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秋叩手準備敲響楊總隊長辦公室門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側耳傾聽着,聽到了辦公室裡老楊得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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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笑了,和萬政委說道:聽,把老楊給樂得。
部裡表彰估計是跑不了了,他能不樂嗎萬政委笑道。
不敲門了,許平秋悄悄地轉着門把手,慢慢地開了門,然後兩人看到了,楊武彬總隊長像個小孩一樣,自得其樂地笑着,邊笑還邊撫一把滿是胡茬兒的臉,冷不丁一側眼看到門口的許平秋和萬政委時,嚇了他一跳。
來來來老楊一見兩人,趕緊起身,又要作勢請許平秋上座,許平秋卻是擺手拒絕着,不耐煩地道:得了得了,別假惺惺的。
這回真不是假的哎喲,您老手下真是有能人啊,我還擔心沒十幾個小時審不下,結果十幾分鍾都用不着你知道他們怎麼想的,買了幾個豬腰子,扮成販賣人體器官的團伙,愣是把那小子嚇得一五一十全說了看,已經提取到作案工具了,結合4s店後來發現的拋錨車輛,基本和咱們前期的猜想是一致的。楊武彬坐了下來,案子推進神速,他已經全身心放鬆了,對於特警來說,抓捕沒什麼難度,怕的就是找不出來該抓誰。
別當事後諸葛亮了,人家猜的時候,你們還笑呢。許平秋揭舊賬了,不過楊總隊長卻不在乎了,直撫掌道:那時候不是誰也不知道真相嗎
哎,不對了,楊總隊長愣了下,既然不知道,那位怎麼可能猜出來他好奇地問:老許,這位究竟是什麼人啊
呵呵,我的支援隊伍裡,當然是能人輩出了老楊,答應我的事,我來催催啊。許平秋直接道。
沒問題這個月就能到位,不就幾輛車嘛,我們會在乎那個楊武彬不在乎了,不過還是提醒着,哎,幾個組都派出去了,如果要抓捕的話,可能要驚動地方警力,這個咱們還得協調一下,地方特警沒問題,刑偵上如果需要協助的話,您得出面啊。
儘量不要驚動地方,這塊蛋糕沒多大,難道你還想分別人一杯羹許平秋道。這就是各地協作之間最大的障礙,辦什麼事都是需要代價的。
行,聽你的。老楊決定了。
他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許平秋問。
三水附近天黑以前能到深港市。楊總隊道。
下一個目標就是這位尹天寶了他什麼情況許平秋道。
說來也怪啊這是剛剛發回來的情況。楊總隊長指着電腦屏幕說。
尹天寶,男,三十三歲,在深港市開了一家叫迅捷快修的汽車修理行,註冊資金一百萬元,外圍的接觸已經查到了他的手機號碼銀行賬戶以及住址之類。翻着圖片,看到這人的住址居然在湖畔一幢高檔小區時,許平秋愣了下,又看到偷拍回來的照片上,這人的坐駕是輛寶馬,許平秋皺了皺眉頭。
邪性了啊,這怎麼看也是個有錢戶,光這車房子廠子,怎麼着也得千把萬吧,居然涉嫌搶劫。楊總隊長有些不解了。
雖然不相信,可是應該沒有搞錯,和王成直接聯繫的人就是他。五原作案完成之後,他是乘機逃走的,用的也是假身份,這些證據,現在就夠把他拘起來了。
千萬別相信外表的光鮮,裡面還沒準爛成什麼樣呢,儘快把王成拿下,千萬不能因爲這個小卒驚動這條大魚。許平秋道。
早拿下了。你那幾個邪門手下,我都有心思挖回來了。楊總隊長笑着道。
許平秋和萬政委愣了,然後相視而笑,看來前方推進的速度,已經超出預計了
嫌疑人車輛:寶馬,銀色,牌照連號。
這輛在總隊長辦公室電腦屏幕上的嫌疑車輛,此時正飆在深港市的環城高速上,駕車的是一位男子,白淨的皮膚保養良好,他全神貫注地駕着車,看着儀表,在限速八十的路面上考驗着自己的技術,把速度控制在八十邁。過了兩個監視點,他一踏油門,瞬時加速,車飆到了一百六十邁,強烈的推背感覺讓他愜意地呼了聲。
外行人看就拽了,那車像一條銀色的游龍,嗖嗖嗖高速地躥着,走的是不規則的線路,眨眼就沒影了。
後面隔着很遠,外勤已經放棄追蹤了,直罵道:這傢伙車速太快,根本追不上啊。
解隊,是這個人嗎另一位問。
錯不了,沒這麼高的車技,都不可能在高速路上搶劫。後座的解冰正仔細看着案情進展,隨口安排了句,晚上十八時左右,吾寧有組同志來,一起接他們去,就在高速路口。
好的。司機應了聲。
按照監視獲取的規律,此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車行泡着,就算追不上也能找得到他。車下了環城高速,駛進薛崗鎮,這個和市區毗鄰的地方就是迅捷車行的所在地,監視的車輛慢慢駛過,沒有停留。這個車行不小,佔地十畝左右,根據查到的資料顯示,尹天寶是個大股東。
解隊,有些不對勁啊,您看。監視的幹警提醒着,解冰和司機都看到了,數輛怪模怪樣的豪車次第駛進了車行。司機愕然道:哇,這不是準備玩速度與激情吧
要是就沒錯了。解冰道,擡頭時,看到警員狐疑地回頭徵詢他,他笑着道,這撥劫匪的特點,一是對車輛部件非常熟悉,二是車技過人,三是有一定經濟實力恰恰也都是這幫改裝車行的特點。
可咱們就麻煩了,這跟蹤都沒法跟蹤啊。警員道。
不用跟,他們家業在這兒,跑不了。解冰笑着道,擡腕看看錶,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於是就指揮着把車停到一家休閒食品店的門口,扮着顧客的樣子,不時地看着車行進出的車輛,車裡的警員做着這幾天來同樣的工作,咔嚓咔擦拍着照片。
這是幹什麼肖夢琪拿着手機,翻着照片,放到了王成眼前。
這傢伙被銬在座位上,已經沒什麼脾氣了,看了看,隨意道:哦,要賭車。
賭什麼鼠標一聽,來勁了。
賭車。王成道,看幾位不明白,他介紹着,這是沿海有錢一族經常玩的遊戲,也是西風東漸,從國外傳來的,很多家世不錯早早購車的年輕人閒得沒事,從以車會友發展到以車爲賭。一般情況下,挑一段公路,趁車流少的時候,幾輛車賭一把,押注從數萬到數十萬不等,據說最兇的豪賭,一場黑車賽能有幾百萬的輸贏。而尹天寶就是這些改裝車行裡的一家,小有名氣,王成就是在當地打工的時候被尹天寶招募的。
哦,這樣啊。鼠標一聽,沒戲了,這玩意兒他賭不了,有點遺憾地道,哎喲,要把那倆貨帶上就好了,跟他們賭一把,贏了咱們拿錢。
要輸了呢俞峰問。
輸了他們是嫌疑人,還想要錢啊。鼠標道。
這麼無恥,惹得其他人笑了,餘罪說了,就孫羿和吳光宇兩人來也不行,看那車型,怕是原車不帶改裝就得幾十萬,辦案經費嘛,頂多買上四個輪子。
衆人說笑着,自從拿下了王成就輕鬆多了,已經透露了這麼多信息,王成恐怕也是走投無路了,只能在這幫警察面前委曲求全。
手機遞迴到餘罪的手裡,肖夢琪小聲介紹道:解冰一組已經到位,監視了兩天了,據他們說,跟蹤都沒辦法,對方的車速太快,而且圈子很小,根本插不進去我懷疑啊,這個尹天寶在團伙裡面是一個舉重若輕的人物。你看他的身家
草草一翻,湊在一旁的鼠標愕然道:哇,有車有房有錢,還出來搶
這有什麼,搶劫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愛好,而不是生存方式說不定就爲尋找點兒刺激。餘罪道。
這種人可不好對付啊。鼠標直觀道。
肯定的,涉黑背景絕對有,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想抓都難。餘罪道。
他看着發到手的資料,這個三十多歲的尹天寶保養得很好,很帥氣地站在一輛寶馬旁邊,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犯下十數樁搶劫案子的劫匪。
餘罪還回了手機,又回頭看了眼在車後座耷拉着腦袋的嫌疑人,他挪着起身,坐到王成面前,出聲道:喂幹這活兒有多長時間了
一年多了。
再想想。
兩年多了。
每次給你多少報酬
有時候三兩萬,有時候五六萬,最多一次是十萬。
你知道他們搶了多少嗎
不知道。
你說你啊,該知道的都不知道,再好好想想,阿飛可可,都是哪兒人
哎
這傢伙頹廢得餘罪直想踹他兩腳,只知道尹天寶的聯繫方式,而且除非上面召喚,否則他們是不見面的,頂多在qq上聊上幾句,作案頻率有時候隔兩到三個月一次,最短相隔不到一個月。根據這個情況,肖夢琪懷疑嫌疑人犯的案子可能都不止現在掌握的這麼多,很可能還有很多不知道的案子。
車行駛了數小時,到了一個高速休息區,停車休息了半個小時,吃了一頓飯,然後由同行的特警嚴密看管嫌疑人,這一組人去坐在另一輛車上,又開始討論下一步的計劃了。
餘罪沒有離開嫌疑人,他一直在盯着這位從五原追到吾寧的王成,一夜連唬帶詐挖出了很多消息,此時王成顯得有些疲憊,而且像恐懼似的,不敢直視餘罪的眼光。
小子,你好像隱瞞了什麼餘罪直接道。
真沒有我都交代了,我在車上鉗了個小洞,我沒參加搶劫。王成苦着臉道。
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捕之後,都會盡可能地把自己的罪行往輕裡說,不過餘罪總覺得這傢伙的猥瑣背後藏着些什麼。就像他曾經在監獄裡一樣,自己看到的那一面,和警察看到的一面是截然不同的。
在五原,你和誰一起去買的作案麪包車餘罪舊題重問了。
和阿飛。
阿飛在團伙裡負責什麼
不知道
是這個人
是。
他哪兒的口音
福建人好像。
可可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見過可可兩回。
贓車都處理到什麼地方了
這我不太清楚,每次他們動手前,都要通知我先走的。
作案模式很簡單,由王成負責在車上做手腳,然後放一部g小儀器,當潛伏的其他同夥發現車輛駛上高速時,會很快跟進,之後實施搶劫。據王成交代,在五原那家4s店,一共有在四臺車上做了手腳,基本都是根據行駛里程車輪磨損程度判斷出來的,這一招做得精妙,就即便4s店知道了問題,也不敢擴散。
再問你一件事餘罪道,等着嫌疑人緊張地擡頭,他才慢條斯理地說,你們隔多長時間聯繫一次,我是說最久。
這個,不一定一般沒活兒幹,他們不會找我的。王成道。
如果你出現在深港,他們會不會懷疑餘罪問,王成的臉上沒來由地出現一種恐懼的表情,餘罪抓着這個時機詐唬道,專案組準備放了你,讓你和寶哥接觸一下。
啊不不不那不行他們他們會滅了我的王成語無倫次地說着,卻發現自己似乎是說漏嘴了,對面的警察就那麼看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底似的。半晌餘罪又慢條斯理地說:看來我們有點兒低估你們了,滅過人是不是
王成表情保持着僵硬,似乎被說愣了,似乎被嚇住了,不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重重地低着頭,任憑餘罪再問,他只說不怎麼清楚不怎麼知道。
擡頭。餘罪撥拉着這貨的腦袋,端着他的下巴。王成擺着腦袋,總是試圖躲着,似乎有點兒害怕餘罪的那雙眼睛,餘罪手一放,他的腦袋又很自然地耷拉下去了。餘罪想了想道:王成,勸你想開點兒的話我就不勸你了,有什麼事你最好在到達深港以前講出來,否則真把你放出去釣寶哥,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沒說話,不過餘罪看到了他臉上一陣抽搐,那是極度恐懼的表現,再往下問,他又恢復了不言不語的樣子。
其實真正走進一個嫌疑人的心裡,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爲你畢竟無從得知,他們究竟經歷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餘罪暫時放下了,呼叫着前一輛車,在應急車道停下來,然後和大隊伍坐到了一起。
有什麼發現史清淮問。
他好像很恐懼。餘罪道。
你這不廢話麼,能不怕麼搶這麼多次,就從犯也得十幾年吧李玫道。
輕不了。曹亞傑道。史清淮和肖夢琪一笑置之,不知道餘罪揪心這個所爲何事。
但其實他不應該害怕,一般被抓住的,就破罐破摔認命了要是害怕鼠標豎着胖指頭,撓撓鼻子,靈機一現脫口而出,說不定有其他事
能有什麼事史清淮愕然了下。
可能比這更重的事。餘罪給大夥講解着,一個嫌疑人的心態,在被警察抓住的那一刻,恰恰是他最心安的時候,也就是大家說的認命,但這個時候,比如王成,交代了這麼多的罪行,還有恐懼的情緒,就不好說了,說不定真有其他的事嘖,能是什麼事呢
再審審他鼠標道。
沒有目標的審問,沒用。我們對那一方,一點兒都不瞭解。餘罪搖頭道。
那你覺得可能是什麼事肖夢琪問。
比搶劫十幾次還重的事,能有什麼餘罪反問。
命案肖夢琪脫口而出。
完全有可能,把一個團伙凝聚到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手上都沾了血,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誰也不敢叛變。餘罪道。這話聽得鼠標沒來由地想起了初出茅廬時在南邊乾的那樁案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往外凸了。
這個有點兒武斷了,情況未明之前,不要妄加猜測。史清淮爲了穩定軍心,這麼來了一句。
不過他覺得說服力很低,一干隊員都心裡有點惴然,說笑的話就更少了,未到深港,整個隊伍的情緒倒先蒙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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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歸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