他衝過去,那人嚇得一扔槍,拼了命地往客戶休息室奔去,躲在那裡面的客人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那車最終沒有衝向他,而是又來了個急轉,衝出了洗車行,飆着車速,絕塵而去
肖夢琪史清淮到場的時候,救護車正準備走,警車泊着,已經拉開了警戒線,她焦急地在人羣中找着,張凱和王朋利先看到了他們,四名特警,兩位領隊,躲在警戒線外小聲說話,先問的是救護車,一聽不是餘罪和鼠標,史清淮那口氣終於舒出來了。
可接下來心又懸起來了,聽張凱和王朋利說道,兩人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傷員裡沒有,跑了的沒有,包括現在做筆錄的,也沒有。
那到哪兒去了肖夢琪納悶地問。王朋利解釋着,這個好像是兩方衝突,搶什麼東西,中間有輛紅色的豐田飆走了,說不定在那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