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鬆路的衚衕不寬,不過對孫羿來說,只要夠車寬的地方就能過去,不夠車寬的地方,擠着也能過去,進衚衕時,他沒有放慢車速,反而跺了一腳油門,車嗚聲躥進了衚衕,兩個急拐彎,然後嘎吱,一個急停,又是嗚聲飛躥進隊裡,嘎聲停時,車上幾隻手,吧唧吧唧直往他腦後勺招呼。。
“坐你開的車,老子得少活十年。”
“就不會穩點是不是?”
“讓邵隊看見,等着抽你小子。”
趙昂川、李航、周文涓從車裡下來,兩位老刑警罵罵咧咧的,不過下車時看車和臺階,和鄰車,相距都是恰恰的十公分,幾人心裡又是暗歎着這貨的駕技真不是一般地好。
當然不是一般地好了,孫羿拍門下車,不屑地道着:“這算什麼?沒有輪距的路我都走過。”
“沒有輪距寬怎麼走?”周文涓不解了。
“一隻輪在地上,一隻輪在牆上唄。”孫羿笑着道,惹得那幾位老警又是揪他耳朵,他快跑幾步,進單位了,不過馬上又出來,拉着衆人一起到了食堂吃飯。
二隊的食堂很特殊,正常情況下都是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快餐,因爲這些出警的、解押的,歸隊根本沒有個準時,甚至於晚上吃飯的時候比白天還要多,幾人進去時,小餐廳裡已經坐了一半,平時沒這麼多人的,快過年了,手裡該結的案子都急着結了,暫時結不了的,只能放放了,氣氛要比平時輕鬆了很多。
這不,張猛、熊劍飛、李二冬一桌,二冬這次進隊,很快就溶入到這個團隊裡了,另外一組卻是個不久前剛剛入隊,大家還不熟悉的董韶軍,他本來準備和張猛那組坐的,不料被指導員叫了一聲,端着飯盆,坐到了這一桌上,坐下時,他向指導員和解冰笑了笑,這個隊裡,現在最耀眼的警星當屬解冰了,進隊半年,大大小小參與了十餘例案子,早被隊長當成骨幹使用了。
反觀其他幾位同學就有點不入眼了,周文涓不太說話,多數時候和隊裡那位女內勤在一起,孫羿卻是嘴巴閒不住,逗逗這個,搭訕那個,都沒有理他,最要好的哥們吳光宇跟着隊長出勤沒回來,他這吃飯就沒伴了,瞅瞅全場,蹭到李二冬這桌上來了。
這桌也是沉悶的緊,張猛和熊劍飛保持在警校就養成的優良傳統,一吃起來那叫一個狼吞虎嚥,而且吃的時候心無旁騖,滿嘴塞着食物嚼,根本顧不上說話,孫羿坐到了李二冬旁邊,呶呶身子問着:“二冬,過年你值不值班?”
“值啊。”
“要值班可就回不了家了。”
“回家也沒意思,還不如擱單位呢。”
“單位也沒意思,你看看這一個一個,都有點變態……除了談幾句案子,人話都不會說幾句了。”
孫羿小聲道着,李二冬瞥眼瞧了瞧,確實如此,這個隊裡的氣氛即便是最好的時候你也會覺得很沉悶,辦案是小組制的,接案都是重案,最不濟也是普通刑警隊解決不了的案子,那張臉上隨時都可能看到憂心重重,工作壓力這麼大,氣氛就想活躍起來也不可能呀。。
這一點他很理解,而且現在也開始慢慢習慣了,不過孫羿卻是牢騷不斷,問着李二冬道着:“冬啊,你們在反扒隊怎麼樣?說起來你幾個都是升遷最快的,你受了傷提了提可以理解吧……鼠標那狗日的也提副主任科員了,在分局混得不賴。”
“呵呵,標哥一向混得不賴。”李二冬道。
“對了,還餘賤人,靠,居然外放當派出所所長了。”孫羿無比羨慕地道,那種海闊天空的生活是他期待已久的,可恐怕沒有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他看李二冬老是這麼笑而不答,小聲地又問着:“冬啊,你們在反扒隊,也是這麼悶?”
“那不會,這兒都是清一色的刑警,那裡大多數是協警,裝備和經費不敢講,不過氣氛嘛,那可好的了不得,我們在反扒隊,一週時間裡,有一半擱外面吃飯。基本沒吃過食堂。”李二冬道,在說起反扒隊的生活,依然讓他臉上鬱着一份溫馨的笑容,即便那裡發生讓他刻骨銘心的事。
哇,這把孫羿給羨慕的,直撇嘴巴,本來話題出來了,想聊幾句的,不料他看到張猛和熊劍飛時,那兩貨還在狼吞虎嚥,就即便擡眼看別人,嘴裡也是嚼着,孫羿不入眼地呶呶李二冬,示意他看這倆草包,李二冬笑了笑,兩人眨巴着眼,這是在學校時候小動作,那是要憋壞水了,在這個上面孫羿不是強項,他慫甬着李二冬,李二冬想了想,換了個話題,稍稍放大了聲音問着:
“孫羿,考你的題啊……是個蹊蹺的案子,你試着挑戰一下自己的智商。”
“哎,好嘞。”孫羿道,配合得很好。
“某日,有一位女人急匆匆地去派出所報案,稱自己的強姦了。”李二冬道,他看看了四周,這個氛圍你一說案子,都會撩起其他人敏感的神經,剛一開口,他就看到解冰蹙眉了,李指導員注意了,不過了解李二冬什麼貨色的張猛和熊劍飛根本沒搭理,他知道這貨講案子絕對不行,講黃段子還差不多。
李二冬沒理會這些,他接着道:“派出所按慣例詢問的案發時間,經過,以及對方的長相,這位女事主描述得很清楚,根據描述,也很快的抓到了嫌疑人,按照本案的處理流程,接下來就該到鑑證或者醫院做分秘物檢查了……可沒想,到取證的時候,那位女事主卻是死活不願意脫衣服讓提取分秘物證據。你們說爲什麼?”
“你才進來幾天,你懂個屁。”熊劍飛不屑地道,張猛深以爲然。不過指導員卻道着:“這種案子,女受害人都要有一個心理適應期。得做好說服工作。”
解冰想說句什麼,不過他馬上閉嘴了,似乎覺得案情不應該這麼簡單,最起碼讓李二冬關注的案情不會這麼簡單,李二冬笑了笑,問孫羿道着:“孫羿,你說爲什麼?”
“不會是賣x的,身上不止留了一個人的分秘物吧?”孫羿充分想像到。張猛呲笑了,旁邊有人聽到的也笑了,趙昂川接了句茬道着:“現在的強姦案比殺人案還難辦,四隊就發生過前腳報案,後腳撤案的事,還有當庭翻供的事,他來一個處女朋友的說辭,什麼問題也遮住了。。’
“走題了,我的問題是,爲什麼女事主不願意脫衣服讓檢查?”李二冬道。
“難道她長着不應該是女性的器官?”孫羿又道。惹得幾位刑警笑了,不過張猛和熊劍飛不屑了,兩個人互視一眼,知道是同學故意給你添堵,兩人不約而同,往嘴裡狠狠地塞了一跟食物嚼着,得意地瞧着李二冬和孫羿,那意思是在說,哥的神經已經無比強悍了。
確實強悍,孫羿敗下陣來了,他問着李二冬:“到底爲什麼?”
“很簡單啊,那位女事主爲什麼不願意脫衣服接受檢查呢?……這個問題,在警察多方詢問下知道原因了,原來很簡單……”李二冬故意道着,看着張猛和熊劍飛,又看看不經意在聽着他說案的同事,他慢條斯理地端着飯盆,說出結果來了:“原來根本不需要脫衣服檢查,那女事主很不好意思地說,他(強姦嫌疑人)就射在我嘴裡,幹嘛非要脫衣服檢查呀!?”
四周的空氣隨着謎底揭曉一滯,孫羿愣了下,眯眼呲嘴,哈哈笑上了。張猛和熊劍飛一愣,被答案噎住了,熊劍飛一個不防,噗地噴笑了,一噴一嘴飯飛出來,早有防備的李二冬一側身,端着飯盆就跑,孫羿就慘了,結結實實被噴了一臉,張猛本來被噎住了,這麼一刺激,劇烈地咳嗽着,然後伏着身子笑。四周的同事被這幾個貨逗得,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狗熊,尼馬我今天要掐死你。”孫羿抹着一臉飯,隔桌就掐上來了,熊劍飛的粗脖子根本不怕掐,他邊擋邊解釋着:“能賴我罵,我們正吃着,老二說往嘴裡射……故意的不是。”
一說這個,本來沒當回事的,心裡嗝應也吃不下了,指導員又氣又好笑,他訓也不是,摻合進來說也不是,偷笑着,端起飯盆走了。領導一走,那幾位嚷得更兇了,狗熊給孫羿道了歉,換了一分飯,又被訛着答應洗衣服孫羿才氣咻咻地放過了他。
再坐下來時,作怪的李二冬卻是已經偷笑着和董韶軍坐到一桌上了,一餐廳人,被幾個害蟲攪得食慾頓消。解冰卻是很火大地瞪着李二冬,那是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這貨在醫院同情得你想他快點好起來,可一旦好起來,你又巴不得他再住到醫院,永遠別出來。
咦?也有意外,李二冬看到了董韶軍,依然是那副慢條斯理地樣子,細嚼慢嚥着,翻着手機上的資料,進隊後,他一直就這個樣子,和以前比像換了個人一樣,孫羿和熊劍飛湊上來了,要找李二冬的麻煩,不料李二冬指指董韶軍,這無動於衷的表情和作態,把那兩人也異樣地停下了。
“燒餅,以前你不最反胃嗎?怎麼現在一點反應也沒有?”孫羿笑着問。
“你個貨失蹤了大半年,躲那兒去了。”熊劍飛也發現不同了。
“躲到一個研究所去了,學習了半年多。”董韶軍笑着道,補充着:“沒什麼奇怪的,那個研究所就是研究排泄物的。”
“是不是?這麼拽?什麼研究能把你變得這麼強悍。”李二冬驚訝道。
“長安市第四痕跡研究所。”解冰補充了一句。放下勺子,估計不準備吃了。
“對,主要的課目就是大便、尿液……其實排泄物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噁心和恐怖,在日本,女體盛裡有一道絕味,就是大便作的。”董韶軍道,好一副儒警作派。
“有嗎?”解冰也愣了。
“絕對有,我看過詳細的資料,作法是找幾位漂亮的女人,必須是處,連續兩週主食水果,然後用她們大便和着糯面搓成小丸子,就成了女體盛裡面富含維生素的一道名菜。”董韶軍笑着道,向凜然聽着的李二冬挑了挑眉毛,見兩人瞪着眼緊張了,他又補充:“這東西其實像你嚼大米那種感覺,軟、香、甜、糯……瞧你嘴邊的,還留着呢。”
李二冬毫無徵兆地一呃,彷彿他剛吃的是那玩意,一伸脖子,一扔飯勺,罵上了:“尼馬故意的,不讓我吃飯是不是?”
熊劍飛卻是大仇得報,惡狠狠地道:“活該!”
“算了,我也不吃了,以後誰吃飯時候再談排泄物,誰就是王八蛋啊。”孫羿苦着臉,推開飯盆了。周遭的同事都吃吃地笑着,不過大多數可都沒胃口了,解冰吧更不用說了,匆匆起身,直接洗飯盆去了。這一餐廳,就剩下了哥幾個了,都愕然地看着董韶軍,得,瞧人家才叫兇悍,嘴裡說着排泄物,吃得卻是慢條斯理,實在讓兄弟對他佩服的無以復加了。
“燒餅修煉成妖了,看來只有把餘賤叫回來才能鬥過他。”張猛道。和衆兄弟商議着,孫羿點頭稱是,李二冬卻道着:“羊頭崖離市裡多遠……哎對了,他都上任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回來過。”
“回來過了,我聽老駱說,正勾搭緝毒上一位警花呢,那顧得上咱們。”孫羿道。
“完咧,女人是毒品吶,一沾上,肯定把兄弟們忘光了。”熊劍飛道,這句話讓光棍兄弟們頗有共鳴,他又道着:“快過年了,得把他弄回來請客呀,好歹也提了,副的、掛職的也算個所長呀!?”
“附議,得猛宰啊。”董韶軍道。
“一邊去,以後誰吃飯敢叫你。”李二冬苦着臉道。
“不叫正好,省得訛我掏錢。想宰餘賤可沒那麼容易,得咱們羣策羣力才成。”董韶軍強調道,其實他也很見那位遠赴鄉下的同學,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正商量着,有人奔進餐廳了,一進門見是周文涓,兄弟的話題一下子文明瞭不少,而奇怪的是,老是板着臉的文涓難得見這麼燦爛的笑容,她進門時停下了,笑着道:“你們不會在討論餘罪吧?”
“耶,你咋知道?”熊劍飛異樣了。
“猜得唄,想不想他?”周文涓笑着道,難道這麼輕鬆的口吻說話。
“想他,切,那是犯賤。”孫羿道。董韶軍卻是稍有失落,直說這個賤人也不來看看他,張猛和熊劍飛卻是搶着道,非常想,自從哥們學藝歸來,老想摁住餘罪揍一頓了,誰知道這傢伙先進醫院,後回鄉下,搞得一直無法如願。七嘴八舌一說,就沒一句好話。
周文涓的臉色越笑越燦爛了,一掀厚厚的的布門簾,有個聲音隨着冷空氣灌進來了:“真掃興,大老遠來了準備請請你們,就聽了這麼一堆負面評價。”
應聲而入的,可不是餘賤是誰,一身警服,歪扣警帽,冒火地捋着袖子進來了,一室皆靜,都癡癡地瞪着餘罪,其他大家都心知肚明,對於餘罪被貶到那麼遠的地方,都有點不忿,私下裡討論還沒準餘罪給鬱悶成什麼樣子呢?
看來低估餘賤的承受力了,這那樣鬱悶了的樣子,穿着警服在鄉下還沒準怎麼耀武揚威呢。衆人愣着,似乎記憶還停留在醫院那一刻,餘罪燦然一笑,對着周文涓道:“看看,我的氣場一出來,嚇得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一下子全動了,嗷聲轟上來了,李二冬興奮地蹦了老高,和餘罪抱了滿懷,孫羿也撲上來了,張猛和熊劍飛上來就摸臉蛋襲胸,極盡調戲之能,餘罪奸笑着坦然以受,對着站着看的董韶軍道:“燒餅,把你關那兒訓練去了,練得這麼深沉。”
完了,這一問引得李二冬神往地道,排泄物研究所,知道不,專門研究便便滴。孫羿也凜然道,一邊看便便,一邊往嘴裡吃,你能辦到嗎?熊劍飛卻是得意地和餘罪道着,你知道屎能吃嗎?答案是能吃,不信你問他。
董韶軍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用另類的眼神看他,從事的這份專業,就同事很多地方都未必能盡然理解,這個專業比法醫還讓人嗝應。他看到餘罪驚愕的眼神,笑了笑道:“要不別算上我了,省得你們吃飯都嘔出來。”
喲,傷自尊了。衆人齊齊閉嘴,有點不好意思了。餘罪上上下下看着董韶軍,後來他知道了,許平秋這羣哥們扔到了不同的地方,數月沒下落的就是董韶軍,看來也是從事旁人難以理解的工作。思忖了片刻,餘罪一笑,搖頭道:“你想溜都不行,以後請客別人不帶,一定得帶上你。”
這話說得透着親切,不過下一句就難聽了,餘罪一瞧虎視眈眈的衆人又道着:“燒餅,吃飯時候把你專業給他們講講,最好都沒胃口,咱倆吃。”
董韶軍一愣,旋即笑了,衆人臉拉長了,這才省得,餘兒的賤性不是減了,而是又有了長足的進步。你一拳、我一肘,他一摟、你一抱,又回覆了曾經的那種親切,簇着出門時,熊劍飛說了,兄弟裡少個了漢奸,那貨現在好像發了,不待搭理兄弟們。孫羿卻是道着多了位兄弟,指得是周文涓,周文涓笑而未語。可不料又有一位不請自來的兄弟,車裡等着的李逸風奔進來了,餘罪正要介紹,不料李逸風早被這幹刑警的氣場震得目瞪口呆,特別是威風的張猛、兇悍的熊劍飛,他緊張而又興奮的握拳在胸前,看着熊劍飛嚷着:
“哇,所長,你這麼多兄弟吶……看來跟你混對了啊。噯,這位大哥,小的李逸風,羊頭崖鄉派出所民警,餘哥屬下,您老怎麼稱呼?”
大驚失色地一嚷,興奮地挨個自我介紹,一下子認了一堆哥哥,這傢伙人來熟和人來瘋,立時就稱兄道弟,哎喲,那臉皮厚的有直追餘罪之勢。
久別重聚,看來今天要熱鬧一番了,不多會,聞風而來的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