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淒冷。雖然房間中有一個很大的火爐,爐內的火燃燒的正旺,可是王傑還是冷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
心冷,有火也沒用。
一圈人靜靜的圍着火爐而坐,誰也不說話,但所有人都在看着王傑。
王傑現在已經不流淚了,不過一雙眼睛還是紅紅的。
這裡是夜風的房間,人羣解散後,夜風和老黑等人就把王傑帶來了這裡。
現在,他們已經在這裡坐了幾個時辰,誰都沒有說話。都等着王傑的心情能夠平復一些。
終於,王傑看向夜風,突然說道:“我餓了。”
“飯!”夜風連忙大喊一聲,時間不長,門外便有人擡着一張桌子進來,然後便是一道道菜擺到桌子上。
飯菜早已準備好,但是誰都沒有打擾王傑。他們知道,在之前,王傑是沒有心情吃飯的。便是現在她開口說餓了,夜風他們都覺得有些奇怪。
王傑卻是不管不顧,拿起碗筷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她一連吃了三碗飯後,才又說了一句話道:“我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三天?”
“嗯,三天。他們殺了爺爺,也不打算放過我,我是拼了性命從上馬鎮逃出來的,還被他們一路上圍追堵截,我用了三天時間,才逃回了白玉鎮。”
王傑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她說道:“我一定要爲爺爺報仇,所以我得吃飯。吃飽了,纔能有力氣去殺人。”
夜風眉頭皺起,此時夜風的心中很矛盾。謝林是謝蘭的父親,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纔好。若是另一個鎮子的話,夜風就沒有什麼猶豫的了,就算是危險,他也不怕。夜風相信自己能夠應付。
可是謝林不同,若是他真的打敗了上馬鎮,要怎麼處置謝林?
殺了他?怎麼像謝蘭交代?放過他?怎麼向王傑交代?怎麼向白玉鎮的近十萬居民交代?
若是別人被殺還好說一點,但王峰不同。王峰的身份,王峰的地位,都不允許他被白白殺死。別說夜風只是一個鎮長了,便是縣守,也阻止不了白玉鎮居民的報復。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謝林爲什麼會對老人家下手?”夜風忍不住道:“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吧?”
“是啊。”不只是夜風,屋子裡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沒有人想過,王峰去上馬鎮會有危險。若是知道會有這樣結果的話,福伯也不可能讓王峰去冒險。
“爺爺不是被謝林殺死的。”王傑忽然說道。
“不是謝林?”周圍人聽得一愣,隨後,夜風小心的問道:“不是他親手殺死的?”
“不是。”王傑道:“也不是他派人殺死的。”
“嗯?怎麼回事?”
“爺爺的死,和謝林沒有關係。”王傑想了想,道:“上馬鎮的鎮長,已經不是謝林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現在上馬鎮的鎮長是誰?”夜風疑惑的問道。不過心裡卻是一鬆,既然這件事情和謝林沒有關係,那就好辦多了。
“是一個叫吳雄的人。”王傑道:“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聽謝林叔叔說過,那個吳雄應該是縣守楚平川派下去接替鎮長位置的。”
“在這種情況下,謝林會答應?”老黑忍不住說道。
“正常情況下會答應。”夜風想了想,道:“如果謝林不想在這亂世中爭鬥,而想要安穩一點,放棄就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他把權利交出來,楚平川也就沒有必要對他下手了。”
“是的,謝林叔叔就是這麼對爺爺說的。”王傑說道:“我們一到上馬鎮,就見到了謝林叔叔。謝林叔叔就對我們說他不是鎮長了,現在的鎮長是吳雄。謝林叔叔還讓我們快點離開的。”
“那你們沒有立即離開?”
“我們沒能走了,可能是謝林叔叔身邊有吳雄派出來監視他的人,還沒等我們走的時候,吳雄就派兵來了。謝林叔叔還要保護我們離開的,可是他被吳雄打倒後被抓起來了,然後吳雄就殺死了爺爺。”
說着說着,王傑的眼中又有淚水流出來,道:“爺爺在臨死的時候,讓我快跑。我就拼命跑了出來。”
夜風眉頭皺起,想了想,道:“王傑,你是幾星魂師?”
“七星。”
“那謝林呢?”
“我不知道,不過謝林叔叔比我厲害。”
“謝林是被吳雄打敗的嗎?”
“嗯,吳雄更厲害,他只用了一拳,就把謝林叔叔給打倒了。”
聽得王傑的話,夜風的眉頭皺得更緊,道:“王傑,你覺得憑你的實力,真的能在吳雄手中逃出來嗎?”
“啊?”王傑一愣,她看了看夜風,然後臉色一變道:“逃不出來,我根本就不可能從他手中逃出來的。何況那個時候,周圍還有很多士兵。”
“這麼說,他是特意放我出來的?!”王傑張大了嘴巴看向夜風。
夜風點了點頭,“應該是故意的。”
“那他爲什麼要放我出來?”
“就是要讓你回來,就是要讓白玉鎮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王傑忍不住問道。
“他們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夜風說道:“我們不是準備明天去攻打上馬鎮嗎?”
“啊?!”王傑一愣,不過瞬間便反應過來。
白玉鎮若是一味防守,便是楚平川派出縣城內的兩萬守軍攻打,要打下來也是困難重重。何況,他還要要保存兵力和臨鎮抗衡,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來對付白玉鎮了。
但是,白玉鎮若是出兵就不同了,他們沒有了可以依仗的城牆,沒有了地利,楚平川要對付他們,就容易很多了。
王峰一死,白玉鎮必然出兵,這樣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想通了這點,王傑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她想起自己在臺上求白玉鎮的父老鄉親們爲爺爺報仇的事情,王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夜風,我是不是惹下大麻煩了。”
這何止是大麻煩?這若是按照楚平川的計劃走下去,白玉鎮簡直就是必滅無疑。
夜風沒有說話。
王傑卻猛然站了起來,道:“不行,我不能讓白玉鎮的人出去送死,我得阻止他們。”
“阻止不了了。”夜風拉住王傑,道:“這件事情已經傳出去,無論是誰也阻止不了了。”王峰是白玉鎮的精神,經過二十幾年的傳承,王峰這個名字,已不僅僅是一個老人的名字那麼簡單。他是白玉鎮的榮耀,是白玉鎮不可觸碰的逆鱗。
誰動了王峰,就是動了白玉鎮的尊嚴。白玉鎮沒有人能夠忍下這口氣,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他們爲王峰報仇。
王傑也不行。
王傑只能讓他們發狂,卻無法把瘋狂的白玉鎮人拉回來。
“那怎麼辦?”王傑有些激動的道:“爺爺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保護白玉鎮平安無事。可是現在,我卻親自把白玉鎮帶進絕境,爺爺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啊!”
“對了,夜風,你不要出兵,你明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兵啊!”王傑突然想到了這個方法。
“我不出兵,他們還是一樣會去。那樣就更危險了。”夜風說道:“而且在這件事情上,白玉鎮的士兵,也未必會聽我的。”
“你是鎮長,他們怎麼敢不聽你的?”
“他們也是人。你爺爺的威望,要比我大多了。現在這亂世,鎮長可以不聽縣守的命令,士兵自然也就可以不聽鎮長的命令了。”
“那這麼說,明天還非得去上馬鎮不可了?”
“是的,非去不可,這一點已無法改變。”
“那白玉鎮就徹底完了?”王傑一下子又坐回了椅子上,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連一點力量都沒有了。
“也未必。就算出城,我們也未必就一定會敗。”夜風說道:“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結果如何呢?”
“嗯?”王傑愣住。
老黑卻是再也忍不住道:“夜風,難道我們還有機會?”
“當然有。”夜風道:“現在的形勢,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還有什麼機會?”老黑道:“臨平鎮的勢力已經被我們消滅,上馬鎮已經成了楚平川的勢力,再加上東林縣內的兩萬守兵,這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抗衡得了的。我們已經沒有幫手,而且還要出去與他們一戰,無論哪一方面,我們都不可能有勝利的希望啊。”
“這只是我們縣內的形勢。”夜風說道:“再往大了看呢?仲山縣不是還和楚平川爲敵嗎?”
仲山縣,是東林縣的臨縣。這些天,楚平川一直也沒有盡全力來攻打白玉鎮的原因,便是因爲有仲山縣的牽制。
老黑沒有說話,夜風卻問道:“仲山縣是什麼形勢?”
情報方面的事情,一向都是溫婉兒負責,老黑並不清楚。
見夜風突然問仲山縣的事情,溫婉兒連忙說道:“仲山縣也經歷過內亂,三個鎮有兩個鎮造反,最後都被仲山縣派兵清剿。不過仲山縣損失也很大,現在他們縣的全部兵力,最多也只剩下兩萬人。”
全部兵力,並不是說縣裡的守兵,而是能夠調動的所有士兵。
夜風沉思片刻後,道:“楚平川是楚銘升的人,現在他聽從楚銘升的命令發動戰亂。而仲山縣與他爲敵,就證明他們和楚銘升沒有關係,楚銘升在他們縣內的勢力已經被消滅了。”
“而我們和他們一樣,都不是楚銘升的人,所以仲山縣和我們應該是同伴,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對敵。”
“夜風,你打算怎麼辦?”老黑雙眼一亮,他還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和仲山縣聯合。不過聽夜風這麼一說,老黑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本來,在他們這裡來說,楚銘升的力量就是叛黨,對付叛黨,自然是應該聯合起來纔對。
夜風道:“連夜去仲山,讓他們對楚平川發動進攻,拖住楚平川的兩萬士兵。只要上馬鎮沒有援兵,我們就不需要害怕!”