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晨曦微露的時候,勁鬆路刑偵二大隊按慣例集龘合、出操、訓練,所不同的是,今天從大門口孤零零地佇立着一個單薄的身影,一身警裝,站得筆直,神情很肅穆,像在等什麼。
是李二冬,同學裡的解冰、周文涓、孫羿不時地看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操畢,訓練開始,邵萬戈才踱步到門口,李二冬莊重地敬禮吼着:“報告隊長,李二冬奉命報到。”
“你是二隊出去又回來的第一個人,我還沒想好是不是接收你,你確定要回來?”邵萬戈問。
“是,我確定。”李二冬,支隊徵求過他本人的意見,回這裡,就是他的意見。
“給個能說服我的理由。”邵萬戈目光直視着,很難通融似的。
“我想當一名真正的警龘察。”李二冬道,很堅定地看了邵萬戈一眼,以前有點畏懼這個隊長的,現在無所謂了,他補充道:“如果再遇到罪犯,躺下的一定不是我。”
邵萬戈笑了,笑着問:“你不會還跟我講人權吧?這兒的工作強度很大,減員率很高。”
“那玩意我從來就沒有過。也不需要了,別把我當菜鳥。”李二冬挺着胸膛說着。
“你已經不是了。”邵萬戈慢慢擡着右手,莊重地敬禮道:“歡迎歸隊!”
門開了,李二冬走進來了,和他的同學們,擁抱在了一起。
白那一天起,據說他的射擊成績突飛猛進,已經隱約有了他在穿越火線遊戲中的風範……
12月9日,遠赴陝甘抓捕一例制販龘槍龘支嫌疑人的小組傳來捷報,和當地警方聯合,在白銀市端了一個窩點,據說突擊的時候,張猛和熊劍飛聯袂衝進了窩點,手最快的一位嫌疑人剛拿起龘槍龘就被熊劍飛撂倒,剩下的兩位,被張猛一手一個提麻包似地拖出來的。兩名悍警讓當地同行直咂舌不已。
12月l5日,外線傳回了追蹤數月的一個機動車盜竊團伙的信息,全隊出動,在省城五原布了四道關卡,追捕這個團伙的頭腦張四國。嫌疑人衝關逃逸。
不過這位屢屢脫逃的車賊碰上對手了,孫羿、吳光宇一組,兩輛改裝車,跟着嫌疑車輛狂追三百公里,期間嫌疑車闖了五道設卡,二級路上速度一度飈到二百麥往上,不過仍然甩不脫追兵,直到被兩車夾擊,擠進了麥地,車輛翻滾了十幾米,冒起了滾滾濃煙。
此時已經跨過了省界,孫羿和吳光宇把車裡的嫌疑人拖出來時,兩人在麥地裡興奮得扭臀狂舞,那位綽號F4的車賊嚇尿了一褲子,就連他們同乘一車的隊員,也被車速嚇得腿軟。
12月l7日,省城五原破獲一起黑彩外圍賭博案。涉嫌金額上千萬元。負責偵查本案的是東陽分局,據說最初找到收籌和賠碼方式、渠道的是剛剛調入該分局的民龘警,他叫:嚴德標。
12月25日,邵萬戈親自找到市刑偵支隊,要求調餘罪到二隊,那個反扒隊員給他的印像太深了,深到他捨不得忘掉。不料他被告知,他要的人已經赴羊頭崖鄉掛職上任去了。
12月27日,邵萬戈攜同隊指導員李傑遠赴鄰省長安市,執行一個秘密任務。
車上,邵萬戈梳着一個月的工作摘要,他仰頭嘆了句道着:“妖孽啊,一屆學員裡的妖孽,全讓老隊長慧眼挑出來了。”
都說從警難遇大案,其實這個理解是錯誤的,懸案大案多得是,就看你敢不敢幹,能不能幹了,而讓邵萬戈意外的是,這幫子新人的野性實在超乎他的意料,根本不用催着幹,只怕他們玩得太過火。
“呵呵,在識人之能上,老隊長還是有一套的,要不是他,我現在還在郊區派出所裡查戶口呢,至於隊長您嘛,是不是該被開除警籍了?”指導員笑着道,邵萬戈也笑了,他奇怪地問着指導道着:“李傑,上次咱們羊城,你見到了幾個?”
“沒幾個德標、孫羿,還有就那個襲警案的餘罪……他我印像比較深刻,可惜喲,給扔羊頭崖了,那鬼地方要翻身,怕是難嘍。”李傑道着,二隊經手的襲警案,其中的貓膩,彼此心知肚明。
“也未必不是好事,性格太強,能力不夠,會受傷的……我是說啊,老隊長到底物色了幾個?怎麼在長安還有給咱們準備的人。”邵萬戈問,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接一個人,老隊長千叮萬囑,讓二隊兩位當家的一起去,以示重視,這種情況也算很少見了。
ωwш ⊕тт kдn ⊕c○
“不知道,老隊長的思路我可跟不上,他在羊城用人,是現培現用,一般人沒他那膽量。”李傑笑着道,又想起什麼來似的掏着手機遞給邵萬戈解釋着:“存儲卡里有老隊長剛發來的資料,上車時候才發的,學痕跡檢驗的,我們確實也需要這類人才呀,就是二隊的這情況養不住有真才實學的大學生,幹上幾天都是受不了就跑了。”
“這個我不擔心,老隊長挑的人,跑了還有回來的。呵呵,”邵萬戈笑道,說的是李二冬,這次回來可是心性大變了,跟着李航已經開始接案子了。他翻查着手機,看着那個簡短的資料,還是警校時候的資料,這個人姓董,名韶軍。
照片上人長得很文靜,看看各項專業成績還可以,邵萬戈好歹長舒一口氣,終於有個正常的了。不像孫羿和熊劍飛那幾個貨色,寫個報告還滿紙錯別字。
路上行駛了六個小時,到長安市這個市局下屬的痕跡檢驗研究所時,已經是下午l4時了,所長姓喬名磊,一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很不悅,一直嘟囊好容易碰見個好苗子,學個半瓶醋就拉到一線,荒廢了。邵萬戈和李傑多方解釋,實在需要類似的人才,那老頭倒也沒有阻攔,直嚷着還在樓上的董韶軍,這時候,邵萬戈終於看到要接的人了,和印像中沒有什麼兩樣,週週正正地國字臉,濃眉大眼,見面敬禮,很客氣,已經接到通知了。在此之前,他的手續就一直放在二隊。
“你到二隊就好了,我們痕跡檢驗上就缺人才。”李傑拍着小夥的肩膀,邵萬戈卻是繞有興致地看着封閉式的研究所,好奇地問了句:“韶軍,你是四月份就被送這兒來了?學什麼來着,就用了大半年時間?”
“主要是人體的排泄物研究,汗漬、血漬、體液、精液、毛髮等等一類,我學得還不夠,離我的老師差遠了。”董韶軍笑着道,看樣子,已經學有小成了。
“這個很難嗎?搞得這麼神秘?”邵萬戈不太相信道。
“不神秘,歡迎參觀,這裡是開放式的,全國每年都有來觀摩學習的,而且是各類排泄物樣本收集最全的地方。”董韶軍笑道。
邵萬戈還真有點好奇,揹着手進研究室了,李傑也好奇地跟進去了。
董韶軍笑了,把很有先見之明地站在門口,把門口的不鏽鋼垃圾桶擺正了位置,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指導員李傑奔出來了,正好趴在他擺好的垃圾桶上,乾嘔了幾聲,沒吐出來,愕然地看着董韶軍。董韶軍卻是奇怪了,隊長居然沒出來,他伸頭進去看時,邵萬戈早彎着腰,捂着眼睛,艱難地乾嘔着,虧是路上沒來得及吃午飯。
“人體排泄物主要就是大便,大便屬於被污染過的證物,能從中提取出證據是一個重要的課題,所以這裡的大便樣本也最全。很多都是新鮮的。這個排泄物敢上手研究,其他的就不在話下了。”董韶軍道,裡面琳琅滿目的貨架上,全是培養皿以及大便,很多確實是新鮮的,需要摸擬各種實驗條件下的提取。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指導終於“呃”地一聲,吐出來了。
“這個不是妖孽,是個變態的妖孽。”
邵萬戈和李傑遠遠地躲到了大門口,相視間兩人心意相同。看着董韶軍面色如常地進出研究室,收拾東西,和老師告別,真不敢想像在這兒呆上半年多是個什麼光景。
同樣在這一天,餘罪駕着一輛越野警車停在了三岔路口,一個窄窄的鄉路標着他的人生的下一個驛站:羊頭崖鄉。
命運這個流氓一直就在不斷調戲着鍾情於她的人,想當片警,結果被打成毛賊;想當正常警龘察,結果在羊城當了臥底;想找個輕生活幹,不料又苦又累抓了幾個月毛賊。當他萬念俱灰,想脫下這身警龘服的時候,卻糊里糊塗升職了,當所長了。
括弧,掛職的,帶個副字。
這個副所長本身當得就像一個笑話,到縣公龘安局報到的時候,他已經能領會到縣局局長那眼中的謔笑的眼光,從市裡要扔到縣區就足夠鬱悶的了,別說直接扔到最偏遠的羊頭崖鄉。
在正常從業的警龘察眼中,要論及活得很失敗,餘罪此行無疑是最成功的範例了。
沒什麼行裝,就幾身換洗的衣服和這輛從孫天鳴那裡贏來的警車,塢城反扒隊換人了,很照顧他,沒留這輛車,孫隊長又不好意思要回來,餘罪於是就開上來了,這裡頭足見警用車輛管理的混亂。
其實他不想來的,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果,在瓶刺刺向自己的時候,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他覺得是監獄生活的過影響,總是在無計可施的時候,狠狠心,就能豁出去,可迴歸到正途,又覺得豁不出去了,因爲提拔所長的時候,把老爸樂得合不攏嘴了,逢人就吹噓,你說要不當這個所長,連老爸吹牛的資本都沒了,那得多失落不是。
就是嘛,好歹也是副科級。操!
餘罪一踩油門,飈上了鄉路,這段路足足駛了兩個小時,路面坑窪,年久失修,一看就是窮鄉;所過之處,遇到了兩輛拖拉機、四輛三輪車,七輛畜力車,他判斷出來了,是個很窮的鄉,像樣的機動車估計都沒幾輛。漸漸地看到座落在羣山環繞的鄉中心村時,一下子判斷全證實了,環村皆樹,樹周圍是麥地,梯田層疊而上,朗朗的睛空一片,睛空上白雲朵朵,這要放到春夏季節,肯定是山清水秀,肯定不會像五原滿是霧霾。
環境保持的這麼好,肯定窮透頂了。
一點也沒錯,轉悠了一圈找到了鄉派出所大院,有點傻眼,居然在一座廟裡,雖然已經刷成了藍白相間的統一標識,可它就是個大廟,半尺厚的圍牆,全是石塊壘成的,中間還有神龕供着不知名的小佛,大門倒是新裝的鐵門,不過看着有礙和諧,實是在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高度結合產下的怪胎。
他明白爲什麼縣局領龘導都不來送他上任了,這地方,管頓飯都困難。估計經費都被壓縮到極致了。
輕輕地推了推門,門是開的,隱約地響起了吆五喝六的猜拳聲,噢,喝酒呢。他看看時間,已經下午四時多了,他媽的,這裡的警營真叫舒服啊,這個時間還有酒場。
進門,果真是大廟,修葺過的房屋還能看到舊廟的影子,東偏房裡在喝,餘罪掂腳到窗口,敲了敲窗,出聲問道:“同志,這是羊頭崖鄉派出所嗎?”
“門上掛着牌呢,不認識呀?”歪戴帽子的一位,出聲問,一看是同行,愣了下。
“找你們呀?上班時間喝什麼酒啊?”餘罪沒來由地有點生氣,好歹是警龘察,怎麼活得比老子還差勁,喝成這得性。
“你誰呀,沒事一邊去。”一位叼着煙的,不屑了句。
那幾位喝酒的,感覺到不對了,果不其然,外面的警龘察吼了句:“老子是新任羊頭崖鄉派出所所長,都滾出來,集龘合。”
起身了,互視一眼,奔出來了,不過一看這樣子,大部分是協警,而且人數差得很多,名冊十二人,而面前只站了五個餘罪第一回當領龘導就這麼失敗,他忿忿不已地問着:“其他人呢?”
“午休,還沒來呢。”
“請假的兩個。”
“還有兩個到市裡了。”
幾個協警怯生生地道,不過看餘罪年紀小個子低,又多少有點膽量了,本來知道要來新所長的,不過架不過狗少纏着。
對了,屋裡還有一位呢,餘罪側過頭嚷了句:“出來,沒聽到集龘合呀?”
“拽,你拽個毛呀,局長來了我叫他哥呢,一副所長,還是掛職的……”裡面那個起身了,穿着警龘服,一扣帽子,掉下幾顆骰子來,餘罪看清了,也是個二十郎當的小夥,出了門吊兒郎當一站,一副老大不尿老大的得性。
“你叫李逸風?”餘罪問。
“喲,知道我是誰?那就好辦。”小夥樂了,一呲嘴,滿嘴酒氣。
李逸風是來時縣局領龘導特意交待的,縣武裝部部長的兒子,退伍轉業,安排到警隊裡的,背後人稱狗少,據說是因爲家裡老爺子管不了,又怕他生事,才把他遠遠地打發到羊頭崖鄉。
一見餘罪臉色緩和,衆警都以爲餘罪被狗少的家世嚇住了,都面露微笑,反正這地方,有沒有警務都一樣,沒有所長已經很多年了。
李逸風也笑了,笑着問:“副所長,我一般不來上班,偶而來一回請請兄弟們。嘿嘿,你來了,得,一起請。”
餘罪也嘿嘿笑着,不過笑着笑着一下子變臉了,惡言惡聲道:“你有資格請老子嗎?”
“嗨!我靠,還罵人。”李逸少一瞪眼,上火了。
“聽我口令。立正。”餘罪吼道。
李逸風不理會,一側臉,可不料,吧唧,捱了一耳光,清清脆脆的一耳光。
“聽我口令,稍息。”餘罪又吼道。
李逸風還沒反應過來,又要得瑟,不料吧唧,另一半臉,又挨一耳光。
他怒從心頭起,一吼就撲上來,整個一拼命架勢,不過剛撲上來,又急速的後退,撲通坐地上了。
是餘罪擡腿,順勢在小腹上蹬了一腳,蹬倒在地,餘罪忿然道着:“警容警紀沒有,立正稍息不會,你龘他媽什麼東西。”
“我操。”李逸風伸手亂抓着,找板磚呢,找了半天沒找着,一解褲帶,嗷聲揮着就上來了,叭地一聲,抽在了餘罪的肩上剎那他懵了,被抽的餘罪,就那麼惡狠狠盯着他,彷彿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他手一哆嗦,第二下抽不下去了,不料他一停,餘罪一伸手,又是一耳光,順勢揪着人,咚咚咚小肚子上幾下,一彎腰,背上一個肘拳,李逸風哎喲媽喲爬在地上直嚎直哼哼。
“呸!真你媽差勁,打架都不會。”餘罪呸了。,回眼一瞅,哎喲,威勢立現,那幾個協警戰戰兢兢,一個個挺得筆直。
“你等着……你等着,我告我爸去,開除了你狗龘日的……敢打我……哎喲我喲……”李逸風邊罵邊爬起來,罵的後果是屁股後又捱了兩腳,不迭地捂着臀部跑了。
連狗少都打跑了,可把衆協警嚇得不輕,狗少不咋地,可人家爹好歹是武裝部長,又是縣人龘大常委裡的人,就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子吧,何況是個狗少。
不過要打了,可就兇了,餘罪挨個看過,警容不整的,吧一耳光;喝得迷糊的,咚聲一腳;耳朵上別根菸的,吧唧又是一耳光,雖然不重,可就如當年一幫劣生站在訓導主任面前一樣,教訓你都不需要費嘴皮子。
收拾了幾個人,威風立現,餘罪挺着胸吼着:“從今天開始,老子就是羊頭崖鄉派出所所長,無故曠工的,滾蛋;不服從命令的,滾蛋;通知今天沒來的,不想來,滾蛋。都滾蛋,媽的派出所正好解散。”
這話說得快意,餘罪得意地一瞅,走了幾步,回頭時,那些協警眼光迷離着,向院門外看,那是狗少駕車回城了,餘罪笑了笑道着:“想幸災樂禍沒那麼容易,他要能開除了我,老子得好好謝謝他。”
這把衆人給雷得,面面相覷,只見得這位新所長進了酒場,譁聲蹬翻了桌子,不一會把拿了瓶未啓封的杏花村出來了,就着牙口一口咬掉了瓶蓋,仰頭猛灌一口,咂吧着嘴,又加了一條新命令:
“以後誰上班時間喝酒,滾蛋。”
說罷,大口喝着,一腳踹開了所長辦,進去了,衆鄉警迷瞪着眼,心生凜然之後,又齊齊哭笑不得。
《第三卷完》,第四卷《鄉警也瘋狂》,二號零點開始上傳。
感謝兄弟們、女漢子們這麼生猛,一下子把《餘罪》頂到排行榜雙料第三了,不加更說不過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