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所長,你咋啦有不知趣的問上來了,是李呆,還推了餘罪一把。餘罪驚醒間,趕緊收斂形神,抹了把嘴裡的口水,這個小動作被李逸風捕捉到了,他嘿嘿地小聲奸笑着。餘罪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按低李逸風的腦袋,壓低聲音問着:說,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李逸風得意地問。
她們怎麼來了餘罪努努嘴問。
難道你不喜歡她們來李逸風好奇地問。
廢話,我巴不得呢。餘罪脫口道,不過馬上省得李逸風是下屬,於是又一整臉色道,同學嘛,早該聚聚了。
所以呀,我就把您老心裡想的事給辦嘍,我告訴她們了,是您極力邀請她們來羊頭崖鄉觀光的而且要給她們一個大大的驚喜,讓她們在這裡流連忘返讓她們愛屋及烏,捎帶着也喜歡上所長您老人家李逸風替所長撫着心跳加速的心口,邊恭維,邊觀察着餘罪的眼神,看餘罪快心神失守的時候,他輕輕地問着,所長,您說我辦的這事,還行吧
不錯。餘罪興奮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飄揚的紅絲帶,那像有特殊的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視線。
您是不是喜歡安嘉璐那妞兒李逸風好奇地問。
當然喜歡。餘罪道。
餘罪沒防着,漏嘴了,一說馬上醒悟了,低頭瞪了李逸風一眼,然後踹了一腳。李逸風樂得直奸笑嘚瑟。餘罪也笑了,再怎麼說,狗少這回辦的事還真遂人心意。
鍋裡燉了三隻土雞,李逸風準備了半爿羊肉,不一會兒有人又從家裡扛來了一袋子新棗未褪皮的青核桃和幾樣水果。準備的時間夠長了,一切妥當,一干人自己動手,開始準備中午的吃食了。
幹這活兒反倒是鄉警們利索,那倆城裡來的小公主看看這個好奇,那個也好奇,特別是鄉警高小兵拿着一摞餅子和紅薯幹,她們嚐了嚐,連叫好吃。歐燕子幸福地道:哇,要能生活在這兒多好,天天吃這個。
這個還好土豆餅,紅薯幹。李呆愣了,這季節,鄉下吃不了的都餵豬了。
還不好嗎我現在覺得鄉下人最幸福。安嘉璐也道,那味道恐怕是她首次嚐到。
鄉警們笑了,城裡人也笑了,孫羿拿着把彎頭小刀,撬着青皮核桃,餘罪教兩位女生剝着皮,露着白生生的嫩核桃仁,放嘴裡示意着怎麼吃,看着兩位女生大驚小怪地吃着贊着,他也油然而生一種好幸福的感覺。
餘兒,真沒發現啊,你們鄉警活得真滋潤。孫羿不無羨慕地道。餘罪謙虛地說了句:是你們來了才這麼準備,平時沒這麼滋潤。
算了吧,你帶領衆鄉警販運化肥倒賣大米,李逸風已經當事跡給我們講了。歐燕子笑着道,餘罪臉一拉,李逸風卻是補充着:是啊,極大地改善了我們鄉警的生活水平,對不對呀,呆頭
那幾位鄉警自然是齊齊稱讚所長英明。兩位女生笑得打顛,餘罪小臉紅得發紫,不好意思地說着:那個,就掙了點運費,主要還是方便人民羣衆今天咱們就來玩來了,不談生意啊。
嚇死你呢,又不朝你借錢。孫羿噴了句,看看鄉警這勁道,還是感慨鄉下舒服。歐燕子卻是問着餘罪道:餘罪,知道張猛走了嗎
知道了。餘罪輕聲應了句。李逸風卻是接上茬了:早知道了,他就是來我的羊頭崖鄉,被土豪村官勾引走了。
沒問你,多什麼嘴呀歐燕子不高興地翻了李逸風一眼。李逸風裝腔作勢,敬禮道:是,不多嘴。
咦好像不對,李逸風現在說起張猛來沒有多大怨氣了,可在歐燕子這兒,似乎氣短了。看來,這傢伙目標轉移了,餘罪心裡暗笑着,一笑時,不經意和安嘉璐的眼光對碰在了一起。他慌忙去躲,一躲之後,又偷偷回瞟,卻不料安嘉璐的眼光根本沒動,還那樣盯着他,一下子猝來的緊張讓餘罪有點慌亂。這時有人撲哧一笑,似乎發現兩人有貓膩了,兩人像做賊一樣,迅速撤走了目光。
是歐燕子,恐怕她也窺到了兩人的不自然,只有孫羿這個感情大條的還在撬着核桃,發着牢騷,偶爾捎帶着罵着牲口張猛。餘罪坐近了點,酌斟着言辭道:我覺得不應該譴責他,爲一個喜歡的女人放棄自己的理想,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是不是女方擔心他工作的危險性太高,給他找了個崗位安嘉璐好奇地問。
肯定是了,二隊的訓練和實戰一直就有點變態,正常人哪受得了歐燕子道。
那你說的意思,我不正常了孫羿不高興了。
你不就個司機嗎歐燕子道。
哦,那倒是不過也確實有點不正常,我在二隊開車,有一個月,跑了一萬多公里,屁股上都磨出繭子來了。孫羿道,說起這個,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對於這個問題,餘罪下意識地不去插嘴,偏偏這時候有個不知趣的李逸風,放下剛烤的羊肉,很豪氣地道:我就佩服二隊的哥們兒,那出來的都是一等一的警察,其實我也有那個理想,懲惡揚善,除暴安良對不對,燕子姐
歐燕子嘟着嘴做了個鬼臉,在座的都知道狗少是個什麼貨色,俱是笑而不答了。李逸風卻是拍着胸脯宣佈着:我正式宣佈啊,從今天起我要做個好警察,你們以後不許叫我狗少,還有,你們再幹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別喊上我啊。
李呆愣了下,不悅地回駁着:沒喊過你,都是你喊我們。
衆人一笑,看着李逸風尷尬的表情笑得前俯後仰。安嘉璐餘笑未盡地回頭問着餘罪道:餘所長,說說你們平時怎麼偷雞摸狗的,看樣子幹得不少啊,都要發誓戒掉了。
別理他,他就一人來瘋。餘罪笑道,有點尷尬地不敢往下接這個話題了。
不過今天全虧了人來瘋的張羅,嫩白的核桃仁子剝了十幾掰,李逸風安排的野炊已經開始上桌了。燉的雞肉香飄四溢,烤的羊肉綿柔香濃,再配着一大堆山貨水果,就着冰鎮的小啤酒,衆人說說笑笑,吃得那叫一個開懷。
飯間餘罪旁敲側擊問着,才知道是李逸風去鼓動歐燕子,歐燕子又拉安嘉璐,兩人都是專程請假來的,還帶上了輪休的司機孫羿。餘罪看李逸風和歐燕子不時地眉來眼去,他嚴重懷疑,這傢伙有點假公濟私,怪不得虎妞和張猛正式處了男女朋友對他的打擊也不大,要擱以往,起碼得荒唐上幾天纔會露面的。
也罷,有目標總比胡搞強,餘罪看着兩人,想起了李二冬,那兄弟還不知道貓在什麼地方盯嫌疑人呢,每每欲成人之好,結果都是陰差陽錯,他覺得自己這媒人是操心過甚了。
說是野炊,吃起來基本是浪費,兩位警花根本沒吃多少,沒一會兒就在野地玩上了,看什麼也新鮮,反倒便宜了孫羿和幾位鄉警,一個一個吃得甭提多帶勁了。餘罪淺嘗輒止,心思多了,胃口就小了,不一會兒便坐在石頭竈跟前發呆。
叮的輕微一聲,餘罪覺得自己胳膊上哪兒疼了下,不過已經習慣鄉下的粗線條了,他沒在意,撫了撫胳膊,沒當回事,看着歐燕子和李逸風,以一名刑偵人員的心態在陰暗地分析着,這兩人是不是有往犯罪深淵繼續下滑的傾向。
當的又是輕微一聲,餘罪一捂腦袋,有點疼,氣着了,這回可是實實在在被襲,他尋找着襲擊方向的來源。只見坐在不遠處舊廟神龕邊上,安嘉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外地向他勾勾指頭。
要是別的鄉警,肯定屁顛屁顛就去了。可所長不一樣,他眼瞟着衆人,看李逸風和歐燕子說得起勁,孫羿和鄉警們撲克甩得熱乎,確定沒有被誤解之虞後,這才屁顛屁顛奔過來,手裡拿着飲料,順手遞給安嘉璐,那麼尷尬地賊賊地興奮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安嘉璐問餘罪。
這不是刻意的笑,當領導嘛,總得有這麼一副親民的表情。餘罪笑着坐下了,一句話惹得安嘉璐忍俊不禁地笑了,露着一圈整齊的貝齒。她擰開飲料,抿了一口,回頭看看手足無措緊張兮兮欲言又止樣子的餘罪,隨意地說:好像隨着時間越久,我們的陌生感也越來越強了,有這種感覺嗎
有。餘罪機械地點點頭。
那你知道原因嗎安嘉璐不無好奇地問。
是不是都忙啊。這點可以理解。餘罪把話往岔路上拐。
不是吧,某些人很清閒,倒賣化肥販運大米收購高粱玉米,聽說生意做得蠻好嘛。安嘉璐似乎是一種揭露的口吻,邊說邊看着餘罪,總覺得他乾的事吧,你用任何邏輯都無法正確解釋。
餘罪撇撇嘴,有想揍李逸風一頓的衝動,本該捂着的事,卻被狗少當業績吹噓了。他瞟了瞟安嘉璐,羞赧地很謙虛地道:你這個用詞不太準確,不是倒賣,而是給鄉里解決平價化肥的問題,糧食嘛,主要也是把鄉警組織起來辦點實事,方便羣衆警民一家人嘛,這些事有助於增進感情。
安嘉璐聽得如此解釋,頭一仰,哈哈大笑了兩聲,別人看時,她又覺得很不雅了,趕緊掩着嘴,卻笑得花枝亂顫,不時看着表情變得莊重正努力扮個所長樣子的餘罪,那股子笑意,卻是想摁也摁不下去了。
這種時候就是男女相處最爲愜意的時間,話語輕鬆氣氛活潑笑聲連連,異性之間相處的怡情之處也正在於此,當你看到對方一舉一動,總是透着親切可愛甚至可笑的時候,會在不知不覺中拉近距離。
安嘉璐來的時候有點扭捏,心裡免不了還有點芥蒂,不過在看到餘罪的時候,她說不清爲什麼那些小小的不愉快會馬上煙消雲散。這位混跡在鄉下的小警一瞬間給她帶來的快樂,比在五原一個月的都多。她笑着的時候以一種審視的眼光看着餘罪,似乎想發現這位其貌不揚的傢伙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似的她忍不住想象着餘罪穿上警服吆喝着玉米換大米的樣子,那應該是多麼的滑稽。
這麼看,可讓餘罪六神無主了,女人這小心思,要比嫌疑人難琢磨多了。餘罪揣摩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滑稽的小丑樣子,還是可愛的男生角色,不過數月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那股子興奮勁兒總也揮之不去是啊,這麼火辣辣的天氣,他連安嘉璐鼻尖上的汗珠子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晶瑩剔透的樣子,裡面似乎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呢
喂,說話都走神啊安嘉璐發現了。
啊,哪有,我聚精會神在傾聽。餘罪搪塞道。
是不是應該你說點什麼了安嘉璐笑着道,一笑時,白膩的臉蛋上淺淺的一個小酒窩,好清新。餘罪使勁地抿抿,直把口水嚥進去,艱難地問:你讓我說什麼
這麼費盡心思地搞個野炊,還假逸風的手搞不會就爲了吃飯吧安嘉璐睿智地審視着貌似別有居心的餘罪。
媽的,誤解了,不過誤解得正中下懷,餘罪笑了笑道:增進一下感情,拉近一下距離,這不就是吃飯的用意嘛,都這麼長時間沒聯繫了。
是你沒聯繫好不好某些人是不是做錯事了,心裡有愧呀安嘉璐白了一眼,傲氣地說。
你指誰呀餘罪愣了下,感覺到那事的副作用了。
指那位,抱着李逸風表白的人啊。安嘉璐點明瞭。
那是酒後失言。餘罪難堪道,那回的人丟大了,如果不是張猛離職,他估計自己到現在仍然是同學嘴裡最大的笑話。
我怎麼覺得,是酒後吐真言呢安嘉璐有點責怪有點不忿,甚至有點質問的口吻,直勾勾地看着餘罪。
你作爲執法者的一分子,即便不贊同,也應該尊重我酒後吐真言的權利吧餘罪嚴肅地道,迎着安嘉璐質問的目光,那麼嚴肅而正色,倒把安嘉璐唬住了。不過接下來,餘罪一百八大轉彎了,臉一苦,眼一眯,表情如此哀怨,像受了委屈一樣補充着:因爲我醒着的時候,我不敢說呀。這又不和在學校一樣。
安嘉璐一怔,跟着毫無徵兆的眉色一動,又氣又好笑地拿飲料瓶子戳着餘罪。在他這兒,恐怕連個生氣的樣子你都別想保持下去。
確實也是,不管是尷尬還是矜持,在遭遇餘罪沒皮沒臉的賤性時,一定會消弭得乾乾淨淨。
隨後兩人的話題轉向張猛的事,餘罪和別人觀點不同,似乎更契合安嘉璐的感受,她現在已經恨屋及烏,不怎麼喜歡二隊那個地方了。說完張猛的事,又說歐燕子的事,還真是陰差陽錯,這麼帥的小官二代經常去省城纏人,歐燕子據說已經有所鬆動了,這點餘罪覺得已無懸念,就狗少的家境,絕對是大多數美女青睞的首選。
話題說了很多,卻都不是兩人的事。至於兩人之間的事,每每在相視一笑間,已經明白了,不用說了。等着孫羿和衆鄉警們吃完,準備好的節目開始了。
於是在午後的陽光下,一干小警席地而坐,兩位城裡的美女聯袂唱了曲根本沒人聽懂的英文歌,唱的時候看着人是瞪直了眼睛流口水,唱完了是噼裡啪啦鼓得手掌發疼。李逸風在玩上可是登峰造極了,讓口齒不利索的李呆講方言,教五音不全的拴羊唱歌,每每笑料頻出時,總惹得一干人笑得前仰後合,煩憂皆忘。直到半下午才忙着收攤回城。
安嘉璐那樣餘興未盡的樣子,直讓餘罪有一種好滿足好愜意的感覺。
回城的時候,李呆和拴羊早把所裡存的東西一股勁兒往孫羿車裡塞核桃紅薯乾土豆餅,還有新下的棗和燜煮的豆子。孫羿也被鄉警們的熱情感染,直道這裡可比二隊熱情多了,渾然沒發現狗少和餘罪那點兒鬼心思。
燕子姐,下次去省城,我給你打電話啊。李逸風殷勤地開着車門,歐燕子卻是傲嬌道:別給我打電話,我不一定在。
那好,我直接去找你啊。李逸風厚着臉皮道。燕子一愣,安嘉璐撲哧一聲笑了,她裝模作樣地上車,看着不想走又必須走的歐燕子,笑着問:燕子,要不你在這兒再玩兩天。
好啊,好啊。我給你做飯。李逸風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