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省公安廳和五原公安局相距並不遠,車程不到十分鐘,其實對於條管的單位也未必全是好事,別說市局,就分局甚至派出所出點什麼醜事,馬上就會在廳裡傳得沸沸揚揚,這兩週來,兩起襲警案成了五原市警營中的紛傳的奇聞,當然,最多是譴責那些目無法紀的奸商、官僚,感慨世風日下、好人難做、好警難當云云,其實就即便對於大多數身着警服的人而言,早被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工作磨得棱角全失,這些故事的生命力並不強,也許過不久,相傳的又會被什麼醜聞、什麼緋聞替代,憤慨和血性只是偶而的表露而已。
可許平秋一直有點放不下,兩起襲警案水落石出,杏花分局、北營分局及下轄的四個派出所籍此還打掉了三個盜竊團伙,戰果不菲,無法想像的是,像賈政詢這樣一個電單車廠商的正規代理商,私下裡居然還幹着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居然還做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產業。回頭看來,這是一個沒有多大難度的案子,賈政詢兒子賈浩成已經明目張膽到大大方方的收贓銷贓,稍加查實就能查到他的渠道和犯罪事實,可這樣的事,硬是被捂了兩年多。
又堵車了,司機鳴了聲喇叭,稍有不安地看看領導,還好,領導沒注意到。車匯在車流裡,已經看到了市公安局的標識。看到副駕的車窗露着縫,司機小心翼翼地合上電動車窗,這個時間的季節,霧霾的天氣又降臨了,左右側的人行道上,處處可見戴着大口罩匆匆而過的行人。
“中午別接我了,你忙去吧,我和老戰友敘敘。”許平秋輕聲道,像從沉思中剛剛驚省過來。司機異樣地應了聲,沒多問。
車駛到市局,就在門口下的車,許平秋步行進了市局,又快到元旦了,恍惚間糊里糊塗又是一年過去了,他看了眼曾經工作過的單位,有點說不清楚的感覺。直進了辦公樓,步行上了頂層,沿着甬道走到盡
這兒,是個被遺忘了的角落,很多都是許平秋的熟人。推門而入,老許、許處的叫聲不絕,一羣五十開外老頭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還有空着的座位,那是根本沒來上班的。
“別抽了,還抽這麼兇?”
“老牛,退休後返聘回刑偵上咋樣?多掙份工資呢啊。”
“汪頭,你家大小子什麼時候成家?喝喜酒別忘了我啊。”
許平秋到這個環境裡可是如魚得水,和相識幾十年的老哥們聊着打屁,噓寒問曖,根本不用顧及什麼身份和形象,當然,這幫老傢伙也不怎麼顧及,否則也不會被扔到這個被遺忘了角落了。坐了下來,許平秋看看聚精會神看報的馬秋林,敲敲桌子示意着:“馬師傅,別看了,有什麼看的,退了休有的時間沒地方打發。”
“嗨,許處,我們商量着組織個警營老頭樂怎麼樣?退休的、下二線的,以後跳舞、釣魚什麼的,結個伴。”
“對啊,許處,我可在們們刑偵上幹過,給我們支援多少經費?”
馬秋林沒說話,倒有人插上來了,許平秋奸笑了笑,一拉臉道:“想得美,要經費?一線的還不足呢,顧得上你們退二線玩的?再說一幫傻老頭有什麼玩得?”
“看看,說什麼來着,當了領導臉就變,等你退了來找我們……玩也不叫你。”又一老頭威脅上了,衆老頭哈哈笑着,許平秋卻是思路被打斷了,叫着馬秋林道着:“走走,馬師傅,咱們外面說去,我簡直不能看見他們,一見面就想着找事。”
馬秋林笑着起身了,在衆老頭的鬨笑中出了辦公室,掩上門時,馬秋林笑着朝裡面看了眼,對許平秋道着:“還別說啊,許處,工作了一輩子,還就這一年多最省心。”
“誰說不是呢,等退二線,我也來和你們搭夥……商量商量釣魚、郊遊、爬山什麼的。呵呵。”許平秋笑道,那感覺也確實像羨慕。
“許處,大老遠來,有什麼事?別又是強拉我進什麼專案組啊,我腦神經真吃不消了,現在一聽警報聲也是睡不着,和逃犯差不多。”馬秋林笑着自嘲道。
“有點小事……對了,你聽說了嗎?黃解放沒熬到審判下去,兩天前去世了。”許平秋頭也不回地說道。
“聽說了。”
“那你應該知道的比我早吧?”
“早,我當天去過醫院了。”
“你和這個人很熟?我聽說他坐監時,你每年都去看他。”
“對,十三次,而且是我接他出獄的。”
“我回頭看過他的案子,疑點很大。”
“對,嚴打時期,大部分案子疑點都很大。”
兩人且行且說,不經意間許平秋回頭了,他看着馬秋林平靜的眼波,很不解似的,狐疑地問着:“那應該是個錯判的案子,你對此深感內疚?”
“案子雖然錯判,可人卻罪有應得,您說內疚,我倒不覺得呀。”馬秋林道。
“那就好,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談談了。”許平秋道,像是談話還很有選擇性一樣。馬秋林笑了笑,他知道,長年在刑偵上泡着的人,心性不比嫌疑人好琢磨多少,對於處理老賊黃三的事,他相信,就即便放在許平秋手裡,他也會這樣做,甚至做得更卑鄙一些。
“許處,您的意思是……不是追責我吧?”馬秋林笑着回問。
“如果要追責,你怎麼說?”許平秋反問道。
“我會堂而皇之地說,證據確鑿,程序妥當。”馬秋林道。
“如果私人談話,你怎麼說?”許平秋又問。
“我很同情,也很佩服他,相比而言,我們有些地方比他下作得多。”馬秋林直接道。
許平秋笑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準備深究,轉着話題道:“那我想請教另一個案子,襲警案,嫌疑人賈原青,受害人餘罪,你怎麼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你們倆挺談得來的。”
“呵呵,依我看嘛,受害人、嫌疑人主體倒置,似乎應該就是真相。”馬秋林道,同樣面無表情,心理根本沒有什麼波動。似乎和他從警幾十年的經歷格格不入,許平秋覺得自己找對人了,這兩人,在他看來是同一類,是敢賭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擲的人,兩個人的做法,何其相似。
“你對這孩子怎麼看?”許平秋問。
“血性、仗義、出手狠辣,是個狠角色。”馬秋林笑着道,掩飾不住地欣賞。儘管他沒有接觸案子,連他怎麼做到的也不知道。
“馬師傅,我要請教您的就在這兒……我一直認爲他是出任特勤的最好人選,可他屢屢拒絕,就願意混跡在普通警員的隊伍裡,他高高興興去反扒隊的時候,我幾乎都把他放棄了……可現在我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就現在我手裡的特勤,都未必能做到他這個份上。”許平秋小聲道。兩人站在公安局的大院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像密謀着什麼一樣,馬秋林笑了笑問着:“那您的意思是,讓我勸勸他加入特勤籍……不過我估計夠嗆,一是能力不到,二是我也不太願意這樣做。”
當然不願意,這個大院裡的管理層,從一線上來的屈指可數,刑偵一線對於他們是傳說中的恐怖存在,而特勤之於一線,也如同傳說中的存在一樣。那裡面很多人,一輩子生活在陰影中,很多人最終也名字都留不下。
許平秋凝視着老戰友,在那雙辨識賊蹤的眼中,比以往多了份憤世嫉俗,多了份不合時宜,他知道從警幾十年,那種積鬱下來的不忿會把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子。他嘆了口氣道着:“我是在保護他,也是在成全他……你連一個老賊都成全,難道同行也吝於施手?”
“保護?”馬秋林稍有疑惑。
許平秋沒多說,手指指指辦公樓,那個方向是局長的方向,局長同樣是省廳副廳長,許平秋的上級,一剎那,馬秋林明白了一點點,他也嘆氣,又是扯淡的內耗。他不忿地道:“怎麼了?難道局長還會下令剝奪他的警籍不成?”
“那倒不至於,不過領導整人的方式,可比嫌疑人犯罪的方法要精妙得多。”許平秋道。
“會怎麼樣?”馬秋林問。
“以我對少峰的瞭解,正常情況下,他會給你一直壓擔子,直到把你壓垮;或者把你調到一鳥不拉屎的地方,讓你半輩子回不來,一輩子當小片警;更或者,給你扣個敏感的案子讓你處理,一步不慎,就是下課的命運在等着你。坐一輩子冷板凳都是輕的,說不定真會剝了誰的警籍,全省這麼多警察,少一個兩個,誰還會在乎?”許平秋笑着道,說得很輕鬆,不過是基於對他這位老同學的瞭解。
馬秋林想想餘罪,抗拒督察執行公務、帶頭脫離指揮,又捅出件這麼大的婁子,一下子捋下來分局、支隊那麼多人,而且都是王少峰局長的嫡系,要不給他穿穿小鞋,都沒人可穿了。否則怎麼會提拔那麼多人,偏偏把這位被襲的警員晾在一邊。
“我試試吧,他還小,要給打擊成我這麼個得性,那一輩子可毀了。”馬秋林道,他一瞬間妥協了,實在有點不忍。
“謝謝馬師傅。”許平秋拱手作揖,終於又找到一個合適的代言人。
同樣在這個時候,五樓的局長辦裡,剛剛處理完諸多事務的王少峰局長正蹙着眉,翻閱着原反扒隊警事檔案,從隊長以下一個一個挨着看過,包括協警檔案,看完了他又返回來,把撿出來的那一份看了看。
姓名:餘罪;年齡,二十二歲。照片是一張如喪考妣的死人臉,最起碼在他看來是如此,可偏偏這個人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抗拒督察、帶頭脫離指揮,放在普通警員身上,開除八回都不冤,可自己手裡偌大的權力還就拿他沒治。
崔廳長時不時會過問襲警案的處理進程,還很關心原反扒隊的重建工作,正常的處理思路,受傷的、做出貢獻的,都要往上提一提,該提的都提了,那些人他知道無所謂,一打散原建制,他們翻不起什麼惡浪來,可就這一個,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提一提吧?像這樣蔑視上級權威,敢於胡來的底層警員,不殺雞儆猴,那後果會讓人效仿,很嚴重滴
壓一壓吧?又不敢壓,省廳都在關注此事,那些根本不知道案情的人,八成要把這個人當英雄看待,可他知道,絕對是做了手腳,一個區級小官僚,收點錢養養二奶還可能,敢把警察往死裡捅,絕對不可能
而且這件事,偏偏又和警隊的榮譽綁在一起,襲警案已成定論,總不能再翻案吧。
看了久,他終於拿定主意,這件事放得太久了,不得不拿出態度來了。他拔着電話,把秘書叫進來了,然後是一副態度嚴正,氣宇軒昂地佈置着:“小傅,加加班,好好就餘罪同志的事蹟做一個內部報道………對於這樣敢於逆勢而上,不屈不撓的基層警員,要大力表彰,要在全警樹立這種精神……大致就這種意思,特別是他是今年剛加入警籍的同志,就更顯得難能可貴了……對了,把全市,包括郊區各鄉鎮警務點、警力配備,最新一期的,給我拿來一份。”
秘書喏喏應聲,不一會兒又去而復返,電子的、文字的,兩份,領導揮手屏退,然後王局在一頁一頁翻查着全市的警務點,他在咬牙切齒地找,找那種又遠、又偏、又窮,最好是那種一輩子回不來的地方,先進人物嘛,不往這種艱苦的地方放,還能去什麼地方?
又過不久,秘書又匆匆地跑了局長辦一趟,拿到了一份草擬的文件奔向人力資源部,部主任一看是局長親自捉刀,那敢修改,直接簽了發文名,幾個副職,依次簽上。不一會兒,內網上傳的同時,速印機已經噴吐出這一頁正式的發文了:
《關於**年各級警務人員下鄉掛職煅練的任職通知》,往年來講,這是給內勤人員鍍金的機會,也是從普通科員升到副科、正科的必由之路,裡面最不起眼的位置,放了一個名動省城警界的名字。
餘罪同志,擬任羊頭崖鄉派出所副所長(主持工作)。
“呃……”劉星星隊長重重地被茶水噎了一下,一半卡在喉嚨裡,一半噴上電腦屏幕上,這幾天一上班就看發文,終於看到了餘罪的名字,而且是升任副科級別,加上個主持工作在行內就了不得了,那說明組織要啓用這樣的新人了。
“絕無僅有,絕無僅有啊。”
劉星星兩眼發亮,擦乾了水跡,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掛職下鄉的指標,一般都是本職工作上已經有所建樹,組織上準備提拔的後備幹部纔有的殊榮,而餘罪從警不到一年,能得到這類殊榮,自然是絕無僅有。相比李二冬和嚴德標提拔個光有稱呼、沒有和工資掛鉤的副主任科員,含金量自然高了不少。
“羊頭崖鄉……在哪兒呢?”劉星星興之所致,翻了張地圖,咦,居然沒找着,太密了,他乾脆在辦公室的電腦裡搜索着電子地圖,笨拙地輸入了這個地名,咦喲,一下子驚得他差點把舌頭咽回肚子裡。
衛星地圖,距離市區直線距離79公里,最近的路程134公里,和呂梁山區交界,從衛星地圖上就能分辨出是個羣山連綿的地區。
不對呀?這好像不是殊榮?
劉星星愣了,他突然覺得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不可抑制的憤怒,憤怒的他重重摔了茶杯,他知道小余不是升了,而是晾了,是被傾軋打擊了,你越有本事,就會把你扔得越遠。而這件事,連他也數不清觸動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經,他想這一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他想幫一把,卻無從下手,想了許久,他頹然而坐,就像每天所見的不平之事一樣,他大多數時候選擇沉默,久到已經成了一種漠然,可這一次,卻是按捺不住心裡的不平,起身摔上辦公室門,出了杏花分局,駕着一輛警車,直驅醫院而來。
他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可他總覺得自己該乾點什麼,半路上,他的電話直接拔通了許平秋處長的電話。沒二話直接就答應了勸勸餘罪。
醫院裡,匆匆而來的駱家龍很意外地碰到了幾乎是前後腳到醫院的鼠標和李二冬,駱家龍着急地揪住兩人,急促地問着:“看到內網上的通知了沒有?餘罪被調到羊頭崖了。”
“看到了,我們這不急着來了嘛。”鼠標道,這貨還樂滋滋的樣子,李二冬解釋着,他是聽說的,聽周文涓電話上告訴他的,兩個官盲沒搞清楚情況,看樣子彷彿是來恭喜來了。駱家龍拽着兩貨教唆着:“別尼馬一臉堆笑,這不是什麼好事?”
“啊?這相當於直接提副科,而且是主持工作,當所長啦?還不是好事?”鼠標愣了。
“就是啊,咱們同學裡,大部分還在實習期沒轉正呢。”李二冬,羊城那一拔堅持下來的,都沒有工作實習期,直接入籍,但提拔,要數餘罪最快了。難兄難弟,替他高興呢。
“哎喲。”駱家龍苦不堪言地道着:“你們知道羊頭崖鄉是個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鼠標愣了下,一怔道:“哎對呀,在哪兒呢?”
“這兒……”駱家龍手機上找着電子地圖,給兩人一看,哎喲媽呀,把兩人看得倒吸涼氣,最近的車程都需要三個小時,駱家龍解釋着:“知道爲什麼讓副職主持工作?”
“爲什麼?”鼠標和二冬愣了。
“那地方是省城最偏的一個警務點,和呂梁山區交界,四年換了五個所長,到最後是死活沒人去,所長位置都空了一年多了。”駱家龍道。
“那難道不開展警務工作了?”鼠標覺得異樣了。
“那爲什麼換得這麼勤,當地找一個不就成了?”李二冬道。
“具體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覺得這是找事,當不當正不正往裡面插個人,可能有好嗎?對了,我還聽說,今年那地方,連撤三個鄉長。”駱家龍又道。
“那又爲什麼?”鼠標越聽越覺得那地方簡直比羊城的深牢大獄還兇險了。
“護林防火……老百姓燒麥秸引起火災,把鄉長撤了。抓了幾個縱火嫌疑人,結果犯了衆怒,人家村裡又燒了幾回麥秸,燒一回點一片換個鄉長,咱們公安一去抓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出來認罪,敢把人家抓回去,等於給人家養老……咱們最後一任派出所長,就是因爲護林防火抓老百姓,和當地指導員發生衝突,指導員扇了所長兩個耳光,所長死活不去了……”駱家龍道,看來因爲關心餘罪,愛屋及烏,把羊頭崖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這詳細情況可把鼠標和李二冬聽得哭笑不得了,而且傻站在大院裡,不知道這該不該去恭喜,躊躕時,又來人了,二隊的兄弟孫羿、張猛、周文涓來了。張猛這單細胞動物,嚷着要餘罪請客。等了這麼些天終於有結果了,估計是替他高興得不行,一聽這麼大問題,他也傻眼了。不一會兒劉星星、林小鳳、苟永強還有反扒隊的幾位同事陸續都來了,意外的是連難得一見的馬秋林也出現了,這位盜竊案專家一進院門,可算是衆人的前輩了,連劉星星和林小鳳也一口一個師傅稱呼着,問着怎麼來醫院了。
“那你們怎麼來了?”馬秋林笑着道,微微有點訝異。
衆人一說這情況,馬秋林擺擺手,安慰着道:“我找他談談,要是他不願意去,說不定還有轉機……喲,二冬,傷好了吧?”
“好了。”李二冬笑着道,臉上有點尷尬,不想提受傷的事。馬秋林一手攬一個,直向病房而來。
咦,沒人,病房裡空空如也,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衆人正納悶沒聽說出院了呀,鼠標正拔電話的時候,門咣聲開了,提了個行李包的餘滿塘進來了,一看這麼多來人,異樣了:“咦?咋都來了?後天纔出院
“哎,叔,餘兒呢?”鼠標問道。
“呵呵,好像找那個小女去約會去了。”餘滿塘得意地道。
哦喲,這消息,把火急火燎來的衆人聽得下巴齊刷刷掉了一地,駱家龍哭笑不得問着:“和誰呀?”
“我也搞不清楚,好幾個姑娘來看餘兒來了。我揍覺得都有那麼點意思。”餘滿塘比自己談對象還得意地道。
呃呃……衆人不少喉嚨直噎,李二冬的反應最強烈,餘滿塘一瞅不對勁了,拉着二冬問着:“你咋拉?叔跟你說啊,打光棍不丟人,可你要打光棍連小女也不敢去找,那就丟人了,回頭讓餘教教你。”
衆人被雷,又齊齊吃笑,李二冬面紅耳赤,不敢搭腔了。鼠標卻是掏着文件,給餘滿塘說着結果,這個在衆人看來很悲催的結果卻讓餘滿塘喜出望外,拿着文件,狂喜地道着:“我兒子提副所長啦?”
一問,衆人點頭,他又問:“還是主持工作,意思是我兒子說了就算。”
衆人又點點頭,餘滿塘一陣眩暈,把文件捂在心口,差點淚奔了,然後是火急火燎在屋裡轉圈,邊轉邊得啵着:“哎呀呀,我兒子咋就這麼出息呢?所長吶……這得花好幾萬都買不來的官吶……哎喲喲喲,比他爸強多了,我的一輩子可就當過家長,咦?居然培養出個所長來……哈哈哈……我老餘祖墳上冒青煙啦,要出官爺啦……不行,我得大請三天,在場的,都算上,都去啊……咦,你們咋拉,你們不高興啊。
他的喜出望外和衆人的一臉愁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問,鼠標反應最快,苦着臉道:“我們難受啊,就提拔他了,沒提拔我們。”
“對,我們替餘兒高興呢。”周文涓靦腆地笑了笑。
上面說話,下面小動作不斷,李二冬手直伸張猛腋下撓了撓,張猛哈哈大笑起來了,一笑覺得好尷尬,他馬上接口道:“高興,我們這不來喝喜酒來了。”
一說皆笑,小同志圍着老餘說長問短,馬秋林和劉星星、林小鳳、苟永強幾人,也挨着說了幾句恭喜的話,反正吧,老餘早樂暈了,拽這個拉那個,淨聽說他兒子能行的話。
於是愁事,在這個天才老爸這裡,蛻化成了一件喜事,大喜事。只不過喜事的主角不見面了,一直沒回來,連電話也打不通,餘滿塘卻是不介意地道着,咱們不能打擾年輕人談對象,這要是領回個小女來,咱趁年節把喜事辦了,那叫雙喜臨門吶。
衆人問往回領誰?沒想到爹的審美眼光和衆小輩相同,脫口而出安嘉璐,一下子笑倒了一片。
中途馬秋林告辭離開了這個熱鬧場面,推說有事,劉星星送得他,也藉故離開了,怎麼說的,是有點不忍心打擊孩子家長吧,要能當件喜事,倒也罷了。
“不用送了……你忙你的,我是個閒人。”馬秋林下樓就推拒着劉星星要送他一程的提議,自顧自地出了醫院大門,回頭時,看着劉星星,林小鳳兩人還枯站着。他笑了笑,上了輛出租車。
事情到這裡已經塵埃落定了,脫離指揮的反扒隊全部被打散重建,最後一個帶頭的,被扔到了最偏遠的一個鄉派出所,本來馬秋林不願意出面的,不過等了兩天等到這個許平秋不幸言中的結果時,他又按捺不住,想站出來了,作爲當了一輩子的警察的老人,他知道這一紙公文的厲害,能把你託上天堂,同樣也能把你埋下地獄,永不見天日。
他在車上閉目半神,在猜測餘罪此時何在,走了不遠,他輕聲告訴出租車司機:“去傅山墓園。”
這個不合情理的地方,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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