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尋訪迷津

踩着吱吱作響的積雪,看着輝映點點的燈光,一個人的生死對於這世界有多大意義無從衡量,兇案發生的武林村又會怎麼樣?

意義不大,也不會怎麼樣。

餘罪很快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靜謐的村落,這個故事頂多會成爲村民枕邊的閒話或者噩夢的一部分,更或者連這樣的影響也不會有,因爲間或還能聽到嘩嘩洗牌的聲音,那些麻將場上的男女,估計只關心今天的輸贏,誰還會在乎昨晚的慘案。

也許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會淡忘,只要時間夠久。一個生命之於這個世界太過卑微了,今天的排查就感覺得出來,村民些許的同情之後,更多的是爲年初一就發生這事感到晦氣。

可如此衆多生命,存在的消失的意義又是什麼?

餘罪心裡莫名地泛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念頭來源於瀏覽過的一本命案追蹤的行內典籍,很多兇殺案、系列殺人案、焚屍案、碎屍,甚至有過以碎屍爲食的恐怖案例,那些可憐的生命彷彿就是爲了證實人性的罪惡一樣,用他們的死來描繪出一個血淋淋的真實。

金錢、色慾、嫉妒、憤怒、仇恨、偏見……古老的七大原罪,古老到現在依舊沒有什麼變化,葛寶龍會是哪一種?

應該是很多種,餘罪在努力回憶着瀏覽過的資料,錢、缺錢的窘境;憤怒,老婆紅杏出牆的憤怒;仇恨,他肯定仇恨那些欺他辱他的人;往往一個兇殺不會是單個的原因,那麼這一宗也應該是,積鬱很多年的負面情緒在一個不意思的時候找到了渲瀉口子……形態就是這樁血淋淋的滅門案!

餘罪加快的步子,向17號院落奔去,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在驅使着他,他像着魔一樣,腦子裡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於很多看到過、接觸過的罪犯在這個不恰當時候躥進了他的記憶中。

時間已經很晚了,17號院子拉着警戒線,案發二十四小時後,這裡寂靜得像一片死地,在警戒線外堪堪駐足,餘罪微微喘息着,他知道屍體還沒有運走,可他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承受那個現場的心理能力,他猶豫着,不敢近前了。

“誰!”有人喊了,從車後出來了。

“啊!”陰森森的環境裡,驟來人聲,嚇得餘罪一屁股坐地上了。

然後傳來了女人笑聲,車燈亮了亮,兩位警裝的女人向他走來。哎呀,看清了,是周文涓和肖夢琪,肖夢琪取笑地道着:“耶,就這麼大膽子啊?”

“膽子再大也架不住你這麼嚇唬啊。”餘罪氣壞了,肖夢琪伸手拉他,他沒理會,起身拍拍雪,奇怪地看着問:“文涓,你怎麼在這兒?”

“總得有人守着現場吧,隊裡數我資歷淺,總不能讓師傅們守吧……別問我啊,這大晚上的,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周文涓同樣疑惑地看着餘罪。

“我……悶…出來透透氣。”餘罪隨口道,肖夢琪上下打量着:“不是吧?我怎麼覺得某些人好奇心要害死貓了?我好像知道你想幹什麼?可爲什麼不敢進去呢?”

好像是挑恤,餘罪斜眼一翻回敬了句道:“你猜。”

“我猜是猶豫,猶豫的原因在於,這個奇案因爲大雪的原因無法推進,而又有這麼多警力,你無法確定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撿到大漏子。”肖夢琪笑着道。

“笨死你,猜錯了。”餘罪直接道:“我是沒見過死人,我害怕。”

肖夢琪眼睛一凸,沒料到餘罪這麼直白,周文涓卻是笑了,沒想到學校的憨膽大現在卻害怕,而那個暈槍的姑娘,現在已經是無畏的戰士了。

“跟我來……你們的來意既然相同,就一起進來吧。”周文涓道,領着兩人進門了。

肖夢琪也是愁結叢生進而產生了到案發現場尋找尋靈感的想法,沒想到能遇到餘罪,這樣的同路實在讓她對餘罪高看了幾眼,以前一直認爲他是運氣太好而已……餘罪猶豫了一下下,在兩位女人面前卻是不能示弱了,邁着步,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咱們從樓上開始的……兇案就是從那裡開始的。”周文涓領着上樓,狹窄的樓梯,積上了雪,零亂的腳印通向樓門,刁屠戶生前的日子應該不錯,最起碼這幢二層小樓在村裡就應該是小富之家了。傳說也是個滾過刀尖的悍人,最後死在自己那個窩囊的女婿手上,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造化實在弄人。

門是開的,東西原封未動,移走屍體的地方畫着示意線,血跡已經凝結,黑紅的塊狀,兩個人形的標識,周文涓示意着:

“……葛寶龍應該就坐在這兒喝悶酒,牀上的被子是攤開的,根據鄰居反映,聽到了這家的吵鬧聲……當時刁婭麗應該已經躺在牀上了,兩人發生了口角,然後她向葛寶龍扔了一個枕頭,人赤腳下了牀,兩人撕打在一起……光腳的腳印,撕掉的毛髮、指甲縫裡的皮屑,都能反映出這一點來……爭吵中葛寶龍隨手抓起酒瓶拍向妻子,老式的高梁白酒瓶子,瓶身最厚處零點六六公分,這一擊擊在了刁婭麗頸後顱骨上,直接致命……”

肖夢琪臉上掠過了不自然的表情,真正的現場比所有的教科書都有衝擊力,即便她心理強悍,也無法揣度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丈夫對妻子下如此重的手,那怕是紅杏出牆的妻子。她偷瞅餘罪的時候,餘罪像不忍目睹一樣,閉着眼睛。

“爲什麼照片上刁婭麗的遺容很安詳?”餘罪問。

呀……問到點子上了,肖夢琪暗暗讚了個,不是心思特別敏銳的恐怕注意不到這個,她道着:“是嫌疑人替妻子攏了攏頭髮,擦淨了臉上血跡。”

“根據這兒的痕跡,他應該跪在這兒哭過……我想應該失手。他很痛悔?”周文涓說道,突然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很矛盾。

“事後痛悔是真的,但事前痛恨也不假,不是失手,他應該恨不得把老婆親手掐死,可真正砸死了,他又心疼了。”餘罪道。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矛盾心態?”肖夢琪問。

“罵老婆、打老婆、恨老婆,可又沒本事換老婆。那種沒能耐的男人心態。”餘罪道,肖夢琪哭笑不得看着他,這貨的理論能編成教科書了。餘罪卻示意周文涓:“繼續。”

“……殺第二個人,也就是他的岳父刁福貴就不是失手,幾乎是泄憤,是順手從帶的廚刀裡抽了一把,直接從腰部捅了進去,然後連刺帶剁,一共十六刀……”周文涓道。

“他應該很憤恨,把仇恨全部發泄到這個家其他人的身上……他連外套都沒有穿,怒火滔天地去殺人,卻還沒忘記給老婆攏順亂髮……這說明他對老婆還是有感情的。”餘罪打斷插了句。

“有感情?然後殺了她全家?”肖夢琪聽不懂了。

“在很多兇殺嫌疑人的眼中,殺戳等同於拯救。或者也是一種復仇……刁婭麗生前行爲就不檢點,婚後這一家過於強勢處處欺負窩囊女婿,不把過錯歸咎到他們身上都不可能。”餘罪道。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看了看零亂的牀鋪,扔在椅背上外套,過年的新衣,並不昂貴的的一件男羽絨服,口袋裡只有幾百塊錢和一部分用了幾年貼了幾處透明膠帶的手機,這個葛寶龍,就穿着件的線衣跑得,上千警力二十四個小時都沒找到人,想想都讓餘罪佩服了,人在絕境中迸出來的力量還真不可小覷啊。

慢慢地下樓,周文涓解釋了幾處地方,岳母披着衣服死在牀上,小外孫被攮了兩刀,聽到聲音奔進來的二女婿,被一刀劃開了頸動脈,往院門外奔着小姨子慌亂中根本沒有打開門,被他追上去從頸後也是一刀斃命。因爲這幾刀相當利索的緣故,專案組甚至懷疑他有過解剖類的知識背景。

“不是解剖,這是小刀手的動作。”餘罪直接反駁了肖夢琪的解釋。

“小刀手?他的履歷裡沒有?”肖夢琪沒懂這個新名詞。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在履歷中查到,他在後廚幹了快十年了,根本就是從學徒工開始的,洗碗、配菜、紅案、最後到能湊和掌勺……其中紅案就有一項把塊肉分開,肥、精、瘦、排骨、五花要分清,幹這活利索就叫小刀手,握刀的姿勢都是這樣……類似於警校的匕道攻防,這樣,方便攮、削、剁……”餘罪比劃着一個奇怪的姿勢。

這個雖然無從證明,但依然讓肖夢琪暗暗心驚,餘罪卻似在漫不經心地說着,他不時地看看院子裡、屋檐下,那六具裹着被子的屍身,似乎想試一觀,卻仍然越不過自己的心理障礙。

周文涓笑了,笑着問:“我覺得你不應該害怕啊?”

“就像你暈槍,有心理障礙……你當時是怎麼樣跨過這個障礙的。”餘罪問。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平等的,那就是我們都會死,用一種平等的心態和眼光去看,就沒有那麼恐懼了……我們當警察不相信鬼魂,那怕就有鬼魂,他們應該會保佑爲他們伸冤昭雪的警察……跟我來。”周文涓道,伸着手,拉着餘罪。

昏黃的院燈下,周文涓平靜的表情,像透着一種聖潔的力量,讓餘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輕輕地站到了檐前,她選的那具最小的屍身,附下身,輕輕地揭開了遺容。

孩子,像熟睡了一樣,只不過面色已經鐵青,身體已經僵硬,在他的身邊扔着幾枚花炮,周文涓撿起了一個,慢慢地放在餘罪的手心,她靈動的大眼看着餘罪,輕聲道着:“過了這個年剛五歲,死的時候手裡還攢着花炮,口袋裡也有,他一定等着第二天一起和小夥伴玩……這一刀攮得很準,直接捅在心臟上,一點施救的機會都沒留下……才五歲,不管有多大仇恨,也不能殺這麼大的孩子啊……”

那是一種悲愴而無奈的表情,那是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六位冰冷的、沒有生命跡像的人,就這樣靜靜地躺着,等着進火化爐灰色煙滅,他們靜靜的等待,也許只剩下在灰飛煙滅之前的最後正義!

餘罪沒有說話,他心裡泛起着一種無可名狀的悲慟,一家三代六口慘死刀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髮指的事!?

他擡手看看,攢着這個花炮,慢慢地附下身,伸手,輕輕觸了下,那小孩冰涼的額頭……又掀開了第二具屍身的覆被,應該是他媽媽,姣好的面容,已經慘白的沒有血色……掀開了父親的覆蓋,割開了頸喉,半睜的眼睛,是一種死不瞑目的表情。兩位老人,死前的驚懼還凝結着,像試圖告訴着後來者什麼。

餘罪凝視着,意外地沒有噁心和嘔吐的感覺,儘管慘狀很令人作嘔、更意外的是也沒有很恐懼的感覺,儘管很讓人覺得恐懼。他靜靜地看着,像在思考着什麼,像在冥冥中尋找着什麼。

周文涓要說話時,被肖夢琪攔住了,輕輕地退後了幾步,她知道很多明悟總會出現在不經意的時候,比如,這個時候。

驀地,餘罪觸電似地站起來了,他喃喃着,不知所語,奔上了樓上,兩人還沒明白的時候,他又奔下來了,奔進了堂屋,似乎做了幾個劇烈的動作……旋即又奔出了出來,直奔向大門口,做了一個背後襲擊刺人的動作……一下子彷彿他是作案一樣,在大口喘着氣,急促地說着:

“……揮這幾刀,只需要三分鐘……他是在酒後極度亢奮的狀態下完成的……昨晚鄰居聽到了大聲嗷叫……他殺了人之後,第一時間應該是……對,很瘋狂、又是痛快又是後悔……很恨老丈人一家,殺老兩口很痛快,連捅十幾刀;他自己沒小孩,所以殺小孩也不手軟;二女婿過得比他好,他也很嫉妒,所以下手很重,一刀豁開了喉……可他捨不得殺老婆,那是失手;他又不得不殺小姨子,他其實並不想殺她,所以那一刀只刺向的她的頸部,而沒有更暴虐的手段……”

餘罪兩眼炯炯有神,面目可憎,手握刀狀,驚得周文涓和肖夢琪不敢上前。

“該殺的,不該殺的,都他媽殺了……他瘋狂了,又痛快淋漓、又極度痛悔,那些心理的矛盾讓他瘋狂了,所以他拼命地吼着、喊着……然後……跑!”

說做就做,餘罪仰頭吼了聲,邁着大步就跑,刷刷就不見人影。

“餘罪,餘罪……你怎麼了?”周文涓嚇了一跳。

“沒事,你看着這兒……他在模擬當時的兇案現場,肯定是跑到第二個發現點了。我去吧。這兒得看着。”肖夢琪說着,顧不上週文涓的反對,跟着餘罪跑走的方向,飛快地追上去了。

雪地、暗巷、昏黃的燈光,彷彿都帶着血腥的感覺從身側掠過,幾百米後餘罪開始氣喘,凝視着幾具屍身給心理上造成的陰影似乎在發作了,他像做了案一樣,拼命地、在加快步伐……快跑,跑得更快,根本沒有聽到背後肖夢琪的喊聲。

這個怪異的行徑把村口駐守的警力都驚動了,肖夢琪趕緊聯繫着專案組,讓那些警力別去露面,等她氣喘吁吁追上餘罪時,果真證實了他的想法,餘罪正扶着電杆,蹲在那兒喘息,這個發現嫌疑人血跡的地方,還拉着警戒線。

這樣做有用嗎?

肖夢琪看着喘息的餘罪,很多時候她都沒法理解這個從基層來的小警究竟心裡想什麼,究竟想幹什麼,這一次也是。現在是在找兇手的下落,而不是找兇手是誰?否則早有更多的偵破高手要通過生活背景和成長經歷描摩兇手了。

“你找到了什麼?”肖夢琪問。

“我在找他逃跑的方向。”餘罪起身了,喘過這口氣了,幾個方向都是黑的,遠處一片通明的地方,那是五原市,他跑了幾步,停住了,自言自語道着:“不應該是市區,他已經透支了膽量,最害怕的就是見到人……”

回頭卻茫然了,黑漆漆的北方,正是上千警力撒網的地方,這個方向,應該不會錯。

“你找到方向了。”肖夢琪問。

“找到了。本能。”餘罪道。

“本能?”肖夢琪沒聽懂。

“對,本能。沒有預謀、沒有直接動機、甚至連侵害對象都沒有選擇,這是種種仇怨積鬱引發的血案,很簡單的一樁案。”餘罪道。

“你還是沒有說逃走的方向。”肖夢琪問,她覺得餘罪似乎應該知道方向,那是一種盲從。

“本能就是方向……也可以說沒有方向,一個年三十忙了一天,晚上吃飯又喝了酒,殺了人……跑的時候連外套都沒有帶,就憑着一口氣跑……你覺得他能跑多遠,我認爲啊,二十公里範圍之內,他仍然龜縮在那個角落裡。”餘罪判斷道。

“這個就有待外勤證實了,我是奇怪……”肖夢琪欲言又止。

“奇怪什麼?”餘罪回頭時,看到了夜色中若隱若現的白皙,不過這個時候實在起不了調戲的心情。

“你這麼做,好像沒有什麼意義。”肖夢琪道。

“就像坐在專案組裡。連一線都沒到過,一樣沒什麼意義。”餘罪頭也不回地道,向前走着,走了幾步驀地車燈向着耀來,他捂着眼睛,一下子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有可能爬貨車走嗎?

還沒等思考,車嘎然而止,車窗裡伸出來了許平秋的腦袋,看着餘罪笑了笑:“餘隊長,有酒沒有,給來一瓶。”

“切……”餘罪沒搭理他,扭頭就走,卻是往後勤保障院子的方向。

這麼拽不理會總隊長的表情倒沒有讓肖夢琪驚訝,罵都罵過了,車泊在她身邊,上車隨意說了句是在找那種感覺,許平秋笑而不語,這時候前座的王局發言了,直問這就是那位奇人吧,可爲什麼不把他用上呢。這問題恰恰也是肖夢琪的問題,許平秋卻道着:“已經在用了。”

“已經在用了?發盒飯?”王少峰不解道。

“這傢伙屬驢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讓他自己玩,蹦得歡實着呢。”許平秋笑着道,已經深諳和餘罪打交道的方式了。

“他在自己摸索,缺乏必要的信息來源啊,應該給他安排點任務。”肖夢琪道,委婉地提着要求,她不知道爲什麼,很希望看到餘罪帶隊,那是個總能創造出奇蹟的貨,現在又是期待奇蹟的時候。

“你錯了,任務和命令只會禁錮他天馬行空的思維,這是個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主,真讓他學學套路,恐怕就發揮不出水平了。”許平秋道,衆人笑時他又是吧唧着嘴補充着:“哎……這次恐怕用不上他這亂招了,省廳崔廳從太嶽軍區借來了兩個連的兵力,明天早上再來一次滾地毯,再過十個小時沒有消息,懸賞就要公開發布了,嘖……”

懸賞,是警察最不願意做的事,那等於示弱,不過有時候,在無計可施的時候,又不得不做。

肖夢琪在車上翻看着天氣預報,預計明日午時到夜間仍然有中到大雪,她一下子明白兩位領導的苦衷了………

………

………

果真是個出亂拳的主,在專案組不久就接到了市區蹲守警力的彙報,有刑警隊的上門查李誠心了,這是外勤查到和刁婭麗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的主,屬於重點監控對象,來人被攔住了。

肖夢琪請示後,直接放行,許處長和王局正比對的排查地點,已經顧不上那貨了。

市區、東華路、東映小區,接到回覆蹲守的刑警總算鬆了一口氣,餘罪帶着苟盛陽和巴勇,拖着這位刑警去敲門。那刑警說了:“這都半夜三點,敲人家門?”

“你放心,這狗日絕對睡不着。”餘罪道。

試着一摁門應,哎呀,門開得可快了,上了樓,貓眼裡先瞧,然後門開,門上掛了幾條鏈子,一進門那人比刑警還着爭,瞪着大眼問:“警察同志,抓到了沒有?”

真沒睡,穿戴着整齊着呢,警察同志一搖頭,他就苦臉了,餘罪問着:“哎,家裡還有誰?”

“沒人了,我把老婆孩子都送去旅遊了……我說你們又不讓我走……我我我我……我可怎麼辦涅?”李誠心苦着臉道,手拍得吧唧直響。

這個腦禿肚肥的中年男明顯比刁婭麗大出許多,是開中介公司的,刁婭麗保姆工作就是他介紹,深入瞭解才發現,閒暇時刁婭麗還給李誠心公司當婚託,兩人的關係肯定是狼狽爲奸,上牀做愛,下牀做生意那種。

“說說,你和刁婭麗的事。”餘罪問。

“我都說了八回了。”這姘夫難堪地道。

“哦,那就開始第九回吧。我問的很簡單,你上過她幾次?”餘罪問。

“啊?”李誠心傻眼了,這尼馬問題也太寒磣人了吧。

不說,不說好辦,餘罪一起身道着:“不配合算了,李誠心別說我沒提醒你啊,葛寶龍連五歲小孩都捅死了,下一個捅的除了你就沒別人。”

“別別別……”李誠心嚇住了,攔着衆警,然後很難堪地道着:“您這問題我沒法回答呀,我跟她好了幾年,誰還數幹那事的次數啊。”

“哦。”餘罪嚴肅地道,表示理解,其他幾位就吃不勁了,噗噗直笑,就聽餘罪換着話題問着:“那你好幾年,他老公能不知道?好像你還認識他老公對不對?沒有被捉姦在牀過?”

“這個真不賴我……那兩口子就是進城找錢來的,他們啥也幹……您是當警察的我也不瞞您,這婚託,託着託着,上個牀啥的很正常,要不她沒啥正式工作,老公又那得性,不靠這個,她養活不了自個啊……”李誠心極力表白着,世道如此,人家是送上門的。

“刁婭麗的家境還可以呀,不至於幹這事啊。”餘罪納悶道。

“您錯了,正因爲幹這事,所以家境纔可以呀。”李誠心把話調過頭來了。

看來姘頭瞭解的不少,據他說刁婭麗確實是當過小姐的,就她爹刁福貴蹲大獄那幾年,當時還是十六七的小姑娘,之後因爲在當地名聲太壞就一直在城裡混,胡亂找了個老實巴交的葛寶龍嫁了,沒啥正當來源,又好吃懶做慣了,成了家雖然不操皮肉生意了,可那一技之長沒放下,仍然靠着這個廝混,據說兩人都籌劃着買房了。

說到這兒李老闆還冤呢,我借給她兩萬塊,尼馬都沒地方要了。

“那不是借款,是嫖資,不受法律保護。”餘罪刺激了句,直問着:“你還是沒說正題,姦情肯定撞破過,幾年了,不能瞞得這麼好。”

李誠心蔫了,他聲如蚊蚋地說了,那都是明事,跟她有那關係的又不是一個人,她老公一直就知道,前幾年,她老公賭錢欠了人家幾萬塊還不上,被幾個要債的堵家裡,實在沒錢就摁住他老婆輪了一回頂債,他就在旁邊……真的,不是我瞎說。

嘭,餘罪氣得直摔茶杯,指着道着:“把這事記下來,回頭把這幾個王八蛋拘回來……李誠心,還知道什麼,都主動向這位同志交待出來。”

越問越氣,連巴勇和苟盛陽都恨不得摁住這貨揍一頓,三個先離了這兒,又找到了打工飯店的那家經理,結果沒有什麼意外,確確實實是個窩囊加慫包的貨,廚師長、經理都揍過他,一提葛寶龍,就是個老婆在外頭賣X的慫包蛋,沒人看得起他來。

可誰也沒想到人家敢殺六個人吶,這回該着經理嚇慫了,也是在家關着防盜門三層,根本就沒敢出門。

走訪的認識葛寶龍的數人,漸漸地已經天亮了,最後一處葛寶龍唯一的一個酒友處出來,天色已經大亮,真是什麼人找什麼貨,那位酒友比他還慫,在飯店收拾泔水剩飯剩菜的,長得極度猥瑣,說話滿嘴泔水味,坐了幾分鐘都讓人覺得難受。

“哎,真尼馬什麼人也有啊。”巴勇打着哈欠道着,一夜識得人情百態,唏噓不已啊。

“從什麼良啊,從個良都把命送了。”苟盛陽道着,有點爲那個刁婭麗不值了。

上了車,巴勇開着車,半路餘罪讓折到國道上,泊好車,就傻傻地在那兒等着,足足一個小時,過了幾輛大貨,餘罪拿着手機拍照,拍完照又是毫無徵兆地叫着回武林村。

隊長的思維不是那麼好揣度的,巴勇奇怪地問着:“隊長,咱們忙乎一夜找什麼?怎麼淨找刁婭麗姘頭了。”

“我想證明一件事,已經證明了,這個能忍氣吞聲娶個失足女,而且還能坐視老婆和別人上牀的貨啊,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慫人。可能他們的矛盾集中爆發在房錢上,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上。”餘罪道。

“那又有什麼用?”苟盛陽道。

“這麼慫的一個鳥人,既不敢偷,又不會搶,也就酒醉時候有那麼很短時間的瘋狂模式,一過這個時間,他仍然會自動縮回原形。怕死、膽小、猥瑣、自卑……這樣的人,你們覺得他能跑到哪兒?或者說,他敢跑到那兒?絕對不回市區。”餘罪問。

“難道不能狗急跳牆?”巴勇問。

“老婆替他賭債肉償,他都狠不下來,現在還敢繼續殺人?就可能狗急跳牆,他也沒狗那體力啊。”餘罪道。

“有道理。”苟盛陽道,又疑惑地問:“可怎麼找?”

“他還在包圍圈裡,應該很近,我們肯定漏了什麼……趕緊回去,再找一找,肯定漏了什麼……”

餘罪在挖空心思想着,恨不得插上翅膀在圍捕的區域巡視一番,他確定肯定在,可他無法確定的是,這幾十公里的包圍圈,究竟會藏在那個旮旯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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