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特混衝鋒隊到了桃園公館。
特混衝鋒隊這個名字是剛起的,和往常一樣,中午喝了點小酒,吹了點大牛,現在一人一天一千的補助,吃喝全包的待遇,已經徹底的激起隊伍的驕奢之氣了,鼠標隨口把在學校當年羣毆起的團伙名叫出來,一致通過。
吃飽了喝足了,開始於活,到了桃園公館稍猶豫了一下,這些日子兄弟們還真像衝鋒隊,從街頭賣小包的直接捅到KT桑拿什麼什麼的老闆,一路像直升機一樣上升,今天據內線消息又要騷擾這個桃園公館,即便都夠混,還是猶豫了一下。
這裡背靠迎澤公園,遠眺雙塔,在新建南路,黃金地段,仿古建築,像古代王候的大宅一樣,幾噸的石獅子,幾人合抱的粗柱子,門口泊着幾行大多數不認識的豪車,出入都是衣着光鮮,貴氣襲人的男女。“衝鋒隊”員們就再混,也知道這裡的人肯定不像個小家小戶,輕易能訛詐得住。
“別特麼踢鐵板上啊,這家肯定不一般。”孫羿有點緊張了。
“應該是。”豆曉波喝得兩腮坨紅,隨口道着:“越是這種地方就越藏污納垢,嗨,你還沒治,人傢俬人性質的,查都不讓你查。”
“對不對?人家是提供私房菜,私人休閒聚會什麼的?”熊劍飛明顯不理解這個奢侈生活方式了。
“你個土逼,休閒聚會,還不就是吃喝嫖賭抽。”鼠標道,直問着餘罪:“消息準確麼?”
“錯不了,老任給的能錯了,你們第一天開始於啊,現在這娛樂場所有于于淨淨,不沾黃賭毒嗎?”餘罪打了個酒嗝,訓丨斥着特混一隊。
那倒是,肯定錯不了,餘罪一指鼠標:“你,打頭陣,調戲前臺妞,給他們找點事。我們趁亂混進去。”
鼠標眯眼一瞧,這種地方前臺妞絕對是水靈過人的,他流着口水直點頭:“YP,R”
“嗨,我也去。”豆包拽着鼠標,兩人奔上去了。
這裡頭就餘罪穿了身警服準備唬人去,不過擱這種地方嘛,他又點心虛了,就再有膽子,也不敢衆目睽睽就這麼進去,他脫了外衣,反折起來,拿在手裡,帶着後面的支援隊伍,直進公館了。
哇塞,你不得不承認土豪到一定層次,仍然能給人以震憾力的,整個大廳數百平米,光可鑑人的地板,豪華大氣的吊燈,怎麼看也像襯托這羣來人的猥瑣一般。餘罪拽着四下張望的熊劍飛和孫羿,讓他們別尼馬鄉下人進城這架勢,不是讓人家小看麼?
還是標哥見多識廣,早站在前臺調戲上妹妹,那妹子足有一米七往上,穿着高跟鞋就鞠躬施禮都比標哥高出半個腦袋,不過標哥已經慣於裝逼了,大咧咧問着:“這兒怎麼消費涅?”
“請問先生是我們的會員嗎?”妹子躬身問。
“你多大個門面,還非當你們會員?”鼠標不屑道。
這年頭越二越衝越白癡的客戶,還越不敢招惹,那可都是土豪的氣質啊,目空一切啊。
“不是的先生,如果臨時消費,我們也可以給您安排房間,請問題先生是用餐呢,還是朋友聚會,我們這兒可全程爲您服務。”妹子極盡恭維了,一句話鞠一次躬,搞得豆曉波都不好意思出言調戲了。
鼠標可沒這自覺,翻着豆豆眼,瞧瞧妹子的挺拔身姿,淫笑着問:“有特殊服務麼?”
呃,那妹子一噎,被刺激到了,來這兒的就再粗俗的人,也不至於在大廳就問這話呀。
她愣了,鼠標火了,解釋着:“這都聽不懂?揍是打炮……不整這個你們這麼大攤混個毛呀?有給我安排上,別怕哥身上錢少,就怕你這兒服務不夠好……哎,你就不錯,你於不於?”
這麼個肥頭大耳,表情可憎,眼光猥瑣的傢伙扯着嗓子吼,可把這地方攪混了,前臺妹那受過這刺激,一捂臉跑了,大堂的經理奔上來了,被鼠標訓丨了兩句,也不敢搭訕了,明顯是喝多了,趕緊地叫保安。
這時候,餘罪帶着兩人早一轉兩轉,到了電梯口子上了,這是準備混進去,先摸個究竟,撞着吸粉的算個大運,撞不着就詐詐開公館的老闆,他估計特勤處外派人員提供的消息,應該無誤。
叮聲電梯門響,三人等着人出來,兩位,一男一女,人一出三人鑽了進去,不過剛剛一閃而逝的人影讓餘罪涌起了一股子好熟悉的感覺,他眉頭一皺,堪堪在電梯要閉上的時候,把腳插進門縫了,咣聲電梯門回彈,他急匆匆地追了出來了。
他想起來了,剛剛出去的那男子他認出來了,是照片上見過的,據國辦來人解釋叫金龍,是個境外毒販,而這裡又是可能涉毒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巧合讓他熱血上頭,追出來大吼一聲:
“金龍,你怎麼在這兒?”
那人後背明顯一聳,回頭愕然地看着餘罪,根本不認識嘛,餘罪一指吼着:“摁住他。”
情況緊張,不容多慮,還是爭執,離金龍最近的豆曉波,飛奔着上來了,那人剛一防備,卻不料豆曉波一拐彎,堵住門了,明顯要關門打狗,那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嘭唧,腦袋上早捱了一下,他側頭時,那個剛纔爭吵的惡胖子,正奸笑着看他。
武器是礦泉水瓶子,吸引注意力呢。
說時遲,那時快,餘罪、熊劍飛、孫羿飛奔而至,嗖一聲餘罪的衣服當武器,扣過來了。
嗷一聲,熊劍飛的虎撲動作,撲上去了。
滋一聲,孫羿來了個滑板動作,人半躺,腿朝上,直蹬那人的下三路。
啊一聲,保安一摸腰間,橡膠棍被拽走了,那惡胖子早握着棍子衝上去了
咚、嘭、啪唧、嗷,孫羿準確地踹到了那人的腹部,熊劍飛卻被那人的出拳擊中了下巴,那人忍着痛,一個飛腿掃向餘罪,餘罪蹬蹬連退幾步,看着鼠標舉着棍子畏戰了,他一拽鼠標拉到身前,屁股上使勁一踹,鼠標收拾不住,嗚一聲勇敢地飛奔向目標。
嘭嘭嘭,第一拳棍子掉了,第二拳腦袋歪了,第三拳肚子疼了,標哥一剎那被打得叫苦不迭,那人暴起要來肘拳的時候,啊地一聲慘叫,低頭時,那個矮身在地上的,早一把抓住他的下陰了。
孫羿發威了,他個子小,打架時間都藏着在暗處這麼來一下。一下定輸贏,老二一疼,那人戰鬥力直接清零。
熊劍飛反應過來了,粗胳膊勒住那人脖子了,孫羿抓着下陰,鼠標抱着腿,等餘罪再上來時,就剩給他打銬子了。
一下子打得這麼慘烈,那人被捉野獸的一般被銬着打滾。這種事可是公館從來沒見過的,餘罪拽着衣服蒙着那人的腦袋,催促着快帶走,保安和服務員早嚇懵了,特別是帶走之後,又惡狠狠地衝回來兩人,亮着警證,要到監控室,到了監控室二話不說,抽了監控的硬盤就走。
走了好久,驚得目瞪口呆的保安隊長才省過了,都忘了問那個單位的警察
半個小時前,餘隊長一行人押着一個矇頭的人,急匆匆回了莊子河刑警隊,熊劍飛可是全警散打掛名的好手,就沒證據也知道這人不一般,何況是餘罪認出來的。
關起了審訊室的門,裡面劈里叭拉開始奏鳴曲了。
十五分鐘前,此人身上的多張證件,一查都是真的,但同一個人,名字卻不一樣,這種情況可比全是假證還嚴重,審訊室裡的力度加大,奏鳴曲改成了交響樂,聲音大了很多個分貝。捱了這人幾拳的鼠標和熊劍飛早就成了泄憤了,大拳頭腳丫子招呼着,不知道那人感覺如何,反正把熊劍飛和鼠標這體格都累得氣喘吁吁。
十分鐘前,餘罪揮手喊了:“停”
停了,那人蜷縮在角落裡,耷拉着腦袋,靠在牆角,這個貌似猥瑣的動作讓餘罪能想到很多,三角地帶,不利於施虐者展開手腳,一捱打,他總是想辦法把要害縮起來,更奇怪的是,他不辨解,不喊也不求饒,連打他的人都覺得老沒意思了。
而且啊……餘罪突然覺得那麼老不對勁了,對了,當他彎下腰查看時,他知道不對勁的地方來自何處了,那人根本沒有驚慌,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急於脫身的那種表現,這根本不像一個作奸犯科的人嘛,難道會是一個毒梟?
更不對了,毒梟就低調也不可能是這種派頭,特別是林宇婧已經有可能暴露,他知道自己進到大陸公安黑名單上。
一剎那間,餘罪想到了一種可能,摸着那人的身上,搜過身了,最容易藏東西的地方,腋下、袖口、腰帶,抽出腰帶來時,他使勁地一磕皮帶扣子,傻眼了。
裡面有一個帶着電源微型電子器材,客串過特警,知道這是什麼玩意。而且就人家這寧死不屈的表現,餘罪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餘兒?”鼠標揉着腮。
“我操,還尼馬笑。”熊劍飛擡腿就踹。
“去去去,出去……我跟他說兩句。”餘罪轟着兩人,反正是黑抓捕,兩人不大情願地退了出去,餘罪又一次彎下腰,看着躺在水泥地上的男子,有點愕然的表情問着:“你真不準備說話?”
“應該是你準備和我說話吧?”那人慢慢地說,同樣審視着餘罪,雖然被揍得狼狽不堪,不過這樣的氣質卻讓他顯得威不可犯似的。
“你少特麼裝,我見過你的照片,你就是毒販金龍,化成灰我也認識。”餘罪咬牙切齒地道。
“呵呵,是嗎?名字就是符號,金龍銀龍不都一樣。”那人道,他似乎揣摩到餘罪的心態了,應該發現他的身份了。
“你不好奇我在那兒見過你的照片?”餘罪小聲問。
“天下相似的人多了,我還真記不清在那兒留過照片了。”那人含糊了句
“你和一個人的照片。”餘罪心裡泛起着一股子嫉意,嫉意慢慢地成了怒意,這個人舉重若輕的表情、雲淡風輕的帥氣,有點刺痛到他了,他一亮手機上的照片問着:“你和她的照片?”
噝,那人一吸涼氣,瞪着餘罪,餘罪嚴肅地問:“告訴我,你和她什麼關係?”
“既然你見過,就應該知道我們什麼關係。”那人愣了下,不知道什麼樣的話纔是正確的回答。
“我不知道,所以問你呀?”餘罪道,拳頭慢慢地捏緊了。
“男人和女人,還能有什麼關係。”那人不屑地道。
嘭,一拳上了鼻樑,那人悶哼一聲。
餘罪暴起了,可能那人也沒想到,這位小個子比所有的人都黑,都狠。
咚咚咚……我跺、我跺、我跺跺跺,小腹上,老二上,餘罪吃足了勁發泄着心裡的陰暗,那人痛得全身弓成了蝦米,一個喘息的間隙,餘罪又問一句,他哼了哼沒理會。
這更惹起了餘罪的怒火,操着橡膠棍子,踩着人,吧唧吧唧揍着,邊揍邊問着他身份,不說,不說就再來幾下;還不說,不說就再捅幾下,又不說,不說我特麼今天非揍你個半死,信不信把你當無名屍處理?
嘭嘭通通的悶哼聲音,幾位害蟲都在外面聽着呢,本來怕出事,可遇上這麼位身份無法確認,揍成這樣都悶聲不吭的,誰也知道不是普通人,於是就沒人理會。
不知道揍了多長時間,直到一隊警車呼嘯着進了莊子河刑警隊時,衆人這才警覺,還沒等反應過來,早有十幾人嘩嘩衝進來了,叱喝着、叫訓丨着,亮着省廳督察處的身份,讓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活,原地不能動,看到這幾位害蟲時,哥幾個趕緊地立正,敬禮,然後死死地抿着嘴不敢吭聲。
喲,滿嘴酒氣吶,讓督察逮着肯定沒好事。
“這兒,這兒……就在這兒……”督察聽到裡面的刑訊聲音了,咚咚擂着門,不開,叫了兩三位。輪番撞着,咣聲門開,幾個人撲上去,連摁帶扭,把踩在嫌疑人身上發泄的餘罪拽走了。
哎呀,督察看得那叫一個嘴苦啊,許副廳安排的任務,讓他們飛馳莊子河制止,看來還是晚了一步,嫌疑人反銬着,被揍得就差伸腿瞪眼了,一探鼻息,進氣多出氣少,人躺着,嘴裡鼻子裡還汩汩地流着血,看得督察心生凜然,指着餘罪怒吼着:
“把他銬起來”
這可是個相當惡劣且嚴重的事件,省廳的督察,來頭又大得嚇人,就莊子河刑警極度團結,也不敢挑戰省廳的權威吶,餘隊長還真被銬走了,一銬出門,餘罪大叫着,大嚷着,和督察亂找亂踢,一羣督察上來七手八腳好容易才摁住人。
那些於壞事的兄弟都心有靈犀,餘罪這是故意製造混亂,趁着這混亂的光景,轉眼溜得一個不剩了……
時間卡得很準,許平秋和任紅城驅車到莊子河刑警隊時,督察正扭着餘罪往車上塞。
他和任紅城匆匆下車,問着人呢,督察裡告訴他在裡面,兩人急步往進走時,國辦的便衣追着信號已經到場了,一行人奔進刑警隊,哎喲,那怒火中燒的表情,齊刷刷滿了臉上。
滿臉是血,幾乎不能走路的“嫌疑人”,被兩位刑警架着出來了,不細辨認,都看不出人樣來了。他看了看接他的自己人,嘴脣翕合了好久,喃喃地,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國辦來人,氣哼哼地朝着現場地方警察呸了一口,上前架着自己的同事,然後撞開了要來幫忙的刑警,攙着人上車,急馳走了,不用說,這得先送醫院了,還沒準得住多長時間呢。
任紅城愕然地看着一屋子發呆的刑警,他居然沒有找到那幾個混球,看來早溜了,他心慌地和許平秋使着眼色,這事情亂得,怕是不好收拾了。
“各忙各的,等候調查。”許平秋煩躁地揮揮手。
在衆警愕然的眼光中了,出了院子,國辦的幾位已經趕到了,都在瞪着那位打了人的刑警隊長,其中一位餘罪認識,像是故意找刺激一般,餘罪反問着:“瞪什麼瞪?你們給的照片啊,我把那毒販抓住了,這種人抓住,不往死裡打,他什麼也不交待啊……真的,巧了,會館正好碰到他,我們就摁住了,他身上帶了六個假身份,證件還都是真的……絕對有問題。”
許平秋上得前來,隨便一腳,正中餘罪臀部,餘罪一個趔趄,回頭怒目而視,許平秋二話不說:“帶走,先把他關起來。”
大放厥詞的餘罪被帶走了,許平秋望着三位,好不尷尬的表情,國辦跟着信號追,他已經想到在哪兒了,這明擺着,似乎就是許副廳長知道的事嘛。可這其中的緣由,讓怎麼解釋呢。再怎麼說,就是個毒販,也不能直接把人打成這樣吧?
“這個……這個可能有點誤會。”許平秋正要解釋。
GI禁毒局副處長李磊,聽也沒聽,直接掉頭走了,副廳長在地方還算個長,可在國辦來人眼中,份量明顯還不夠嘛,另一位外事聯絡員對地方警察這作態,實在無語,跟着副處長的步子走了,反泄密這位專員楊正對許平秋頗有好感,不過此時已經所剩無幾了,他走時回頭道了句:
“許副廳長,儘快給個處理結果吧,就真是個毒販,也不能打成這樣啊,我們第九處都沒有這麼黑啊,從接到消息這才一個多小時啊?嘖……”
嘆着氣走了,任紅城傻眼了,張着嘴愕然回看許平秋,許平秋和他相視凜然,這婁子捅得,可要命了,怕就是許副廳這職位,也擺不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