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罪機械地把手機裝回兜裡,眼珠子一動不動,像盯着一個重要嫌疑人一樣,那動作、那表情沒有那怕一個細節會漏掉。
她正從禁毒局的樓門裡出來,和一行同事相跟着,在說着什麼,即便是威武的男警在她面前也相形失色,那軒昂的身姿、颯爽的短髮、燦爛的笑容,能激起餘罪心裡最深的回憶。
他笑了,他異樣地想起兩人滾牀單時候那個表情,這位絕對錶裡如一,即便在牀上也相當地霸氣,這麼久了,餘罪都難得看到她溫柔一面,他嚴重懷疑警營生活,早把她身上那點原本就不多的溫柔磨沒了。
可沒有溫柔的女人,又何嘗不是一道另類而驚豔的風景呢?
比如此時,餘罪就只敢遠遠等着,心裡總是脫不去那麼點自慚形穢,嚴格地講起來,林宇婧可是他連哄帶騙勾搭上的,這一年多了,一個在鄉下、一個經常出任務,別離時長、相聚無多,他嚴重懷疑兩個人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
當然,那怕就一刻也值得珍惜。所以接到林宇婧的電話,餘罪巴巴從汾西就趕來了,一直在禁毒局門口等着林宇婧下班。
出門的時候那羣人相互告別,林宇婧隻身出了大門口,四下張望着,餘罪手嘬在嘴裡,籲聲一個的響亮的口哨,然後林宇婧看到他了,笑了笑,快步奔上來了。
記憶還留在年前,她看到了養得臉色紅潤,眼裡的壞笑的餘罪,上得前來時,相視一笑,然後很順手了攬着餘罪的肩膀往前走,餘罪一側頭,差半個腦袋呢,他稍有不悅地掙脫了林宇婧攬弟弟似的動作,拿着她的手,挽到自己的臂彎處,來了個很沒面子的表情道着:“應該這樣?不能老是那樣。
“你長這麼矮怨誰呀?”林宇婧笑道。
“怨你長太高唄。”餘罪道。
兩人互相埋怨着,笑着,邊走邊道着,問到了家裡,問到了工作,一問到工作餘罪拉臉了,林宇婧知道還沒下文,直斥道着:“這可就有點怨你了,掛職期滿回城,誰不是四處託關係找門路,你倒好,直接在家裡休長假是吧?”
“我沒關係呀?我找誰呀?”餘罪咧着嘴道。
“找找你們原來劉隊呀,好歹人家也分局長;馬老也行,他認識廳裡領導都有。你就真說出來,邵萬戈他也不敢不給面子啊,好像你去年於了幾件大事啊……沒想到居然還站到刑偵論壇上了。”林宇婧饒有興致地看着,每每餘罪總會給他帶來驚奇,可兩人相處的時候,她居然沒有發現這個人什麼地方還有閃光之處。
“劉隊一個分局副局長管什麼用?馬老現在全身引退,我還真不相打撓他,邵萬戈吧,他肯定拉我壯丁,我纔不於呢。”餘罪道。
“那找找許處啊。”林宇婧道。
“拉倒吧,我怕又被他賣了,還得替他數錢呢。”餘罪心有餘悸,一直以來就是玩人的角色,對於比他更厲害的,總是敬而遠之。
林宇婧笑了笑,又饒有興致地看着餘罪,她哭笑不得地問着:“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想於吧,於得還都是大活,別以爲我不知道啊,你帶幾個鄉警就敢跨省抓殺人逃犯去?嚴格地講,像你這號沒經過專業訓練,沒配備武器的,知道有多危險嗎?”
“沒危險,十幾歲殺的人,跑了十幾年,早嚇破膽了……”餘罪輕描淡寫地略過那次讓他難忘的抓捕,不願再提。
林宇婧走着,不時地側頭看着餘罪,總想勸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有時候覺得他比嫌疑人還難琢磨,像有點強迫症或者神經質一樣,似乎就喜歡這麼不上不下吊在空中,她突然問出來了:“那你這麼掛着?”
“啊,反正又沒扣工資。”餘罪道。
林宇婧噗聲笑了,笑着抽回手,輕輕地在餘罪腦後扇了一下,這是在羊城就養成那麼個原來顯得剽悍,後來卻顯得曖昧的動作,餘罪一捂腦袋,仍然是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傻樣子,林宇婧有點爲難地道着:“可能你的事還真有點麻煩,我聽馬鵬說,杜立才向我們寥局推薦了,我們寥局都沒把你的手續要過來……”
“我就沒想來你們禁毒局,什麼破單位,一年得在外頭呆十一個半月。”
“你想來都來不了呢?你知道你錯在哪兒?”
“不就是,那那原來支隊長孔慶業和王局是什麼鐵關係,因爲我他被下課了?”
“知道就好……那你還傻呆在家裡?”
“難道出來就有用?”
“當然有用,或者找邵萬戈,或者去求求許處……他們總會有辦法的,我估計領導掛着你,也就是晾晾你,等晾得差不多,再隨便找個沒人去的破地方把你扔那兒得了………現在唯一沒有隨便扔的原因,是因爲你於了幾個件大活,保不齊還有機會。”
“我倒希望被扔在羊頭崖得了。”
餘罪發了句牢騷,沒有怨氣是不可能滴,就再淡定的人,都接受不了不被認可,而他現在就屬於這種情況,對於羊頭崖掛職的考覈都是些軟指標,一排列下來,他仍然和曾經上學一樣,泯然衆人矣,連進入於部培訓的!機會都沒拿到。
一見面就鬱悶上了,他走了幾步,突然發現成一個人了,回頭時,看到了林宇婧站在原地,似嗔似怒地盯着他,他憨憨一笑,直道着:“我就這樣了,難道你還指望,我成第二個邵萬戈?”
“你比他強。”林宇婧踱步上來了,又那麼攬着餘罪,鄭重地道着:“他只限於按部就班地履行職責,而你,有很多種不同的方式達到目標,我不是贊同你的方式,而是很欣賞你這種思維。”
“我自己一點都不欣賞,坦白地講,在古寨縣接案子,其實我想靠這個上個臺階的,就即便用上點什麼見不得光的方式,我覺得能接受………不過當我真正用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自己的承受力沒有想像中那麼強,那怕他們並不是無辜的人。”餘罪道,心結於此,自己難解。
“於是你一點功勞都沒拿?”林宇婧問道,看出他的糾結來了。
“對,成全了一個協警,不過我倒不覺得是個人功勞,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比如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餘罪自嘲地道。看了林宇婧一眼,轉着話題道着:“別光說我啊,你呢?”
“我可沒你這麼刺頭,當然也就沒有這麼糾結了,反正都是服從命令。”林宇婧道。
這是當警察最基本的要求,而餘罪自認目前爲止還沒有達到,他笑了笑道着:“管它呢,瞎混唄,我發誓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組織的一塊板磚,領導讓搬我就搬,組織讓我拍誰,我就拍誰……絕對不越位,不胡來……”
“晚了,現在纔想起來呀。”林宇婧食指一戳,直戳在餘罪的額頭,似乎實在不喜歡他這破罐子一直破摔着的得性,甩袖而去,餘罪愣了下,趕緊追了上去。
每每女人狀似生氣的時候,就是需要殷勤,需要撫慰,以及需要那些不着邊際的扯淡話的時候。在這方面,餘罪可從來都不鬱悶。
“林姐,一起吃小肥羊涮鍋去?要不川味樓也行啊,就杏花區那家?”餘罪恬着臉道。
林宇婧作勢不理,他小步跑又換了個方位,男左女右成了男右女左,只聽餘罪殷勤地邀着:“……那咱們於什麼?不能老走着啊,逛街,也成……爬山也行啊,天黑了也無所謂,大不了一起走黑道
沒理,林宇婧知道是故意撩她,白了一眼,等她把臉轉過去時,餘罪又跑到她面前了,面對着她深情地道:“這麼真情滴表白,都搏不了佳人一笑?不要爲難我好不好,你知道咱警察文化素質不高
“我可以笑。就怕有人要哭了。”林宇婧快步走着,一副無視他存在的樣子。餘罪正在追着繼續表白個因爲想你才寂寞的話,卻不料剛一側身,啊了一聲,吧唧撞額頭上了,捂着一瞅,撞上交通標示的鋼筋杆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這回林宇婧真笑了,笑着直捂肚子,回頭看着糗在當地的餘罪,催着道:“喂,繼續真情表白呀
餘罪這厚臉,難得了有點發燒了,訕訕地走上來,一圈胳膊,一挺胸,那是邀請林宇婧挽着他的動作,林宇婧卻也不是真怒,笑着挽起他了,給他揉了揉,忽靈靈地大眼盯着他,看了眼,又把把目光移開了。
期待他能有什麼改變,估計林宇婧已經絕望了。他喜歡的仍然是種把酒言歡、花前月下的生活,林宇婧只是有點想不通,爲什麼總是陰差陽錯地,讓哪些充滿着懸念、詭異和危險的謎,都在他手裡解開。
“給我說說那個偷牛案唄……杜組長參加那次論壇了,他對你的評價很高啊。”林宇婧緩過來後,好奇地問。
“你最好不要知道細節,否則你又想扇我耳光滴。”餘罪賤賤地一笑,但凡此笑,肯定沒好事,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着:“你什麼時候才能正正經經當個警察呀,非要搞這些不黑不白的事嗎?”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不黑不白的職業,難道你們抓到毒販,會溫柔地審問他,親啊,你交待吧,交待了我好送你去監獄住上十幾年。”餘罪呶着身子,蹭蹭林宇婧,以極度曖昧的口吻道着,惹得林宇婧生氣地把他推過一邊,不過一看那賤樣子,又忍不住笑了。
每每總會這樣,嚴肅的事情會被餘罪演繹成笑話,就像他總是用啼笑皆非的手段辦案一樣,林宇婧無意中總會被左右心情以及行動。
走了兩公里,笑逐顏開了,兩人相攜着上了公交車,餘罪贏來的那輛專車留在古寨刑警隊了,據說是心疼養那輛大越野的油錢,惹得林宇婧對他又一陣挖苦,不過兩人商定了,到了林宇婧家裡不遠,她回家換下了警服,不久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閒服,做賊似地從家裡跑出來了。
沉悶的生活總是需要點渲瀉的,兩人每每的相聚總是充滿着這種偷偷摸摸的刺激,先打的到了近郊,嚐了嚐魚頭王,吃得興高采烈,回市區又到小店那條很出名的酒吧路,吆五喝六摔骰子,喝了不少調酒,那間吧裡舞池不錯,玩得興起的林宇婧扔了杯子,扯着餘罪在舞池裡飛旋,把餘罪旋得頭昏眼花,敗下陣來。可不料這個開放的空間有的是高手,一位高個子的老外的替代了餘罪的位置,和林宇婧搭成了臨時舞伴,中西全璧,金髮的老外,短髮的林姐,說不出的驚豔,一曲恰恰扭得全場叫好,餘罪那叫一個怒火中燒。
這個時候,林宇婧總會照顧着他這個小男人情緒,轉眼間拉着他,很曖昧的情侶樣子,帶着餘罪笨拙的舞步,不過這樣的親蜜,除了增加笑料之外,別無他用。
餘罪倒不介意懷擁美人,接受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眼光,只是這一次玩得這麼嗨,讓他心裡暗暗有了點疑慮,他看着喝得兩腮坨紅、酒意薰人,長腿舞步如飛的林宇婧,疑慮過後,又有那麼點遺憾,是那種他給不了她更好生活的那種遺憾。
作爲男人有這種遺憾的時候,是不是有愛上了的感覺?
也許不是,男人骨子總有多吃多佔的因子,餘罪在檢點自己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身邊那幾常見的女人,明顯自己賊心未泯。
也許是,因爲此時他覺得,兩個人就這樣一輩子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跳得好不盡興的林宇婧從舞池出來時,接到的是餘罪遞上來的冰水,然後又附耳聽到了餘罪在警示:別喝酒了啊,喝多了我不管你了。
也許就是,林宇婧笑着吻了吻他,真不喝了,玩了良久,兩人相攜着出了酒吧,林宇婧很沒品地大吼了聲,直道着好玩,看餘罪不那麼爽,她好霸氣地挑挑餘罪的下巴教育着,你得好好學學跳舞,跳舞很能釋放人的情緒。
餘罪笑了笑,未作回答。這種事恐怕他學不來。
迎着夜風踱步着,時間越來越晚,在走到一家快捷酒店的時候,兩個人像心有靈犀一般,駐住腳步了,林宇婧帶着醉意看餘罪,餘罪壞壞地笑着揚頭問:“要不就這家?”
“好啊,我還真有點累了。”林宇婧眼光迷離地道。
就像所有的情男慾女一樣,進了酒店,帶着醉意地開房,上樓,門反鎖上的一剎那,林宇婧像有點迫不及待地,抱着餘罪,兩人陷在一個長長的吻裡,一個長長的吻燃起了慾火,餘罪嘗着那帶着酒意的吻,感覺到了,林宇婧在粗暴地、在不容分說地解他的衣服,抽掉了他的皮帶……她似乎有一種急切地、渴望地衝動,甚至於餘罪無法拒絕地,被她像往常一樣抱着扔在牀上。然後以戲謔的眼光,看着他下體勃起的醜態,讚揚那是餘罪唯一的長處。
今天,似乎不同,她看着牀上貓抓癢癢似的餘罪,慢慢解開了胸衫,慢慢地扔掉了粉紅的罩罩,看着餘罪饞涎欲滴的樣子,又羞澀地半遮半掩,跟着慢慢地移開了胳膊的遮擋……不時地看着餘罪期待的樣子,以一種極慢的速度褪去了長褲,裸露着修長而健美的長腿,帶着醉意,朦朧的眼神,輕聲問着餘罪:“我漂亮嗎?”
燈光,像具有某種魔幻的魅力一般,在她長碩的胴體上閃着輝亮的光澤,那曖昧的姿勢,讓餘罪艱難地吞着口水,半晌才艱難地說了句:“叉開腿更漂亮”
“是這樣嗎?”林宇婧慢慢地,臉上掛着揶揄的笑,慢慢地擡着長腿,然後手搭着腳踝,擡到了一個朝天蹬的位置,那雪白的豪胸、傲挺的紫珠,還有那誇張的動作,裸出來的一點粉紅的私處,一下子看得餘罪血脈賁張。
驀地,林宇婧看着他一笑,餘罪低頭看自己,反而害羞地捂上了。
那情迷意亂呀,是何等的讓人陶醉,餘罪慢慢地抱上那副,像在展示她絕美的胴體,他輕輕地吻着透着酒意的雙脣,慢慢地,兩人相擁着,慢慢地傾倒在雪白的枕上,在四目相對中,陶醉地深吻着,當他又一次,嫺熟地,慢慢地插進那個柔軟而溫潤的慾望之處時,他感覺到了,她身體的悸動似乎傳遍了全身,依然讓她緊張、讓她呻吟,讓她戰慄,而臉上卻浮現着幸福、舒爽的微笑。
於是滿屋春色,溫暖了這個夜,唯餘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